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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當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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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早等在門口:“姑娘你終於回來了,我這心等得都快跳出來了,侯夫人傳你進府可是有什麽事?”

姜欣然提腳進屋,脫了外衣,坐在案桌旁飲了幾口茶水,這才故作隨意地答道:“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想問問我與世子之間的關系。”

玉兒大驚,“你們是不是穿幫了?”

“沒有,哪那麽容易穿幫。”姜欣然知道玉兒心窄,壓不住事兒,故爾不想讓她擔心,“一切都順利著呢。”

玉兒拍了拍胸口,長長舒了口氣。

“對了,我之前那些首飾放哪兒了,都拿出來吧,明日志澤會過來,我讓他拿去當鋪當了。”姜欣然隨意吩咐道。

“莫非爺又在外頭輸了銀子?”

姜欣然點了點頭,無奈一嘆:“只是苦了母親,如此在李子口搓磨著,終日不得安生。”

玉兒一邊將首飾抱出櫃子,一邊絮叨:“往後等姑娘立了女戶,開鋪子掙了錢,便買一棟大宅子,將夫人接出來住,再不與爺攪在一處,自然就安生了。”

“這倒是沒錯的。”姜欣然釋然一笑,心頭對未來又生出幾許期盼來。

首飾擺在了床榻上,在燭火下熠熠生輝,這全是楚哲買給她的,數目算不得多,卻也是件件精致,最值錢的要數她出閣時戴的那套點翠頭冠了。

“只留幾根釵镮,其餘的全給志澤吧。”

玉兒拿著那個點翠頭冠有些不舍,忍不住抱怨:“早知今日要當首飾,那日世子給咱們銀子,就該收下的。”

姜欣然斜了她一眼:“哪怕再窮,咱們也得分清哪些是該要的,哪些是不該要的。”

玉兒扁了扁嘴:“可這些首飾,不也是世子給的麽。”

“這些是我該要的,作為他名義上的妾,總得要有幾套體面的行頭立於人前,才不會給他丟臉。”

“可眼下將這些首飾當了,世子若是發現了,會不會怪罪於姑娘?”玉兒又擔心上了。

姜欣然遲疑了片刻:“不是還留了幾根釵镮麽,夠用了,再說,眼下也想不出別的法子,總不能開口去找他借銀兩吧。”

或許人總免不了這般,明明一貧如洗,卻也依然要顧惜著自己的自尊。

兩人又在燈下將首飾清點了一遍,用一塊不起眼的包袱皮將要當掉的首飾包起來,重新在櫃子裏放好,這才各自回屋歇息。

次日,姜志澤下學後直奔南大街,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雲溪苑的後門。

姜欣然早拿著一包首飾侯著他了,姐弟倆找了家附近的當鋪,悉數當完,得了五十兩銀子。

少年幾次欲言又止,不懂為何姐姐明明嫁入了侯府,卻還要靠當首飾來湊銀兩。

“你趕緊回去將銀兩交給母親,可千萬別讓父親見著了。”

“我知道了。”

姜欣然又好歹交代了幾句,終於在天黑前送走了弟弟,急匆匆趕回了雲溪苑。

不過兩日之後,楚哲便在當鋪外的馬路邊一眼看到了那個點翠頭冠……

這一日下朝後,楚哲便乘坐馬車回南大街,沒成想,快到家門口時車骷髏壞了。

丁秋生趕忙將馬車停在路邊,埋頭修車骷髏。

楚哲也下了車欲步行回雲溪苑,擡眸間,便一眼看到了對面當鋪裏的那個點翠頭冠。

頭冠被端端正正擺放在當鋪的琉璃廚窗裏,嵌了金邊的寶石點點生輝,在川流不息的街頭甚是亮眼。

當時剛過午時,太陽正盛,楚哲微微瞇起雙眸,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靜默片刻後他提腳走進了當鋪。

掌拒的正低頭撥弄算珠,見有人進店,又見其一身官服樣貌不俗,便知來者非同一般,忙起身笑臉相迎:“官家可是需要典當什麽物件兒?”

楚哲冷臉看了掌櫃一眼,擡手指了指廚窗:“那個,拿來我看看。”

掌櫃一楞,忙轉身打開廚窗,將那頭冠小心翼翼托到楚哲面前:“官家有眼光,這頂冠子當真是做得精巧。”

楚哲並沒馬上應他,而是接過頭冠後在其裏側不顯眼的角落瞄了一眼,上面果然刻了個小小的“楚”字,不由得握了握拳。

這頂頭冠也並非由楚哲親自選定,不過是在決定納一房妾室後,吩咐鄒伯去備幾樣迎接新娘的首飾。

鄒伯應了差事,特意找了自己相熟的匠人,打制了這款工藝精巧的頭冠,事後還拿給楚哲過目,面露得意地說,“這匠人有心,還在冠子上刻了楚家的徽記呢。”

楚哲不過草草地看了幾眼,便將頭冠遞還給鄒伯,“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也不必如此大費周折。”

鄒伯笑笑,也沒再多言,便拿著頭冠出了屋。

這才過去數十日,他竟再次在當鋪裏見到這頂冠子,心頭莫名有火氣在拱,面上的神色也冷峻了幾分:“誰來當的?多少銀子?活當還是死當?”

掌櫃本以為來了樁生意,沒成想這官家竟全然一副審案的語氣,故爾也不敢隱瞞,老老實實作答:“小的若沒記錯的話,好似是一名女子來當的,除了這頂冠子,還有一些零碎的釵镮,全是死當,共五十兩銀子。”

他花幾百兩銀子打制的頭冠,她竟然幾十兩銀子就給當了,且還是死當,楚哲越想越氣惱,卻也並非是心疼銀子,就是覺得胸口堵得慌。

“官家,這頂冠子可是有啥問題?”掌櫃見楚哲不出聲,心裏不由得發虛。

楚哲抿了抿唇,冷臉應了句“沒問題”,繼而提起長腿轉身出了當鋪,留下那掌櫃拿著頭冠傻站著,好一會兒回不過神。

此時丁秋生已修好了車骷髏,見主子走近,忙掀開車簾將其迎進去,正欲揮鞭趕車,又聽得車內傳來吩咐:“等等。”

“世子,還有何事吩咐?”

楚哲自己掀開簾子,朝對面當鋪看了一眼,此時頭冠又被原模原樣地放進了廚窗,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散發出熠熠光輝,“你去將那頂頭冠贖回來,就說是辦案需要,給他五十兩銀子。”

丁秋生得了旨意,趕忙放下鞭子小跑著去了當鋪,眨間功夫便將頭冠贖了回來,將其交到了楚哲手上。

楚哲拿著那頂頭冠仿佛拿著一顆燙手的山芋,心頭的思緒覆雜得很,明明要給她銀子,她卻不要,如今竟當掉了他給她的首飾,也不知她是哪根筋搭錯了。

下了馬車回了屋,楚哲將頭冠端端正正擺在茶臺上,越看心裏越堵,越看氣越不順。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將這頂破冠子贖回來,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氣什麽,最後幹脆一把將其塞進了櫃子,眼不見心不煩。

晚間鄒伯來送膳食,見主子面色不善,屋內的香爐也沒了火星子,便知主子心情不大爽利。

他將膳食擺上案桌,又在香爐裏薰上龍涎香,嘴裏還絮絮叨叨:“夫人在世時便囑咐過老奴,說別看世子年歲小,心思可重著呢,但凡遇上不順心之事,定是會短吃短喝自損自傷的,讓老奴在旁多勸著點……”

“鄒伯放心,我並沒遇上不順心之事,更不會自損自傷。”楚哲說完提起衣擺在案桌旁坐下,準備用膳。

鄒伯心頭一松,咧嘴笑了笑:“哎,那就好,那就好。”說完提起食盒出了正房。

此時楚哲確實沒啥食欲,喝了一小碗清粥後便放下了筷箸,靜坐片刻,屋外忽傳來敲門聲,他道了聲“進”。

周為推門而入,手裏還抱著一壇酒:“楚大學士怎的連飯菜都備好了,只等著我這壇酒了麽?”

楚哲斜了他一眼:“你怎麽來了?”

“你能不能換個新鮮的,每回來見你都是這句。”周為屈身在案桌旁坐下,熟門熟路地從一旁矮架上拿了餐具出來,先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又欲給楚哲倒。

楚哲以手掩住杯口:“你明知我不飲這些。”

“罷了罷了,不飲就不飲。”周為放下酒壇,自顧自地飲了一口,又轉頭看了一眼屋外:“你怎的不讓那位美妾來陪你用膳?”

“閉嘴。”

周為邪性一笑,“你這叫占著茅坑不拉屎,多美的姑娘,卻被你拘在這暗無天日的宅子裏。”

“你今日來究竟何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楚哲明顯不想提他那個所謂的妾。

周為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裏,邊嚼邊說:“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忙那個大理寺受賄案,這幾日也忙得差不多了,李尚書也下令要結案了,但我瞧著這案子還是有些不對勁,你成日伴著皇上身側,故想找你討討口風,皇上對這案子怎麽看?”

楚哲聞言瞇起一雙桃花眼,狐疑地看他:“怎麽,有疑點?”

周為無奈搖頭:“也不算是顯而易見的疑點,但就是覺得不對勁,感覺有人在背後做局,我得弄清皇上對此案的態度,以決定要不要繼續調查。”

楚哲冷哼了一聲:“莫非你們刑部查案,只顧皇上態度而不管事實真相?”

“瞧你這話說的,我就一侍郎,上頭還有李尚書呢,哪怕是想私底下將這案子從頭查起,那也需掂量掂量背後有沒人支持不是。”

楚哲飲了一口茶,思量片刻:“前些時日平西伯進宮為子伸冤,皇上見也沒見,還氣得摔壞了一只茶盞,怒罵大理寺罔顧律法包庇兇手,該狠狠整治。”

周為聞言趕忙搖頭:“成,既然這樣,那本公子就不以卵擊石了,保命要緊。”說完無奈地飲了一口酒。

楚哲的眉宇一會兒松,一會兒蹙,難得見他這般糾結,“那案卷可還在你手上?”

“當然。”

“得空了拿過來讓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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