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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王氏在生下他之後就撒手人寰了,據說皇帝對王皇後感情極深,連太子也是他親手撫養的。

皇帝對王皇後感情深不深,謝珝沒怎麽看出來,畢竟在王皇後過世的第二年,皇帝就立了當時的貴妃崔氏為繼後。不過他對太子的疼愛與重視確實不似作假,從伴讀的配置上就可見一斑。

但是謝珝總覺得太子的身世和處境有些似曾相識,某日突然靈光一閃,記起來了,這不是像康熙的太子胤礽嗎!

只願這位太子不會像胤礽那麽悲催。

蕭翌見謝珝也寫完了,便伸手將他的字拿過來端詳,片刻後就開口讚道:“阿珝的字真是越寫越好了,明日太傅必是要誇你的。”

話音剛落,他們後面坐著的顧延齡也湊過來看,一邊看還一邊道:“珝哥兒,我父王也說你的字好,你能不能跟我講講怎麽才能寫好啊?”

顧延齡在他們幾人中年紀最小,見了誰都得叫哥,然而八九歲的男孩子正處於天老大我老二的時期,怎麽可能乖巧地稱呼,索性就這麽珝哥兒,翌哥兒地叫著,還覺得自己挺機智來著。

待到他們看完,謝珝便將字收了起來,先謝過蕭翌的讚語,才轉過身拍拍顧延齡的頭,溫和且無情地對他說了兩個字:“多練。”

顧延齡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嘴裏一個勁兒地說著:“沒意思沒意思沒意思……”

此時,課室另一頭的沈行舟也習完了自己的字,收拾好東西走了過來,熟稔地把胳膊搭在謝珝跟蕭翌肩膀上,隨意地問道:“走嗎?”

謝珝揚了揚眉,示意顧延齡還沒寫完呢,不料顧延齡卻把手中的筆一扔,自顧自地將東西胡亂收拾了下,就站起身來答話:“走走走,我都快餓死了。”

“不寫了?”調侃又不著調的語氣,卻是蕭翌在一邊兒問。

顧延齡擺擺手,毫不在意地回他:“多大事兒啊,明天來早些再寫就是了。”

蕭翌“嘖”了一聲,也再沒說什麽。

太子早在太傅給他們上完課後,就被好不容易有點空閑時間的皇帝給叫走,聯絡父子感情去了。

剩下他們四個,當然是做完課業就能各回各家了。

出了宮門,互相作別後,沈行舟跟顧延齡就各自進了自家的馬車,往城北的方向去了,他們一家為勳貴,一家算是宗親,當初開國皇帝賞賜下來的宅子也都在同一塊兒地方,離得並不遠。

他們走後,謝珝與蕭翌也上了謝府的馬車。

蕭氏的大本營在蘭陵,雖說盛京也有宅子,但謝容卻並不放心獨子單獨住,便讓蕭翌到盛京後住在謝府,托付謝老夫人與喬氏多照顧著點兒。

上了馬車後,謝珝閑適地靠在車壁上,從紅木桌下隨意抽了本書,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了起來。

蕭翌依舊是那幅憊懶的模樣,雙手抱臂斜倚在車窗旁,饒有興趣地端詳他這個小表弟,半晌後才出聲問他:“昨日小考,想必阿珝這次又是第三罷?”

謝珝頭也不擡:“然。”

聞言蕭翌便笑了一聲,半真半假地調侃道:“阿珝日日這般藏拙,就不累嗎?”

謝珝正要翻動書頁的手頓了頓,擡起頭來望向蕭翌,也微微笑了笑,便道:“自然是沒有表哥性子灑脫。”

世家出身的,哪怕是只有十幾歲的孩子,也不是簡單的孩子。更何況是謝珝與蕭翌這樣的長子嫡孫,從小所受的教養與耳濡目染的政治熏陶,會使他們長成最使父母長輩滿意的家族繼承人。

所以就像是蕭翌看得出謝珝日常藏拙,每旬小考都故意將名次落在太子後面一樣,謝珝也同樣看得出蕭翌是有意去爭那個第一的,就是不知道是蕭氏的叮囑還是他自己的決定。

而太子究竟看不看得出來呢?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畢竟皇家比之世家覆雜更甚。

但不管是他的藏拙,或是蕭翌的鋒芒,他們都是在表明自己甚至家族的態度而已。

至於會不會被看出來?

並不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幼年期實在是不知道寫點兒啥,還是趕緊長大準備科舉吧麽麽噠~

天空一聲巨響,泰康坊F4閃亮登場!

☆、上堂春

五、上堂春

馬車自側門處駛入謝府,謝珝與景翌一下來,便同往正德院給謝老夫人請安。

此時已是竹外桃花三兩枝的初春時節,謝府中栽的桃樹上也零零星星地偷著先綻開了不少,春風拂面,裹挾著清淡的桃花香氣,二人一路行來,好似衣襟上沾染了些許。

行到門口便有丫鬟挑起簾子,二人便一前一後邁步進去。

謝老夫人坐在正對門的軟塌上,與喬氏宋氏幾人說著話兒,正說到一半,就聽見自己大丫鬟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大公子,表少爺過來了。”

此時簾子一掀,兩個少年郎進了屋,登時滿堂生輝。

謝老夫人先看前頭的蕭翌,他今兒穿了件紫色團花圓領袍服,外頭套著同色罩衫,與女兒有三分相像的臉,眉若刀裁,目若朗星,別有一副灑然倜儻之意。

不由得暗暗點頭。

再看後頭不急不緩跟進來的長孫,十歲的少年便已有五尺幾許高,形貌昳麗,會弁如星,穿著一身天青色窄袖直綴,身姿挺拔,烏發束起,只立在那兒就好似幅水墨畫兒,濃淡相宜。

心下更是滿意。

不待二人行禮,便笑著開口對他們道:“你們喬家舅母與表妹今個兒從博陵過來,你們兩個過來見個禮。”

謝珝與蕭翌早在一進門時,便瞧見在謝老夫人下首處坐著一對母女。

年長的那位上身著一件掐花對襟外裳,挽起的高髻上插著簪,正含笑看著他們,身後立著一個穿著粉袖團花棕裙,五官精致的少女。

早在謝珝六歲時,謝臻與喬氏夫妻倆便帶著他回過一次博陵,給他的外祖父賀壽,他又不是真正的六歲孩童,自然還記得這位夫人是他的大舅母喬王氏,而那個少女,自然就是大舅的女兒喬姝了。

謝老夫人這話一落,蕭翌先咳了一聲,笑瞇瞇地開口道:“外祖母,這可是阿珝的正經舅母同表妹,我還是等到他見過禮之後,再厚著臉皮來攀親戚吧。”

“你這個猴兒!”謝老夫人聞言便被他逗樂了,笑罵一聲。

不獨謝老夫人,喬氏宋氏幾個也用帕子掩著唇笑了,屋內頓時熱鬧起來。

笑罷,喬氏才接著出聲道:“翌哥兒很不必這樣說,你是老太太嫡親的外孫,我同你母親也是閨中時的好友,你與珝哥兒這幾年處下來,與親兄弟也不差什麽了,叫他的舅母一聲舅母也是無礙的。”

謝老夫人也道:“便是這個理。”

蕭翌這才點頭稱是。

二人一齊向喬王氏行過禮後,喬王氏便使著身側的丫鬟捧出了早先就備下的禮,溫和地對他們道:“舅母給的也不算什麽好東西,不過是幾刀澄心紙與兩方離石硯,你們都是會讀書的好孩子,莫不要嫌棄才好。”

謝珝聞言便含笑稱不敢,他這一笑,便猶如天光乍破,晃得人眼暈。連宋氏都在心裏嘆了口氣,暗想珝哥兒怎麽就長得這般好,性子也好,大嫂果真好福氣。

喬姝從他們倆一進門,就偷偷地打量謝珝,見他這一笑,如清風拂崗,只覺得心跳地快得很,趕緊捏緊了手中帕子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連同他們二人見禮的時候,聲音也比平日小了些許,喬王氏連同其他大人們皆以為是女孩子初見外男,膽子便變小了,也未多想甚麽,只安慰她:“這都是你的表哥們,不用怕的,你五歲那年,你珝表哥還幫你撿過風箏呢,不記得了?”

喬姝現下正緊張呢,不意母親提起自己跟珝表哥還有這麽一件往事,便微怔住,仔細回想卻絲毫記不起來,正欲搖頭,外頭忽然傳來一道甜脆的聲音來:

“哥哥們跟表妹一來,祖母便把阿琯拋到腦後啦,果然您就是偏心,專喜歡那些個剔透的,我這個笨人眼睜睜瞧著都沒人疼啦。”

蕭翌一聽這聲音就不由得笑出聲來,連帶著謝珝也無奈地看向門口。

但見隨著話音進來一個手捧桃花,身穿著桂子綠齊胸襦裙的少女,身量不高,瓜子臉,杏兒眼,眉眼彎彎,俏皮又靈動。

正是謝珝的胞妹——謝琯。

謝老夫人聽了她這一番話頓時哭笑不得,虛點了點她的額頭:“竟來討祖母的巧兒了。”

謝琯早在喬王氏與喬姝剛來的時候就與他們見過禮了,之後才帶著丫鬟去替祖母折花,若不是喬姝還要等著與她哥哥們認個臉兒,也要被她拉著去了。

也正是她的到來變相地解了喬姝之前的尷尬,聽得謝老夫人這話,喬姝便輕聲笑道:“表姐真伶俐,這般能開老夫人的懷,不像我這個嘴笨的,連娘都嫌棄我呢。”

謝琯一聽,便上前拉住喬王氏的手,半真半假地說:“阿姝表妹這樣好,要是舅母嫌棄,不如給了我家吧。”

“給是能給,不過得拿阿琯你來換才行。”喬王氏痛快道。

“我原以為舅太太是來看外甥的,可沒想到您卻是來拐咱們家的女兒來的。”見她們說的高興,宋氏也湊了句趣兒。

喬氏亦道:“二弟妹這話可真是說到我心裏去了,大嫂你可不能這般不厚道啊。”

……

她們說的熱鬧,謝珝卻想著等會兒就該去校場練箭的事,便給正好朝這邊望過來謝琯使了個眼色,接著就繼續八風不動地站著,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謝琯接收到自家哥哥的暗示,瞬間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要不怎麽說雙胞胎之間都有些心靈感應呢?

她好似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擡起頭便對謝老夫人道:“祖母,孫女兒記起一件事兒,方才我替您折花的時候碰見哥哥的小廝月朗了,我問他幹嘛去,他回話說去校場候著,他去那兒幹嘛呀?”

謝琯這麽一提,謝老夫人倒是記起來了,便道:“你哥哥與表哥每日這時候都要去校場練箭的。”

說著就對他們二人道:“今個兒倒是我忘了,白饒了你們這麽些時間,要不是阿琯說起來,就誤了事兒了,你們快些去吧。”

謝珝與蕭翌這才出言告退。

待到出了正德院,蕭翌就挪揄地看向謝珝,一言三嘆地道:“阿珝總是比我受歡迎,喬家表妹如何?”

十一歲的男孩子,放到現代也是該上五年級,懂得喜歡小女生的年紀了,更何況這是人更容易早熟的古代,所以蕭翌問他這個問題倒也不算是突兀。

謝珝聞言,面色溫煦:“喬表妹自然是跟阿琯一樣鐘靈毓秀。”

蕭翌笑了一聲,又問:“那年的風箏可還好看?”

謝珝面色不變,繼續溫煦:“忘了。”

蕭翌一邊朗笑出聲一邊往前走,半晌後才轉過頭對他調侃道:“喬家表妹恐怕要傷心了。”

謝珝閑庭信步地走在他身後,悠悠地道:“喬表妹是否會傷心倒是難說,不過我倒是知道表哥馬上不但要傷心,還要傷肝。”

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蕭翌看向小表弟,求解的眼神非常明顯。

謝珝也不賣關子,十分配合地將答案告知了他:“景明公主下晌要來府裏——找表哥您。”

蕭翌臉色登時就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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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了蕭翌調侃他的仇之後,謝珝神清氣爽。

甚至在校場上射靶的精確率都高了不少,十箭中能中七八箭。

從校場上回到自己的越鶴院,謝珝獨自沐浴更衣過後,便去了西廂的書房,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大學》便坐到窗前讀了起來。

四書五經乃是科舉考試的必讀教材,比之旁人,他學得更快。

四歲時,祖父謝閣老便親自為他開蒙,或許是穿越帶給他的金手指,他有了比前世好得多的記憶力,說是過目不忘也並不過分。成年人的思維加上過目不忘,他的學習進度便一日千裏,突飛猛進。

只是哪怕這樣,他也不敢一日放松功課。

畢竟他的目標在更高的地方。

讀了一個多時辰後,他站起身來活動了幾下因久坐而有些發僵的四肢,站在窗前眺望遠處的天空,以便放松舒緩眼睛,他一點兒都不想變成近視眼,這時候可配不到度數合適的眼鏡。

一邊看著遠方,謝珝一邊想著,他們幾個太子伴讀的年紀也大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不用再往宮裏去了,雖說太傅是給他們五個一塊兒上課,但重心卻是放在太子一個人身上的,對他自己而言所獲並不多,日後不去聽講也便罷了。

只是父親曾說過家中的西席水平有限,怕是也教不了自己多少東西了,而父親跟祖父平時又公務繁忙,雖是能指點他,卻總是抽不出空。

這樣想著,謝珝也不由得搖頭輕笑了一聲,這說出去恐怕都沒人信,堂堂盛京謝氏的長子嫡孫,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老師教導。而事實也是如此。

謝珝仔細思索過後,心覺現下恐怕只有兩個法子了。

其一便是去謝氏族學讀書,不過謝氏的族學卻不在盛京,而是在梧州,優勢很明顯,他是嫡枝正房的長子嫡孫,若是他往梧州族學求學,那族中的資源不用說也會朝他傾斜,劣勢同樣很明顯,人多的地方就有鬥爭,他這樣的身份,勢必會被牽扯進許多無謂的是非之中。

第二個法子便是前往廣陵書院求學。廣陵書院是整個大永都聞名的書院,從其中出來的大儒,文官不計其數,現任山長更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林行道,同樣也是範陽林氏家主的弟弟。

這樣的地方,優勢便在於先生們的教學水平甚高,以他的資質和努力將來不成材都很難。甚至學成出入朝堂之後,會有許多師門長輩和同窗,對自己以後也是個不小的助力。不足之處可能就是教學資源公平,每個人的都是一樣的,不會向自己傾斜,除非他成為山長的親傳弟子。

到底該選擇哪一個?

謝珝收回眺望遠方的視線,又看向書桌上的那本《大學》。

他還得再斟酌斟酌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改個書院名=v=

☆、自成蹊

六、自成蹊

喬氏與王氏也在說這件事,從謝老夫人的院中回來以後,放兩個小姑娘去逛園子,姑嫂二人便在房裏說起悄悄話來。

王氏嫁入喬家的時候,喬氏還沒出嫁,一個性子利爽一個柔和,都不是難相處的人,當年那段時間關系便還不錯。

此時喬氏便正問起王氏的兒子來:“大嫂,我記得成蹊今年也十二了吧,現在在哪裏讀書?”

王氏一聽到兒子的名字頭就不住的疼,太陽穴都跳將起來,擡起手揉了揉,才跟小姑子說道:

“過了今年的生辰就滿十二了,被他爹扔到族學裏讀著呢,也是去一天不去一天的,整日想著要去投軍,考武舉……小姑你說,我們喬家怎麽就出了他這麽個不著調的?”

不說還好,越說王氏就越來氣。

在一邊兒聽著的喬氏也不免有些發怔,委實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且不說世家子弟有幾個去考武舉的,最關鍵的是由於開國皇帝本事太大,當初一統大永後隨即就把周邊不安分的幾個國家給打殘了,不但急忙投降,最後還被迫割地納貢。

直到現在,那幾個周國都還沒緩過氣兒來,萎縮在一邊兒不敢動彈呢。

所以這大侄子想去投軍建功,可首先也得有仗給你打才成啊!

喬氏覺得有些不能理解侄子的腦回路。

不過若是謝珝在這兒的話,就一定懂得喬表哥這叫“中二期”,指的便是一種青春期少年特有的自以為是的思想、行動和價值觀。

用四句話來總結這一時期,那就是:

——我與別人是不同的。

——錯的不是我,是世界。

——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如果有反例,就參看上面三條。

參上。

也幸好他此刻並不在場,若是在場,就會明白,古代世家中培養出來的孩子不光都是精英,還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棒槌。

喬氏楞過便開口安慰嫂子:“孩子還小,活潑些也沒什麽不好,等他再大些就穩重了……”

她這話說罷,王氏就嘆了口氣,便道:“希望如此吧,他若是有你家的珝哥兒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頭疼了,真是白長了這麽些歲數。”

我家阿珝自然是極好的,喬氏心中如此這般想著。

但嘴裏卻不能順著王氏說,畢竟身為父母能數落自家孩子的不好,可外人要是也跟著說了,那就是不長心了。

“成蹊那孩子我又不是沒見過,長得又好,也聰明,成材是早晚的事兒,嫂子也不必太過擔憂了。”心中略一思量,喬氏便笑著對王氏道。

喬氏的聲音輕柔溫和,似一道清泉浸過王氏方才有些焦灼的內心,讓她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也有心思聊些其他的事兒了,舒了一口氣便語氣輕松地問喬氏:“你家珝哥兒也十歲了,明年應當就不用再去宮中給太子伴讀了罷?”

“約莫是這樣。”說起這件事,喬氏也心情愉悅了許多,面上愈發柔和。

兒子在宮中做伴讀,有些人或許會覺得這是多麽大的榮耀,可他們謝家,還未必將這件事看得多重。都說伴君如伴虎,太子雖說只是儲君,可也是頭幼虎了,自阿珝七歲進宮伴讀起,喬氏看著他一日沈靜過一日,一日穩重過一日,處事成熟地不像個孩子,讓她內心驕傲的同時又覺難過。

她的阿珝,練字讀書向來自律,從不讓他們操心,四歲時開蒙,七歲始學四書五經,九歲便會自己作詩,才學分明與蕭翌不相上下,每旬校考卻只能在第三……

她作為一個母親,有時心疼得不行,也只能轉頭吩咐小廚房替他做些湯水,而不能讓他停下來,都說慣子如殺子,同樣世家出身的喬氏不能更明白了。

在八大家之中,能力才是判定一個人最主要的條件,甚至在當能力達到一定程度時,連嫡庶的鴻溝也能被跨過,大永的開國皇帝便是個最能證明這一點的例子,隴西楊氏旁支庶子出身,最終問鼎大寶。

雖說謝氏家風一貫清正,夫君謝臻對她這數十年來也情深義重,可往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誰又能保證謝氏的旁支中,就不會出一個天資卓越的後輩呢?

所以哪怕她有再多的不舍,也不會去妨礙兒子,而是會利用她掌握的資源,為她的阿珝不斷增添籌碼,直到他將謝氏未來家主的位置坐得穩穩的,任何人都無法動搖半分。

若是日後不用再做伴讀,再找個好老師,以阿珝的資質,未必不能……

於是她幾乎是一瞬就聽出了王氏這話似乎還有旁的意思。

王氏聽了果然慢慢地頷了頷首,似在思索什麽一般,過了一會兒才接著道:“我有個幼妹,前幾年嫁到了九江,她的夫君便是九江書院的山長,她前些日子來信,說有個山長親傳弟子的名額,我家成蹊偏生不愛讀書,這個名額給了他也是浪費,我想著,倒還不如讓你家珝哥兒去。”

喬氏聞言,先是謝過王氏,內心雖有意動,但卻沒有當即答應下來,只推說這件事她也做不得主,還要問問公婆和夫君的意思。

誰料到了晚間,一家子用過膳後,謝珝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淡定地對他們開口:

“爹,娘,等到年後兒子想去廣陵書院求學。”

作者有話要說: 喬氏:嗯?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意綢繆

七、意綢繆

“想好了?”

謝臻聞言似乎沒有半分意外,眼也不擡地繼續喝茶,只隨意地問了句。

謝珝的回答同樣言簡意賅:“想好了。”

“唔,離年後還有十個月呢,這件事到時候再議吧。”過了半晌,謝臻才放下手中的茶盞,摩挲著下巴緩緩道。

說罷便站起身來,拍了拍在一旁好奇圍觀的女兒,挑了挑眉道:“阿琯跟爹來,今個兒得了一匣子南珠,給你攢珠花戴。”

謝琯一聽立馬高興起來,眉眼彎彎地應了聲好,十歲的小姑娘正是喜歡漂亮東西的時候,便也不接著圍觀了,屁顛兒屁顛兒跟在謝臻身後就出了屋子。

見父女倆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視線中,饒是謝珝也不免有點兒楞。

方才提起年後去廣陵書院求學的事,也是他一下午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他想過父親可能會不同意,也可能會詢問自己是怎麽想的,卻怎麽也想不到此刻這個情景。

年……年後再說?

想不明白,幹脆不再想。

見喬氏還在,便伸手從桌上拿了個桔子,仔細的剝開後遞到她面前:“母親吃一點兒吧,兒子看您方才晚膳用得也不多,是不是身上不太舒服?要不要請常大夫來請個平安脈?”

兒子這樣細心體貼,喬氏心裏極為熨帖。笑著接過桔子,吃過一瓣後才開口回他:“是不甚有胃口,許是有些春困罷了,不是什麽事兒,不用麻煩了。”

見謝珝還欲再勸,便擡手阻了,同他說起今日王氏提起的那件事兒來:“你舅母下晌同我說起,有一個九江書院山長親傳弟子的名額想留給你,我沒當場答應,說是要回來問問你祖父和你爹的意思,你怎麽想?”

謝珝聽了,先沈思了片刻,便問:“既然有這麽一個名額,為何不讓表哥去呢?”

“你舅母說他不喜讀書。”喬氏只道。

九江書院的名聲謝珝也是聽說過的,大永四大書院之一,自然也是有些底蘊的,只是他一開始除了自家族學,考慮過的就只有廣陵書院,不光是因為它是四家書院中最好的,更是沖著山長林行道這個人。

林行道,字康成,號三希先生,範陽林氏人,當世大儒。

他在十六歲時,就不但精通儒家經典,詳熟先古典制,而且通曉讖緯方術之學,又能寫得一手好文章,更精於算學,更掌握了“占候”,“風角”、“隱術”等一些以氣象、風向的變化而推測吉兇的方術,是當時出了名的神童。

他也並未像方仲永一般泯然眾人,後來便前往扶風,拜當時的經學大師馬茼為師,治學七年,遍註儒家經典,尋微探幽,無不精研,終得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成為一代大儒。

所以為何謝珝自開蒙之後便不用怎麽掩飾學習的進度,畢竟他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文言文的了解僅限於課本上的那幾篇,那一點兒卻只是浩瀚古文中的滄海一粟,所以說他是像蒙童一般從零開始也不過分。

而在這個時代,既有像林行道這般真正的神童,謝珝表現出來的那些就只能說是聰慧過人,只會令父母長輩欣喜,而不會令他們驚異。

他雖說是想要在科舉中金榜題名,但亦希望自己能真正地深研子史經典,進一步感悟古文底蘊,便也不負自己有機緣穿越這一遭。

他這樣想著,便垂下眼簾,對喬氏開口道:“兒子仰慕三希先生已久,選擇廣陵書院也是想能有機會拜入他門下,聆聽教誨。”

聽到三希先生這個名號,喬氏也點點頭,最終只輕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心中已有成算,那我明兒就去找你舅母,好回了這件事。”

“還勞母親替我謝過舅母好意。”謝珝又道。

“我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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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母子兩個說著正事兒,這邊父女倆卻在圍著一匣子南珠瞅。

成色極好的合浦珠,是少見的金色和淡粉色,堆了滿滿一匣子。

謝家既是大族,自然是什麽好東西都見過,謝琯雖然年紀不大,眼界卻不小,謝臻與喬氏顯然很懂得富養女兒的道理,從她小時候起,用的便都是最好的,導致現在她都很少有極為喜歡的東西。

這匣子南珠雖說也不算什麽極好的東西,卻勝在個頭勻稱,顆顆圓潤飽滿,顏色又少見,恰好投了謝琯的眼緣。

瞧了一會兒,她便讓小丫鬟拿了幾個小匣子過來,自己動手,分了幾份出來,一邊分,口中還一邊振振有詞地道:“這一份給祖母串個珠串用,這一份給母親做幾個手鏈。”

“這一份給舅母,這一份送給喬家表妹,這一份給哥哥留著,這一份我要給自己做個頭箍……”

謝臻在一邊聽著,越聽越可樂,這小丫頭居然給珝兒也留了一份,便笑了一聲,問她:“阿琯還記著舅母跟表妹,怎麽不給爹爹分點兒?”

他這話音剛落,謝琯就轉過身來看著他,瞪大了一雙漂亮的杏兒眼,驚奇道:“爹爹,您是男子啊,要珍珠做什麽呀,難不成用來敷臉嗎?”

謝臻:……

不由得吹胡子瞪眼,不服道:“那你哥哥便不是男子了嗎?”

“那可不一樣。”謝琯聞言便笑瞇瞇地說:“哥哥萬一遇到想送的人呢?但是您就算要送也只能送給母親啦,您就當我替您送了罷。”

謝臻聽著就不免有些頭疼,這丫頭真是被全家人慣壞了,什麽話都敢說,除了喜歡華服和首飾之外,竟半點兒都沒有作女兒家的自覺……

旁人家都是兒子難管,女兒乖巧,怎麽到了他們家竟是反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爹:頭大.jpg

☆、青雲岫

八、青雲岫

謝珝同喬氏說完話,便出言告辭回去,喬氏看了一眼外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便吩咐候在一旁的大丫鬟:“錦年,去點一盞燈籠給月朗帶上。”

錦年脆生生地應了,言罷便出門去拿燈籠。

喬氏又對立在兒子後邊兒的月朗道:“知道你是個仔細的,好好地伺候公子。”

“夫人放心,小子省得。”月朗聞言便往前邁了一步,出來恭恭敬敬地應下。

月朗便是謝珝的奶媽趙氏的兒子,原名王大虎,比他上大一歲,六歲就進府給謝珝當了個書童,給取了個名兒叫月朗,雖說是書童,可六歲的孩子能做什麽活兒,也就當是個他找了個玩伴罷了。

至於趙氏,喬氏見她照顧人頗為耐心細致,人也是個妥當人,就在謝珝斷奶後,做主將她留下來當兒子院裏的管事媽媽,當時奶著謝琯的錢氏也是如此,被留了下來。

喬氏交代月朗的時候,謝珝沒有插話,只緩緩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住了一雙清鴻眼瞳,他捧起桌上的青白釉彩茶碗摩挲著,待到他們說完話,錦年也將燈籠拿了進來,才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對喬氏道:“母親早些安歇吧,兒子這就回去了。”

“好,去吧。”喬氏也道。

謝珝這才退了出去。

盛京處於北方,雖已是初春時節,晝夜溫差卻還有些大,白日裏暖融融的,到了夜裏就不免有些冷,微冷的風吹過謝珝單薄的春衫,帶起一片衣角。

月朗走在他身側,手中穩穩地提著燈為他照路。

昏黃搖曳的燭光從燈籠中溢出來,將二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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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回到越鶴院,一直在院裏看家的風清便迎了上來,一邊給謝珝端了爐子上溫好的銀耳蓮子羹過來,一邊匯報道:“公子,先前您不在的時候,老太爺那邊的吳叔過來了,吩咐我告訴您,說老太爺讓您一回來便去正德院書房找他老人家。”

銀耳蓮子羹是喬氏吩咐小廚房給他燉著的,每晚一碗,頓頓不落。謝臻不管是在前世,還是現在,都不喜歡喝這種黏糊糊的東西,可這卻是自家美人娘親的一番關懷之意,自然也便只能默默忍下了。

端起碗像喝藥那般一口氣喝下,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謝珝便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對風清道:“去我書房裏,將《詩經》中夾著的那張紙取來。”

風清應了聲就轉身出去了。

祖父這會兒叫自己過去,約莫著也是為了校考自己這段時間的功課,再順便教導幾句,謝珝撫了撫衣袖上不經意間壓出的褶皺,一邊分神想著。

風清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將他所說的東西取了來。

謝珝接過看了一眼,確認過是這次旬考後自己默下來的那篇文章後便站起身來,對他們倆道:“還是月朗跟著我出去,風清留在院裏。”

二人應下。

不是謝珝非要擺排場,出門定要帶個人,而是若是他不帶的話,長輩們則會怪罪他身邊的人,指責他們不會照顧主子,甚至還要挨板子,這樣的事在他七歲那年就發生過一次了,當即就給謝珝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也是在那一次,他真正見識了世家內部的等級嚴格。

將手中的東西放入袖中,他便帶著月朗往謝閣老的書房走去。

兩個院落離得並不遠,不一會兒便到了。

謝珝進他祖父的書房從來都是不用人稟報的,當他進去的時候,謝閣老正捧著一本書看著,謝珝便立在桌前,喊了聲:“祖父。”

謝閣老聞言擡起頭來,就看見靜靜立著,便似青雲出岫一般的長孫,心裏也不由得熨帖起來,連今日在朝上跟老對頭吵了一架積攢起來的郁氣也消散了個一幹二凈,沖謝珝招了招手,呵呵笑道:“珝哥兒過來。”

謝珝從善如流地便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訂了淩晨一點五十的鬧鐘起來蹭玄學,困得哭唧唧qaq

☆、帖經者

九、帖經者

謝閣老見狀又笑,指了指椅子,對他道:“站著做什麽?坐下吧。”

謝珝這才落座。

看過他帶來的旬考文章,謝閣老便點點頭,語帶讚許地對他說道:“以你的年紀,能作出這樣的文章已經不錯了,缺的也只是對理學的深悟,不過這倒不著急。”

說著又意味深長地問他:“這般藏拙,珝哥兒可甘願?”

謝珝只是挑了挑眉,道:“孫兒自然甘願,此時並不是好時機。”

謝閣老一聽便撫掌大笑,口中連聲說了幾個“好”字,拍著謝珝的肩膀說道:“不愧是我謝氏的麒麟兒!”

謝珝很明白,與其在年少之時傳出什麽聰慧甚於他人的名聲,倒不如稍微收斂起一些來換太子的好感度,不論楊祀這個太子會不會像胤礽那般倒黴,他此刻就是太子,國之儲君,自己既然已經是他的伴讀,那順手刷好感度,就是件很值得投資的事。

為自己計,為家族計,揚名的最好時機,莫過於過殿試後的東華門唱名。

感嘆畢,謝閣老又道:“今日我不與你講書了,你今後既然是要科舉入仕的,總不能連科舉要考些什麽都不知道,今兒就來同你說說這些吧。”

謝珝聞言便是微怔,他對這個還真是不甚了解,畢竟前世也只是粗略地聽過幾耳朵,知道考科舉該讀些什麽“教科書”,題型裏面也只知道一個八股文。

於是此時聽到祖父的話後,便不由自主地將身子坐得更直了些。

謝閣老便問他:“科舉考的是什麽你應當是有所了解,宋先生都跟你講過了吧?”

宋先生就是家中為謝珝延請的西席,舉人出身,考了數年,耗盡家資,卻總考不上進士,最終也只得放棄,為了養家糊口便想教書為生,正好被謝家註意到,於是便入府做了謝珝的西席。

謝珝的內心畢竟住了一個成年人,更是一個在企業中摸爬滾打過幾年的成年人。這幾年下來,他自然看得出宋先生的學問是不錯的,只是性格卻偏為激進,有些憤世嫉俗,還有點兒不通事務,在平日上課時偶爾也會表露出來。

都說字如其人,文亦如其人,宋先生的文章之中自然也反映出了他的特點。

院試鄉試的考官們或許有的會欣賞他這種風格,但一般被皇帝認命為會試的主考官們,則大多是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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