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璇以為季洋的減肥只是說說而已，第二天卻看到他穿著運動裝從門口回來。

額頭的碎發微濕，泛著細小的汗珠。

“趕緊來吃早餐。”他的手上提著一個袋子，站在餐桌邊沖她招招手。

“什麽時候醒的？”唐璇走過去坐下來。

“七點。”季洋邊說邊把吸管插到瓶裝的粥裏，把手抓餅解開遞給她。

“這麽早呀？今天這麽勤奮？”她故作誇張，還笑瞇瞇咬了一口餅。

是她喜歡的沙拉醬，還放了雞蛋肉松培根。

“什麽語氣？”季洋低頭看著她，瞇了瞇眼再次發問，“這是什麽語氣？”

唐璇沒說話，捧著餅又咬了一口，眉眼彎彎看著他。

她一直都知道，其實季洋不是那麽輕快上進的人，甚至有時候偷奸耍滑，屬於得過且過的那種人。

有時候也會感覺他沒什麽追求，但是他對她很好，人總是有缺點的嘛。

“你就是欠收拾。”他擡手指向她，“我跟你說，我今天跑了五公裏，以後早上不跑，我晚上也跑五公裏。”

“跑步太多也傷身體啊。”唐璇慢悠悠提醒他。

“一個星期跑三次，剩下的時間我在家鍛煉，我已經下單了杠鈴，過幾天我就去健身房辦一個卡，你要不要去？”他說得頗認真。

唐璇都不忍心打擊他，吸了一口粥，委婉道，“要不先不要辦卡了，要是不去多浪費錢？”

“你是覺得我不能堅持？”季洋咬著牙，一臉“你再說就死定”的神色。

“不是，我是覺得，嗯……” 她絞盡腦汁想借口。

“我一定能堅持，這個月的目標減八斤，你等著看。”他說得信誓旦旦。

“我相信你。”唐璇點頭如搗蒜，又吸了一口粥，裝得特別像。

季洋見她這樣算是滿意了，坐了下來，他額頭前碎發有些遮眼睛，伸手扯了扯。

“有些長了，要不要去剪一剪？”她問。

“有空再去吧，你先吃早餐，我去換衣服，一會要去做活動。”季洋說著又站起身。

周末她休息，但他今天得加班。

走到房間，拉開櫃子。

他的衣服大多就是運動裝，而且穿起來寬松得顯臃腫，牛仔褲要麽長了，要麽大一號，襯衫款式更是土掉渣。

唯一幾件看得過去的衣服還是唐璇送給他的，加上不修邊幅，原本還能有六分，結果別人一看只有四分。

選了一件拼接襯衫，然後又選了條黑色牛仔褲，洗臉的時候又把胡子剃了一下，然後把頭發往後邊梳，還研究了一下發型，看起來幹凈利落了些，沒以往那麽邋遢，顯得整個人都油膩膩。

弄好之後他一邊給張小蔓打電話一邊走出去。

唐璇恰好吃完早餐，看到他的時候也微微一怔，她今天怎麽感覺他耐看了一點？

“兼職來了嗎？我現在去公司那邊，一會十點半要到成和地產把現場布置好。”電話接通，他率先出口。

“啊？”張小蔓正塞著包子，差點噎住，“要，要幾個兼職啊？”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要五個，東西重，讓男生來搬。”季洋側頭夾著手機，動手在穿襪子。

唐璇在一邊偷偷觀察他。忍不住多看好幾眼。

“我知道。”張小蔓回著，已經手忙腳亂起來，站在原地不斷來回走，看著不遠處三個拿著傳單準備發的兼職，沖著電話又說，“沒有五個兼職，我昨天找了一圈，只有三個人。”

季洋一向不靠譜，說話就跟放屁一樣，她以為這人就是哄一哄她。

“三個？”季洋穿好襪子又重新把手機拿起來，“三個不行，起碼得四個。”

“那一時半會找不到人啊。”張小蔓也急。

“我來找，活動的準備都裝好了吧？我現在去公司，然後一起過去。”

“……好了。” 張小蔓掛完電話，拔腿就往兼職那邊跑，拉上兼職就往公司沖。

她壓根就沒準備。

與此同時。

季洋把手機放在一邊，搖了搖頭，嘆氣道，“肯定是忘了我昨天交代的事。”

“她事情也很多，忘記也正常。”唐璇幫張小蔓說話，對方的確是年紀較小，出社會也沒多久。

“嗯，我得再找兩個兼職，現在都要過去了，找人有點麻煩。”他說著眉頭緊鎖。

“我去吧？”唐璇主動提議，“反正我在家也沒做什麽，就去那邊幫一下。”

“不行，今天有點忙，你在家休息。”他拒絕，拿過手機又開始翻看。

“沒事啊，這個周沒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一起走吧，你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徑往房內走。

十分鐘後，唐璇換了一身休閑裝，將烏黑靚麗的秀發紮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俏麗積分，“走吧。”

“確定？”季洋再次問。

“當然。”她拉著他的手便往外走，“不是趕時間嗎？趕緊去。”

二十分鐘後。

張小蔓急忙急忙把活動要準備的東西裝在箱子裏，然後準備好需要的東西。

當她看到季洋和唐璇一起出現的時候，嘴角一抽，心底又是一陣大罵。

好啊。

她原以為見鬼了，季洋居然這麽勤奮起來，原來是做給唐璇看呢。

“裝好了？”季洋走過來檢查。

“嗯，就是平時那些，都夠的。”張小蔓看著他走近，目光在他臉上還停留了多幾秒，季洋今天看起來還人模狗樣的。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其實五官和皮膚都比較好？就是有點長肉。

“推下去，該趕到那邊布置現場了。”季洋擡手看了下手表，率先推了一個箱子。

後面的兩個由幾個兼職推，唐璇和張小蔓扶著箱子走下去。

擡箱子上車，季洋幹得起勁，張小蔓原本還想給他一個白眼，後面又消了這個念頭，居然覺得自己這樣不地道。

季洋昨天給她打了四千塊，一下還清還加了不少利息，說實話，好感是一下上升。

她差點都忘了他之前做的那些渣事。

“我和他們跟著貨車走。”張小蔓提議。

“坐不下，兩個人來我這。”季洋站在車邊招手，正說著還打開副駕駛座。

兩個兼職走了過來，唐璇也就勢坐進副駕駛座。

等她坐好，季洋關上門才走到駕駛位，張小蔓看著這一幕，真心覺得如果不是知道一些事，還覺得他是十足好男友。

季洋在前面帶路，一路往目的地走。

時間有點緊，到了現場後開始布置現場，季洋也跟著忙前忙後，張小蔓輕車熟路，動作利索得很。

“這個我們來搬。”

“讓兼職來，你一個女生搬不動。”

……

季洋在一旁出聲，平日裏張小蔓做的重活都讓他或者兼職包攬了，難得不用幹體力活，在一邊悠閑起來。

“活動要開始了，登記本，一人一本。”季洋說著遞向幾人，對著兼職又道，“能說多說，不能說就少說繞彎說，信息先拿到手讓咨詢解決。”

說完，他又吩咐幾人站在不同的地方。

大家都穿上了工裝，唐璇和張小蔓站在一起，就在桌子前，不用跑來跑去，還不用曬太陽，兼職主要負責發傳單。

季洋則會到太陽底下走來走去，他介紹的時候能說會道，對產品了解得透徹。

一來二去，還真有幾個人有意向，他本子拿過去，登記信息。

張小蔓是第一次看到他工作，平時挺多帶她來現場，然後自己轉轉，一會人就不見了，為了哄唐璇，可真是拼啊。

她想著，餘光瞥向旁邊的唐璇，對方嘴邊含著淺笑，目光直勾勾就落在前面低著頭與客戶交流的季洋身上。

“今天你們休息，還要出來。”張小蔓主動提起話題。

“嗯，不過在家沒事，這邊也缺個兼職，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我就過來看能不能幫忙。”唐璇回她。

“對……啊，現在兼職也難找。”張小蔓說得心虛。

她其實沒把季洋的話放心上，轉眼就給忘了。

“今天我們活動力度還是挺大的，這是我們公司的設計部組長，對這方面我也不了解，您可以跟她聊聊，不過，按照您剛剛的說法，我認為是可以的，我們都能定制。”季洋已經把一位客戶帶過來，介紹起唐璇。

張小蔓慢慢退到一邊，看著唐璇泛起淺笑，開始與客戶交談，時不時在一旁的紙上輕畫，她也拿著傳單還是要宣傳。

幹銷售這一行，只要客戶登記，邀約成功有提成，成交也是有提成。

接下來，張小蔓開始對季洋刮目相看了，人家要信息，登記邀約，他呢？

直接要客戶定金。

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就差沒拍著胸口保證了，仿佛今天不交定金以後都不會這麽便宜，錯過這個村沒這個店。

直接做主打九折。

實際上，只要客戶定下，一般都會在原有的基礎上打九折，讓客戶覺得撿到了便宜。

定金一交，大部分都定下了。

“您這邊填一下信息，這是您的收據。”季洋不知道從哪把收據和刷卡機都拿出來。

“我沒帶卡。”那個老太太又問，“手機支付行嗎？”

“行，這個是我們的收款賬號。”季洋點頭，“您家就在這一棟是吧？我們現在就能上去看。”

“那也行。”

“小葵，你和唐組長上去，這位老太太之後半個月也不在，今天就辦好，後面直接裝。”季洋已經指了一位男兼職和唐璇，吩咐出口。

唐璇都懵了一下，他朝她使了個眼色，她立馬會意，含著笑走上去。

等兩人一走，張小蔓拿著傳單到他身邊，“你這是直接把單給了唐璇，信不信我舉報你？”

一般的流程是要客戶信息，電話邀約，客戶上門，簽單確定了還要等公司分配。

成交一筆單後面分四個流程，季洋是直接跳到最後，一個人獨攬了三分提成還要把最後一份大頭給唐璇。

“難道還等著回去聯系？客戶早被挖走了。”季洋看向她，緩緩出聲，“能定下就定下，單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為公司帶來更多的利益。”

張小蔓被一噎。

她其實也就隨口一說，老板的確不會管這筆單會給誰，賺錢就可以了。

“你還是太年輕了，好好幹吧，今天多收點，一個有效信息值二十塊，上門你又多了三十，簽單你就拿更多了。”季洋語重心長出言。

“一下子打雞血了？別說你今天專門為唐璇開展業務來了，誰上次說唐璇太煩人？懶得去陪她，今天專門帶過來？”張小蔓斜睨著他，忍不住出口諷刺。

她為什麽知道季洋這麽渣？

那是因為對方以前沒事就在她面前吐槽唐璇，炫耀炫耀自己，吹吹牛，兩人的事她都知道不少。

“膩在一起久了有時候難免會覺得有些煩，小摩擦肯定有，牙齒還咬到舌頭呢，但離開肯定是不行。”他大大方方承認。

“當然不行，你還住著唐璇的房子呢。”張小蔓懟他。

以往被這麽一懟，季洋就死要面子，然後貶低唐璇一番，突出自己是勉為其難去住。

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要說什麽。

結果，季洋神色憂郁，悠悠嘆了一口氣，“反正我暫時是買不起房了，這幾個月的提成也不行，工資越來越少。”

“你還知道不行？”張小蔓詫異他的坦誠，而後又癟嘴，“上個月我提成就一千幾，再這麽下去我都幹不下去了。”

銷售靠提成吃飯，底提工資低得很。

“今天這裏質量還算高，先收著吧，明天夏河廣場那邊也還行，周圍有樓盤，記得找兼職。”季洋提醒她。

“知道了。”張小蔓應下，多收點信息她的提成也高。

季洋拿著登記本和傳單又混到人群中，張小蔓以為自己已經夠賣力，看著他一次次被拒絕，然後又問下一個，介紹得賣力，尤其是女性客戶，停留時間還比較長，收集信息比她快，突然覺得這個上司還有點能力。

一個上午下來，除了唐璇，其餘人都滿頭大汗，季洋收了四筆押金，有兩個老太太當場就讓唐璇負責。

這個成單量是很高很高了。

一般來說，哪怕收到信息，電話邀約的失敗率也非常高，上門又走的人也不少，但收了定金之後就穩了。

“我們要不要收拾回去了？”張小蔓問季洋。

“現在十二點半，把東西放一放去吃飯，下午應該也沒什麽人，坐幾個小時，兼職就去發點傳單，工資可以按一天算，現在回去也只能按半天算。”季洋說。

說實話，打工最喜歡這樣的上司了，季洋以前要求也不嚴，作為上司是很好相處，只是懶，很多事情推給她，現在這個樣子很不錯。

“走了，一起去。”季洋叫上幾個兼職，吃飯的時候還主動結賬。

下午就輕松了，沒人的時候玩手機他也不管，時間差不多就慢悠悠回去。

把東西往儲藏室一放，解散回家，周末公司也沒人，提前兩個小時下班也不會有人知道，每個人都很高興，張小蔓看季洋都順眼幾分。

當天晚。

唐璇和季洋去吃了頓飯，就在家附近的商場裏，兩人逛了一圈，看到一家健身房。

商場裏肯定不便宜。

唐璇看到的時候就拉著季洋的手往另一邊走，“那邊好像有家奶茶店，我們去買一杯？”

他做事最喜歡三分鐘熱度，錢花了也不會來幾次，整天在家葛優躺才是他正常的行為。

“好。”季洋被她拉了回來，排隊買奶茶。

“要兩杯……”

“一杯就好。”他打斷她，看向她，“我不喝這個，含糖量太高了，不然早上白跑了。”

唐璇輕笑，重新看向前面，“那我們要一杯招牌奶茶。”

“好的，一共十七塊。”

季洋付好賬，拉著她往一邊走，等奶茶一拿到，唐璇又道，“我們去四樓吧？下面東西多一點。”

“等一下，先去看一下這個健身房。”季洋目光看向對面，帶著蠢蠢欲試。

唐璇：“……”

在她正想著怎麽讓他打消念頭，他已經拉著她往一邊走。

一進入，會籍那叫一個熱情，唐璇看著對方這個樣子，怎麽和顧客來他們公司一樣？

就像待宰的肥羊。

“你們這邊的價格……”

“我先帶你們參觀一下我們的健身房，先了解一下，我們二樓還有游泳池，兩位先跟我來。”

唐璇拉了拉季洋，會籍的套路都一模一樣。

顧客來他們公司，第一肯定不是介紹價格，上來就是介紹我們的材料多麽好，款式多麽新穎，能滿足各種需求，顏值又高收納又多。

本身就是銷售出身，季洋居然還在不斷點頭，看到那個游泳池的時候眼前一亮。

唐璇覺得完了。

誇了一番，接下來就是坐著談價格了，唐璇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忍不住頭疼。

他周六周日有時候加班，不然就是在家睡覺，如果不是經常來，那就很不劃算。

“一年呢是六千九百九十。”會籍把價格表拿了出來，笑著道，“兩年我們打八點五折，三年打七折。”

唐璇：“……”

這是真的貴，但她也沒說話，規規矩矩坐在他旁邊。

“半年呢？”季洋看著價格表，問得漫不經心。

“一年往上報會劃算一點，半年的話就是四千四百九，算下來比一年多了兩千塊左右呢。”會籍又說。

“我覺得半年都有點長了，的確有點貴。”季洋看向她，有些猶豫，伸手去拿唐璇的奶茶，剛要喝就被人拿走。

一轉頭，唐璇正瞪著他，把奶茶拿在了自己手裏。

季洋輕笑，重新看向會籍。

“我們這裏有免費的教練，而且還會開免費課程，還有游泳池，您體驗了就會知道，肯定是對得起這個價格的。”會籍笑著說，不斷在誇。

同為銷售人員，季洋先點了點頭，“我看著也不錯，但突然報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想先試試。”

說著說著，會籍最後只能道，“我們這裏有三個月的套餐，但是三個月不劃算。”

“如果來幾次就不來了，多劃算也貴。”季洋看著三個月的價格表，兩千四百八，眼底已經流露出不太想看了。

放下價格表，又環視了一下環境，給出有一點點機會的信息。

果不其然，會籍迫不得已直接亮出底牌，“我們這裏現在有個一個月的活動，一個月只需要三百九十八，如果您覺得堅持不下來，要不辦這個體驗包體驗一下？”

“體驗包啊？”季洋佯裝思考。

“這個體驗包很劃算的，前面的價格您也了解了，辦一個試試也不虧。”會籍極力勸說，辦下來都是有提成，能賺一點是一點。

季洋看向唐璇，她都看到他眼底的渴望，忍住笑，“那就辦吧。”

“您這邊請。”會籍一笑，把重點放在唐璇身上，敢情這位才是決策者。

“辦兩張吧？”季洋站在櫃臺邊，看向唐璇，“以後下班你和我一起來？”

“我……”

“就這麽決定了。”季洋催促著會籍，“就兩個，我和她一起。”

“好的。”

……

從健身房出來，兩人牽著手，季洋看著手中的兩張卡，七百多兩個人兩個月。

劃算到不能劃算。

唐璇看著他那高興的樣，哪怕覺得這筆錢很可能浪費了，也覺得不心疼。

“從明天開始，一周來五次，健身游泳換著來，怎麽樣？”他看向唐璇，劍眉還得意挑了挑，下一秒，突然抓著她的手，把奶茶往上提了提，自己低頭喝了一大口，“明天我跑六公裏。”

唐璇：“……”

作者有話要說： 季洋：聽說你們想讓我翻車？呵呵，翻車是不可能翻車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車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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