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若宛是嬌生慣養長大，從小就被章家兩老重點培養，學習上的苦沒少吃，生活上的苦，可能也就在季洋這裏栽了一些小跟頭，也僅僅是一段時間，她將這個歸為兩人之間的小磨合，之後還是某人掌心上的寶。

她大多數時候都會很好調節自己情緒，方方面面都努力做到最好，顧及自己顧及他人換位思考，懷孕了課也沒落下，沒有偷懶半分。

讓她滿懷期待的小家夥實在太能折騰，險些讓她堅持不住。

站著講課四十分鐘，下課的時候背後一陣冷汗，整個人臉色異常蒼白，渾身無力，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

“章老師，你臉色很難看啊。”周老師看著坐著的章若宛，走過來，語氣關切，“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我剛下課，緩一緩。”每次上完課她都要緩好一會，不然喘不上氣。

“要不要叫季老師來帶你回去？”周老師征詢她的意見。

“不用了，一會就好。”她婉拒。

這是最後一個星期的課，她必須要全部的重點講完，替學生梳理接下來的覆習重點，替他們節省時間。

季洋本來要幫她上課，雖知道他也能上得很好，但她不放心，還是堅持自己來。

等周老師離開，她喝了幾口水，繼續改作業。

上午最後一節課也是她上，一個上午不連續的兩節險些讓她支撐不住，頭昏眼花的，整個人很焦躁。

季洋一直還說她其實體質不是很好，有點虛，處於亞健康狀態，以前她覺得沒什麽，現在倒是清楚認識了。

站起來會暈，會惡心，什麽都吃不下，吐得一幹二凈，連續幾天只喝水和吃一點稀飯，正常人都撐不住。

沒有營養註入，孩子需要吸收，帶來的結果就是身體負擔越來越嚴重，她蹲下來都覺得有點難受，站起來就眼前一片黑。

放學後學生走了，章若宛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等了半個小時都不見季洋過來。

他不讓她一個人走，一定要等他來接，說這是頂層，下樓危險，可是孩子現在才不到兩個，以後都要這樣？

又等了十分鐘，還是沒來，她將作業放在包裏，起身關了辦公室的門，往外走。

她覺得是季洋想太多了，哪有那麽危險？

走到樓梯口，正準備下樓，他來了。

毫無意外，章若宛被狠狠批了一頓，他兇起來很兇，毫不客氣指責她。

章若宛又是溫柔的性子，不懂回嘴，知道是為自己好，只能默默忍受某人的怒氣，像個乖巧的小媳婦，任勞任怨。

“不長記性，我不是說等等我嗎？發了消息為什麽不看？”

“你就能耐吧。”

“醫術都說低血糖最近要註意，很容易暈，要是摔下來……”

他沒說完，手指彎曲要敲她額頭，最後還是沒舍得下手，牽著她的手往下走，進行新一輪的說教，像個老媽子，章母怕是都沒他能講。

章若宛望著前面他的身影，心底卻覺得踏實得很，小步小步跟在背後。

兩人走得很慢，平日裏十分鐘能走完的路，現在要走十五分鐘。

到了家，章若宛鼻翼泛起薄汗，坐在沙發上，她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光光看那個樣子，體力消耗不少。

季洋每次看到這樣的她，眼底就沈了沈，目光又會落到她肚子上，帶上遲疑的神情。

“要做飯了嗎？我去做。”她快速站起來，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生怕他覺得自己受苦。

季洋昨天問過她，“這麽辛苦圖什麽呢？”

他有時候看著她難受的樣子，整個人也跟著萎靡不振，掙紮疑惑還有點懊惱。

本來是挺開心的事情，他們兩個人只需要開開心心，一起期待新生命的到來，她這個樣子怕是嚇到他了。

“不用，我煮了湯，炒個菜就好。”他按上她肩膀，讓她坐下來。

說完他就往廚房走，沒一會，從裏面端出一碗湯，胡蘿蔔豬腳湯，上面還飄著一小層油。

燉的很濃，也很香，章若宛卻只感覺一陣惡心，還要忍著接過來，努力將自己情緒隱藏起來。

季洋往廚房走，當她是易碎娃娃似的來了一句，“不要亂走。”

“嗯。”章若宛乖巧應了一聲，看著前面的半碗湯，聞著就感覺惡心極了。

她捏著鼻子，喝了好幾口，快速捂著嘴就往臥室走，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爬上了床，鉆到被子裏，縮著自己的身子，雙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不過是炒菜的功夫，季洋就已經不見她的蹤影，一去臥室看，被子凸起一團。

“宛宛。”季洋掀開被子，“吃飯了，吃完再睡。”

章若宛沒睜開眼，聲音拖長，“一會吃，吃不下。”

吃就全吐出來了。

她緩一緩，不然剛剛喝下的湯就浪費了，營養寶寶都吸收不到，消化完再吃，吐也吐不出什麽。

季洋也鉆上來。

“你去吃飯。”她推了推他。

他沒動。

“快去吧，都快到一點了。”章若宛也心疼他，睜開眼繼續道，“我困了，不想吃，你自己吃嘛。”

實際還有點難受，大概沒人比她能折騰了。

人家懷孕怎麽都跟沒事人一樣呢？

季洋手一伸，她就落在他懷抱裏，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章若宛本以為他又該說孩子的問題。

半晌後，他開口，“要是之前監督你跑步，現在體質會不會好一點？還敢嚷嚷著減肥。”

章若宛心虛，揪著他的衣領，聞著他身上的體香都覺得心安，強撐著的那股堅強消失不見，低著聲，“怎麽辦？我有點害怕。”

“不怕。”

“還有八個月，要是我出了什麽事，季洋，你要好好照顧孩子啊，不然你就把他送到我爸媽那邊，不要不管他。”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腦子跟著亂呼呼。

“別自己嚇自己。”季洋板著臉，“少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這個大數據的時代，稍稍搜索的東西，軟件就推出各種相關的信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她邊看邊多愁善感，仿佛那就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別以為前天我不知道你半夜在哭！”她還沒否認，他就沈聲說了一句。

“難受得睡不著，上網查一查，查了之後連睡都不敢睡了，難受我會陪你去看醫生，問醫生，不要隨便看一些沒有依據的事情。”

他低頭看著她，輕斥道，“你還安排起來後事了？那還要這個孩子做什麽？”

“別這麽說，他會不高興的，不高興就不來了。”章若宛急忙護住他的嘴。

這話不是課本上說的，受過高等教育都知道不科學不科學，可身為母親，她億分之一都不敢賭。

迷信就迷信吧，只有她的孩子能好好的。

“我懷疑你的智商每一天都在降低，你發現了嗎？”季洋認真問她。

“有嗎？”章若宛眼底帶著茫然，“沒有不記得東西，但是怕不記得我都寫在本子上了，尤其站在講臺上，我腦海裏的東西特別清晰。”

季洋：“……”

“寶寶隨你最好了，這樣我智商下線也沒有關系。”章若宛露出一抹甜蜜的笑，看著近在咫尺的他，捧起他的臉，還羞澀親了一下。

“雖然沒關系，但是你不可以嫌棄我噢。”她咬著粉唇，軟軟糯糯道。

季洋看著她，擡起手，指腹迷戀摩挲著她的嘴角，鄭重道，“不會。”

她眉眼彎彎，繼續抱著他，小憩了一會，稍稍吃了點東西又去教室。

別人懷孕是越來越胖，章若宛不是。

她是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瘦下來，讓章父章母都嚇了一跳，若不是了解季洋，還以為虐待了她女兒，甚至懷疑兩人感情中出現什麽危機。

章若宛堅持上完最後一個星期的課，中考畢業班進入自主覆習沖刺階段，這個時候，經不需要老師再講，自己進行覆習就可以。

季洋代替章若宛來看班，也就是看看學生的秩序。

一坐就是一上午，這要是章若宛來，她可坐不住，真是要命，回去又該多愁善感懷疑這懷疑那了。

“季老師，我們班任呢？”

“班任不來了呀？”

“班任最近怎麽樣了？”

……

學生看著坐在門邊的季洋，休息時間就上前詢問，雖然知道章若宛懷孕了，但他們也想知道近況。

“她休息在家。”季洋面對他們倒平和，只要不惹事，別給章若宛找麻煩，什麽事情好商量，請假什麽的也批得快，不會有什麽為難。

“我們以後可以來看小寶寶嗎？”陳秋霞高興問。

“考上本部高中就可以名正言順看了，你們班任下半年調去教高一。”季洋回答她。

這句話可讓眾人愁眉苦臉了。

本部高中哪有那麽好考，得全校前兩百名才有可能性，關鍵有三千多個初中生啊，競爭多積累。

“好好覆習，不要惹事。”季洋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偶爾還會偷點懶，“我回去給你們班任做飯，一會自己走，不要大聲喧嘩，不要影響其他同學學習。”

“好。”

給他們班任做飯嘛，他們是同意的。

坐著無聊又不能玩手機，季洋有時候幫章若宛改作業，無聊的時候又沒事，逮到機會就會走。

做飯洗衣服拖地掃地，每個借口用一遍。

閑來無事會和他們聊聊天，坐在門口吹風慢悠悠道，“你們班任不會煮飯，做飯也不好吃，我沒辦法，就只能自己做，做著做著，我自己就習慣了。”

“那洗衣拖地呢？”陳秋霞在後面問，“周老師說老師承包了所有的家務。”

“你們班任不愛幹。”季洋嘆了一口氣，“算了，我一開始就知道她是這麽一個人，我比較勤勞一點。”

“季老師，我懷疑你是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實際就是家庭煮夫，我們班任覺得不是這樣懶惰的人，可是我沒有證據。”一個男學生哈哈笑，全班同學跟著笑。

“你們班任天天為你們操勞，哪有時間？”季洋否認，開始語重心長教誨，“這叫負責任，你們班的女同學啊，以後都不要輕信男人這張嘴……”

經過最後一段時間的相處，覺得章若宛和她老公感情不好的人才有病。

怎麽不好了？

依全班同學看，季洋就是個隨性的老師，和章若宛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一個滿腔鮮血奉獻教育事業，另一個呢？本分的事情做好就去照顧他老婆孩子。

多好的一對。

章若宛在中考那天跟著班上同學去考場的時候，季洋也跟著來了，還幫她拎包。

有好幾個學生湊近她，一臉神秘兮兮，結果突然道，“班任，季老師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覺得是撒狗糧，之前兩個星期在教室的時候他沒少撒狗糧。”

“都要考試了，你腦子裏在想什麽？”章若宛都楞住，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學生嘴裏說出來，連忙道，“快檢查一下，證件帶齊了嗎？該帶的東西有沒有帶？”

“班任，我懷疑你害羞了，這回我有證據，你臉紅了，耳尖也好紅。”

章若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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