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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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姿總覺得帝臨今天怪怪的，沒想太多，回房間換衣服碼字。
外面傳來一陣鬼哭狼嚎，阿次和女兒嚇得縮到沙發後面，警惕地盯著聲音的原始位置。
周博嶼在門口大喊：“張姨，張姨放我進去！”
張姨打開門，“小周來了？不是說明天再聚，怎麽提前來了？”
周博嶼向張姨告狀：“我哥變了。”
周博嶼平時不是喊帝臨“親愛的”就是喊“太上皇”，只有在被欺負的時候才會叫哥，張姨笑了笑，把周博嶼帶來的貓糧狗糧遞給傭人，道：“謝謝，這個牌子的很不錯。怎麽變了？”
“以前騷包，每個女人都覺得自己有機會搭上他。現在見著女人跟看到鬼一樣，臉色冷到零下二十度，太冷血了，好幾個小模特跑我跟前梨花帶雨，哭訴他不解風情把人公司告了，最近又告倒了一家，那人還是我大姨家小舅子的二姑媽的親兒子，我大姨媽一早就來公司找我鬧，我往她賬戶打了兩百萬，可算保住了暫時的清靜。”
張姨說：“一定是那姑娘招惹的二少爺不高興了，我相信他的為人，不會亂告別人的。”
“這個不說，他有異性沒人性現在，您沒發覺嗎？”
張姨說：“以前那是沒人管著，單身漢和有對象的時候，能一樣麽？誰也不喜歡自己的對象是個中央空調，誰都希望對方只暖自己一個人。人嘛，總是會在特定的年紀收斂，變得更加成熟穩重，這是成長，也是一件好事。”
周博嶼更委屈了：“單身漢做錯了什麽？我覺得我就很棒。”
“三十而立，過完年二少爺就滿三十歲了，你還指望他跟以前一樣陪你嘻嘻哈哈呢？”張姨到帝臨家的時候，帝臨剛九歲，周博嶼也才八歲。
張姨泡了杯奶茶給周博嶼，“有女朋友了當然要避嫌。”
“他只比我大一歲，您這話有歧義，我平時也穩重避嫌。”周博嶼盯著杯子裏的奶茶：“以前家裏不都常備咖啡的嗎？連你也變了張姨。”
張姨忍俊不禁：“姿姿愛喝。我去吩咐廚房，今天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糖醋小排，蓮藕燉排骨，行嗎？”
周博嶼：“嘖嘖，看不懂，還不是女朋友呢，現在就寵瘋了。”
“所以你註定單身一輩子！”毛璐璐走進客廳，“多大人了還撒嬌，切！”
張姨看著毛璐璐：“這位是小周的朋友吧？招待不周，請坐，我去給你們泡壺茶。”
周博嶼瞥一眼毛璐璐：“你剛幹嘛去了？”
毛璐璐：“看見外面有只狗很可愛，玩了會兒。”轉頭笑瞇瞇：“張姨好，我聽說過您，小雞每天的午餐都您給做的吧？太好吃了，連我也沾上光了呢！”
張姨猜到“小雞”指的是江姿，一邊擦拭茶壺上的水漬，說：“原來是姿姿的朋友，小姑娘嘴真甜，喜歡吃什麽，我一並準備了。”
“好呢！我正好帶了肉過來！”毛璐璐拎著一大袋鮮肉，“這我家自產自銷的，綠色安全！”
張姨看到保鮮膜上的標簽，“原來是東威的千金，我年輕那會兒見過你爸，當時你還在你媽媽肚子裏待著呢。”
“哈哈，四舍五入就算咱兩見過了，難怪我一見您就倍感親切。”
“馬屁精。”周博嶼嫌棄地走開，“也不見你奉承我幾句。”
張姨笑了笑，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江姿看到突然到訪的毛璐璐，立馬猜到她是來幹嘛的。
江姿中午購買避孕藥的時候手機號碼留的是毛璐璐的，兩人約好東西一到立刻給送來，這種東西江姿絕對拉不下臉去店裏買，網購是唯一的出路。
知道毛璐璐是來給她送避孕藥的，江姿做賊心虛，潛在樓梯口向毛璐璐發出信號。
毛璐璐正跟周博嶼鬥嘴鬥得兇殘，正在包裏翻來翻去尋找揍人的武器，根本沒接收到她發出的接頭暗號。
江姿在樓梯口蹲了近五分鐘。
帝臨站在江姿身後，朝客廳裏看去，又低頭看著江姿，“手機給你放床頭櫃了。”
“哇……”江姿被嚇得跳起來。
聽見江姿的聲音，客廳裏的一男一女噤了聲。
“小雞，你怎麽才下來？”毛璐璐起身的瞬間，小盒子從拉開的背包掉出來，正要撿回來，被周博嶼搶了先手。
周博嶼拿起小紙盒，皺了皺眉頭，“毓婷……七十二小時緊急避孕藥？”猛擡頭看著杵在原地一臉尷尬的毛璐璐，“你這個放蕩的女人！”
毛璐璐來火了，懟回去：“我一沒男朋友二沒結婚對象，跟誰睡關你屁事啊你才放蕩，你全家都放蕩！”
周博嶼一下子站起來，吼得比她更大聲：“什麽叫你沒結婚對象？我他媽不是？！”
毛璐璐腦袋上的小火苗熊熊燃燒起來，跟著吼：“咱兩的婚約什麽情況你心裏沒點逼數？”
“外面誰還不知道我兩有婚約咋地？！”周博嶼被她理直氣壯的氣焰激怒了，憤憤然抓著她的手腕，“你給我說清楚，睡誰了？老子去弄死他！”
“我睡你大爺！”
“我大爺死幾年了，少糊弄老子！”
“…………”
“再給你一次機會，解釋不清楚明天就結婚！讓你浪，敢出軌打斷你腿！”
“我靠，你這個神經病！！”
“別別……別吵了！那是我的……”江姿插了一嘴，客廳裏頓時安靜了。
江姿走過去，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地，“周總，那個，是我的……你誤會璐璐了。”
周博嶼：“……”
毛璐璐：“小雞……”
帝臨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很快就恢覆了常態，從周博嶼手上把藥拿回給江姿，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眸色覆雜，“這種藥對身體不好，別再吃了，如果可以……”
“謝謝！”江姿已經無地自容了，臉唰一下紅了，逃也似地跑上樓。
客廳裏的氣氛變得異常古怪。
周博嶼抱歉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
“不，你知道！”毛璐璐怒視著他道，“小雞現在一定覺得很丟臉，你讓她顏面掃地，我認為你是故意的，你這個人真是一肚子壞水！”
“我的錯。”周博嶼承認錯誤，看情況不對勁，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幫我轉告張姨一聲，好吃的做好了放冰箱，我明天再來吃。”
還惦記著吃？
“我搭他順風車。”毛璐璐縮著脖子緊跟其後。
江姿趴在床上，腦袋鉆進被窩裏，想捂死自己。
太丟人了！！
“姿姿，有時間麽？”帝臨站在陽臺上，鮮花襯少年，畫面賞心悅目。
江姿從被子裏鉆出來，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望著帝臨，短暫失神：他一點兒也不像快三十的人，十年如一日，他仍是少年模樣，只不過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歲月對男人真的格外留情，從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優美的下顎輪廓，認識帝臨兩年，他那張臉始終年輕迷人。
江姿是顏控，在床上的時候，看到帝臨的臉，根本停不下來。她現在很懊惱，但是如果時光穿越到昨晚，她依然會那麽做，絲毫沒有抵抗力。她唯一的出路就是遠離他，避著他，不和他親密接觸，才能確保相安無事，就像兩年前。
江姿推開門，在帝臨面前停下，望了望他，難為情道：“對不起，你一定覺得很尷尬。”
帝臨低頭看著她：“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我想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必須要解開，否則以後相處起來會不太好。”江姿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艱難地開口：“我確實對你有那方面的想法，不過我保證我只是喜歡你的……你的……”江姿說不出口。
“身體？”帝臨替她說完，觀察著她的表情，眸色逐漸暗了下去，“沒關系。”
帝臨很高，江姿只到他肩膀，仰頭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此刻不敢擡頭，她承認自己的小心機，昨天晚上，他遲疑過，最後關頭他停下來了，只是抱著她吻她沒有更進一步動作，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沒有她的鼓勵，帝臨不會繼續。
“我可能是個壞女人。”江姿滿心愧疚，“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不會再做出這些讓你誤會的舉動，等考核結束我就搬走，或者明天，我明天就搬走。”
帝臨良久沒有開口，別過臉去看向窗外，江姿等了很久，他才簡單的“嗯”了一聲。
江姿在他身後道：“希望這件事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您永遠是我最敬重的老師！”
“老師？”帝臨沒回頭看她，語氣平靜：“我會讓這件事盡快過去。”頓了頓，“如果你感到後悔……”
“嗯？”江姿忐忑地等著他把話說完。
帝臨張了張嘴，最後說：“你手機修好了。”
“嗯，謝謝老師。”
晚上，帝臨沒在家吃晚飯。
江姿更新完小說，點開匿名論壇發了個貼：
“不小心把仰慕已久的老師睡了兩次怎麽辦？”
補充：已成年，是單純覺得他各方面都特厲害的那種“仰慕”，因為實在太有魅力所以沒忍住……
江姿上了個廁所出來，幾分鐘就有二十幾條回覆：
一樓ID雙眼皮：睡了兩次您那叫“不小心”？？？那你XY很強嘛！
二樓ID單眼皮：自古大哥真絕色！！
三樓ID省略號：關鍵老師年齡多大？結婚了嗎？有女朋友嗎？教哪科的？高不高？長得帥不帥？體力好不好？首先我們要搞清楚是內在的魅力還是外在的，是違背道德的還是應該被祝福的。
江姿回覆省略號：今年二十九，未婚，單身，律師，教我一些專業方面的知識就一個月，高，帥到哭，體力好到爆炸，內在外在都很有魅力。
眾網友：
樓主你是來秀的吧？？
樓主不妨再多不小心幾次。
樓主註意安全。
樓主結婚記得發喜糖！
樓主是顏控？試想一下和仰慕已久的濕乎乎躺在一起，我也把持不住，理解理解。
樓主你這人怎麽回事？和男神在一起就不能小心點？！
都什麽年代了，睡了就睡了，哪那麽矯情，樓主方便透露下男神的QQ嗎？我也想試試不小心的滋味~~
樓主你掉馬了。
……
周博嶼打完那句“樓主你掉馬了”之後笑到抽搐。
助理擔心地道，“周總，您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周博嶼坐直，收起笑容，嚴肅道：“你剛才什麽也沒看到。”
助理：“明白。”
“文件放這，出去。”
“是！”
帝臨收到周博嶼發來的一個網頁鏈接，還發來個逗比表情：點開有驚喜。
帝臨：忙，沒空。
周博嶼沒有等到回覆，加了條：江姿發的。
聊天窗口安靜了很久，帝臨發來一條：閑得慌？
周博嶼：忙得很，公司加班呢，勞逸結合嘛。我是趁毛璐璐去上廁所從她手機上偷看到的，看完你一定會感激我的。
毛璐璐上完廁所回來，想起剛才看吐槽貼看得來勁兒忘了鎖屏，五分鐘過去了，屏幕還亮著，很顯然，有人碰過它，“周總，偷看別人手機不是好習慣。”
周博嶼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打起官腔：“我說小毛，公司給你算了加班費，你看小說就算了，還刷帖會不會有點過分？”
毛璐璐理虧，把手機塞進包裏，讓她加班又沒事幹，在這幹等著不刷帖子她還能幹點啥！
“你爸媽要是知道咱兩沒在約會，改明兒你就得去跟那個殺豬匠相親，我救了你還不知道感恩？”
“什麽殺豬匠人家是火腿腸馳名商標，正經上市公司！”
“那不也是殺豬的？你家養豬他家殺豬，說起來你兩是頂配。”
“周博嶼！”
“幹嘛？養豬妹。”
“幹、你！！”毛璐璐說著就沖上去，在周博嶼下巴上咬了一口，手腳並用，一拳頭打過去，接著又是一腳，踹得周博嶼悶哼一聲。
這頓毒打她蓄意已久，終於如願以償。
助理保持著推門的姿勢，外面三三兩兩加班的員工也都震驚地望著這邊，洗手間門口的同事聽見毛璐璐剛才那一聲怒吼“幹、你”，嚇得馬桶都忘了沖。
辦公室偷啪，刺激。
江姿和江盈聊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可能傷了帝臨的自尊，下午她光顧著自己尷尬，忽略了男人的尊嚴。
網友們根本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完全就是看戲，大部分是管她要帝臨聯系方式的，真是……太不檢點，太不矜持了！
江姿實在憋不住了，把事情來龍去脈告訴了江盈。
江盈說：“無論是負責到底還是采取避孕措施，建議雙方共同商議來決定。你這樣他一定飽受打擊，認為你很排斥他。”
江姿琢磨著向帝臨解釋一下，她並不是那個意思，她絕對不排斥他，她一本正經的胡言亂語，僅僅是為了掩飾害羞和獸欲而已。
江姿今日分膽量已用完，緊張地搓搓手，敲門，“老……大叔，你在嗎？”大叔好像更親切一點，希望能跟他化幹戈為玉帛。
房間裏沒動靜，江姿豎起耳朵，貼到門上聽了一會兒，“大叔……小叔……”江姿的聲音越來越小，莫非是喊老了他不高興？江姿又叫了一聲：“小大叔？大哥哥？餵？……能開一下門嗎？”
“二少爺還沒回來呢。”拖地的傭人看不下去了，提醒道。
江姿一頭黑線，“有說去哪了嗎？”
拖地傭人說：“張姨有提過，好像是去拜訪傅先生了。”
去姐夫家了？
江姿再打電話給江盈，那頭無人接聽。
“所以你懷疑自己病了？”江盈聲音溫柔。
帝臨說：“也許。更多的是想請教關於姿姿的事。”
江盈：“你剛才說的那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姿姿帶來的？”
帝臨：“不，是我自己的問題。”
“確實是你自己的問題。”傅書辛挑眉，驕傲地說：“我當年是憑借一己之力追的盈盈。”
江盈推了推老公的胳膊，“不要這麽嚴格，我問診的時候也要在旁邊監視？”
傅書辛：“不行，你只能做我的私人醫生。”
帝臨：“……”
傅書辛打擊報覆：“你看他，以前風流肆意，整天嘲諷我妻管嚴，現在一看就是求偶失敗的斯文敗類，攻擊性強，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江盈：“……”
“我不會攻擊孕婦。”帝臨瞥他一眼，“同時也接受你的嘲諷。”過去帝臨沒少嘲笑傅書辛追江盈。
江盈：“抱歉，他一直這個樣子，你忍忍。”
帝臨：“忍不了，有什麽辦法讓他出去？”
傅書辛：“沒有。”
三人圍成一個圈坐著，兩個長腿男人讓空間看上去變得狹小。
僵持了幾分鐘，帝臨看了眼時間，妥協道：“行。”轉頭看著傅書辛：“我最近準備休假，傅總，傅氏下個季度的高級法務顧問，煩請另請高明。”
傅書辛陡然起身，在江盈額頭上親了一下，說：“老婆，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我去一下。”
江盈笑道：“有信任的律師在身邊太重要了，他最怕的就是你不在，他連字都不敢簽。”
帝臨道：“對他來說，你是最重要的。”
“你現在真的是越來越會聊天了。繼續剛才的話題吧，沖著當年你對Sleep peacefully的幫助，這次我也一定挺你。”
“謝謝。”
“說說姿姿的情況。”江盈是資深心理學者，不要說江姿，就算是素未謀面的病人，只要在一起待上一會兒，她也能把人看個八分透，“受傳統家庭影響，姿姿對婚前性行為是抗拒的，這對她而言是一件很大逆不道的事，她會有負罪感所以……當負罪感超過朦朧的愛意時，她可能會把這種感情壓下去。她的性格本來就迷糊，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對你的感情是哪一類，崇拜和愛這兩種感知發生在異性身上，很多時候會被混淆，有人把崇拜當成愛慕，有人把愛慕當成崇拜，但願姿姿是後者。”
帝臨安靜地聽著，像個虛心討教的學生。
“她是一個選擇困難的人，很難自己拿主意，總是碰了壁才弄明白全世界早就公布過的答案，比較執拗一根筋，耳根子也軟。閨蜜法你已經用過了，也許可以試試刺激法。你這兩年很少傳緋聞，唯一的一次沒兩天就出面澄清了，身邊幾乎沒有出現異性，沒有威脅就不會刺激女性的占有欲，無法認清內心。哦就是俗稱的吃醋。”
“我可能沒辦法這麽做。”帝臨道。讓他用別的女人刺激江姿認清自己，比被她拒絕更讓他心裏不好受。
帝臨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就算有求於人也高貴如初，江盈讚道：“很少有男人能放下身段追求一個女孩子，看得出你對她用心良苦，姿姿還沒開竅，感情慢熱，委屈你了。”
“不委屈。”兩年了，再慢也該熱了，她躲了他兩年，哪怕是發生關系後，她怕懷上他的孩子，偷偷避孕，這對他打擊很大。
江盈知道，就算江姿給帝臨一丁點的回應，他可以堅持一輩子，但是如果他的愛變成她的壓力，他也會試著放手。她這個妹妹開竅晚，急不得。有的時候腦子裏稀奇古怪的大道理比她還多，專業這套對她不管用，真杠上了她未必是她對手，“別人的叛逆期是一年兩年，姿姿的叛逆期持續了十幾年，我大伯三十六歲才生了這麽個女兒，事事順著她，導致她的性格比較開朗隨性，以前姿姿聽我話，現在連我也……她身體不好，家裏人都順著她，我也真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江家兩兄弟生了兩個女孩，大的江盈溫柔懂事，從小就是乖乖女，小的江姿從小就逆反，不是滾泥巴就是炸啤酒瓶，要麽就爬上圍墻啃隔壁鄰居曬的豆腐幹，一塊啃一口又放回去，江家人被鄰居投訴，只好搬了家。
江姿七歲那年跑上山頂追太陽，追了一下午沒追上，第二天扛著小被子小枕頭準備去山上打地鋪，等太陽自己落到自己手上，江媽媽認為女兒很有想法，於是派老公跟著她，在山邊上紮了個帳篷住下，一家人在山上吃了三天的烤肉，江姿終於相信太陽是摸不到的，這才同意搬回家。
再大點，十三四歲時，江姿又開始對外星人感興趣，總覺得外星人是真實存在的，看見天上飛過只幺蛾子都要跟蹤半天，細致入微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每天盼著UFO砸到自家樓頂，放學回家聽見任何動靜都會去看看，每天至少要上天臺三到五次，當時江姿家住在六樓，舊小區裏是沒有電梯的，全靠爬，江姿從120斤小胖妞脫胎換骨，半年瘦到95斤。
後來江姿不研究外星人了，開始對鬼神感興趣，整天看玄學書，研究通靈術這個卡牌那個筆仙，對鬼神深信不疑，熱愛參加葬禮，隨便哪家親戚死了人都要去哭一嗓子，大家都覺得這孩子善良，有情有義，漸漸地大家也都忘了她小時候幹的那些搗蛋皮皮事。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帝臨頓時想到那只插狗尾巴草的鬥彩，萬幸，至少他家書房裏其他東西都還在，“她身體不好？”
“是一種精神上的不好。姿姿小時候受過驚嚇，具體的大伯母也沒說，我只知道她很怕黑，白天好好的，一睡覺就開始哭，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安全感，去醫院檢查什麽問題也沒有，大伯大伯母找了不少偏方，我研究心理學至今也沒能完全幫她克服恐懼。哦對了，姿姿爸媽在她小時候有過矛盾，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江盈說著說著一楞，“姿姿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這丫頭……該不會是因為這個產生不婚心理的吧？”
點開四樓過道的錄像。
畫面中，江姿站在門口蹭墻，撓門，扯頭發，咬手指甲，摸著後頸猶豫，悶悶不樂踢地，最後變換著稱呼喊他，一會兒老師一會兒大叔，一會兒又喊哥哥，拖地阿姨說了句什麽，只見她順著門滑到地上，大刺刺坐在那一臉的生無可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帝臨瞇起眼睛看回放。
江姿知道帝臨家四處都有監控，只是沒想到陽臺上也有。
江姿蹲在陽臺上自言自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有那意思啊……難道是因為我屬豬！難道屬豬的人真的會比較蠢？”
阿次喵了一聲，盯著這個像神經病似的人類看了一眼，高冷地走掉了。
江姿追上去把貓抱回來，威脅：“坐好，聽見沒有？乖乖聽媽媽把話說完！”
大懶貓嫌棄地“喵”了一聲，顯然不是很想認這個發牢騷的後媽。
“好吃嗎？”江姿用零食穩住貓，貓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他，就是……就是人家沒談過戀愛嘛！”與其說和貓聊天，不如說她在自言自語：“平時看言情小說不都是女主角一見到男主就犯花癡，我這四肢僵硬算什麽玩意兒也沒人寫過啊！”她寫鬼故事的，唯一的感情線還是兩男人強行配對，就算新書有感情線，那也是劇情流尬談情說愛，“不吹不黑，對天發誓！我是真不會嘛！你聽沒聽懂？胖成這樣還吃！別別別，吃吧吃吧別走……”
大懶貓抵死不聽，掙脫江姿的束縛，一下子跑掉了，奔跑的架勢恨不得離家出走。
江姿氣不打一處來，“別走，你聽我說……餵，這麽排斥我，你是母的吧？”
“公的。”帝臨道。
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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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傳來一陣鬼哭狼嚎，阿次和女兒嚇得縮到沙發後面，警惕地盯著聲音的原始位置。
周博嶼在門口大喊：“張姨，張姨放我進去！”
張姨打開門，“小周來了？不是說明天再聚，怎麽提前來了？”
周博嶼向張姨告狀：“我哥變了。”
周博嶼平時不是喊帝臨“親愛的”就是喊“太上皇”，只有在被欺負的時候才會叫哥，張姨笑了笑，把周博嶼帶來的貓糧狗糧遞給傭人，道：“謝謝，這個牌子的很不錯。怎麽變了？”
“以前騷包，每個女人都覺得自己有機會搭上他。現在見著女人跟看到鬼一樣，臉色冷到零下二十度，太冷血了，好幾個小模特跑我跟前梨花帶雨，哭訴他不解風情把人公司告了，最近又告倒了一家，那人還是我大姨家小舅子的二姑媽的親兒子，我大姨媽一早就來公司找我鬧，我往她賬戶打了兩百萬，可算保住了暫時的清靜。”
張姨說：“一定是那姑娘招惹的二少爺不高興了，我相信他的為人，不會亂告別人的。”
“這個不說，他有異性沒人性現在，您沒發覺嗎？”
張姨說：“以前那是沒人管著，單身漢和有對象的時候，能一樣麽？誰也不喜歡自己的對象是個中央空調，誰都希望對方只暖自己一個人。人嘛，總是會在特定的年紀收斂，變得更加成熟穩重，這是成長，也是一件好事。”
周博嶼更委屈了：“單身漢做錯了什麽？我覺得我就很棒。”
“三十而立，過完年二少爺就滿三十歲了，你還指望他跟以前一樣陪你嘻嘻哈哈呢？”張姨到帝臨家的時候，帝臨剛九歲，周博嶼也才八歲。
張姨泡了杯奶茶給周博嶼，“有女朋友了當然要避嫌。”
“他只比我大一歲，您這話有歧義，我平時也穩重避嫌。”周博嶼盯著杯子裏的奶茶：“以前家裏不都常備咖啡的嗎？連你也變了張姨。”
張姨忍俊不禁：“姿姿愛喝。我去吩咐廚房，今天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糖醋小排，蓮藕燉排骨，行嗎？”
周博嶼：“嘖嘖，看不懂，還不是女朋友呢，現在就寵瘋了。”
“所以你註定單身一輩子！”毛璐璐走進客廳，“多大人了還撒嬌，切！”
張姨看著毛璐璐：“這位是小周的朋友吧？招待不周，請坐，我去給你們泡壺茶。”
周博嶼瞥一眼毛璐璐：“你剛幹嘛去了？”
毛璐璐：“看見外面有只狗很可愛，玩了會兒。”轉頭笑瞇瞇：“張姨好，我聽說過您，小雞每天的午餐都您給做的吧？太好吃了，連我也沾上光了呢！”
張姨猜到“小雞”指的是江姿，一邊擦拭茶壺上的水漬，說：“原來是姿姿的朋友，小姑娘嘴真甜，喜歡吃什麽，我一並準備了。”
“好呢！我正好帶了肉過來！”毛璐璐拎著一大袋鮮肉，“這我家自產自銷的，綠色安全！”
張姨看到保鮮膜上的標簽，“原來是東威的千金，我年輕那會兒見過你爸，當時你還在你媽媽肚子裏待著呢。”
“哈哈，四舍五入就算咱兩見過了，難怪我一見您就倍感親切。”
“馬屁精。”周博嶼嫌棄地走開，“也不見你奉承我幾句。”
張姨笑了笑，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江姿看到突然到訪的毛璐璐，立馬猜到她是來幹嘛的。
江姿中午購買避孕藥的時候手機號碼留的是毛璐璐的，兩人約好東西一到立刻給送來，這種東西江姿絕對拉不下臉去店裏買，網購是唯一的出路。
知道毛璐璐是來給她送避孕藥的，江姿做賊心虛，潛在樓梯口向毛璐璐發出信號。
毛璐璐正跟周博嶼鬥嘴鬥得兇殘，正在包裏翻來翻去尋找揍人的武器，根本沒接收到她發出的接頭暗號。
江姿在樓梯口蹲了近五分鐘。
帝臨站在江姿身後，朝客廳裏看去，又低頭看著江姿，“手機給你放床頭櫃了。”
“哇……”江姿被嚇得跳起來。
聽見江姿的聲音，客廳裏的一男一女噤了聲。
“小雞，你怎麽才下來？”毛璐璐起身的瞬間，小盒子從拉開的背包掉出來，正要撿回來，被周博嶼搶了先手。
周博嶼拿起小紙盒，皺了皺眉頭，“毓婷……七十二小時緊急避孕藥？”猛擡頭看著杵在原地一臉尷尬的毛璐璐，“你這個放蕩的女人！”
毛璐璐來火了，懟回去：“我一沒男朋友二沒結婚對象，跟誰睡關你屁事啊你才放蕩，你全家都放蕩！”
周博嶼一下子站起來，吼得比她更大聲：“什麽叫你沒結婚對象？我他媽不是？！”
毛璐璐腦袋上的小火苗熊熊燃燒起來，跟著吼：“咱兩的婚約什麽情況你心裏沒點逼數？”
“外面誰還不知道我兩有婚約咋地？！”周博嶼被她理直氣壯的氣焰激怒了，憤憤然抓著她的手腕，“你給我說清楚，睡誰了？老子去弄死他！”
“我睡你大爺！”
“我大爺死幾年了，少糊弄老子！”
“…………”
“再給你一次機會，解釋不清楚明天就結婚！讓你浪，敢出軌打斷你腿！”
“我靠，你這個神經病！！”
“別別……別吵了！那是我的……”江姿插了一嘴，客廳裏頓時安靜了。
江姿走過去，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地，“周總，那個，是我的……你誤會璐璐了。”
周博嶼：“……”
毛璐璐：“小雞……”
帝臨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很快就恢覆了常態，從周博嶼手上把藥拿回給江姿，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眸色覆雜，“這種藥對身體不好，別再吃了，如果可以……”
“謝謝！”江姿已經無地自容了，臉唰一下紅了，逃也似地跑上樓。
客廳裏的氣氛變得異常古怪。
周博嶼抱歉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
“不，你知道！”毛璐璐怒視著他道，“小雞現在一定覺得很丟臉，你讓她顏面掃地，我認為你是故意的，你這個人真是一肚子壞水！”
“我的錯。”周博嶼承認錯誤，看情況不對勁，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幫我轉告張姨一聲，好吃的做好了放冰箱，我明天再來吃。”
還惦記著吃？
“我搭他順風車。”毛璐璐縮著脖子緊跟其後。
江姿趴在床上，腦袋鉆進被窩裏，想捂死自己。
太丟人了！！
“姿姿，有時間麽？”帝臨站在陽臺上，鮮花襯少年，畫面賞心悅目。
江姿從被子裏鉆出來，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望著帝臨，短暫失神：他一點兒也不像快三十的人，十年如一日，他仍是少年模樣，只不過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歲月對男人真的格外留情，從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優美的下顎輪廓，認識帝臨兩年，他那張臉始終年輕迷人。
江姿是顏控，在床上的時候，看到帝臨的臉，根本停不下來。她現在很懊惱，但是如果時光穿越到昨晚，她依然會那麽做，絲毫沒有抵抗力。她唯一的出路就是遠離他，避著他，不和他親密接觸，才能確保相安無事，就像兩年前。
江姿推開門，在帝臨面前停下，望了望他，難為情道：“對不起，你一定覺得很尷尬。”
帝臨低頭看著她：“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我想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必須要解開，否則以後相處起來會不太好。”江姿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艱難地開口：“我確實對你有那方面的想法，不過我保證我只是喜歡你的……你的……”江姿說不出口。
“身體？”帝臨替她說完，觀察著她的表情，眸色逐漸暗了下去，“沒關系。”
帝臨很高，江姿只到他肩膀，仰頭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此刻不敢擡頭，她承認自己的小心機，昨天晚上，他遲疑過，最後關頭他停下來了，只是抱著她吻她沒有更進一步動作，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沒有她的鼓勵，帝臨不會繼續。
“我可能是個壞女人。”江姿滿心愧疚，“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不會再做出這些讓你誤會的舉動，等考核結束我就搬走，或者明天，我明天就搬走。”
帝臨良久沒有開口，別過臉去看向窗外，江姿等了很久，他才簡單的“嗯”了一聲。
江姿在他身後道：“希望這件事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您永遠是我最敬重的老師！”
“老師？”帝臨沒回頭看她，語氣平靜：“我會讓這件事盡快過去。”頓了頓，“如果你感到後悔……”
“嗯？”江姿忐忑地等著他把話說完。
帝臨張了張嘴，最後說：“你手機修好了。”
“嗯，謝謝老師。”
晚上，帝臨沒在家吃晚飯。
江姿更新完小說，點開匿名論壇發了個貼：
“不小心把仰慕已久的老師睡了兩次怎麽辦？”
補充：已成年，是單純覺得他各方面都特厲害的那種“仰慕”，因為實在太有魅力所以沒忍住……
江姿上了個廁所出來，幾分鐘就有二十幾條回覆：
一樓ID雙眼皮：睡了兩次您那叫“不小心”？？？那你XY很強嘛！
二樓ID單眼皮：自古大哥真絕色！！
三樓ID省略號：關鍵老師年齡多大？結婚了嗎？有女朋友嗎？教哪科的？高不高？長得帥不帥？體力好不好？首先我們要搞清楚是內在的魅力還是外在的，是違背道德的還是應該被祝福的。
江姿回覆省略號：今年二十九，未婚，單身，律師，教我一些專業方面的知識就一個月，高，帥到哭，體力好到爆炸，內在外在都很有魅力。
眾網友：
樓主你是來秀的吧？？
樓主不妨再多不小心幾次。
樓主註意安全。
樓主結婚記得發喜糖！
樓主是顏控？試想一下和仰慕已久的濕乎乎躺在一起，我也把持不住，理解理解。
樓主你這人怎麽回事？和男神在一起就不能小心點？！
都什麽年代了，睡了就睡了，哪那麽矯情，樓主方便透露下男神的QQ嗎？我也想試試不小心的滋味~~
樓主你掉馬了。
……
周博嶼打完那句“樓主你掉馬了”之後笑到抽搐。
助理擔心地道，“周總，您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周博嶼坐直，收起笑容，嚴肅道：“你剛才什麽也沒看到。”
助理：“明白。”
“文件放這，出去。”
“是！”
帝臨收到周博嶼發來的一個網頁鏈接，還發來個逗比表情：點開有驚喜。
帝臨：忙，沒空。
周博嶼沒有等到回覆，加了條：江姿發的。
聊天窗口安靜了很久，帝臨發來一條：閑得慌？
周博嶼：忙得很，公司加班呢，勞逸結合嘛。我是趁毛璐璐去上廁所從她手機上偷看到的，看完你一定會感激我的。
毛璐璐上完廁所回來，想起剛才看吐槽貼看得來勁兒忘了鎖屏，五分鐘過去了，屏幕還亮著，很顯然，有人碰過它，“周總，偷看別人手機不是好習慣。”
周博嶼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打起官腔：“我說小毛，公司給你算了加班費，你看小說就算了，還刷帖會不會有點過分？”
毛璐璐理虧，把手機塞進包裏，讓她加班又沒事幹，在這幹等著不刷帖子她還能幹點啥！
“你爸媽要是知道咱兩沒在約會，改明兒你就得去跟那個殺豬匠相親，我救了你還不知道感恩？”
“什麽殺豬匠人家是火腿腸馳名商標，正經上市公司！”
“那不也是殺豬的？你家養豬他家殺豬，說起來你兩是頂配。”
“周博嶼！”
“幹嘛？養豬妹。”
“幹、你！！”毛璐璐說著就沖上去，在周博嶼下巴上咬了一口，手腳並用，一拳頭打過去，接著又是一腳，踹得周博嶼悶哼一聲。
這頓毒打她蓄意已久，終於如願以償。
助理保持著推門的姿勢，外面三三兩兩加班的員工也都震驚地望著這邊，洗手間門口的同事聽見毛璐璐剛才那一聲怒吼“幹、你”，嚇得馬桶都忘了沖。
辦公室偷啪，刺激。
江姿和江盈聊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可能傷了帝臨的自尊，下午她光顧著自己尷尬，忽略了男人的尊嚴。
網友們根本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完全就是看戲，大部分是管她要帝臨聯系方式的，真是……太不檢點，太不矜持了！
江姿實在憋不住了，把事情來龍去脈告訴了江盈。
江盈說：“無論是負責到底還是采取避孕措施，建議雙方共同商議來決定。你這樣他一定飽受打擊，認為你很排斥他。”
江姿琢磨著向帝臨解釋一下，她並不是那個意思，她絕對不排斥他，她一本正經的胡言亂語，僅僅是為了掩飾害羞和獸欲而已。
江姿今日分膽量已用完，緊張地搓搓手，敲門，“老……大叔，你在嗎？”大叔好像更親切一點，希望能跟他化幹戈為玉帛。
房間裏沒動靜，江姿豎起耳朵，貼到門上聽了一會兒，“大叔……小叔……”江姿的聲音越來越小，莫非是喊老了他不高興？江姿又叫了一聲：“小大叔？大哥哥？餵？……能開一下門嗎？”
“二少爺還沒回來呢。”拖地的傭人看不下去了，提醒道。
江姿一頭黑線，“有說去哪了嗎？”
拖地傭人說：“張姨有提過，好像是去拜訪傅先生了。”
去姐夫家了？
江姿再打電話給江盈，那頭無人接聽。
“所以你懷疑自己病了？”江盈聲音溫柔。
帝臨說：“也許。更多的是想請教關於姿姿的事。”
江盈：“你剛才說的那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姿姿帶來的？”
帝臨：“不，是我自己的問題。”
“確實是你自己的問題。”傅書辛挑眉，驕傲地說：“我當年是憑借一己之力追的盈盈。”
江盈推了推老公的胳膊，“不要這麽嚴格，我問診的時候也要在旁邊監視？”
傅書辛：“不行，你只能做我的私人醫生。”
帝臨：“……”
傅書辛打擊報覆：“你看他，以前風流肆意，整天嘲諷我妻管嚴，現在一看就是求偶失敗的斯文敗類，攻擊性強，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江盈：“……”
“我不會攻擊孕婦。”帝臨瞥他一眼，“同時也接受你的嘲諷。”過去帝臨沒少嘲笑傅書辛追江盈。
江盈：“抱歉，他一直這個樣子，你忍忍。”
帝臨：“忍不了，有什麽辦法讓他出去？”
傅書辛：“沒有。”
三人圍成一個圈坐著，兩個長腿男人讓空間看上去變得狹小。
僵持了幾分鐘，帝臨看了眼時間，妥協道：“行。”轉頭看著傅書辛：“我最近準備休假，傅總，傅氏下個季度的高級法務顧問，煩請另請高明。”
傅書辛陡然起身，在江盈額頭上親了一下，說：“老婆，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我去一下。”
江盈笑道：“有信任的律師在身邊太重要了，他最怕的就是你不在，他連字都不敢簽。”
帝臨道：“對他來說，你是最重要的。”
“你現在真的是越來越會聊天了。繼續剛才的話題吧，沖著當年你對Sleep peacefully的幫助，這次我也一定挺你。”
“謝謝。”
“說說姿姿的情況。”江盈是資深心理學者，不要說江姿，就算是素未謀面的病人，只要在一起待上一會兒，她也能把人看個八分透，“受傳統家庭影響，姿姿對婚前性行為是抗拒的，這對她而言是一件很大逆不道的事，她會有負罪感所以……當負罪感超過朦朧的愛意時，她可能會把這種感情壓下去。她的性格本來就迷糊，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對你的感情是哪一類，崇拜和愛這兩種感知發生在異性身上，很多時候會被混淆，有人把崇拜當成愛慕，有人把愛慕當成崇拜，但願姿姿是後者。”
帝臨安靜地聽著，像個虛心討教的學生。
“她是一個選擇困難的人，很難自己拿主意，總是碰了壁才弄明白全世界早就公布過的答案，比較執拗一根筋，耳根子也軟。閨蜜法你已經用過了，也許可以試試刺激法。你這兩年很少傳緋聞，唯一的一次沒兩天就出面澄清了，身邊幾乎沒有出現異性，沒有威脅就不會刺激女性的占有欲，無法認清內心。哦就是俗稱的吃醋。”
“我可能沒辦法這麽做。”帝臨道。讓他用別的女人刺激江姿認清自己，比被她拒絕更讓他心裏不好受。
帝臨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就算有求於人也高貴如初，江盈讚道：“很少有男人能放下身段追求一個女孩子，看得出你對她用心良苦，姿姿還沒開竅，感情慢熱，委屈你了。”
“不委屈。”兩年了，再慢也該熱了，她躲了他兩年，哪怕是發生關系後，她怕懷上他的孩子，偷偷避孕，這對他打擊很大。
江盈知道，就算江姿給帝臨一丁點的回應，他可以堅持一輩子，但是如果他的愛變成她的壓力，他也會試著放手。她這個妹妹開竅晚，急不得。有的時候腦子裏稀奇古怪的大道理比她還多，專業這套對她不管用，真杠上了她未必是她對手，“別人的叛逆期是一年兩年，姿姿的叛逆期持續了十幾年，我大伯三十六歲才生了這麽個女兒，事事順著她，導致她的性格比較開朗隨性，以前姿姿聽我話，現在連我也……她身體不好，家裏人都順著她，我也真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江家兩兄弟生了兩個女孩，大的江盈溫柔懂事，從小就是乖乖女，小的江姿從小就逆反，不是滾泥巴就是炸啤酒瓶，要麽就爬上圍墻啃隔壁鄰居曬的豆腐幹，一塊啃一口又放回去，江家人被鄰居投訴，只好搬了家。
江姿七歲那年跑上山頂追太陽，追了一下午沒追上，第二天扛著小被子小枕頭準備去山上打地鋪，等太陽自己落到自己手上，江媽媽認為女兒很有想法，於是派老公跟著她，在山邊上紮了個帳篷住下，一家人在山上吃了三天的烤肉，江姿終於相信太陽是摸不到的，這才同意搬回家。
再大點，十三四歲時，江姿又開始對外星人感興趣，總覺得外星人是真實存在的，看見天上飛過只幺蛾子都要跟蹤半天，細致入微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每天盼著UFO砸到自家樓頂，放學回家聽見任何動靜都會去看看，每天至少要上天臺三到五次，當時江姿家住在六樓，舊小區裏是沒有電梯的，全靠爬，江姿從120斤小胖妞脫胎換骨，半年瘦到95斤。
後來江姿不研究外星人了，開始對鬼神感興趣，整天看玄學書，研究通靈術這個卡牌那個筆仙，對鬼神深信不疑，熱愛參加葬禮，隨便哪家親戚死了人都要去哭一嗓子，大家都覺得這孩子善良，有情有義，漸漸地大家也都忘了她小時候幹的那些搗蛋皮皮事。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帝臨頓時想到那只插狗尾巴草的鬥彩，萬幸，至少他家書房裏其他東西都還在，“她身體不好？”
“是一種精神上的不好。姿姿小時候受過驚嚇，具體的大伯母也沒說，我只知道她很怕黑，白天好好的，一睡覺就開始哭，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安全感，去醫院檢查什麽問題也沒有，大伯大伯母找了不少偏方，我研究心理學至今也沒能完全幫她克服恐懼。哦對了，姿姿爸媽在她小時候有過矛盾，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江盈說著說著一楞，“姿姿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這丫頭……該不會是因為這個產生不婚心理的吧？”
點開四樓過道的錄像。
畫面中，江姿站在門口蹭墻，撓門，扯頭發，咬手指甲，摸著後頸猶豫，悶悶不樂踢地，最後變換著稱呼喊他，一會兒老師一會兒大叔，一會兒又喊哥哥，拖地阿姨說了句什麽，只見她順著門滑到地上，大刺刺坐在那一臉的生無可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帝臨瞇起眼睛看回放。
江姿知道帝臨家四處都有監控，只是沒想到陽臺上也有。
江姿蹲在陽臺上自言自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有那意思啊……難道是因為我屬豬！難道屬豬的人真的會比較蠢？”
阿次喵了一聲，盯著這個像神經病似的人類看了一眼，高冷地走掉了。
江姿追上去把貓抱回來，威脅：“坐好，聽見沒有？乖乖聽媽媽把話說完！”
大懶貓嫌棄地“喵”了一聲，顯然不是很想認這個發牢騷的後媽。
“好吃嗎？”江姿用零食穩住貓，貓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他，就是……就是人家沒談過戀愛嘛！”與其說和貓聊天，不如說她在自言自語：“平時看言情小說不都是女主角一見到男主就犯花癡，我這四肢僵硬算什麽玩意兒也沒人寫過啊！”她寫鬼故事的，唯一的感情線還是兩男人強行配對，就算新書有感情線，那也是劇情流尬談情說愛，“不吹不黑，對天發誓！我是真不會嘛！你聽沒聽懂？胖成這樣還吃！別別別，吃吧吃吧別走……”
大懶貓抵死不聽，掙脫江姿的束縛，一下子跑掉了，奔跑的架勢恨不得離家出走。
江姿氣不打一處來，“別走，你聽我說……餵，這麽排斥我，你是母的吧？”
“公的。”帝臨道。
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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