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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回頭,季流北還保持著那個姿勢站在原地。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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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的誦念著這個名字。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每一次當她身陷水深火熱,能給她救贖能讓她勇敢的,始終只有這三個字。

兩兩的一秒,此時已經變得如同一年那樣漫長,她自己都無法算計自己已經等了多久,當那一點點微渺的希望變成絕望的時候,耳邊終於傳來了一絲動靜。

她擡眸,看到眼前掠過一個黑影。

☆、70.歡也零星9

兩兩還沒有反應過來這黑影到底是什麽東西,陸遲衡的臉忽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你……”

兩兩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完全不能想象,剛才飛檐走壁、宛若神降的“東西”,竟然是陸遲衡。

她嘴裏的第二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被陸遲衡攬腰抱住了。纏繞在她身上支撐了這麽久未斷的藤蔓,被陸遲衡一攥,就像是碎紙屑一樣在他手心裏四碎而開。他有力的胳膊,瞬間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我……”兩兩的手胡亂的動著,企圖抓住一點讓她更有安全感的依靠。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羿”

他的聲音與他的心跳一樣的沈穩有力。

為了防止兩兩被迎面的枝椏再次傷到臉,陸遲衡的大掌擋在了兩兩的眼前。兩兩只感覺到頰邊一陣冷風拂過,再次睜眼時,陸遲衡已經抱著她半跪在離洞穴半丈之遠的平地上。

“誰讓你跑這麽危險的地方來的?”

他正低頭看著她,語氣神態與剛才判若兩人。

兩兩被他吼懵了,可此時最重要的問題難道是這個嗎?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剛剛在她眼前,像是變魔法一樣的技能,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你剛剛……飛起來了。”她支支吾吾的,說著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

陸遲衡沒有作聲。

“你剛剛,飛起來了?”

兩兩又問了一遍,相較於第一遍的迷惘,這第二遍明顯帶著驚恐。

陸遲衡依舊沒有作聲,只是抱著她,越抱越緊。

“陸遲衡,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話啊!你說,是不是我看錯了,嗯?”

兩兩邊問,邊擡手朝著自己的眼睛抹過去。她想,一定是什麽奇怪的東西蒙住了她的視線,一定是的。

他們中間,一定有一個人不正常,不是他,就是她。而她從沒有如此迫切的希望,不正常的人是她。

她的眼角下,有一處明顯的劃傷。

陸遲衡手快,在她的手即將觸到那個傷口的瞬間,按停了她。

“你沒看錯。”陸遲衡終於出聲回答了她。

他的聲音虛渺的像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的。

兩兩有一秒的怔忪,這一秒之間她全身的細胞都像是停止了運動,緊接著,她就像是觸了電一樣抖動著從他的臂彎裏掙出來……

陸遲衡沒有阻攔,她就這樣從他懷裏跌到了地上。

著地的觸感足以讓兩兩清醒,可是她寧願自己此刻不要清醒。

陸遲衡會飛?

這簡直是個笑話,這樣的笑話在她夢中出現的可能都沒有,可他竟然承認了!

“你開玩笑的!你開玩笑的!”兩兩一手按著泥濘的地面,一手發了狠似的揪著陸遲衡的衣襟,死命的晃動著他。

他這麽愛對她開玩笑,這一定也是他對她的玩笑。

一定是的,一定!

陸遲衡拂落了兩兩的手,她的反應明明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她驚魂甫定的模樣,還是讓他覺得有那麽一點點失落。

他不想在被她審度的目光這樣倉惶的打量著,他從地上站了起來,隨意的抖了抖腿,黏在他褲腿上的泥土,像是朱門上的鐵銹一樣,自己慢慢剝落……

兩兩掩著嘴,與其說她的面前站著陸遲衡,倒不如說她的眼前正播放這一部她不愛看的恐怖電影。

她說不出話,可也無法讓自己不抖。

身後有腳步聲一點一點逼近,田院長和幾個老師帶著一卷粗粗的麻繩往這邊跑過來。

“陸先生!”

-----?-----

這一聲“陸先生”喚回了兩兩的些許的理智。所有人都跑近了,將他們兩個團團圍住。

兩兩惶恐的擡頭,陸遲衡仍冷靜的站著。

田院長看了看陸遲衡,繼而把視線轉到了兩兩的身上,她慌忙俯身,把兩兩扶起來。

“秦小姐,你沒事兒吧?”她上下打量著兩兩,除了臉上有些輕微的刮傷,並看不出其他還有什麽地方有問題。

兩兩不點頭也不搖頭。

她有事兒,有很大的事兒。可她,要怎麽說?

“這裏冷,先回去再說。”陸遲衡冷冷的甩下這句話,就掉頭健步如飛的先走了。

田院長敏感,看出這兩個人之間有貓膩,她想問,可到最後還是憋住了。這貓膩不難猜,不就是男女之間的那點小別扭嘛。

兩兩被兩個老師扶著走在田院長的身邊,陸遲衡遠遠地走在他們的前頭。望著他孤傲的背影,她始終不願相信剛才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

他可以是個壞人,但她不要他是個怪人。

“小猴子跑回來求救的時候,我們剛剛從外面回來,這陸先生一

聽你有危險,一溜煙就跑沒影了,我們怎麽追都追不上。”田院長說起來,仍是心有餘悸的樣子。

“是啊,他平時那麽冷靜淡定的一個人,今天可是徹底的慌亂了一把,秦小姐你看他連工具都來不及帶,一門心思的只想著你就跑來了。”

身邊的老師輕輕的擡肘撞了一下兩兩,她們這艷羨十足的語氣想說明什麽,兩兩明白,她想故作輕松的拉扯出一個笑容,可是任憑她怎麽用力,嘴角都是發麻的。

“唉?對了,秦小姐,陸先生空著手,是怎麽把你從洞穴裏救出來的啊?”

兩兩因為這個問題定了一下,下意識的把目光放遠了去看陸遲衡的背影,她發現陸遲衡停在了原地,也正轉頭看著她,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可他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

“他……”兩兩斟酌著,猶豫良久之後,才答:“他用洞口的藤蔓,把我拉上來的。”

兩兩覺得,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不能被說服,可是身邊的那幾個人,卻全都信了一樣。

“陸先生可真聰明。”

“那是,陸先生是我見過最有能耐的人。”

“……”

也是,畢竟她們沒有親眼所見當時的情況,這樣的胡編亂造,說服她們剛剛好。

兩兩再看過去的時候,陸遲衡已經不見了。

他是不是,也信了?

回到孤兒院,田院長簡單的幫助兩兩處理了一下臉上的傷口,傷口都不深,只是因為塗了紅藥水,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小猴子心疼她,一直在旁邊大哭,好不容易哭睡過去,也緊緊地擰著眉。

處理完傷口,兩兩就回房間收拾行李。

她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停留一刻,不,確切的說,是不想和陸遲衡在一起多停留哪怕一刻。這是她人生最有沖擊力的一天,比她被告知自己原來還有個親生父親,更讓她難以接受。

兩兩剛剛拖著行李箱走到房門口,拉開、房門,就看到陸遲衡站在她的面前。

“我要回去了。”兩兩對他說。

陸遲衡凜著臉。

“不管你走不走,我都要走。不,應該說不管你走不走,都請你讓我一個人走,我不想和你一起走。”

兩兩有些語無倫次,可她的意思想必陸遲衡也聽明白了,她要遠離他,離得越遠越好。

兩兩快速的越過陸遲衡,卻被陸遲衡轉身拉住了她的手腕。

“為什麽沒有告訴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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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遲衡目視前方,似乎是在對她說,又似乎跳過了她,只是單純在等一個答案而已。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陸遲衡嘴角揚起一抹譏誚,話是她說的,可她卻說她不知道?

兩兩緊咬著唇,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這樣深刻的恐懼之後,卻還是選擇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

那個劣質的謊言,騙了所有人,但是騙不了她自己。

“我要走了。”

“你回答我的話。”陸遲衡又伸手一攔。

“我沒有什麽好說的。”兩兩躲。

“秦兩兩!”

陸遲衡一聲大喝,那聲音鉆進她的耳朵,震得她耳膜都在發顫。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終於決定不再倔強。

“好,我說。”兩兩低下頭,可即使這樣也藏不住眼裏的那層水光:“因為你救了我。”

這個答案這樣的簡單,但一點都不讓陸遲衡覺得意外。秦兩兩就是這樣的女孩兒,她做不了得了恩惠還背後捅刀子的事情。

他得到了答案,可依舊沒有想要放她走的意思。

“你還不滿意嗎?那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答案。”兩兩也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以陸遲衡的能力,若真的有心留住她,她便是寸步難行,而今,她唯一能收放自如的,也只有她的嘴皮子:“我不告訴她們,還因為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個瘋子。”

陸遲衡苦笑,她誠實起來的時候真是讓人無奈。可是,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讓我走吧,我真的……真的需要靜一靜。”

兩兩都快哭了,她從來沒有對誰這樣低聲下氣的說過話,哪怕被秦家的人逼到走投無路她也沒有。

可是這一刻,她真的無法平靜的面對陸遲衡。

陸遲衡站在原地與她僵持了很久,最終,他往後退了一步。他雖沒有說話,可兩兩也知道,那意思是“你走吧”。

她沒有遲疑,把行李箱往前一推就開始快步的逃跑。越過陸遲衡的時候,她分明聽到那一聲微不可聞的長嘆。

心口莫名的一疼,可她逃的更快。

兩兩以工作為由,匆匆和大家道了別。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看到想要收養小猴子的艾氏夫婦正下車

往裏面走,陸遲衡想必暫時脫不開身了……她松了一口氣。

聽田院長說,陸遲衡以兩個月為限,若艾氏夫婦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依舊不能讓小猴子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們走,那麽這次領養計劃就宣告結束。

他是這樣的進退有度的男人,她真的,差一點就要對他改觀了……可是,沒想到,最後改觀的更加徹底。

兩兩趕回雲羅的公寓時,雲羅早已睡下了。她有鑰匙,進屋之後為了不打擾雲羅,她徑直去了客房。

兩兩在客房的浴室洗漱換衣,躺下之後也不敢關燈。

白天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電影特技似的,她抓著枕頭,把自己藏進被子裏。

當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超出她想象的“異類”存在,她忽然,就變膽小了。

她需要安眠藥,從沒有比今天更需要安眠藥來制造一點安全感的時候。

可陸遲衡,讓她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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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一大早起來,給自己熱完牛奶從廚房裏出來,看到門廊裏兩兩換下的鞋,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

“秦兩兩!”她在客廳裏大叫一聲。

沒一會兒,二樓傳來了響動,她轉頭看到兩兩從樓梯上跑下來,她的外套攬在她的臂彎裏,頭發有些亂,眼圈也重的很,昨晚一定沒有睡好。

“早。”兩兩對雲羅揚了揚下巴。

“你的臉怎麽回事?”雲羅盯著她臉上的傷痕。

兩兩擡手擋了一下,只說:“沒事。”

見她滿不在乎的樣子,雲羅白兩兩一眼,她還真沒有見過這麽不寶貝自己臉的女人。

“你這幾天到底是跑哪裏去了?”

“不是留了紙條說出差嗎?”

兩兩走過來,把自己的外套甩在沙發裏,隨手奪過了雲羅手裏的牛奶,她先給自己倒了一杯。

“別人出差叫出差,你那出差分明就是受難,看看你那張漂亮的臉都成什麽了?還有你的鞋子……”

雲羅往門廊的方向指了指,兩兩跟著看過去,她的馬丁靴蒙上了一層泥土早已看不出顏色。

但是,被蒙上了土的,又何止是她的鞋子?她的心,都黑乎乎的呢。

“地方是偏遠了點,可還不至於是你說的受難。”

兩兩給雲羅也倒了一杯牛奶,邊說邊把杯子推到她的面前。

雲羅接過去,抿了一口又問:“你和誰一起去的?”

兩兩險些被溫和的牛奶嗆了喉,回過神來之後立馬回答:“同事。”

雲羅點了點頭,沒有懷疑。

兩兩見她不再追問,先一步扯開了話題:“我不在的這兩天有什麽事情沒有?”

“日出日落,正常的很。”

兩兩笑:“那就好,我去班了。”

“唉!”雲羅把兩兩攔住了:“我想起一件事情。你不在的時候,季流北來找過你。”

“季流北?”

“嗯。”

“他來找我幹什麽?”

“誰知道呢。”

雲羅聳了聳肩膀,任憑季流北如何英俊如何有魅力,也不管兩兩是有多喜歡這個男人。她始終都不怎麽待見他。

季流北是女人都會愛的類型,可他不是會心疼女人的類型。雲羅覺得,兩兩愛而不得這麽多年,就是因為季流北的搖擺不定。

而她,最討厭搖擺不定的人。

“他沒有問什麽嗎?”兩兩的語氣明顯的在意起來。

“他就問我你去哪兒了,可我怎麽知道你去哪兒了,你秦兩兩是屬風箏的,我哪兒牽得住?我就告訴他,沒準你又出國了。”

“然後呢?”

“然後他問我你什麽時候回來,我騙他少說也得三五年。”

雲羅一本正經的,在兩兩面前,她也絲毫不掩飾對季流北的意見。想起季流北臨走前那失望的模樣,雲羅就莫名解氣。

兩兩撇了撇嘴,沒作聲。

“你就這麽放不下他?”雲羅問。

兩兩搖頭。

“你別裝了,這麽多年的朋友,你眨眨眼我就知道你是渴了還是餓了,騙我,你嫩的很。”

兩兩揚起一抹苦笑,就算放不下,那又能怎樣?

雲羅似乎看穿了兩兩的心思,她剛剛把手攬上了兩兩的肩膀想說點什麽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響動。

“嘭!”的一聲,有什麽東西砸到了客廳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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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和雲羅受驚,一齊回頭,看到原本透明的玻璃上被蒙上了一層紅色的東西。她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緊接著另一扇窗戶也被這鮮艷的紅給覆蓋了。

“什麽呀!”

雲羅咒罵一聲,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兩兩一把把她給拉住了。

“是有人在潑油漆。”

“潑油漆?”雲羅大驚,隨即反應過來:“一定還是上次的那個變態病人!這幾天為了躲他我都沒有去上班了,他天天電話轟炸我就算了,現在都跑上門來了!他還真以為我說的報警是開玩笑嘛!這麽囂張,我……我要去和他拼了!”

雲羅說著,大步的往門口走。

“嘭!”

又是一聲。

雲羅嚇的蹲在了原地。

“你別沖動!”兩兩把雲羅抱住了,這個病人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雲羅這會兒出去,就等於是自投羅網。

“你不要攔著我,在這樣下去,我自己都快要變的精神衰弱了!”雲羅抖得厲害,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

“你先去報警。”

兩兩把雲羅往電話機的方向推了一把,,自己走到門後,透過貓眼打量著門外的情況。

門外果然有一個男人站著,那男人五大三粗的,看著模樣就讓人生畏,他的腳邊有好幾個油漆桶,有的已經空了,有的還未拆封。

“臭娘們,你給老子出來!別以為這樣躲在家裏就沒事了,老子因為你都快疼死,你還敢威脅老子要報警!有種你就報警,信不信老子把你告到連醫生都做不了!……”

這嚷嚷聲穿墻而過,直刺兩兩和雲羅的耳蝸。周圍的鄰居聽到了動靜,都跑出來看熱鬧,但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雲羅撥通了警局的電話,正在報地址,聽到外面的聲響,一時氣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門外的男人已經開始氣勢洶洶的跑過來砸門了,兩兩膽子不小,也被這樣的氣勢給唬住了。

警察一時半會無法趕到,再這樣下去,這男人拆了這門都是有可能的。

正當兩兩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門外有車子開了過來。車頭那金貴的車標比這場鬧劇還惹人註意,圍在邊上的鄰居們自動打開了一條道兒為這車子讓路。

兩兩知道是誰來了,她沒有一種等來救星的輕松,反而更覺害怕。腦子裏只閃過四個字:禍不單行。

陸遲衡推門下了車,瞥見眼前亂糟糟的場景,他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隔著貓眼,兩兩看到他在掏手機。

沒一會兒,兩兩放在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接起來,陸遲衡沒有開場白,直截了當的報了一個門牌號,然後問她:“你在裏面?”

他說的是雲羅公寓的門牌,兩兩盡量保持著鎮定,對他說:“是。”

陸遲衡掛了電話。

兩兩連忙撥回去,有些不安的提醒他:“他只是個精神狀態不好的病人,你別亂來!”

陸遲衡那邊還沒有回話,“啪”的一聲,客廳的窗戶被那個男人給砸碎了,被油漆染紅的碎玻璃四濺,像是鮮紅的血。

兩兩嚇的連手機都差點沒有握穩。

“這樣,還不讓我亂來?”

陸遲衡不緊不慢的問著,這人,是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

“兩兩!兩兩!他要進來了!他要進來了!你小心點!快過來!”

雲羅捂著自己的腦袋大叫起來,兩兩連忙跑過去抱住了她。

眼見著那個男人已經跳上了窗框,下一秒就要跳進屋裏的時候,他的領子忽然被人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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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揪他領子的人,當然是陸遲衡。

“誰?誰敢管老子!”

男人急切的轉頭往後看,陸遲衡的手往後一勾,都看不出用力沒有,那個男人就被輕輕的甩出去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發出一陣唏噓,兩兩下意識的松開了雲羅,打開門飛快地跑出去。

門外一片狼藉,唯有陸遲衡悠然獨立。

剛才還氣勢逼人的男人此時正跌坐在地上,按著自己的腰“哎喲哎喲”的吸氣。

“你幹什麽了!”兩兩看著陸遲衡,壓低了聲音問他。

“沒幹什麽。”陸遲衡聳肩。

“這麽多人看著呢!”

陸遲衡聽出她的話外音,不暢的心氣忽然通透了。

“所以?你在擔心什麽?”

兩兩看著陸遲衡勾起的那抹深長的笑意,自己頓時清醒了。是啊,她在擔心什麽,擔心他的不一樣,被別人發現嗎?

陸遲衡見她答不上話,心情更好了。

門外忽然沒有了動靜,雲羅從屋裏跑了出來。

“陸先生?”

陸遲衡對雲羅點了點頭。

“謝謝你!”

剛才倉惶的雲羅,在看到陸遲衡的瞬間,一下子有了底氣。

沒一會兒,警車呼嘯著趕到。

在事發

現場做了一番證據搜集之後,警察把鬧事的男人帶上了車,兩兩、雲羅和陸遲衡都是當事人,也一並被要求去警察局錄口供。

上車之前,警察對雲羅說:“肇事者已經聯系了律師,建議你也聯系律師一起去警局,免得到時候被反咬一口都沒人替你說理。”

“律師?我沒有律師……”雲羅說著,不自覺的把頭轉向了兩兩:“季流北?”

說起律師,兩兩腦海裏最先閃過的,也是季流北的名字。

“你們說季律師?”警察先生對她們笑了一下:“季律師可是個大忙人,這點小糾紛是請不動他的,你們還是找別人吧,免得浪費時間。”

兩兩知道季流北是大忙人,但她還是撥通了季流北的電話。

季流北接到兩兩的電話顯然有些意外。

兩兩來不及同他寒暄,只是簡單的對他描述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經過,季流北一直都在電話那頭很安靜的聽著。

末了,兩兩說:“你不用特意抽時間過來,我只是一時不知道上哪裏去聯系律師,你幫忙安排一下事務所的其他律師過來就可以了。”

季流北似乎真的是在忙,他說了好,就掛上了電話。

兩兩坐在車裏,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光影暗下去,心也跟著沈下去。季流北,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關心一下她是不是有事。

“怎麽?季流北沒時間?”雲羅坐在兩兩的身邊,悄悄的攬住了她的胳膊。

兩兩點了點頭,把視線投向了車窗外。

“這什麽人啊!我看他還不如陸遲衡來的有義氣。”雲羅咕噥一聲。

兩兩下意識的往左側的反照鏡裏看了一眼,警車後面的那輛黑色的邁巴、赫,這一路而來,始終穩穩的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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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他們一行人來到警察局時,季流北安排的律師已經等在那裏了。律師姓蔣,單名一個博字。

蔣博來的路上已經了解清楚了事情的起末,從警察局的人對蔣博的態度來看,這絕對也是個人物。

雲羅最先跟著蔣博進去配合調查。

兩兩坐在走廊裏等了一會兒,就見陸遲衡從大門口進來。他手裏拎著一個袋子,一眼就掃到了兩兩。

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兩兩不自覺的挺直了脊背。

陸遲衡看出她的不自然,不過他沒有在意,只是把手裏的袋子塞到了兩兩的手裏,袋子裏的東西熱乎乎的。

“先吃點東西。”他說。

兩兩低頭,拉開袋口,就聞到了一陣香味,袋子裏是剛出爐的蛋糕,兩份,一份是她的,另一份應該是雲羅的。

這一晃眼都這麽晚了,她早上喝了一杯牛奶之後就沒有再吃過其他東西。這樣一來,還真有些餓了。

可是面對陸遲衡,她沒有胃口。

“你來找我,有事嗎?”兩兩捂著袋口,仰頭問他。

陸遲衡低頭看著她,她粉白的臉上,那些細淺的傷痕仍清晰可見。他從衣兜裏摸出了一支藥膏,遞過去。

“拿著。”

兩兩沒有接。

“小猴子非要我給你的。”他補了一句,把“非要”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兩兩再執拗,聽到這話,也沒有了不接的理由,她快速的從陸遲衡的手心裏把藥膏搶過來,低頭說了句“謝謝”。

大門口又有人進來了。

那人走的很快,他的衣角在他蹁躚的腳步間晃動著,風姿卓越。

“兩兩。”他叫了一聲。

兩兩的目光越過陸遲衡,站了起來,迎面走來的人,是季流北。

季流北手裏提著公文包,像是從工作現場趕過來的。

“你怎麽也來了?蔣博已經在裏面了。”兩兩隨手往裏一指。

“我知道,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脫不開身,所以讓他先過來了。怎麽樣,你沒事吧?”季流北說著,上下左右打量著兩兩。

這句“你沒事吧”雖然遲到了,可兩兩仍覺得滿足。她搖頭,低下頭想用長發遮住臉上的傷痕,可季流北還是一眼就看到了。

“你的臉……”

“咳!”

眼見著季流北的手就要朝著兩兩的臉探過去,陸遲衡用力的清了清嗓子。

季流北收了手,註意力轉移到了陸遲衡的身上。

兩個男人在這燈火通明的走廊裏相互打量著彼此,相比季流北,陸遲衡始終遙遙的站著,顯得難以靠近。

最後,季流北先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季流北。”

“陸遲衡。”陸遲衡也伸手。

短暫的交握之後,三個人一起陷入了沈默。

陸遲衡是知道季流北的,季流北也知道陸遲衡曾在兩兩的世界裏扮演過什麽身份。

而這沈默裏,最尷尬的,就

是兩兩。

“陸先生。麻煩你現在進來做一下筆錄好嗎?”

有警察從審訊室裏探出了腦袋,對陸遲衡揮了揮手。

陸遲衡先看了季流北一眼,轉而把視線落在了兩兩的身上。兩兩躲開了他的視線,他卻像是故意一般,走過來將兩兩散在耳邊的長發別到了耳廓之後。

“快吃東西,別餓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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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流北看著陸遲衡一點一點走遠的背影,才重新把註意力拉回到兩兩身上。兩兩的臉有些紅,不知道是因為陸遲衡剛才那個動作的緣故,還是因為他。

依秦一所言,秦兩兩和陸遲衡早該斷幹凈了所有關系,可是此刻他看到的是,他們兩個不但保持著聯系,而且比他想象的還要親近。

“你們……”季流北欲言又止。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兩兩用如此似曾相識的句式否認了季流北的猜想。

不管陸遲衡出於什麽意圖在季流北面前故意對她親昵,她都不想借陸遲衡去試探季流北。

兩兩知道,真正愛一個人,是不需要試探的。他若有愛,不會因為自己的試探少一分,他若無愛,更不會因為自己的試探多一分。

季流北聽到她肯定的回答,微微松了一口氣,他拉著兩兩,並肩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

“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找你。”

季流北忽然這樣說,他的聲音明明就在耳邊,可是兩兩聽來,卻覺得有些遠。

“找我有什麽事嗎?”兩兩轉頭。

季流北目視著前方,即使餘光註意到兩兩在看著他,他也沒有轉過頭來與兩兩對視。也許,是沒有勇氣。

“兩兩。”季流北輕輕的喚了一聲,他的手隨著話音跟過來,悄無聲息的按住了兩兩放在膝蓋上的手。

兩兩怔住了,他掌心的溫度如同三月的暖陽,一點一點融化她冰冷的心。

“我找你,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季流北有些緊張。

這些年來,無論面對多大的案子,他都可以運籌帷幄,收放自如。原以為這世間早已沒有什麽可以讓他再生緊張之感,可其實不然,因為他忘了,還有一個秦兩兩。

“你,想問什麽?”兩兩的手心不停的冒著細汗,可是她表面很鎮定。

在不知道季流北接下來要說什麽之前,她不想因為自亂陣腳而出什麽洋相。

“我想問你……”季流北頓了一下,他轉過臉來對上了兩兩的目光,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我想問你,三年前你說的喜歡,我現在接受,還來得及嗎?”

他的目光那麽誠懇,語氣那麽篤定,兩兩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有說“來不及了”的退路。她只是惶恐,只是驚訝,這兩種情緒不停的在她體內拉扯著、沖撞著,讓她本該有的那一點點小驚喜,也沒有了絲毫立足之地。

她記得,哪怕這三年來她不停的提醒自己忘了,可她依舊記得,三年之前她離開的時候,曾孤勇的對季流北說過:“我喜歡你。”

兩兩認識季流北的時候,季流北是季流北,可她還不是秦兩兩,她是連城孤兒院像雜草一樣的存在,那個時候,她叫小麥。

季流北一直都是他們孤兒院裏最特別的孩子。他是半途而來的空降兵,與兩兩他們這些身世不明的孩子不一樣,他知道自己姓什麽,叫什麽。

比起其他孩子,季流北的年紀也是最大的。

兩兩那個時候也挺特別的,同齡的小孩子都越長越高、越長越壯,只有她人如其名,越長越像孤兒院後面那方麥田裏的小麥一樣,枯黃幹癟。

弱小的存在不論在什麽樣的環境裏都逃不了被排擠的命運。哪怕周圍的人與她一樣,從開始就是被拋棄的弱者,可弱者之中也要分出三六九等,分出弱中之弱。

可憐之人,也必有可恨之處。

季流北出現之前,兩兩一直都被院裏的其他小朋友欺負著。

季流北出現之後,兩兩也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與他保持著距離。

刺猬,是不會主動擁抱誰的。他們,都是刺猬。

若不是那次,季流北親眼目睹了兩兩被院裏的小男生追趕著不慎掉下了泳池,他也不會知道,這個地方也存在善惡不公。

季流北救下了兩兩之後,從此都把瘦弱的兩兩藏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盡管,他的羽翼也是傷痕累累,可是於她,那是遮風擋雨最好的屏障。

有了季流北的秦兩兩,再也不會在深夜夢回之時哭的淚流滿面感嘆生命的不公。有時候,她甚至會想,是因為她世界有了裂痕,季流北這束陽光才得以照進來。

那幾年裏,他們相互取暖,相依為命。

對於兩兩而言,季流北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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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十歲那年,父親秦遠山把她帶回了秦家。那次分別之後,兩兩再也沒有見過季流北。

重逢,已是是十三年後。

重逢之後的秦兩兩,再不是當年那個枯黃幹癟到好像永遠無法長開的小姑娘。

雖然這十三年來,她在秦家生活的也不容易,但是兩兩的性格並沒有因為這些不公的待遇而變得扭曲。

當時她正在讀大學,因為漂亮又開朗,追求她的男生時常將女生宿舍圍得水洩不通。她是連大最受歡迎的一枝花。

季流北也不差。

他大學一畢業,就去國外做了兩年交換生,回國之後,憑著優秀的表現順利的成為了著名律師秦遠山的第一個關門弟子。

即使隔著十三年的時間差,可是兩兩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當年疼她護她的阿北哥哥。但是,季流北似乎一點都不記得她了。

秦遠山把季流北帶回家的那個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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