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翹的眼睫微擡，看向了身邊的男人。

賀懷池俊美側臉的輪廓清晰立體。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察覺手心被賀懷池握的更緊。

宋舒予心下情緒覆雜幾秒，將手掙開，露著好看的笑，“爺爺找我肯定有話說，你別想著偷聽。爸爸最煩這種不敞亮的舉動了。”

賀懷池看她，她很聰明，這個時候特意把宋京梁搬出來，是給賀啟於施壓了。

他低聲問，“晚上要趙姐給你燉點冰糖雪梨嗎？不是和我說嗓子不大舒服嗎？”

宋舒予從沒說過她嗓子不舒服，知道賀懷池的意味，便承了他的情，“少放一點糖，我怕胖。”

說完，便睜著清透的雙眸看向賀啟於，“爺爺，我們去說話吧。”

宋舒予跟在賀啟於身後進了書房。賀東年將書房的門關上。

那扇門隔絕視線的時候，賀懷池竟然不由自主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在擔心她。

“那個珠珠年紀輕輕，急功近利，給懷止下了個套。一開始是咬緊了牙關非要告懷止強奸的。後來我與她談了談，她改了口風。說那晚是她喝多了，醒過來，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嚇壞了，就報了警。後來她想起來了，和懷止是你情我願，是個誤會，就撤訴了。”

“爺爺和她談了什麽？這種事情這麽好改的嗎？”宋舒予語調沒什麽變化，神情是單純的好奇。

賀啟於看她一眼，中氣十足，“她一開始那麽堅持，是因為得到的多。我只要讓她得到更多，她就說出了實情。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個價格，沒讓人動心，只能是價格給的不夠。”

宋舒予眼睫垂了垂，唇角勾起一點笑意，聲音輕輕的，“爺爺今天真是讓我受教了。”

“年輕人要學的還有很多。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那個女孩子已經說出了是誰讓她這麽做的。靳家那個小少爺和你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吧？他不懂事，在圈子裏找了個人給懷止設了這個局。這事我和靳容立說過了，他會教育一下自己任性妄為的兒子。都是世交，這件事可以到此為止了。”

這話聽著宋舒予不舒服，她擡眼說道，“不管事情起因是什麽。說到底也是大哥對人家女孩子來者不拒，難道不是丟了賀家人的臉？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爺爺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不要在女人身上栽跟頭。賀家這點家風我是見識到了。”

“舒予……”賀啟於背著手走到了宋舒予跟前，那只蒼老的手輕輕放在了宋舒予的肩膀上，“這一段時間，靳家小少爺和你走的很近。而且他和懷止實在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是要讓爺爺繼續查下去嗎？”

“我單獨叫你進來，是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可以原諒懷止的年少輕狂，也可以原諒你的不懂事。這一切都建立在事情沒有鬧大，賀家命運沒有受損的基礎上。我念在你父親的面子，不和你一般見識。但這是最後一次了。後輩該有的謙虛還是要有。再用那些手段觸及到我的底線，教訓孫媳婦，他宋京梁來了也是無濟於事。”

說完，輕輕的拍了一下宋舒予的肩膀，“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傷了自身或者你的朋友，也不是你想看到的事情吧？尤其是你那位小表妹如今在國外療養，身邊也沒有得力的人保護，如果再出現什麽意外……”

宋舒予瞬間一股涼意爬上自己的後背。

她指尖蜷曲，想要和賀啟於對峙，但忍住了這份沖動。

賀啟於能查到這件事是她和靳司衍，也能查到周舒桐和周雲沈如今就在國外，就能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她不能愚蠢的還要去激怒他。

她不在意受傷，但卻不能因為自己再讓別人受傷。

宋舒予的隱忍賀啟於都看在眼裏。他也確定宋舒予的確是個聰明的人，知道審時度勢。

宋舒予調整情緒，聲音輕輕的，“爺爺，這件事的確可以到此為止了。既然大哥無罪釋放，那就是皆大歡喜了。”

賀啟於凝視她兩秒，哈哈笑起來，“兩個孫媳婦，你其實更和我的脾氣。好好陪著懷池，時機到了，給我生個曾孫。”

“好呀。”

他說的是時機到了，分明就是話裏有話。

宋舒予從書房出來，一直到上了樓梯到了二樓。身體輕飄飄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和賀家人的對抗，一個個都是高手。

她不是怕。而是驚覺，的確賀家每一個人都超乎她的想象。就算是看著常年都在島上的賀啟於，也有著令人恐懼的手段。

短短的時間內，他挽救了一場賀家的名譽危機，將勝利的籌碼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

她深刻體會到了賀懷池的話。賀家的人都不好對付。

手握著欄桿，已經站在了二樓的過道。宋舒予失神片刻，突然被賀懷池攔腰抱起。

“爺爺和你說了什麽？你現在臉色很差。”

宋舒予現在身體很軟，被他抱起來，就乖乖的靠在他胸口。冰冷的身體緩慢回暖。

真是可笑。

她原本最痛恨的一個賀家的人，現在卻帶給了她唯一的溫暖和安寧。

宋舒予搖搖頭，彎唇笑了一下，慘白臉上的笑意格外清麗。她說道，“只是問些爸爸的事情。”

知道賀懷池不會信，但他也沒追問。

將她放到了床上之後，賀懷池低聲問，“是要洗個澡，還是直接睡？樓下還在燉冰糖雪梨。”

宋舒予睜著清潤的大眼睛看著他，聲音輕輕的傳到賀懷池的耳畔，“你是因為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所以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嗎？”

“是不是傷人而不自知，涼薄到了骨子裏？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是代代相傳啊。”

宋舒予沒註意到，賀懷池的手緊握，因為用力，指節已經泛白。他琥珀色的眼眸裏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又深又暗。但數秒之後，他強壓下去，嗓音低低的溢出來，極淡，“先去洗個澡吧，你身上都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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