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這個多少錢？”

“十二包的是六塊五，二十包的九塊，買二十包的會劃算一點。”

“那好，我要二十包的。”

……

“甘蔗要削嗎？”

“對，削了幫我裝袋子裏。”

“八塊錢一根，坐在旁邊等一下吧。”

……

“米我要二十公斤的那袋，還有米粉要兩斤。”

“木耳稱一斤。”

“這個蛋糕怎麽賣？”

……

大清早，鎮上的小超市人來人往，結賬都排滿隊，暑假的時候生意都會好一些。

一直到十點半之後早市才慢慢少了人，季洋走過去架子上拿出一包薯片，一邊撕開一邊走到櫃臺，“媳婦，你累不累啊？坐一會？”

韓菲搖搖頭，“還好。”

“媽什麽時候招到人啊？你都做個半個月收銀了，每天店裏這麽忙。”季洋說著，往韓菲嘴裏塞了一片薯片，又往自己嘴裏塞了一片，側著頭，沖外面喊，“媽，什麽時候招到人？多招幾個人。”

“慢走啊。”吳燕將甘蔗放在顧客車上，轉過身，“招不到，估計得過陣子。”

“那招個人搬貨啊。”季洋又吃了一片，手撐在櫃臺上，“煩都煩死了，天天搬貨。”

吳燕這時候已經走過來，看著他一臉懶惰的模樣，伸手就往肩上打，“啪！”

季洋一下跳起來，往一邊躲，吳燕瞇著眼看向他，“菲菲一句話沒說，你搬了幾天的貨物就杠上是不是？想在家好吃懶做混吃等死嗎？”

“我以前從來沒搬過，哪一次不是請人？”季洋擡手，話語強調，“不是幾天，十七天了。”

“做點活就記得這麽清楚，我……”吳燕氣得不行，指著他，“我給你開工資，行了吧？”

“早說。”季洋一下笑了，擺擺手，“都是小事，隨便差遣，任勞任怨。”

吳燕：“……”

“老板，卸貨。”外面停了輛車，下來的人沖裏面喊。

“來了。”季民走過去。

“爸，不用你來，我來。”季洋也連忙走過去，還不忘沖店裏的吳燕說，“既然這樣，招人的事情就不急了，前面的工資也要給我補上，還有菲菲的。”

吳燕叉著腰，沈著臉，“搬貨！我心裏沒數嗎？”

“搬搬搬，有數就好。”季洋點頭，將幾袋大米搬到裏面堆著，動作麻利勤快。

“媽，別聽他亂說。”韓菲寬慰著吳燕，她沒想過要什麽薪酬，這是她自願的，季家對她夠好了，她很滿足。

“我還不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打小就沒幹過活，一幹活就講價，憋了十七天，我就是要看他能憋到什麽時候！”吳燕輕哼了一聲，“收銀是招不到，搬貨員我是故意不招，就是讓他搬，都要當父親的人了，沒點擔當！”

韓菲被一噎，無法接話，看著來來往往搬貨物的季洋，莫名有些心疼起來。

看起來好累。

“我會給他結算工資，以後孩子的消費就讓他出，讓他去賺，誰要給他兜底？自己的責任自己扛，再不濟就每個假期回來搬貨！”吳燕看著季洋，冷冷開口。

超市不大，她沒有特意放低音量。

“媽，你真狠啊。”季洋又搬了幾袋面粉，“那好吧，我給你打工你幫我養寶寶。”

吳燕瞥了他一眼，“我不給你養你養得起？你這次就打工兩個月，一個月給你兩千五，兩個月就是五千。”

“OK。”季洋打了個手勢，“沒什麽問題。”

韓菲還懷著孩子，吳燕不想讓她幹活，但實在是招不到人，估計得等開學，孩子去上學後可能會有人來找工作。

每天站幾個小時，也就早上忙一段時間，韓菲倒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孩子生下來估計也要麻煩老兩口，若是她每天都閑著，那才不好意思。

整個假期，季洋和韓菲都在小超市幫忙，她是收銀，學了兩天就上手了，大學的專業也是會計，吳燕有些賬也算不清，都會給她算一算，可以說是極度信任了。

季洋曾經跟她說過，超市一年凈利潤幾十萬，韓菲做賬的還是驚了一下，“今年上半年的凈收入都五十三點七萬了。”

“這麽多？”季洋靠在床上，身上放著電腦，眼睛盯著屏幕，隨口道，“可能是近兩年擴大了一點規模，然後和一些大廠直接進貨，降低了成本。”

“帳有點亂，還要好好整理一下。”韓菲看著零碎的賬本也有點頭疼，吳燕和季民沒什麽文化，而又是自家生意，沒怎麽管，但是時間一長，一大堆漏洞就出來了。

“媳婦你學的會計嘛，正好派上用場。”季洋將視線從電腦上移開，落在她身上，笑著說。

“你要不要泡泡腳，我給你按摩一下，今天搬了好多。”韓菲目光關切看向他，搬東西真的是體力活，吳燕有意鍛煉他，所有的貨物都是他來。

“不用。”季洋拒絕，伸手撫上她微微凸的肚子，“五個多月還這麽小。”

韓菲也低頭看，真的很小，可是她已經很努力在補營養了，生怕孩子到時候營養不良，五個多月跟別人三個多月一樣。

“沒關系，醫生說發育正常。”季洋安撫她，“發育正常就好，你放寬心。”

“過十幾天就要開學了，你先把機票定了吧，不然到時候怕買不到票，那怎麽回去？”韓菲點點頭，將賬本收到一邊，開口提醒他。

“我回去了，你一個人在這？不怕？”季洋看著她，話語有些愁。

韓菲神情收斂了一些，如實道，“爸媽對我很好，我不會怕，只是會覺得沒有安全感。”

她一個人，懷著孩子，心底多少還是沒有底。

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不放心。”季洋說。

“爸媽會照顧好我啊，算了算時間，等到來年我去學校的時候，寶寶已經七個月了，那時候會好帶一點。”韓菲覺得挺好的，避免孩子太小，苦了季家兩口子。

“我買兩張票，我帶你去。”季洋說了自己的想法，“這邊不行，醫療不行。”

韓菲上一次就大出血了，雖然檢查沒什麽問題，可是誰都無法預料意外的發生，不能在這種小鎮，不然生孩子只能去市上醫院，而市上與帝都的醫療相差十萬八千裏。

“你在說什麽呢？”韓菲緊蹙眉頭，“我不能去的，不是說好你自己去嗎？等到你差不多放假的時候，寶寶也出生了，你可以回來。再說，我們兩個人怎麽在那邊生活？”

“我就要帶你去。”季洋固執。

“我們手裏的錢不能動了，是要還的，不動這筆錢到時候還起來會輕松一點，我們還有寶寶要養。”她看著他，也不同意他的建議。

吳燕給的彩禮，他給的錢，她都好好存著，之後那個房子是一定要贖回，帝都的房租很貴，消費也很貴，如果她不去，他就可以住寢室，也會輕松一點。

“我有錢，我能養得起你和寶寶。”季洋將電腦放在她面前，有些小嘚瑟，“我馬上賣掉，夠養了。”

韓菲擰著柳眉，一頭霧水，視線轉到電腦上，是他的股票賬戶，瞳孔一縮。

十二萬？

“你……”韓菲猛地又慌了，轉過頭看向他，一下提高的聲調，“錢從哪裏來的？你是不是……”

“我沒借，也沒賭。”季洋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話語懇求，“媳婦小聲點，消消氣，消消氣，爸媽都睡了，別把他們吵醒。”

“這麽多錢，你不會告訴我你又賺了？”韓菲明顯不信，憤憤將電腦拿了過來，開始查。

“還有手機。”季洋將手機也遞了過去，“我轉過一次賬，贖回過五次。”

韓菲拿過來看。

原先只有一千幾，翻三千幾，翻一萬多，七萬多……

她每天都看他在搗鼓股票，這段時間都沒怎麽理他，反正賬戶裏就那點錢，他也沒錢投進去，她也就沒理，怎麽會翻出這麽多錢？

看著，她往書架上看，上面已經擺滿了他從學校帶回來的金融書，回家也買了好些。

“我想賣掉，帶你回學校，我照顧你，實在不行，後面的時候我們請個保姆，我能負擔得起。”季洋拉著她的手，“媳婦，你和寶寶在我身邊我會放心一點。”

“可是，按照你的規劃，這些錢不夠的，爸媽不會同意，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韓菲也有點松動，但是她更理智一些。

按照這樣的規劃，孩子的出生也要在帝都，她沒有幫手，自己都覺得慌，出事怎麽辦？

“那我就再賺，總會賺到的。”季洋一臉堅定，“我就要帶你走，不然我辦休學好了。”

“季洋。”韓菲嚴肅了起來。

季洋沒說話，視線重新落在他的電腦上，起身往書架走，重新拿出一本書，坐下來繼續研究。

韓菲叫了他兩聲，季洋別扭叫她先睡，不再提及這個問題。

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不僅韓菲催促著他買票，吳燕都開始提醒，季洋每次都含糊應對，興致不高。

韓菲也著急了，對這件事上他怎麽就那麽固執呢？她連打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就在開學的前兩天，她終是忍不住了，“你必須買票回去，我幫你買，明天開始收拾你的行李。”

他在這裏根本不能幫什麽忙，還會耽誤自己的學業，會打亂他們一開始商量好的計劃。

“你跟我走。”季洋將電腦拿過來，指著上面的數字，“三十七萬，夠了嗎？可以養你和寶寶了。”

韓菲震驚，看著小數點後面的零，都懷疑他是不是去找季家兩口子要的錢？

“我們學校的一室一廳，三千一個月，保姆六千，之後請的月嫂一萬五，這些年最少也夠我們生活兩年，我會繼續去工作。”他看著她，薄唇輕輕道，“我就想你跟我走，我們一起走。”

韓菲心一下很亂，轉了個身，“爸媽不會同意的。”

吳燕和季民不放心季洋照顧她。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又轉過來，看著他，“這筆錢我們可以留著還貸……”

“夠了，不需要那麽多。”季洋打斷她，雙手放在她肩上，彎腰與她平視，“你只要說你想不想？你想我就可以帶你走，像上個學期一樣生活，不是很好嗎？”

“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要半年，你一個人過，就連生孩子，我都不會第一時間趕在你身邊。”

“媳婦，你想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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