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

“傻逼！”

“沖上去啊，殺啊，靠！”

……

隔著一道門，臥室裏嬰兒的哭聲不斷傳來：

“嗚嗚。”

“哇嗚嗚嗚……”

……

“不哭，不哭，媽媽抱。”穿著睡衣的女人懷著正抱著一個孩子，小嬰兒扯著嗓子哭得撕心裂肺。

女人一張瓜子臉，五官柔美，只是肌膚有些蒼白，唇角更是毫無血色，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太好。

疲憊又無奈。

她抱著哄累了，背靠在墻上，手已經酸疼，卻不敢放下，門外還是傳來一聲又一聲罵聲。

客廳的人，嫌臥室太吵，把電腦搬去客廳打游戲了。

“殺啊。”

“蠢豬傻逼，草泥馬。”

……

曹衿看著懷中睡著的女兒，對方隨時都能醒來，然後大哭上一場，門外傳來機械鍵盤和鼠標的聲音。

等到孩子徹底熟睡，她慢慢往床上放，看著淩亂不堪的臥室，丟得哪裏都是的衣服，腦子裏嗡嗡疼。

深吸了一口氣，忍著怒氣隨意收拾了一下。

隨後，她抱著衣服走了出去，季洋戴著耳機玩得正嗨，鍵盤打得劈裏啪啦響。

帶勁著呢。

曹衿把衣服放在洗衣機裏，轉身走到他面前，“前幾天讓你投的簡歷怎麽樣了？”

“不咋地。”季洋手指零活操作著，目光還放在電腦上，正在專註打他的游戲，隨後一應，

“什麽叫不咋地？你都沒有去面試啊。”曹衿低頭看著他，“投了那麽多，就沒有一家你看得上眼的？”

“過段時間再說吧。”季洋操作著人物，使出一個絕殺，對面的人掛了，他繼續操作人物往前走。

“還要過多少時間？你半年沒工作了。”曹衿整個人很躁，看著他繼續開口，“之前你說休息一段時間，我覺得沒事，但是你休息著天天打游戲，這麽久了還不夠嗎？”

“寶寶那麽鬧，你也不幫我看看，整天打，有意思嗎？”

“你……”

“好了！”季洋看著電腦上的人物掛了，用力摔了下鼠標，“煩不煩？說了這麽久，你不累我都累！”

他沈著臉，往後一靠，沒有看她。

曹衿先是被他吼得怔住，隨後紅著眼眶看他，聲線顫抖，“那我不累嗎？我願意嗎？我願意這麽逼你嗎？”

“你逃避現實，但這個家，需要錢，孩子需要錢！”

她說完一直看著他，視線就落在他身上，季洋沈默了一會，直接就起身了，丟下一句，“存款不是還沒花完嗎？急什麽？”

說完，他進屋拿了衣服，出來又走進了浴室。

神色間，都是不耐煩。

曹衿看著緊閉的浴室門，滋味萬千，心底無比沈重，感覺生活都沒了奔頭。

他總說休息再去，休息好了再去，又餓不死。

哪裏餓不死？

之前存的好幾萬，手頭現在只剩兩萬一點，很快就會被花完，現在生了孩子，處處要花錢，她又不能出去工作。

“哇嗚嗚嗚……”

還沒等她緩過神，屋內的孩子又哭起來了，曹衿拖著疲憊的步伐，往屋內走。

浴室內。

季洋正在洗澡，順便醒醒腦。

這一回許願的是原主的女兒季錦，她想讓父親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不要讓一家人重覆上一世的悲劇了。

現在他剛和曹衿結婚一年，季錦兩個月，說起來，戀愛的時候他算一個合格的男朋友，結婚後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的丈夫。

如今，他以壓力大為由，在家躺了半年，每天都是打游戲，結婚收的份子錢和之前的存款被揮霍得所剩無幾。

按照上輩子的路線，他揮霍完之後繼續在家，曹衿對他慢慢寒了心，只能接母親來照顧孩子，自己去工作。

房租、生活費、人情往來……都是她負擔著，而他卻背著她偷偷和有夫之婦搞在一起，開始冷暴力。

曹衿是單親家庭出來的孩子，知道單親對孩子的傷害，一直咬牙忍著，夫妻兩人形同陌路。

若是這樣還好，原主渣啊，他想方設法去騙曹衿的錢，給女兒的開學報名費都能偷偷拿去花掉，而且還刷爆了信用卡去買游戲裝備，欠了好幾萬。

征信都上了黑名單，他也不管不顧，給情人的兒子買東西都花了不少錢，自己的孩子看都不多看一眼，對情人的孩子倒是跟見到親生孩子似的。

曹衿最後心灰意冷，在季錦高考結束後準備離婚，結果他不離了，聲稱要拖死她。

兩人一輩子糾糾纏纏，曹衿身心疲憊後還遭到他勒索，又把她辛辛苦苦攢的錢偷去花光，把她氣進了醫院。

季洋最後沒得什麽好下場，妻兒都沒搭理他，情人的兒子長大後把情人接走了，一個人孤苦伶仃，生病都沒人去看一眼。

簡單來說，他好吃懶做，只想在家玩游戲，不想去工作賺錢，畢竟賺錢很辛苦，還說自己壓力很大。

其實就是閑出來的。

季洋心底嘆了一口氣，他此時內心是充滿逃避，一想到去賺錢他就頭疼。

整天想著：沒事結什麽婚啊？

洗好澡，他走了出去，嬰兒的哭上還在繼續，他往臥室那邊走，看著她在哄孩子，心底更躁了。

將椅子上的衣服拿過來，套上又要往外走。

“你幫我去燒點水，一會要給小錦沖點奶粉，我今天很累了。”曹衿讓他做點事都跟求他一樣。

季洋沒說話，走了出去。

讓他燒水，他就真的只會燒水，而且好想是施舍她一樣，曹衿出去的時候人家又開始打游戲。

管你累不累。

曹衿頭一陣一陣疼，又走到臥室把門關上，不想見到他。

結婚的時候還好，懷孕的時候也還好，孩子生下來，一地雞毛。

見門關上了，季洋打游戲的動作也停止了。

他打開原先投的簡歷，一個個打開。

其實原主的學歷還不錯，重點大學畢業，從偏遠山村考來大城市，學的是金融。

這一行，遇到行情好的時候能賺錢小錢，不過也是累成狗，漸漸的，他就不想幹了，但又有個孩子，只能逃避現實。

窩在家裏打游戲多爽？

出去工作的話，頂著名牌大學的光環，大部分公司給他開的工資都是一萬左右。

一萬塊，小地方夠花，但是大城市，不包吃不包住，扣完五險一金到手不到八千。

房租四千八，水電費，來回車費幾百塊，電話費幾百，吃喝三千，然後就得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或者十一二點。

還不如不去了。

圖什麽？

可是資歷尚淺，工資也要不高，有些才開七八千，折合下來更要人命了。

他又打開了招聘網，看看有沒有更高那麽一點的薪資，隨後又打開自己的簡歷。

這簡歷還是曹衿給他做的，可想而知，他多麽不想工作。

找了一圈，像他這樣的資歷，一般就一萬左右，再高一點就是一萬一，而且人家的要求更多一些，需要有經驗，從事工作至少五年以上。

他滿打滿算，也就工作了三年。

管他。

就是五年了。

打開簡歷又潤了潤色，發了過去。

他又打開游戲，看著游戲賬號裏的裝備，此時原主已經把自己的錢買了好多裝備。

這筆錢是辭職前發的獎金，曹衿還不知道，已經被他花個精光。

游戲能給他滿足感，連連麥還能被小姑娘喊小哥哥，生活只有痛苦。

所以，他才沈迷。

曹衿還要一次又一次把他拉出來，讓他的夢破碎，他更加惱火，恨不得找個地方清凈清凈。

深夜，時鐘指向十二點。

季洋手癢，又打了好幾盤游戲，關了電腦，活動了下筋骨，打了個哈欠，準備回臥室睡了。

剛剛推開門，曹衿已經換好衣服，正從裏面出來。

“去哪？”他問。

“出去。”她懷中還抱著小錦錦，對方睜著大眼睛，精神得很。

“這麽晚出去？”他蹙眉。

“不出去一會她會哭，你睡得著嗎？”曹衿說這話的時候略微帶了些火氣。

沒等他回話就已經往外走。

季洋這才反應過來，小錦錦過了十二點就一定要人抱去逛街，如果在家裏，她非但不會睡，還會哭得停不下來。

為此，吵到他睡眠，他還發過一次火。

“砰。”

關門的聲音將他思緒拉了回來。

他心底嘆氣，趕忙換了衣服也出了門。

之前為了上班方便，房子租在三環，大都市房價貴，一室一廳四千八租的是樓梯房，還是老破小。

大半夜的，曹衿抱著孩子走出去，這邊不是繁華區，路上也很少人。

昏黃的路燈把她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她一邊抱著孩子一邊輕輕哄她睡。

不遠處，霓虹燈閃爍著，她望著望著會出神，有時候鼻尖會酸。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但是家境不好，很多人嫌棄她是單親家庭，母親做著福利社區的工作，交了五險一金一個月只有一千五。

來伺候她月子已經是極限。

遇見季洋，他是從山區爬出來的，覺得應該吃苦耐勞才是，她要的不多，兩個人踏實努力就行。

可是到現在，他卻有點埋怨她執意把孩子生下來，現在兩人什麽都沒有，還加重了負擔。

此時，季洋就在另一邊看著她。

曹衿走累了，看著懷中的女兒已經睡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她也困得不行，緊緊抱著孩子，會稍稍瞇一會。

道路上時不時又一兩輛車經過，聽聞動靜，她又會費力睜開眼。

季洋慢慢走過來，悄悄坐在她身邊。

曹衿睡眠很淺，也從不敢睡，卻第一次沒察覺到他在身邊，再次睜開眼已經是三點。

再過一會，小嬰兒該醒來喝奶。

這時候回去她喝完奶就會安穩睡覺了。

她回去時，季洋已經在臥室睡著，人家睡得正香甜，才不管你死活。

現在還有什麽好傷心？

該傷心該難過，都已經在這兩個月流血結疤了，她若是鬧，季洋也只當聽不到，裝死。

憋屈的是自己。

把小錦錦放在嬰兒床上，她輕聲開口，“乖乖不要哭，媽媽去給你沖奶粉。”

對方把小手放嘴裏放，小眼睛看著她。

曹衿強撐著精神，可走路都有點虛，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椅子。

“哐當”一聲，女兒沒哭，倒是季洋被驚醒了，他擰了擰眉，瞇著眼坐起來。

曹衿沒看他，轉身去沖奶了。

她知道他也不會問她為什麽現在還不睡，只會躺下去又繼續睡覺。

“哇嗚嗚。”

她還沒沖好奶粉，臥室的女兒就已經哭起來，聲音洪亮，她只能加快速度。

第一次當媽媽，她有很多東西不懂，孩子也還小，很多地方照顧不到，所以孩子格外鬧騰。

不出五分鐘，季洋就會要拿著毯子出來沙發睡，還會一臉不耐煩。

她打開奶粉罐的時候，看著快見底的奶粉，眼底暗淡，但女兒還在哭，只能加快速度。

沖好之後，她走進去的時候季洋正走出來。

他側著身子讓她，可是她卻沒給他好臉，搖著奶瓶就走進去，試了試溫就餵女兒。

沒一會，季洋又走回來了。

她側頭看他，來了句，“一會她就睡了，你要是嫌吵就去客廳睡。”

“沒事。”季洋說著爬上了床，蓋好了被子，似乎有些過意不去看向她，“需要我幫忙嗎？”

“你會做什麽？”曹衿看向他，語氣很淡，那是一種失望過後不再抱著希望的死心。

以前她看他眼底都有光，現在望過去，那雙好看的眸子空洞無神，光也滿滿散了。

“剛剛我想抱來著，就是不會。”季洋解釋，隨後又道，“我明天去面試，有一家公司不錯。”

“那你中午回來吃飯嗎？”她臉色未變，“不吃我就不做你那份了。”

之前她懷孕做不了飯的時候是點外賣，後來，自己做飯更省一點，但是她沒時間，只能匆匆做一點吃。

至於季洋去面試，多半是敷衍她，去溜達一圈回來，然後又心安理得躺一段時間。

她已經累了。

“應該不會吧，挺遠的。”季洋呼了一口氣，“有一個一萬一的，和一個一萬的。”

“我也不懂，你自己看著辦吧。”曹衿抽出紙給女兒擦嘴，接著他的話。

反正他是說話忽悠她。

以前她的工作是酒店大廳經理，月入也上萬，懷孕到六個月就辭了，畢竟沒人給他們帶孩子。

原以為他會工作，工資雖不高，但是還有些存款，熬到孩子一歲半上托管就好了。

季洋卻給她弄出這麽一出，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萬一個月，來來去去的，到手也沒剩錢，吃喝交通就要三四千，還有人情世故，還有房租。”他說得有些煩。

“那你不去，就不吃不喝了嗎？這些錢去哪來？沒有奶粉了。”她看向他，“我不是逼你，我也想去工作，你在家帶孩子行嗎？我們總有一個人要出去。”

季洋低垂著頭，看向孩子，眼底情緒不明，“兩個人都搞得這麽累，圖什麽？”

“以前我上班一段時間，就算辭掉工作，在家躺幾個月也沒事，現在躺著心都不安。”

……

“意思我們拖累了你對嗎？”曹衿看向他，眼底慢慢又泛紅，“我們是你的累贅是嗎？”

“不是。”季洋否認，情緒有些低落，“我不知道怎麽說，反正挺迷茫的。”

“那你先去工作行嗎？我也要撐不下去了。”她說著就坐到床邊，低著頭，情緒十分低落，就差沒哀求他。

以前她還想著能買車買房，兩個人只要努力，什麽都會有的。

現在什麽都不敢想，只想能養活孩子就可以了。

曹衿感覺自己身心都開始出現問題，她想多吃些東西，這樣有奶給孩子喝，不用喝奶粉，可是她開始厭食，也開始敏感易怒。

平時喝完奶就睡的小錦錦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又接著哭了起來。

她一哭，曹衿心情就跟著煩躁，整個人消極。

“去，我明天去看看。”季洋似乎應得很無奈，“你趕緊哄她吧，哄睡了你也好睡。”

曹衿都已經沒力氣去跟他爭吵，覺得他睡下了更讓人省心，抱起女兒接著哄。

哄到睡已經近四點，她實在撐不住了，往被窩裏鉆進去就入睡了。

她剛睡著，季洋沒睜眼，好似無意識般把被子往她那邊扯，又把她抱在懷裏。

原主相貌長得不錯，曹衿臉蛋和身材自然也是頂好，不然他也不會一見鐘情後猛追，而後又結了婚。

現如今，他對她肯定是有感情，不過，生活的壓力，逃避現實讓他也漸漸沒了愛意，她還一直在逼他，更讓人心生反抗。

天漸漸涼了。

季洋起床的時候家裏的兩只都睡得沈，他放緩了動作，拿著衣服就往走出去。

曹衿是被女兒的哭聲吵醒，睜開眼，頭疼欲裂。

看著墻上的時鐘，已經是八點半，她看向周圍，季洋已經不在，又沒聽到客廳的鍵盤聲。

他去應聘了。

心中一點都不期待是假話，這個家需要錢，養孩子需要錢，她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真的沒辦法。

起床又是一陣忙碌。

季洋一點生活能力都沒有，換的衣服會亂丟，掃把倒了都不會扶一下，她給女兒餵完奶，趕緊又去煮粥，放點肉進去一會再放個雞蛋。

這樣的話，能當早餐也能當午飯。

喝完奶孩子會睡一會，地板臟得都起灰了，光腳踩下去腳底板都是黑的。

沒法。

開始拖地。

拖完又把洗衣機裏的衣服拿出來曬，幹完的時候，腰有些酸疼，她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

臉色蠟黃，死氣沈沈。

以往計劃著，生完孩子要恢覆身材，做運動修覆，努力保養，可看現在亂糟糟的生活，過下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從小她就不缺追求者，也知道自己相貌不差，卻從來沒有用相貌去做謀取一些什麽。

都說靠相貌能嫁得好一些，對於這樣的說法，她一直都不屑，渴望平等對待，現在卻落得這麽個樣子。

心中的信念有些崩塌。

沒等閑一會，孩子又該醒了，剛剛沒喝多少奶，現在得讓她再喝一點。

看似沒忙什麽，實則一天都在忙忙碌碌沒歇過。

剛坐下來又得去煮飯，現在已經是傍晚了，不知道季洋回不回來吃飯。

不吃的話，她自己點個面解決就好了，外賣半個小時就送到，還不到十五塊錢。

正想著，門被打開了。

他走了進來。

曹衿觀察著他的神情，見他面無表情，手裏不知道還提著些什麽。

一看這個樣子，鐵定是沒面試上。

她一顆心又慢慢涼了。

馬上又要交房租，買奶粉，根本熬不到孩子去上托管班。

“我買了點烤肉。”季洋把一個袋子放在桌上，“要吃飯了嗎？”

“飯在煮，還沒炒菜。”她抱著女兒，回他。

“別炒了。點個外賣，點兩個青菜就行。”他說。

“隨你。”曹衿看了看女兒的尿不濕，抱著她回去，然後給她洗了個澡。

再次出來，外賣已經送到，季洋點了一個炒青菜和一個炒豆角，把買的臘肉拿出來，打開盒子。

曹衿中午就喝了點粥，肚子也餓了，走過去坐下來。

季洋把一碗飯給她，又遞給她一雙筷子。

她一邊抱著女兒一邊吃飯，也沒問他面試的事情，據以往的經驗，一問就是給他壓力，一問就是讓他心情不好了。

兩人就吃著飯，沒什麽交流，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好一會後，季洋才開口，“我今天去了五家公司。”

“嗯。”她應，沒什麽情緒。

“最想去的一家，但是說好的一萬，去那邊又變成了八千，我就出來了。”他夾了根青菜。

曹衿沒說話，不想應他。

這幾個月，什麽借口都有，她都已經聽膩了。

反正他就是不想去，嫌苦嫌累，不想幹。

“第二家就是一萬一那個，但是每個周六都要加班，就等於多上了四天班。”季洋埋頭吃飯，“我答應他們明天去上班。”

曹衿夾菜的手頓住，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挺迷茫，從你懷孕到生下錦錦，我覺得很累，可是我不知道哪裏累，每天都在逃避，每天都在焦慮，既然這樣，還不如去就去工作。”

“可能累起來就不會想那麽多。”

他聲線低沈，話語也帶著疲倦無奈，似乎也不太願意去做這件事。

曹衿覺得自己沒出息，以往他在家不工作，沒擔當不負責任，現在他被迫去工作，要當一個陀螺賺錢養她和孩子，突然又覺得他也挺不容易。

他也是初為人父，以前也是個男孩。

季洋看著他懷裏的孩子，眼底柔了柔，“工作也好，工作了能賺錢給錦錦買奶粉，以後上學，也能買很多東西吧。”

曹衿：“……”

他想得倒是簡單，以後孩子長大，各種各樣都要花錢，可是他沒有一點規劃，就僅僅是買奶粉上學？

“明天就要上班了，打會游戲。”季洋吃完飯，就到一邊開了電腦。

曹衿不阻止，好不容易去上了班，要是還跟他吵，說不定明天就不去了。

不過，一想到他去上班，她的心底就松了一口氣。

工資不多，但是能維持日常的花銷，她心底的著急就會減少很多。

孩子今天還算乖，睡在床上不哭不鬧，曹衿趁她睡著的一小會去洗了個澡。

季洋打游戲素來要打到十二點以後，那時候她已經準備抱著孩子去外面走走。

今天抱著出去，季洋喊住了她。

“做什麽？”曹衿看向他，對方的手還在操作著鍵盤和鼠標，“等我一下，打完這盤。”

她沒理他，直接往外走。

“我讓你等一下，等一下。”他急急喊著，還在快速操作著，動作越來越快，趕緊打死對手，扔下鍵盤就跑出去。

曹衿下到樓下他才跟上來，一個不註意，還差點摔了，身子搖晃著。

把她都逗笑了。

“我讓你等我一下。”季洋走到她身邊，低頭看了看剛剛被石頭撞到的大腳趾，有些破皮了。

曹衿自然也看到，她想說什麽，最後卻忍住了，“做什麽？”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他出口。

“那你抱去。”她說著就要把女兒遞給他。

“我不會。”他搖頭，還有點無措。

“以前也不見你關心。”她又把女兒抱在懷裏，收回視線沒看他，也猜不準他的目的。

“以前沒覺得危險，今天在火車站看到有人搶孩子。”他隨便編了一個故事。

曹衿一聽，後背發涼，抱著女兒的手都緊了緊，呼吸有些急促。

她升為一個母親，知道孩子對於她的重要性，若是被搶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雖然最近治安很好，但是以後我不在你別出來。”季洋看著有輛車過來，把她往旁邊拉了拉。

曹衿原本不稀罕他能陪出來，可是一聽他這麽說，壓根沒法拒絕。

沈默了。

只希望他不要食言。

夜晚的街道很靜，晚風垂著很舒服，他單手插在褲兜裏，在她身側低著頭往前走。

朦朦朧朧間，她的餘光看了看他的側臉，鼻梁高挺，五官立體。

他還像個大男孩，隨心所欲。

而她呢？

這短短一年。

便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工作，失去了許許多多，被困在家裏，原本換心歡喜要與他共同組建一個家，現在痛不欲生。

無數次在想，生下這個孩子到底正不正確。

當時是不是應該聽他的，把這個孩子打了？

可是看著懷中女兒可愛的臉龐，有時候又覺得很值得，多辛苦多累都值得。

走了一大圈又繞回來，小錦錦在媽媽的懷裏睡著了，曹衿走累了，腳軟手酸，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他坐在她旁邊。

曹衿沒搭理他，可是卻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覺，能閉上眼。

“睡吧，睡一會回去。”他話語輕輕。

她沒應，產後第一次睡得這麽沈。

季洋坐在一邊看著她，看了很久，最後她懷中的小嬰兒都醒了，動了好幾下，可曹衿卻沒動靜。

他伸手過去陪她玩。

對方不哭不鬧，還沖他吐了吐小舌頭，露出了一個笑。

季洋嘴角也不自覺上翹了翹。

這個孩子，他期待過，只是這只四角吞金獸太猛了太不可愛了，讓他這個新手爸爸只想躲得遠遠的。

沒辦法，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差異，體會不到十月懷胎的痛苦，初為人父，其實對於孩子的情感也懵懵懂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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