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洋寒著臉看著她，“別自尋死路！”

“呵。”湯瑜收回身子，端著坐了起來，“辰南和季總接下來要談的合同，不知道這個條件，季洋覺得怎麽樣？”

她說著，拿出包裏的文件，遞了過去。

季洋接過來，隨意翻看了兩下。

“價格壓低百分之五，季總應該能接受的吧？”湯瑜依舊笑著，像是掐準了他的軟肋。

原本以為他要猶豫一下，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結果季洋拿起筆就簽了字。

湯瑜嘴角僵了僵，“季總還真爽快啊。”

公司不是他一個人的，這字簽下去，可就要承受來自股東的斥責，而且影響公司的業績，很可能股價也會受到波動。

他對殷璐的付出卻襯托出她的狼狽，讓人心底很不甘。

“可以了？”季洋神色淡淡。

湯瑜最討厭他這個樣子，高高在上，將所有掌握在手中，可以肆意拿捏別人，於是道，“可不是我讓橙橙和我住在一起，是她想要離開季總，你隱瞞這麽多年，將她藏了這麽多年，可是一點都沒考慮到我父親的感受，再怎麽樣，她也是我爸爸的女兒，有同樣的義務吧？”

說起湯父，她感覺很覆雜，大抵那點親情在前一世就已經耗光，這一世剩下的只有麻木。

所有的事情是邵皓在忙活，她只需要示弱，撒撒嬌便好。

“邵皓都請不了的醫生，你以為你發幾份郵件就能請到？而且高昂的手術費只收零頭？”季洋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湯瑜怔，過了一會又笑，“季總會這麽好心？”

“應該的。”

“我還以為季總要利用這個威脅我永遠不要出現在橙橙面前，是我把人心想得太壞了。”她搖搖頭，有些無奈又有些嘲諷。

“如果你的出現真的是為了她好，而不是帶著怨氣，我不會阻攔，而你不是。”季洋話語冷厲。

上一世也是，湯瑜不是單純為了救殷璐，而是打著救她名義，一次又一次刺激對方。

直接惹怒原主。

湯瑜神色倏然收斂，別過臉，躲過他的視線，低頭笑了笑，“我不知道季總在說什麽，橙橙是我妹妹，我自然希望她過得好。”

“是嗎？”季洋無比銳利的眼落在她身上，“那麽親眼目睹車禍的她精神失常，療養半年才恢覆，而你在做什麽？“

“車禍毀的是誰？”湯瑜情緒有些激動，“這個爛攤子又丟給誰？季總當然心疼她，而我呢？做錯了什麽？”

她悲憤，她不甘，她怨恨……

“因為她受了刺激，你就可以制造假死證明，將她藏起來，而我一個人承受這一切，季洋，不公平！”

“憑什麽呢？憑什麽我不能將她拉出來，她就應該和我一起承受！而不是我一個人！”

“是！我故意，我就不想讓她舒坦，我一個人苦苦掙紮的時候，她還在你制造的象牙塔裏生活吧？多開心啊，對吧？”

……

湯瑜看著季洋有點微怒，她笑得更開了，“怎麽？季總情緒很不對，想把我關起來還是弄死？”

“要不利用特殊手段把我控制好了。”

“多省事。”

……

湯瑜看著對面的季洋，對方放在桌面上的手緊握成拳，寒冷刺骨的眸光射向她，嘴角露出冷笑。

她出事。

殷璐跟季洋沒完。

她賭他不敢。

季洋一改之前的淡然，陰郁狂暴的氣勢充斥在兩人間，湯瑜依舊高傲譏諷看著他，心底別提多爽快了。

沒一會，季洋緩緩又收斂了神情，“璐璐情緒很不穩定，你別刺激她，條件可以再談。”

他又做出讓步。

越是讓步，湯瑜心底越不爽。

“我看著她挺好，情緒還好。”湯瑜不以為然，嘴邊還是掛著淡笑，“這麽多年都不在，接下來的時間肯定是要辛苦點了。”

“季總說對吧？”

季洋瞇了瞇眼，聲線陰鷙，“車禍為什麽發生，你比我清楚。”

這件事上，湯瑜也沒真正無辜，上一世為什麽拼命找殷璐？是為了自身的利益，為了不搭進去自己的後半生，湯父已經成為他的累贅，殷璐恰好出現，而知道對方的日子後，起了嫉妒之心，這才惹怒原主。

聞言，湯瑜臉色驟變。

她自然是清楚，那天是殷璐的生日，父母答應陪她去玩，而她正在省外，次日才回來，而當時她毅然決定當天回來，讓他們去接，殷璐的游玩計劃就泡湯了。

是吃醋，感覺一家三口才是一家人，沒有顧及她。

但是沒想到會出車禍。

湯瑜閉著眼，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季總現在說這些有意思？現在的主要問題不是在我身上，橙橙對季總好像不太友好。”

“這是抑制的藥，讓她準時吃。”季洋將一瓶藥遞過去。

湯瑜接過來，看著上面標的是維生素，挑眉看向季洋，陰陽怪氣道，“季總還挺貼心。”

“百分之五的壓價，湯小姐，你說這場買賣，你贏了，還是虧了？”季洋伸手點了一下文件，“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

季洋話音未落，已經起身走了，留下一個冷峻的背影。

這是他能補償的極限，世上沒什麽事是絕對公平的，階層權利就決定了很多東西，有些事也要適可而止。

湯瑜拿起藥就要丟進垃圾桶，最後卻生生忍下來，目光落在桌面的文件上。

這個合同能讓她得到一大筆獎金，在辰南徹底站穩腳跟，稍稍用點手段，進入邵家有很大希望，一下跨越階層。

只有一無所有後的人才知道此時機會的珍貴，她是一個自私的普通人，沒那麽偉大。

翌日。

湯瑜回家看到殷璐睡在沙發上，叫了好幾聲才醒。

“姐，你回來了？”她揉了揉眼，臉色難看，毫無血色，精神狀態很差。

“恩。”湯瑜點頭，將準備丟掉的藥拿出來，“去醫院給你開了點維生素，吃了好睡覺，對身體沒傷害。”

殷璐接過來，很是感動，“謝謝姐，我沒說的。”

“你的臉上就差沒寫著‘我有事’，聽我的，按時吃。”湯瑜打斷她的話，話語強硬一些。

反正拿到了季洋的補償，非得讓季氏受挫一次，殷璐瘋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好著吧，她更清閑！

殷璐聽話點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湯瑜更忙了，早出外歸，照顧湯父的重任全部殷璐身上，她一個人挑起大任。

醫院和學校之間來回奔波，還要畫畫出售賺錢，受了不少白眼，甚至在醫院買了一個小床，陪護著。

湯父正在恢覆關鍵期，她不敢掉以輕心。

忙起來，很多事情來不及想，像個陀螺一樣轉啊轉，轉啊轉，她頭疼的毛病都好了很多。

一個人真的可以一下成長起來，變得成熟穩重一點，她盡可能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算是彌補對湯瑜的虧欠，她覺得也是自己的債。

醫院。

“爸，加油，再走兩步。”殷璐擦著自己臉上的汗，攙扶著湯父，笑了笑，“就昨天好多了，醫生也說恢覆得很好。”

“這些回去就可以練，在醫院浪費什麽錢？”湯父搖搖頭，“我們出院吧。”

“在家哪有醫院好？再說，醫生還要隨時看情況呢，錢的事不用擔心，我畫的畫又賣出去了，十萬呢，我一個月就能畫出來。”殷璐故作輕松說著。

其實一張畫只有一萬塊，要畫很久，她不敢在這裏熬夜讓湯父看到，只能偷偷回家。她支撐著湯父大部分的康覆費用，偷偷又給他報了幾個昂貴有效的恢覆項目，沒讓他知道。

一個人可以節省到什麽樣的地步呢？

五毛錢的飯，兩塊五的一個菜，就是她一頓飯的花銷了，一個月也用不了多少錢。

“這麽多啊？橙橙出息了。”湯父笑得慈愛。

殷璐低頭笑。

“你姐姐最近很忙嗎？”湯父又說，“都很久沒見到她了。”

“對啊，一直在出差，出差補貼就會多，姐姐也很辛苦，聽說要升職，所以會忙一點。”殷璐解釋著，她也很久沒和湯瑜好好聊聊天了，對方時常只來一會，給她留點錢，或者匆匆忙忙說上幾句話。

“這樣啊。”湯父表示理解。

偶爾閑下來的時候，殷璐也會想起季洋，他自那以後就沒出現過，像是消失在她的生活裏，再也沒了蹤影。

季家的一切，就好像一個夢，而這個夢，醒了。

湯瑜給她的“維生素”很有效果，最起碼不會失眠，偶爾泛起頭疼，也會記起零零散散的畫面。

季家別墅。

季洋待在殷璐原先的房子裏，看著她用過的物品，有時候一個人能坐上一整天。

這裏遺留著她生活過的痕跡，是他最好的精神支撐。

“扣扣扣。”

房門被打開。

“少爺，殷小姐報名了學校的勤工儉學。”一個黑衣人走到季洋身邊，“校方已經決定錄取，飯點去食堂幫忙，一個月四百塊，免費提供兩餐，您的意思……”

季洋深沈的眼眸泛著疼惜喟嘆，閉了閉眼，好一會才睜開，話語裏泛著無力，“順她。”

他的出現不過是加重她的病情。

不敢，賭不起。

“是。”黑衣人點頭，走了出去。

剛關門，季洋又接到電話，公司股市動蕩，股東反應激烈，他站起身，趕去了公司。

大會上。

“我一直相信季總的能力，可是這一次為什麽出現紕漏？那麽大的合同，季總沒有商量一下直接簽。”

“是啊，足足高出百分之五的預期。”

“這樣潮陽項目也會受到影響……”

“季總，你這……”

……

股東七嘴八舌，業績好賺錢的時候眉開眼笑，決策若是虧錢了，劈頭蓋臉一頓罵，又開始懷疑能力了。

季洋坐著，眼底沒有半點情緒起伏，自然也不會讓人拿捏，淡淡道，“損失我個人缺口的個人會承擔，如果有合適的人選，我倒樂意讓他接這個班。”

一席話，讓眾人訕訕閉嘴。

誰接得起這個位置？五年公司規模擴大一倍，股票漲了兩倍，沒人有這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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