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全有開懷大笑，他還真沒有聯想到二爺水餃和大娘水餃有什麽聯系，小詩一說，他一想，嘿，還真是這麽一回事兒。

“大娘、二爺？小詩，你太有才了。”花朵也笑了。

老賤卻沒笑，撓了撓頭：“其實……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當時我本來寫的不是二爺水餃四個字，而是七個字，後來張老板去掉了三個字，就成了二爺水餃，我是首創，張老板是改編。”

“哪七個字？”小詩好奇地問，一雙大眼睛在燈光下晶瑩閃亮。

全有憋著笑，沖小詩連連擺手：“小孩子家家的，別亂問，老賤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狗爪寫不出好字……”

“我猜到了。”花朵長裙飄飄，恍如當年的清純女生，她俯身對小詩耳語幾句。

小詩“啊”了一聲，脫口而出：“啊，原來是

去你二爺的水餃

為什麽不是去你大爺的水餃，或者是去你二大爺的水餃？”

全有快要笑瘋了，小詩這個小妮子幽默的時候，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你幾乎疑心她是成心裝傻，但實際上還真不是，小妮子有時聰明得嚇人，有時又傻得喜人。

“因為，全有當年在宿舍排行老二，而且他一發火就會自稱二爺。”老賤回答了小詩的疑問，他上前抱住了全有的肩膀，“我就經常罵他你二爺的，就這樣罵著罵著，青春就一去不覆返了。”

最後一句一出口，都不說話了，回想起當年的青春年少和輕狂，一時都有了幾分傷感。當年的全有多麽青蔥，當年的花朵多麽純真，當年的老賤多麽沖動，當年的楊蕾多麽純情，青春小鳥一去不歸，只留下大把大把的往事就著餃子回味。

幾人要了幾斤餃子，又點了小菜和啤酒，坐在當年的老地方，大聲唱著《一生有你》，全有和老賤一口氣拼了三瓶啤酒，他流淚了。

因為夢見你離開

我從哭泣中醒來

看夜風吹過窗臺

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還在我身邊

看那些誓言謊言

隨往事慢慢飄散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

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

唱到最後，從來不喝酒的花朵也打開了一瓶啤酒，喝了半瓶之後，大聲和著全有，一起放聲高歌：“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唱到最後，花朵泣不成聲，伏在桌子上哭得一塌糊塗。

老賤流淚了，楊蕾也流淚了，小詩更是哭得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青春就是一首永遠也唱不完的歌，青春也是一場淋漓的雨，往事雖然逝去不可追，青春卻在回憶中閃亮最動人的一幕。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曾經的誓言都隨風飄散，老賤和楊蕾算是學生時代戀愛並且修成正果的少數之一，全有和花朵錯過了彼此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刻，卻又重逢，只是重逢時，全有還是當年的全有，花朵還是當年純真的花朵嗎？

“喲，全有！”

幾人沈浸在往事之中時，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一人突然就跳到全有背後，打了全有一巴掌：“我說誰唱歌唱得跟鬼哭狼嚎似的，原來是你，怎麽著，又失戀了？”

話未說完，他才註意到花朵也在，頓時驚叫一聲：“啊，花朵？你也在？哎喲，還有老賤和楊蕾，得了，我以為就我來二爺水餃憶苦思甜來了，原來你們也來了，人生無處不相逢，好，湊一桌得了。”

全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舌頭都大了：“楊平學，怎麽是你？真巧了，還有誰在？”

楊平學喜出望外，用手一指裏間：“留在燕都的同學都在。”

還真是……全有順著楊平學的手指一看，裏面的雅間裏有歷學、馮光旭和李江濤，還有杜顏、馬越和劉影，等於是上次見到的一幫同學，又再次湊齊了。

不，比上次的聚會還要齊，上次聚會沒有楊蕾和花朵，現在楊蕾和花朵都在，等於是說，除了馬飛燕之外，全有大學五年中關系最好的一幫同學，全部到場。

人生啊，真是一場聚聚散散的盛宴，聚了散了，散了又聚，就大醉一場又何妨？全有大喜：“湊一桌，湊一桌。”

“湊一桌呀？”楊平學的語氣有點古怪，“我沒問題，就怕他們有點想法。”

“不湊就不湊，有什麽了不起。”花朵小臉一仰，一臉傲氣，“我還不稀罕呢。”

誰都看出來了，花朵是對別人輕視全有不滿，她對全有的維護，百分之百。

“就是，要不就各吃各的算了，省得坐在一起鬧別扭，是不是楊蕾？”老賤唯恐別的同學對全有冷嘲熱諷，其實同學之間互相攻擊幾句倒沒什麽，全有臉皮厚，不在乎，但有花朵在場就不同了，萬一鬧得不愉快了，同學之間就生分了。

“原來是神人全有，怎麽躲在角落裏吃飯了？”老賤話音剛落，一個尖刻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歷學從雅間中走了出來，搖頭晃腦地說道，“怎麽了，又想借錢還是又想打劉影的主意？”

唉，全有深刻地搖了搖頭，一個人在女人問題上計較一兩次並不難，難的是沒完沒了地因為女人問題而為難老同學，做人，不能這麽沒出息，他向前一步，站在離歷學半米之處，笑道：“歷學，你是家庭條件比我好，工作也比我優越，但有一件事情你永遠敗給了我，劉影最先喜歡的人是我，不是你，這個事實，你一輩子也改變不了，服不服？”

歷學騰地就火冒三丈了，伸手揪住了全有的衣領：“全有，你就是垃圾，就是渣，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失敗者，就是狗屁！”

“你才狗屁！”花朵被老賤冷嘲熱諷時，她無動於衷，被老賤攻擊時，她若無其事，仿佛真的什麽都不在乎，但現在全有才被歷學罵了一句，她就發作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歷學，你放開全有，你沒有資格對全有指手畫腳。”

花朵當年是醫大的一朵花，是無數醫大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歷學以前也暗戀過花朵，也正是他先後喜歡的女生都和全有有過感情糾葛，他對全有的怨恨才一直難以平息，剛才他從雅間出來，眼中只有全有沒有別人，一見花朵也在，他的手不由自主就松開了全有。

“花……朵，怎麽是你？真的是你？你也留在燕都了？”

花朵留在燕都之後，和誰都沒有聯系，如果不是全有住院，就連全有和老賤也不知道她的下落……突然見曾經的女神現身眼前，歷學一下子驚呆了：“真的是你，花朵？”

“當然是她了。”全有成心氣歷學，向前一步抱住了花朵，“我的初戀女友花多多，人送外號醫大一枝花的花朵。”

花朵被全有抱在懷中，不躲不閃，一臉幸福狀：“歷學，如果你再敢說全有一句難聽話，我從現在起，不再認你這個同學。”

歷學臉色大變：“花朵，全有傷你這麽深，你還這麽維護他，他不配！他這些年混得狗屁不是，沖每個同學都借錢，還借錢不還……”

“錢，我是沖你們借過，英雄也有落魄時，借錢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有什麽大不了的？我以前混得是狗屁不是，但不代表我永遠狗屁不是，歷學，做人要向前看，別抱著過去不放，過去是包袱，你要不放下，你永遠活得很累。”

“滾一邊去，你沒資格教訓我。”歷學對全有怒目而視，尤其是花朵依偎在全有懷中，他更是妒火中燒。

“那你說，我要怎樣才有資格教訓你？”歷學都氣急敗壞了，全有還是一副拽樣。

“你？”歷學幾乎要暴跳如雷了，“除非你比我社會地位高，比我有錢，否則，你永遠得被我踩在腳下。”

歷學和全有的吵鬧，驚動了雅間中的人，馮光旭和李江濤、杜顏、馬越和劉影都紛紛出來，馮光旭向前勸歷學少說幾句，歷學不聽，甩開馮光旭的胳膊，怒氣沖沖地說道：“今天我就要和全有做一個了斷。”

“全有，歷學喝多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劉影一見全有，芳心頓時大亂，又見全有身旁笑靨如花的花朵，更是肝腸寸斷，連向前一步和花朵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了。

小詩站在全有和花朵身後，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不知道是該上前維護全有，還是該躲在全有和花朵幸福的背影身後，顧影自憐黯然神傷。

“我沒喝多，劉影，沒你什麽事兒，你少說話。”歷學發狠了，沖周圍人群一抱拳，“今天這事兒，是我和全有的私人恩怨，同學們，你們幫我，我會覺得丟人，你們幫全有，我會覺得你們偏心，所以，你們最好兩不相幫，在一旁做個見證就行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馮光旭和李江濤對視一眼，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杜顏和馬越手拉手，一臉焦急。劉影更是快要哭了，卻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倒是老賤和楊蕾耳語幾句，二人偷偷地笑了，尤其是老賤的一臉賤笑，分明是幸災樂禍的笑，當然，作為全有的死黨，老賤再貶低全有，他也和全有最近，不允許別人對全有狂毆加辱罵，如果全有本身不爭氣，他也只能幹瞪眼，但現在不同了，全有今非昔比，他倒要看看，歷學這個狂妄自大的家夥，怎麽被全有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家夥捉弄得灰頭土臉。

全有在混得慘不忍睹的時候，還有辦法捉弄別人，現在他腰桿硬了，就更不會吃虧了，老賤就抱定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態，而且說實話，他也早看歷學不順眼了。歷學一向自詡為情種，以前還曾經暗戀過楊蕾，也讓他心裏有疙瘩。

“好，我做見證。”楊蕾舉起了右手，“同學們，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就當全有和歷學的比賽是為我們今天的聚會助興吧。”

“好。”老賤跟著起哄。

“好呀。”花朵淡然地笑道，“人生難得重逢，重逢就應該盡興。”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們比，歷學，你就畫出框框來，怎麽比？”全有嘻嘻哈哈地一笑，和以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一樣沒什麽區別，就讓歷學心中認定吃定全有了。

“男人嘛，要比就兩件事情，一是身家，二是社會地位，我們就比這兩樣，怎麽樣？”歷學信心滿滿，自認勝券在握，也是，兩個月前見全有時，全有落魄得跟叫花子沒多大區別，雖說後來還了錢，但兩個月的時間，一個窮困潦倒的人想翻身把歌唱，除非奇跡出現，問題是，生活中哪裏會有奇跡？他就要當眾好好羞辱全有一番，以洩心頭之恨，“誰輸了，今天誰就請客，而且還要當眾大喊三聲

我是豬。”

“別了，誰輸了誰請客，我同意，當眾大喊三聲我是豬就算了……”全有連連擺手。

“不行，你心虛了？心虛了現在認輸還來得及。”歷學步步緊逼。

“不是，你聽我把話說完。”全有抖包袱的水平高得很，他上下打量歷學幾眼，“你這小身板太瘦了，再大喊我是豬也不般配，這樣，喊三聲是癩皮狗怎麽樣？”

“行，依你。”歷學被全有繞了進去，沒意識到全有剛才的話已經暗罵他是癩皮狗了，他現在急於在同學們面前表現自己，也是想讓花朵知道，他現在是成功人士了，“先比第一項，看誰在事業上更成功。”

現在的同學會都變味兒了，聚會成了比富比成功比錢的吃喝會，全有深刻地搖搖頭，他很少參加同學會的原因就在於此，沒想到，無意中和幾個同學重逢，也要俗不可耐地比上一比，男人呀，本來就活得累，再攀比的話，不是更累了？

生活的累，一小半緣於生存，一大半緣於攀比。

老賤笑得幾乎眉飛色舞，沖楊蕾小聲地說道：“歷學這個渾蛋，我早看他不順眼了，今天看他怎麽栽在全有手中。”

“渾蛋自有惡人磨。”楊蕾撇了撇嘴，“不過話說回來，你現在比歷學更事業有成更有社會地位吧？”

老賤一縮脖子：“你胡說什麽呢？我比他強多了，我是縣長公子，他是什麽出身？”

楊蕾立刻笑逐顏開了：“就是，我忘了你是官二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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