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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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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吉華抵達宮城, 姒昊知道, 他不急著見他, 沒提出要立即相見。在姒昊不參與的情況下,虞君的態度會很直接,認為自己在和任君使者就兩國利益交涉, 不會顧忌姒昊的意願。虞君想不到,姒昊和吉華是摯友。

這幾天在宮城裏,姒昊和虞君常有接觸, 虞君問過他當年在任邑的生活。許多事情, 姒昊都隱瞞不說,他有自己的打算。虞君沒能摸清姒昊的底細, 他對姒昊終究還是輕視了。這個流亡在外的帝子,失去了父母, 族群,舅父的任地庇護, 他一無所有。

虞君錯了,姒昊從來就不是一無所有。

自從那日跟虞蘇相別,姒昊發現, 這天時不時的就下點小雨。雨水把東殿庭院的花草, 清洗得翠嫩,明媚。聽得吉華抵達虞城的消息,姒昊清楚被困宮城的事該有個了結。這些時日,他都在等待,等待吉華到來。

清早的庭院, 站在梨樹下的姒昊,見到穿過小徑的吉華和虞蘇。這兩個人的出現,都讓他高興,尤其是虞蘇。

虞戍北走在兩人身後,他步伐慢悠悠,相比下,吉華小跑,虞蘇走得急切。虞戍北在父親提出聯姻後,將虞蘇放進來,是件耐人尋味之事。姒昊早察覺他發生了轉變,這種轉變,不是一下子造成,而是循環漸進。

吉華來到姒昊跟前,他留意半年不見,這位老友個頭更高。以往個頭跟自己差不多,現下有超過的趨勢。他笑著大力摟抱姒昊,說道:“許久不見。”姒昊被他抱住,拍了下摯友肩膀,兩人放開,相視而笑。

一度以為此生再不會相見,再次見到對方,雙方心裏都感到欣慰。

擁抱後,吉華讓開,將身後的虞蘇展示給老友。這種感覺,頗獨特,就像無言邀功: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姒昊凝視虞蘇,虞蘇也在註視他,兩人哪怕不語,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深摯的情感。姒昊朝虞蘇伸出手,溫柔喚他:“小蘇。”

他當著虞戍北的面,一點不遮掩。被他們遺忘的虞戍北,可是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本來應該很驚訝的虞戍北,此時很淡定。他的驚訝不是因為姒昊和虞蘇的情感,他早清楚,而是驚訝吉華和姒昊有著深厚友情。

虞戍北是個聰明的人,任方就算人才雕零,怎麽著也有幾個能出使的人。任君派出吉華,又怎會不知道他們的私情,想來任君對這位外甥也有著很深的感情。這種恍然,虞戍北多少有種被耍弄的感覺,不過想想,對方不老實,自己這方也沒厚道過。

虞蘇擡頭看了虞戍北一眼,才去執姒昊的手,兩人一起朝木屋走去。虞蘇眼中的情感,在虞戍北看來,有點覆雜,不知是感激,抑或是其它的表示。小蘇這孩子一向溫柔啊,不過把他們給拆分,把他情人關在宮城裏,他大抵對我還是有點恨意吧。

幾片梨花掉落,一朵禿禿的花蕊掛在虞戍北的身上,虞戍北擡手掃去。前方,姒昊已經帶著虞蘇進入木屋,吉華跟在身旁。虞戍北獨留在梨樹下,心情有些沈重,他想不如去找月眉,唯有美人能療心。自己的所為,到時將為父親責怪,恐怕,妹妹那邊也要怨他呢。哎,看得透徹的人,就是這般孤獨。

這間位於庭院一角的木屋,虞蘇之前來過,姒昊因此常在這裏徘徊。

被軟禁的生活,衣食無憂,可孤零一人,失去自由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姒昊看來過得不錯,他神貌依舊,未見分毫的頹廢和不忿。

他握住虞蘇的手,他的手掌總是很暖和,他有力的一握,虞蘇心裏便感到了一份力量。他了解姒昊,他們是最親近之人,他又怎會不知道他的心。無論面臨何種逼迫,姒昊都不會去同意聯姻,他們之間有婚誓,他們喝過雙連壺的酒。

走到木屋,虞蘇抽出自己的手,退到一旁去,他將姒昊交給吉華。姒昊之前見是吉華和虞蘇一起來,就已知道他們兩人私下應該見過面了。摯友和摯愛,他們相處得不錯,為自己而前來。

“華,昨夜你和虞君都談了些什麽?”姒昊的身旁陪伴虞蘇,他伸手示意吉華在對面坐下。

“談得不少,不過很多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吉華落座,朝友人腰間的藍色發帶投去一眼,目光收回,他仔細講述起來他和虞君的會談。姒昊和虞蘇靜靜地聽,兩人都很平靜。吉華談到會讓虞蘇難過的部分,姒昊不忘去摸虞蘇的手,他在意他的心情。

“現下,就看你怎麽想了。”吉華用這句話,結束他的講述。

虞蘇起身,走出木屋,將吉華和姒昊留在屋內。他的這個舉動,引來吉華感激的眼神。姒昊之事,不只是和虞蘇有關,還和任方有關。虞蘇避開,大概是為了讓他們自由交談,並且順便在木屋外把個風。

吉華想多了,虞蘇就是把個風。虞蘇對於姒昊的心意,相當清楚。

“聯姻毫無必要,此事能推掉。現今唯一困擾,是如何離開。”聯姻何止毫無必要,更是無法接受。姒昊拒絕過虞君的聯姻意圖,虞君還以為此事能經由任君達成,顯然是想多了。

“用贖。”吉華出使虞地前,就有過這個念頭。贖人是最直接可行的方法,至於要用多少寶物去贖,怎麽贖還需商議。

姒昊身為帝子,被晉夷追捕,他不經通報,藏匿在虞地,這事確實理虧。虞君發現他身份,將他軟禁,則屬虞君不厚道。任虞兩國交好多年,為生存必須結盟,不能因姒昊的事撕破臉。贖人,是給虞君一個臺階下,而且給予補償。

“不可。”姒昊立即反對,他反對有他的考慮,他說:“用美玉良馬贖我,那我豈不是跟美玉良馬一樣珍貴?”吉華把頭一偏,仿佛在表示:老弟,你在我們心中就是那麽珍貴。

姒昊這句話,吉華自然聽得懂。即然姒昊對任方如此重要,那麽他的用途可不小,我虞方憑什麽不留著自己用?就是我虞方看在幾十年老交情份上,把人放了,怎麽著也該多給些好處啊。

“不能用贖,這還真難倒我。阿昊,要是我父出使,或許可以說服虞君放人。”吉華頗感慨,任方在西北打仗,他父親去晉陽谷帶兵。吉秉是任方重臣,虞君敬重他。

“華,你覺得戍北公子怎樣?”姒昊突然問起虞戍北來。

“他對聯姻之事很淡漠,我聽聞他們兄妹倆感情很好。”吉華瞟了姒昊一眼,雖然是他摯友,可他知他非良婿,也就一個帝子身份。拋棄帝子身份,無權無勢,跟他過日子得提心吊膽,虞君女不如嫁個方國嗣子。

“他遠比虞君清醒,對我離去會有些幫助。”姒昊一直在尋思離開的方法,他其實也找到了。

“我再去和虞君交涉,肯定要有個了結。他這般扣押你,就不怕嘉日後懷恨在心。”後面這句話,吉華是順口了,盟國交涉,不可提出這類等嗣子上臺有你好看的話。

要是任嘉知道姒昊被虞君軟禁,還不知道會說些什麽話呢。吉華和姒昊對視一眼,都覺得他會暴跳如雷,也許怒罵起虞君來。像什麽我在前方辛苦打晉夷小弟,你在後方搗亂,還結不結盟了?我們任方辛苦守角山鉞關,你一點情義都無,不如放穹人進來,大家一起玩完。諸如此類之話。

“此事因我而起,得由我來解。”姒昊早有準備,在宮城這些天,他可不是白待。和虞君的幾次接觸,讓姒昊摸清他這麽個人。

吉華點了下頭,不妨試試。姒昊冷靜沈著,他這麽說,心裏肯定有一定把握。

他們倆在木屋內交談,虞蘇守在木屋外,他時而經過門口,約略知曉他們談話內容。未見有人來竊聽,虞蘇回屋,正好聽聞姒昊說:“此事因我而起,得由我來解。”

虞蘇進入木屋,走到姒昊身邊,他挨著姒昊坐下。吉華見他過來,覺得往下的話語,可能還真不便讓虞蘇聽到。吉華不再言語,不想姒昊把目光投向他,示意他避開。吉華一臉懵,也就那麽一小會,吉華便就明了。他斜瞥姒昊一眼,有種恍惚他有家室後,棄手足於不顧的意味。

吉華出來把風,擡頭看外面那棵老梨樹,此時心情倒是平靜。他著急也沒用,等姒昊和虞蘇商議好離開宮城之後的事,他也才能知道他老友日後的打算。

木屋中,只剩虞蘇和姒昊,兩人相視,眾多話語,一時也不知從何談起。姒昊擡手撫摸虞蘇的臉龐,他的指腹觸摸到他的肌膚,虞蘇的眉眼便就笑開,溫情而柔美。姒昊想起和他對飲雙連壺那夜,他那麽高興,醉得厲害。今日想來,尤其令人心疼。

“小蘇,我有一件事和你商議。”姒昊對虞蘇很少用這麽正式的語氣。虞蘇一聽,就知道他要說的事情非同一般,他點了點頭。

“我出宮城後,會離開虞地。”姒昊第一句話,講了他將離去。

“嗯,這裏不能再待。”虞蘇清楚,一旦姒昊謝絕虞君那些要求,虞地他也不能再待。不是怕虞君記仇,而是怕虞君反覆。

“離開虞地,而後會經由緡地,前往戎人的地域。”姒昊繼續講述,有必要讓虞蘇知道,並且獲得他的意見。

“阿昊,要去規方嗎?”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從虞地前往規方,需要經過緡地,戎人和穹人的地盤。虞蘇和姒昊在一起多時,姒昊對他無話不談,他知曉規方對姒昊意味著什麽。

“一時還無法抵達規方,會居住在戎地,等待時機。”姒昊把一切都想得很清楚,這些時日,只要獨自一人,他都在思考自己的出路。他想得多,想得深,他再不要這般為人所制,不要虞蘇跟著他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帝子這個身份,他無法摒棄,這由不得他。天授予你的東西,你不要,反過來必被它所害。

“我聽聞戎人對外族相當不善,外族路過他們的地盤,或被俘為奴人,或為他們殺害。”虞蘇知道戎人,他們的個頭很高大,他們裏邊有很多部族。他們的部族之間尚且相互功伐,何況對外族之人。

“並非如此,小蘇,紅珠子還在嗎?”姒昊看向虞蘇的領子,他知道他常把它藏在衣領下。“還在。”虞蘇手探進衣領,把項飾拉出來,一顆鮮紅的珠子出現在他手心。

“這是紅瑪瑙,大河兩岸的人們無法將瑪瑙加工成珠子,它很硬,比我們所有的玉都硬。”姒昊輕輕摸向那顆小紅珠子,它很珍貴,它是外來之物。姒昊所說的大河兩岸,是指居住在天下中心的眾多國家和部族,包括帝邦任緡虞等。

“戎人將瑪瑙從遙遠的西地攜帶來,經由貿易,它出現在這裏。”姒昊所了解的天下,非常的遼闊,從茫茫的大海,到荒涼的沙漠,再到冰雪皚皚難以逾越的山脈。他心裏有一個天下,不只是山川河海,還有無數的部族方國。

“戎人善待商隊,那是幫他們貿易,讓他們獲得財物的人。我可以跟隨一支商隊,前往戎地。”姒昊的打算如此。

姒昊的話,讓虞蘇陷入沈思,他聽到姒昊說的“我”,而不是“我們”。他要獨自前去,因為路途遙遠,且相當危險,稍有不慎會將命丟。

“阿昊,我不讚同。”虞蘇擡起頭來,他的眼睛黑亮,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軟弱與憂郁。

“你不讚同,我便不去。”姒昊認真地講述這句話。

在屋外巡視過幾番,正靠在木墻歇腳的吉華,聽得姒昊這句話,因吃驚而發出咳嗽聲。他和姒昊從小一起長大,知道他決定的事,誰也更改不了。看來也不是真如此,得看是什麽人反對。

“你們說,我無意偷聽。”吉華在屋外說了一聲,隨即走開。

姒昊挑了下眉頭,他不在乎吉華聽到,他將他請出去,是擔心虞蘇有所顧慮。虞蘇低笑,他此時感到開心,為姒昊的話,也為姒昊的友人。

“嗯?”姒昊見虞蘇笑了,將他攬住。虞蘇的笑容,對他而言,可比一座城,五百甲兵,三百奴人值錢。

“阿昊,我前些天去請教了秉叟。等你出去後,我們再一起去找他。”虞蘇靠著姒昊肩,摟住他的腰身。兩人坐的位置挨近角落,又為木梁遮擋,就是有人在門口,也看不清他們動作。

“嗯,我們一起去找他。”這幾天在宮城,姒昊見過幾次秉叟的身影,只是不便交談。從秉叟看他的眼神,他似乎是有什麽話想和他說。出去後,正好去見他。

吉華聽見屋內沒有聲響,他有點疑惑,進屋一看,見兩人靠在一起。吉華早清楚他們的關系,他還是那般,覺得姒昊這逃亡的日子,有個人相伴他,真是難能可貴,是男是女不重要。吉華進來,虞蘇從姒昊身邊離開,吉華問:“談好了?”

“好了,多謝華。”虞蘇對吉華行禮,很是感激。

吉華笑語說不必,他挺喜歡虞蘇。以前以為他不過是個清秀少年,而今才知道,他可不只是長得好看。

時候也不早了,姒昊將吉華和虞蘇送出東殿。虞蘇走之前,姒昊對他說:“過兩日,宮城外相見。”虞蘇綻出笑容,高興應道:“嗯!”

吉華心裏有點吃驚,姒昊這是心裏有譜,認為他能夠說服虞君。以吉華對虞君的認識,他可是個傲慢而固執的人。

將虞蘇送出宮城,吉華返回東殿去找姒昊。他在庭院先遇著虞戍北,戍北對他說:“世子在屋內。”吉華想問姒昊點事,急著想離開,虞戍北一點也不急,他擡手示意前方的棠棣樹,說道:“我們聊聊?”

兩人沿著曲徑行走,虞戍北問姒昊的打算,吉華明說他要離開虞地。虞戍北像似一點也不吃驚,他踩著遍布落花的石徑,慢悠悠走著。他先是一陣沈默,突然又笑道:“你信巫覡之言嗎?”吉華早從姒昊那邊,聽得虞城大巫預言他是災殃之人,他認真回道:“信。”

這一日,吉華留在東殿,沒幹別的,專門交談。他和姒昊談,和虞戍北談,和姒昊、虞戍北一起交談。

夜晚,三人待在虞戍北的居間,帷帳垂放,燈火蒙蒙。虞戍北的侍女月眉進出一次帷帳過,再無他人。他們交談的事極隱秘,就是月眉也不知曉。

夜深,吉華離開東殿,帶著一身的疲倦。他扭扭胳膊,脖子,想著他被任君派來虞地時,任君說只要不危害任方,一切皆可行。君主真是有先見之明,凡事得變通。

第二日,吉華沒去宮城,他留在館屋。他知道今日是姒昊和虞君交涉之日,成不成,他只能在這裏幹著急,等消息。這一等,等到了第二日清早。吉華實在再等不下去,更換衣服,正打算進宮城,聽得館屋的奴仆通報有人求見。

來的是虞戍北的侍從,邀吉華進宮城。

吉華匆匆趕去,他被領到東殿。還是那個木屋,還是那棵老梨樹,姒昊在樹下候他。唯一不同在於,姒昊更換了衣物,他穿著一身細葛布的衣物,很平民很生活,壓根不是宮城禮服,一點不帶絲。吉華一時也不知是該狂喜,還是該惆悵。為這位老友過人的交涉能力,為他終於脫身;還是為他日後極其艱難的歷程,為再得不到他消息的別離。

姒昊張臂,吉華用力抱了下他,拍了拍他背,喟然:“你如何做到?”姒昊悠然,看著一片梨花翻落在地,他喃語:“天命。”吉華擡了下眉頭,等待姒昊繼續往下說。

“如果我真是天命之人,那麽我必然會得到我的子民,和晉夷抗衡,給東南方國帶來和平;如果我不是天命之人,那麽我必然要為人所殺,留在虞地,不過是給它引來災難。”姒昊平緩講述。

“是這個道理。”吉華清楚凡事有雙面,不過這還說服不了虞君。見姒昊沒有往下說,吉華問:“就這樣?”

“就這樣可說不了一天。”那可不是輕松的一天,說服虞君很難,不過姒昊辦到了。吉華點頭,姒昊繼續講述:“我和他盟約,以晉夷為共同敵人,雙方為同盟,不攻伐互救援。”姒昊的唇邊還有歃血為盟的血腥氣,那是馬血。

“阿昊,你!”吉華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他很震驚。要知道姒昊是獨自一人跟一國之君盟約,他沒有一兵一卒。這樣的事,從來不曾有人辦到。

“得多謝你父親。”姒昊拍著吉華的肩,他笑語:“我能寫盟策,起到很大的作用。”吉華悟然,虞君對姒昊了解太少,交涉時,大概被震到了。

有書寫能力的人,屬鳳毛麟角,在虞城也找不出六人來。姒昊受過最好的教育,任君可是把他當親子一樣撫養。他具備成為君王的潛質,他可是帝邦的繼承人,玄圭的主人。

昨日,虞君恐怕才真正意識到,姒昊是帝子,他的意願必須傾聽。

“此間事了,華,我的事還需由你告知我舅父。”姒昊在宮城這些日,很冷靜,沒有一句怨言,他維護了任虞的關系。任國是他母國,虞國住著他所愛的人,他希望兩國永遠盟好,這樣才能避免晉夷入侵,兩國有太平日子過。

“我會仔細告知。”吉華嘆息,心知這位老友必然會離開虞地,且這一去,和任邑將音訊不通。

姒昊頷首,臉上帶著笑意,他身上披著陽光,他的身影高大而挺拔。吉華看著他,想半年不見,他真是變化許多,他比他們這群好友成長得都快。

“通知小蘇了嗎?”吉華舉手遮擋陽光,正午的光,有點耀眼。

“已派人通知。”姒昊嘴角微微揚起。

作者有話要說: 吉華:關門,放任嘉。

導演:老虎不發威,你當昊總是hellokitty

魚酥:阿昊,此事我堅決反對。

昊總(寵溺):好好,那就不放香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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