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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廝守到老【正文結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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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聽沈未蘇說,有人說她全靠嫁給他,他忽然覺得,這時候再說立遺囑把身家給她的事,怕是要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他想著,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跟她說,不急在此刻了。

他軟著語氣,“管別人說什麽,我們好就行了,沈老板前陣子不是還說,今年的盈利很可觀,要請我去國外旅行嗎,我等你發達了包養我呢。”

“切。”沈未蘇沒好氣,“我養不起你。我這點小生意在你面前算什麽啊,就一點零花錢。”

她說著,手上又來工作了,電話進來,占用她十來分鐘的時間。

周硯懷看著時間都被別人給耽誤了,她電話再響,他就給按住了,不許她接,盯著她說,“你不是馬上要出差嗎?就這樣帶著不滿跟我分開一星期?想過那樣有多難受嗎?”

“沒想過。”沈未蘇故意和他杠,“我這真有正經事,別耽誤我賺錢。”

聽她接電話,聽筒那頭是家長咨詢給孩子報班學跳舞的事,她竟然也耐心地講解,和對待他的冷漠判若兩人。

周硯懷給她氣到了。

沈未蘇打完電話,忽然看到手機上進來轉賬記錄,一看,一萬,來自周硯懷。

她皺眉頭,回頭看著一旁氣哼哼的男人,“你幹嘛?”

“別接別人電話,跟我說話。”他見她不太樂意的想要拒絕,補充道,“我報班,你給我安排個私人課程,跟你一對一的,錢不是問題。”

“一萬塊,就想讓我一對一啊?”沈未蘇也氣笑了。

話音剛落,手機裏嘩啦一聲,她看了眼,十萬。

“一節課十萬,還是一小時十萬?你定。”他俯身,和她貼著鼻尖地問,“可以跟我說幾句話嗎?沈老師。”

這人。

無賴。

沈未蘇看著他那雙幽深漆黑的眼眸,忽然間也不那麽生氣了。

看她眼神有所軟化,周硯懷低頭吻了下她嘴唇,溫聲道,“不氣了吧,出差又要一星期不見面了,不好受。”

“哪兒不好受?”

他拉著她的手,往自己心口的位置落下,“這裏,裏面都是你。”

土味情話卻讓沈未蘇忍俊不禁,心裏一陣暖意湧過,掐了他胸口一把,“切,你總這樣,說一套做一套,以後再有什麽狀況,你還那樣一意孤行,通知我一聲就走了。”

“不會——”他說完,突然自己底氣沒那麽足了,“我是做了一件沒跟你商量的事,不過不是壞事,我讓律師將我名下的資產做了下統計,我可以自由支配的部分,我都轉給你和孩子們了。不過他們倆拿小份,你拿大份,現在你身家超過我了,富婆。”

沈未蘇皺眉,“你幹嘛這樣?”

“我想給你多點保障,我不在了,你也能好好地生活。”

“你是不是欠打了周硯懷?你說什麽?”

“我……”他還想解釋一下,沈未蘇已經緊緊地把他脖子摟住了。

她往他後背錘了兩下,“那句話別再說了,我們要平平安安的,廝守到老。”

“我比你大不少你知道吧……”

“你還說,今晚上你睡客廳去。”

他笑了下,那是不可能的,她要走一星期,他當然要提前行使一下做丈夫的權利。

——

出差比預想的不順利。

他們拍攝的位置在自然風光很好的鄉下,竹林湖泊,遠離了現代喧囂,環境倒是極好,只是日常生活不是很便利。

手機經常沒信號,住的地方又遠,每天路途都要在車上度過幾小時。

他們拍前半部的時候天氣還不錯,後半部分的時候天公不作美,一直下暴雨,搞的整個環境淩亂一片,只能趁著雨暫停的時候抓緊拍一段。

進度被拖慢了,斷斷續續的,四天的拍攝計劃到了七天也沒能收尾。

中間還因為吃的東西不幹凈,導致很多舞蹈演員患了腸胃炎,著實一波三折的。

拍攝不順利,所有人的情緒都不太好,沈未蘇在做工作時候就要付出更大的精力,最後完成的時候,她直接累倒了。

別人上吐下瀉的時候她還好,別人都好了,她卻渾身發冷的站立不住。

節目組已經進度拖延,經費超標,必須馬上回去了,沈未蘇身體不適,就沒跟他們一起走。

她去醫院掛水,人還是頭重腳輕的,回到賓館就一頭栽倒在床上起不來。

她並不是很想跟周硯懷訴苦,她明天好轉了就回去了,跟他說自己不舒服只會平白惹他擔心。

她正昏昏沈沈的睡著,感覺身上又發燒了,肌肉和骨頭都在疼。

正趴在枕頭上胡亂的做夢,就夢見有人敲門。

她暈乎乎地又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有人在身旁走動,依舊覺得是做夢,她就沒管。

等人徹底清醒了,感覺身上的燒退了,也不疼了,擡手間,忽然看到自己手背上貼了膠布。

她正納悶地看著兩只手背上都有針孔,就聽見門開了,腳步聲走入。

看到周硯懷,她還以為自己仍在做夢。

見她不動,周硯懷沒好氣,“燒傻了?腦子不清楚了,病了也不跟我說聲,自己在這萬一有個好歹,誰能發現?”

“你怎麽來的……”她兩手沒力氣撐著,他過來給她身後塞了個枕頭,從旁拿了水給她喝。

看她一口氣喝了半杯,又拿了吃的,坐一旁餵她吃。

臉色漸漸有了血色,她還挑剔上了,“不要吃那個魚,魚不好吃。”

他氣得往她額頭彈了下,“就該餓著你,讓你逞能。”

沈未蘇揉揉額頭,“我睡一覺不是就好了嗎,這麽遠,我怕你擔心。”

“知道我會擔心,就別自己忍著,我昨晚給你發視頻,你的眼神都渙散了,還死撐著,欠揍。”

“你坐飛機趕來是來罵我啊?”沈未蘇翻翻白眼,“周硯懷,你再罵我,我趕你走了。”

她蓬頭垢面的,樣子也實在難看。

周硯懷放下碗,被她推了兩下,起身就走了。

這人,這就生氣了。

沈未蘇正想起來看看,就見門又打開了,周硯懷斜靠在門旁。

表情是嚴肅的,眼神卻水一樣溫柔,擡手敲了敲門。

“幹嘛?”沈未蘇瞪著他。

“周太太,我來接你回家。”

看著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沈未蘇忍不住笑了,他也笑了。

——嗯,回家。

烏雲小姐01

A市,藝大後門。

下過雨的街道上水汽很重,路面一窪積水旁,倒影著年輕女孩的身影。

尖巧的臉龐施了淡妝,本就漂亮的五官更顯出眾,身材勻稱高挑,是真的高,176的身高,放到哪裏都算拔尖的。

裴月將肩上的包收了收,踢了一腳水窪,看了眼街對面停著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車子,深吸一口氣,擡步走了過去。

她不太認識車的標志,臨時惡補的。

她請教了一個家境很好的同學,同學很樂意地給她羅列出常見的一些昂貴車標,裴月覺得怪慚愧,她說自己要去參加車展應聘模特,實際她撒謊了。

裴月沿著那些車往前走,車頂上擺著水瓶,她細細分辨著車標,還有水瓶的種類,她的出現令這濕漉漉的春夜更多了幾分躁動,不停地有人降下車窗沖她吹口哨。

她沒理睬,臉上卻止不住有些發燙,她沒有回頭,邁著一雙長腿往前走。

走到街頭她有點洩氣了,都不是特別好的車,她要找的不是普通的豪車,得是頂級的豪車。

走到前面一拐角,她本打算放棄的,結果卻看到一輛藍色的跑車,底邊和尾翼是惹眼的橙色,車標是一只盾牌裏的蠻牛——蘭博基尼。

她心裏動了動,手心有點冒汗了,往車邊靠近,可是她發現,車頂沒放水瓶。

藝術學院裏盛產俊男美女,也滋生一些風氣。

每到周末,學校的幾個大門外,各個臨近的街巷,總有一些車子停在外面,車頂放一瓶水,昭示了價錢。

想賺錢的,漂亮的女學生們,看哪個合適,就開門上車,用自己做一次交易。

裴月在蘭博基尼旁邊躊躇了會兒,手擡起落下,反覆幾次,她還是深吸一口氣,手微微顫抖地過去敲了下窗子。

裏面沒動靜,她又敲了兩下,這兩下把她所有的勇氣耗盡了,裏面大概是沒人,或是人不想理她,她捏著手心就想走。

車窗卻緩緩地降下來了。

裏面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穿一件白襯衫,碎發染成亞麻色,耳朵上戴著閃耀的鉆石耳釘。

男人咬著煙,側頭,是一張鋒芒畢露的臉。

眼珠很黑,透著幾分淡漠冰冷,叼著的煙在他的唇齒間晃了一圈,頗為散漫不羈,他問,“有事?”

裴月腿肚子禁不住哆嗦,她扶著他的車,沒開口臉就漲紅了,有些艱難地問,“過夜嗎?”

賀敬西嗤聲笑了,他很久沒碰到這麽滑稽的事了,裴月卻被他笑得面紅耳赤到快要滴血。

她還想說些什麽,賀敬西已經把車窗升上去了,與此同時,一個穿著時髦的漂亮女人匆匆跑過來,打開副駕坐了上去。

下一秒,車子啟動,頂級豪車發出囂張的引擎轟響,裴月下意識地後退開,看著那車像箭一樣飛馳出去。

夾著細密雨絲的風吹過來,裴月打了個哆嗦。

……

車裏。

年輕女人趴在身旁男人的胳膊上,撒嬌道,“賀少,剛才我要是晚來一分鐘,是不是副駕駛就換人啦?”

賀敬西從後視鏡收回視線,切了聲。

女人往他腰腹間摩挲,“我今天陪你出席了前女友的訂婚宴,把她搞得魂不守舍,我這麽配合,賀少是不是應該獎勵我一下,去我家?”

將車子靠邊,賀敬西一腳剎車踩下,把她的手丟開,“下去。”

女人剛要假裝哭兩聲,一張支票就扔了過來。

她馬上就笑了,親了下支票,下車走了,正想給車裏的男人飛吻幾下,藍色的蘭博基尼已經轟聲匯入車流。

——

老房子的樓洞裏總有奇怪的味道,腌菜味,漏水浸泡後墻壁的發黴味,還有在地面凝成一層黑色的油漬味。

裴月掏出鑰匙,拖著疲憊的身體上樓。

她到了門口,剛打開門,一個身影猝不及防從樓上半層的樓梯上竄出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酒氣熏熏地嚷著,“死丫頭,敢不接我電話!”

野貓不可怕,裴方志才是讓裴月聞風喪膽的存在。

他一把揪住裴月的頭發,推搡著拉著她進了屋,用力地關上門,一把將她丟在客廳裏那個短窄的沙發上。

裴月摔得鞋掉了一只,狼狽地坐起來,急忙說,“我在想辦法了……”

還沒說完,一個耳光就落了下來,打得她口鼻發酸。

裴方志往她身上吐口水,“跟你那個死媽一樣給臉不要臉,我讓你一號給我打錢,今天都七號了,錢呢!你他媽的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

裴月有些麻木地捂著臉,眼眶還是有些潮熱,“我已經缺課太多了,再出去打工我就畢不了業,畢不了業我拿什麽賺錢,你別逼我太緊了!”

裴方志又是一個巴掌打下來,看著她那張臉就愈發來氣,把她用力丟下去,“念個破書有屁用,樓下那個開超市的老吳去年剛死了老婆,你跟他算了,我要他二十萬彩禮。”

裴月想起那個中年禿了頂的男人,一陣反胃,脫口道,“我不。”

裴方志揚手揪著她頭發,把她用力地搡倒在沙發裏,氣得直喘,“再給你幾天,到周末拿十五萬給我!不然我他媽把你從樓上推下去,摔死你!”

裴方志打完了,搶過她的包翻了個底朝天,發現裏面就一點零錢,他罵罵咧咧地揣口袋裏。

看著裴月爛泥一樣地堆在那兒,他氣惱地罵著,“賤貨,你怎麽不死去?跟你那個賤貨媽一樣,都死去!”

把包丟在她身上,裴方志接著罵,“說你賤,你他媽的一點都不冤枉,都窮得要飯了,你還供個拖油瓶念書,你腦子進屎了!讓我知道你再給那個死東西的兒子交學費,我弄死你,也弄死他!”

裴方志罵完了,胸中一口惡氣也散的差不多了,打著酒嗝搖搖晃晃地走了。

門關上,裴月仰在沙發扶手上,滿臉的生無可戀。

她念初中之前,家裏不是打就是罵,後來終於有一天消停了,是她親媽和附近一家的男人跑了。

那家妻子的娘家人上門一通謾罵打砸,裴方志丟人丟大了,酗酒賭博得更兇,要麽不見人,回來就是對著裴月非打即罵。

她長得太像她媽了,一樣的有一雙笑起來彎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誰都像含情脈脈的。

烏雲小姐02

第二天上午,裴月來到中學,隔著欄桿看了會兒學生做課間操。

一個個穿著老土的校服做廣播體操,有點滑稽,但卻青春朝氣。

做完操,挨個班級按著固定路線回教學樓。

她看到了陸凜。

個子還是矮的,排在隊伍的後面,絕大多數女生都比他個子高,他像個小土豆一樣,掛在隊伍末尾,有點可憐。

陸凜很快也看到了她,兩步跑過來,靦腆笑著的表情看到她腫起來的臉,頓時就垮了。

裴月往臉前面撥弄了一下散著的頭發,“昨晚摔了一跤——你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得了省數學競賽的二等獎。”

陸凜握著欄桿站著,他這會兒也就一米六多點,在裴月這個大個女生面前愈發嬌小。

他初二了,真的有點兒矮,裴月每次看他都忍不住嘆氣,這小子以後可別頂著一米六幾的身高過一輩子啊,那太慘了。

陸凜看她掏出個信封遞過來,搖頭後退,“我有的,我媽給我寄錢了。”

“寄個屁,別跟我說謊。”裴月白他,他班主任催學費的電話都打到她這了,她能不來一趟嗎。

陸凜咬咬牙,別著頭不肯看她,也不拿錢。

臭小子,個頭不大,人還挺有志氣。

裴月把信封從欄桿扔進去,打在他身上掉下地,皺眉催促,“八百,先把這次的費用交了,我最近做兼職賺了不少。”

裴月見他還不動,不耐煩地說,“趕緊拿走去交錢!有本事考個名牌大學,等你以後賺錢了雙倍還我,你當我投資了!”

上課鈴響了,陸凜低頭看了眼那個信封,握了握拳頭飛快地撿起來,對她說了句,“我十倍還你。”

看著他跑了,裴月嗤笑了下。

還行,有這話也算沒白管他。

四年前裴月的媽,和陸凜的爸一起跑了,各自扔下孩子和配偶。

裴月不知道這人都是怎麽想的,裴月的媽日子過得不幸福跑了也情有可原,陸凜的媽溫柔嫻靜,人可好了,她娘家人跑到裴家打砸洩氣的時候,她還過來攔著,說別嚇著孩子。

丈夫跑了之後她就去外地打工了,每個月按時寄錢給陸凜,錢一直沒斷過,不過自從去年摔了腿之後,她那頭也拮據,錢給得不按時了。

陸凜在他舅舅家寄宿了幾年,去年之後,裴月就常在家附近看到他,一個人坐在一處偏僻的公共石桌旁寫作業,天熱也在那,天冷也在那。

裴月看著他認真寫作業的樣子,覺得這個小孩真乖,也真可憐,跟自己一個樣,像被人拋棄的狗。

她第一次給他買了點吃的,後來有零花錢就給他一點,裴月外婆有退休金,會管她,她還不至於太慘。

不過後來她外婆去世了,她也過上了朝不保夕的慘日子,幸好她考上了個很好的大學,先天優越的身體條件讓她獲得了很多好的打工機會,商場裏做模特走秀一場,就有幾百塊進賬。

不過這些只是小錢,哪禁得住嗜賭成性的裴方志揮霍。

他前陣子把人打壞了,被訛了十五萬,那人威脅他不拿錢就坐牢,他一毛錢都沒有,就整天來逼裴月。

可是裴月覺得裴方志瘋了,她就是去賣血也拿不出這些錢。

她唯一能賣的,只有自己了。

——

裴月回到學校上課。

她最近翹課得比較多,文化課落了不少,馬上要考試,她有點焦頭爛額。

課前她正翻書惡補前面的內容,桌角有人放下一個筆記本。

她擡頭,一張花骨朵似嬌媚的臉龐映入眼底,沈未蘇朝她揚了揚下頜,“這本給你,要點幫你記好了,回去看就是。”

裴月感激不已,“謝謝。”

沈未蘇看她眼底泛青,臉頰有些紅腫,對裴月的家庭狀況,她有一點點了解,猜到是發生了什麽,但她沒有深問,只道,“之前不是說應聘車模,怎麽樣了?”

裴月想起之前讓她教自己認車標,她還打印了不少資料給自己看,實際上自己是去幹那種見不得人的下作事。

裴月有些慚愧,含糊地說,“……嗯,在等消息。”

“對了。”沈未蘇又拿了一張表格給她,“昨天你沒在,我聽系裏老師說,要找一個人去參加個舞蹈比賽,得到名次有幾千的獎金,系裏也會給獎勵,我替你拿了報名表,你填完了給安老師送去。”

“蘇蘇,你真是天使。”裴月一邊將報名表拿過來,一邊拉著她的手。

如果只要一個人去參加比賽,那沈未蘇完全可以和她競爭,她們倆一直在專業上不分上下,但每次這種商業類的競賽,沈未蘇都不參加,她家境不錯,不需要為了獎金爭奪,最主要的,裴月也知道,她是故意讓著自己的,她知道她需要每一筆賺錢的機會。

“少肉麻了。”沈未蘇撫了撫胳膊作勢受不了地走開了。

——

接下來的幾天,裴月忙著準備考試和交作業,她專業課不錯,但文化課不好,她經常曠課也惹得老師對她不是很滿意,她怕不讓她報名比賽,趕緊惡補一下討好老師。

周末轉眼又到了,仍是個下雨天。

她穿著裙子,仍是去那條街上,看那一輛輛放了水瓶的車。

礦泉水,出價二百。

紅牛,出價六百。

六百不低了,放的車主都不多。

可是這點錢對裴月來說卻杯水車薪,她要的是十五萬。

她走了一圈,再沒有蘭博基尼那種級別的車,她問了一輛相對豪華的車,車主聽說她要十五萬之後,露出個匪夷所思的表情,大概覺得這女的瘋了。

裴月拖著身體回了家,裴方志還沒來,但最遲明晚上他就會來找她的,她不開門他就在外面叫罵打砸,鄰居背後沒少罵她,讓她趕緊搬走,跟她住隔壁簡直倒了血黴。

看著這間老舊破敗的屋子,她也受夠了留在這裏的日子,住這的每天都提心吊膽,擔心半夜被喝醉的裴方志砸門,擔心裴方志突如其來的怒火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或是一頓毆打。

她每天都盼著裴方志喝酒喝死,賭博被人砍死,可是他活得好好的,比她活得滋潤多了。

裴月躺了會兒,被打過的地方消腫了,但還隱隱痛著,一骨碌爬起來,她從櫃子底下把一本房產證摸了出來。

烏雲小姐03

房子又小又破,位置還偏,房價雖然一直漲,可是他們這片狗都不來,賣不上價。

她問了一圈,頂了天了就有一家中介給了十二萬。

裴月太年輕,中介都看出來她著急出手,她沒能拿住價,最後就找了最高那家出手了。

中介的人還好,答應緩她兩天交房子,她回去剛收拾完,裴方志就找上門了。

進門就要打,裴月就把卡遞過去了。

裴方志查了餘額,才住了手,仍是罵罵咧咧的,“你他媽當我不識數?十五萬,還差三萬!”

“我賣了房子就這些,你要不要?”

“我他媽當然要!”裴方志將卡揣起來,“剩下的三萬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我他媽要是坐牢了,我進去之前第一件事先砍死你!”

裴月對他的恐嚇麻木了,她坐在破舊的沙發上,面色冷漠地說,“再給我一星期時間,我肯定給你三萬,不過,從今往後,我跟你斷絕關系,你別再來找我了。”

看著裴方志惱怒的樣子,裴月狠狠地剜他,“房子我已經賣了,你不就是惦記這個嗎?我從明天開始就無家可歸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再找我也沒用,逼急了,我往江裏一跳,反正我早活膩了。”

裴方志決定先拿到剩下的三萬再說,捂著胸前的口袋,“你能按時拿出錢來,我肯定不再騷擾你。”

他走了,裴月坐在那兒發呆,肚子餓了,她才想起來一天沒吃飯。

下樓去買了幾個包子,她邊走邊吃,一只流浪狗一直跟著她。

她想了想,從兜裏又翻出幾塊錢,去包子鋪全買了包子,她找了個角落,自己邊吃,邊餵狗。

看著狗在那吃,她笑著,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吃吧,吃吧,我現在身無分文了,明天睡大街上,你要是知道哪塊有空地兒睡覺,有良心來告訴我一聲。”

夜風吹得她重重打了幾個哆嗦,她覺得蠻爽的,一無所有破爛至極的感覺,真他媽的爽極了。

——

裴月收拾了行李離開老房子,鑰匙交給了中介,露宿街頭是自嘲的,她聯系了一個同學,對方在學校交了宿舍的費用,但是搬出去和男友在外面同居了,裴月厚著臉皮跟她商量著住進她空著的宿舍床位去。

裴月本想著三萬塊到處借一借,總有辦法,沒想到隔幾天,她就知道了個晴天霹靂。

裴方志拿著那十二萬跑路了,他壓根就沒去還債,債主找不到裴方志,就來學校找裴月。

裴月懵著腦子,求債主別在學校鬧,她實在不想畢不了業,也不想這最後一個清靜的地方給毀了。

債主給了期限,逼得很緊,裴月沒法子,周末的時候,又去了那條街。

她都預備降低標準了,隨便吧,她貴的賣不上,便宜的多賣幾次好了。

她故作鎮定地跟一個豪車車主討價還價,對方是個肥胖的中年人,得知她還是處,價格在三萬和兩萬之間商量。

裴月心動了,她的羞恥心早就被生活磨平了,她活著都艱難,還要什麽自尊。

價格磨到兩萬三就上不去了,她咬咬牙答應了,正要上副駕駛,耳邊忽然聽到跑車那張狂的發動機轟鳴靠近。

她莫名地覺得脊背爬上麻意,她側頭看了眼,藍色的蘭博基尼已經降速,緩緩地滑到她身邊。

她有些怔忪,就見那車窗降下來,仍是那張鋒芒畢露的臉,那人甚至沒看她,咬著煙,下頜往裏揚了揚,顯而易見是在示意。

裴月心頭狂跳,她吞了下口水也沒能舒緩幹燥的喉嚨,她僵硬著,不受控制地跑向了那輛車。

她不會開車門,站在副駕駛有點無措,先前那輛豪車車主罵罵咧咧,她沒理會,蘭博基尼上映著她蒼白的臉,她說不出來的緊張。

車門從裏面打開了,剪刀式上開門,她從沒坐過這樣的車,迅速地彎身上了副駕駛。

……

車子在夜晚的街道上馳行。

飛快。

裴月手不知道往哪放,緊抓著安全帶,身體繃得好像雕塑。

她腦子好像短路了,身體也動不了,好一會兒,她才活泛了一點,側頭看著身旁這個陌生的男人。

他側臉輪廓瘦削淩厲,嘴唇抿著,像是心情不太好,耳釘在閃過的霓虹燈下泛著耀目的光,但不及他本身,他長得很好看,有一種高貴的,觸碰不起的距離感。

“你……你好。”裴月從驚怔中回到現實,她還沒跟他討論價錢,開豪車,不代表出手闊,剛才一個開上百萬車的男人,只給她六百。

“你出個價。”男人看透她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問。

“十五萬……”裴月忐忑地說完,觀察著他的神色,她說完就後悔了,或許她該說五萬的,她又不是電影明星,睡一次十五萬的確有點離譜。

她正想改口自己降價,就聽到他問,“幹凈嗎?”

“幹凈的!”裴月急忙說,“我沒那個過……第一次還在。”

車內昏暗,藏起她羞恥的臉紅。

男人沒再說話,裴月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偷偷地瞄他,他沒趕她下車,也沒跟她壓價,是認可了嗎?

她一邊欣喜,一邊慚愧。

她不是想敲詐的,只是她現在很需要這筆錢。

她沒太給自己受良心譴責的機會,她這樣爛泥一樣的人,就別把道德標準放太高了,她的命運早就寫好了,墮落是註定的。

很快,車子駛入一片別墅區,裴月從來沒來過這麽高檔的地方,裏面豪華的建築,哪怕路邊的路燈,噴泉,都精致得令她目不暇接。

蘭博基尼在一棟別墅前停下,男人下了車,冷聲叫她,“下來。”

裴月手腳笨拙地爬下來,跟著他,一起進入那間別墅。

泳池的藍色波光晃動著,白色的建築好像西方童話裏的皇宮,裴月小心拘謹地邁進門裏,屋裏沒開燈也可見金碧輝煌,她跟著男人上了樓,盡可能輕地走路,連地板都不太敢踩。

臥室,男人將外套丟到沙發上,說她,“去洗澡。”

說完,他出門走了。

裴月吞下快要跳出來的心臟,暈頭轉向地找到了浴室的門,走進去。

烏雲小姐04

裴月洗了個大受震撼的澡,這浴室太豪華了,鎏金的水龍頭,墻面光滑像寶石一樣的,瓶身全外文的浴液很香,打在身上又滑又多泡。

洗完了,她小心地把裏面收拾了一下,沈了兩口氣,裹著浴袍走出去。

她正忐忑地往那張大床上走,身後,腳步聲忽然靠近。

她脊背發麻著,來人一把掐住她的後頸,將她狠狠按進了大床裏。

她有些害怕,那時候她剛滿20歲,受盡了生活的蹉跎,卻在情事上一無所知。

她怕是遇到了什麽特殊癖好的男人,他又沒給她錢,萬一他是個變態,殺人狂,就此把她弄死了拋屍荒野也不會有人知道,甚至,都不會有人懷疑到他。

她顫抖著,“先生……能不能,輕……點……”

她的瑟瑟發抖,更激起了男人的施虐之心,肩膀被咬痛,她額頭冒汗。

電話就在這時響了。

他擦了擦手,起身過去接。

裴月趴在床上,身體一直在發抖。

她咬著手指看著靠在沙發邊接電話的男人,他臉上沒有什麽欲色,他剛才壓根也沒失控,他對待她的一切都是在發洩,發洩他的不高興,而不是欲望。

他身材修挺,靠在沙發邊,姿態有些懶散,接電話的語氣也漫不經心,“是嗎?你確定沒打錯電話?你上午跟別的男人在球場親親密密的,現在喝多了要我去接你,合適嗎?”

裴月不知道那頭的人是誰,但卻在昏暗裏,感覺到對面的男人身上有一些不一樣的變化。

他的氣勢柔軟了,剛剛他掐著自己後頸,她有一種他想要將她虐死的恐懼感。

男人仍是說著似是而非的話,好一會兒,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急了,男人無可奈何地嘆著說,“等我二十分鐘。”

他忽然就要往外走,裴月急忙爬起來,“先生……錢……”

賀敬西皺了下眉頭,臉色難掩厭惡,沒有回頭迅速地消失不見了。

裴月忍著身上的難受,下了地,跑去浴室再度沖洗了一次。

她出來把衣服穿了,她站在這豪華的屋裏,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他會賴賬嗎?

他沒有真的要她……

她臉色漲熱起來,她正不知所措,外面有腳步聲傳來,一個看起來很幹練的女人進來,對看到她並不意外,很客氣地說道,“小姐你好,賀少讓我把你送走,這支票你拿著。”

裴月急忙拿過支票看了眼,神色露出震驚。

二十萬,整整二十萬。

可是她馬上就有些過意不去,跟面前的人說,“我跟他說的是十五萬……”

“賀少說給你這些的,你就拿著。”女人朝她笑了笑,“請跟我下樓吧,我送你離開這裏。”

裴月下樓,看到那輛藍色的蘭博基尼還停在那兒,那個叫賀少的男人,應該是開了別的車走了。

載過她的車,會覺得臟嗎……

裴月卷起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上車被人送走。

別墅遠去,她只當是個夢,以後再不會發生的夢。

——

把錢兌現之後,裴月還清了債主的錢,剩下的幾萬存了起來,這錢來得太令人羞愧,她也害怕,萬一哪天那個男人後悔了找上門來討要,她只能還這幾萬給他。

做了虧心事就會做噩夢,裴月老害怕有人突然叫她,生怕是那個男人找到學校來,萬一傳揚出去,她學也別想上了,人都別做了。

又後悔幹嘛不去別的學校門口,做臟事還不走遠點,簡直蠢到家。

思慮太重就容易生病,她著涼感冒,發了場燒,在宿舍昏昏沈沈了幾天,好轉後,爬起來就趕緊找兼職去做。

她想,努力賺錢,要是那個男人找上門,她打個欠條給他,她會一點點還給他。

但那個男人再沒出現過,她來回在學校進出,沒敢刻意留意,也沒再看到過那輛藍色的蘭博基尼。

參加比賽她得了第二,賺了兩千塊獎金,她高興的什麽似的,想請沈未蘇吃飯,沈未蘇敷衍著不肯去,其實就是怕她花錢,她只好買了兩份小禮物給沈未蘇和老師,該有的表示還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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