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宋舒予就那幾天要帶著宋京梁離開，趙夢蘭有天去給賀懷池送飯的時候，和他主動提了離職的事情。賀懷池是想挽留的，但趙夢蘭直接提到了要去宋家。

賀懷池就沒再多說，專門多給她打了一個月的工資。

“她什麽時候走？”

“聽舒予小姐說，後天就要出發。我下午過去，正好把家裏的環境熟悉一下。”

“好。有勞。”

趙夢蘭去收拾，感嘆一句，“你和舒予小姐都是好人，怎麽就分開了？以前瞧著你們好的時候，一對璧人，郎才女貌的，別提多養眼了，我以為……”

賀懷池鴉羽眼睫低垂，然後淺笑一下，“她一貫都很好。以後就承蒙你照顧了。”

“二少爺言重了。”

趙夢蘭突然想起什麽，停下手上動作，說道，“前天我跟著舒予小姐的車走的時候，舒予小姐讓我來看二少爺的時候，帶句話，我昨天倒是忘了說了。”

“什麽？”

趙夢蘭想了一下說，“舒予小姐說梁姐手上戴的那只鐲子好看，她先前在拍賣會上見到過。”

賀懷池微微皺眉。

宋舒予怎麽會專門提起梁蓉手腕上戴的那只鐲子，宋舒予從小到大什麽精致的物件沒見過？

“她在這之前還說過什麽？”

“就是問了幾句賀家的情況，梁姐啊，還有三小姐。”

“具體……”賀懷池還要細問，門外卻有人進來，將他們的話題打斷了。

“老二，趙姐，你們在說什麽呢？聊得還挺開心。”賀清漪從外面回來。

因為賀啟於的死，她被叫到警局錄了一份口供，然後就直接從那邊回來了。

趙夢蘭在賀家多年，是一直都知道這位三小姐不大好相處。自從出了事之後，性格就更加古怪。她如今已經不在賀家了，更沒必要說什麽。

“二少爺，三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趙夢蘭快速收拾好，禮貌的說道。

賀清漪看一眼趙夢蘭，露出個不屑的笑意，“這個趙姐，見到我就走，是有什麽話我不能聽的嗎？”

“她已經離職了，下午就回從賀家離開。”

賀清漪撇撇嘴，“也是。她年紀大了，視力不好，反應力也不好，還不如走了。現在家裏就幾個人，用不上那麽多人了。”

賀懷池沒接話。

賀清漪撥弄自己的指尖上的指甲油，語氣漫不經心的，“這兩天東陵叔就把爺爺的遺體運回來。你那時候能出院了吧？”

“我不會參加他的葬禮。一切事宜你來決定。”

“老二……”

“我需要休息。”賀懷池說完，便撈了旁邊的一本書過來。那是之後宋舒予叫高巖送來的，說怕他在住院期間一人無聊。

視線垂落在書頁上，便再也不看賀清漪。

賀清漪也不惱，在不遠處坐著。正好有陽光照在他細碎的留海上，讓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少年。

那是什麽時候，十多年前了吧？

她第一次跟著賀東仁一起去接賀懷池。

賀東仁下了車，她和賀懷止坐在車上。他們兩個都不接受家裏突然又多出一個人來。他們兩個才不要乖乖等著，偷偷下了車。

然後在河邊看到了坐在那裏一臉沈悶的賀懷池。

那樣幹凈的一個少年，就算只是穿的很普通的衣服，卻還是驚為天人。

在賀清漪的世界裏，哥哥賀懷止已經算是很好看了。可是賀懷池卻驚艷了她。

賀懷止第一眼看到他，就註定了接下來多少年，他都不會喜歡上賀懷池。一種渾然天成的嫉妒，讓賀懷止直接上前要把他推到河裏去。

但他和賀懷止卻廝打了起來。

而且賀懷止竟然還被他摁在了地上。賀清漪那時候想，原來他哪方面都比哥哥厲害。

很快賀東仁發現這件事，將賀懷池訓斥了一頓。賀清漪看著他倔強不服氣的表情，就想著以後家裏的生活會很有趣啊。

事實上，他真的沒有讓自己失望。

“你還不走？”賀懷池頭也不擡，只有淡漠的聲音傳過來。

賀清漪勾唇一笑，“我晚上再來看你。”

她走近床沿，手輕輕的放在他的手背上，“老二，現在賀家，真的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那觸感讓賀懷池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他要移開的時候，賀清漪卻已經先把手收了回來。

“老二，你好好休息吧。”她笑一下，就轉身走了。

賀懷池依舊在看書，雖然隔了幾分鐘，才能將註意力都集中在書本上的文字。但很快房間內又傳來腳步聲。

賀懷池以為是賀清漪去而覆返，便沒好氣的說，“我說了……”

“懷池，是我。”

聽聲音，竟然是王寧兮。

賀懷池將書本蓋在膝蓋上，擡眼看過去。

王寧兮依舊是一身旗袍，整個氣質卻像是沈澱了下來，多了份溫婉柔和。

她抱著一束捧花，走了幾步，放下來，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來，詢問，“我聽說了你的事情，回來看看你。其實早該過來的，但因為簽證出了點問題耽誤了。你現在怎麽樣？”

賀懷池淡淡回，“已經沒事。”

她終於沒有了那種自負冷傲的感覺，說出來的話，也讓人一聽就覺得真誠。

賀懷池自然也不會眉骨冰冷的對她。

“你大可不必專門回來一趟。”

他雖然不會與她主動聯系，但王寧兮也可以從別的地方打聽到賀懷池的情況。

“總是要回來親自看一眼才能放心的。而且爺爺的忌日也要到了，我正好去看看他。”

賀懷池沒說什麽。

王寧兮看了看他，也不等他問，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近況，“我現在在那邊挺好的。專心讀書，也在練習書法。這次回來，正好帶一些爺爺的作品過去好好研究一下。國外那邊也有很多人都很喜歡我們國家的書法。我打算在那邊辦個培訓班，以後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對話是安靜柔和的。

賀懷池沒想到有一天會和王寧兮有這樣的對話。

王寧兮淺笑一下，說，“和你說這麽多，也是想告訴你，我已經做出了改變。謝謝你對我的網開一面。舒予那邊，如果有機會，我也會和她當面道歉的。我不想再辜負爺爺對我的期望，不能讓王派書法就這麽沒落下去。”

賀懷池終於真誠回應，“你能這樣想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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