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華山一條路，險峻異常，峰如劍劈，山若斧斬。

張果倒騎著毛驢，正好和江流面對面，沒多少時間便到了華山腳下。

江流一路走來，不見任何妖氣魔氣，不像之前的江南道，妖魔作亂，出了城池，連修煉者都小心翼翼。

中原之地，果然不凡，這國泰民安的景象，可不僅僅只是在於地處中原，在天庭的眼鼻子底下，更多的是大唐國勢鼎盛，已經有了盛世之相。雖然四邊之地依舊戰亂，但已經擋不住大唐這輛奔跑起來的戰車，任何擋在面前的阻礙都將被碾成粉碎。

“道友，鐘離和鐵拐道友還未到，我不如帶你去西岳廟看看！”張果建議道。

“也好，先去西岳廟拜見一下華岳聖母！”

西岳三聖母廟，是其祭祀之地，而那隱於華山雲海間的雪映宮是其別府，是其下凡時候的居所。大多數的時候，三聖母楊嬋還是高居於三十三天之中。

畢竟，她是玉皇大帝的親侄女，楊戩的親妹妹。

更重要的是，她已經證得天仙之位，實打實的煉神反虛的天仙。而且，那盞女媧娘娘傳給她的寶蓮燈，可是混沌靈寶。

鴻蒙未啟、清濁不分、天地未開、萬物混沌之時，整個世界飄搖在無盡的冰冷與蒼茫之中，女媧娘娘盜來天火，照亮了宇宙，而那開放世界的天火，日精月華變成了一盞法力無邊的混沌靈寶，便是寶蓮燈，威力無窮。

三十三天之上，一處仙宮之中，雲霧飄渺之間，露出兩個美貌仙女，一個一身白裝，渾身上下也無任何裝飾，但卻是極其的端莊華貴、空靈出塵。“鬥破”中的雲韻根本不能相比！

她正依著欄桿百無聊賴的看著雲海，長裙飄舞，青絲飛揚，雲海翻滾間，她身邊那站著的青衣女子，說道：“公主，下界冬至日要到了，那雪映宮文會今年可還親臨？”

那仙女緩緩將眼神從雲海間收了回來，說道：“靈芝，看著他們談法論道，無趣的緊，當年的文會生生成了論道之地……”

“公主，往年你都是露一露面，剩下的都交給我，難倒今年不去了麽？既然都要下界顯聖了，何不順道去看看。這文會開了這麽久，斷了實在是可惜了，而且，也有損公主的名聲啊！”這名叫靈芝的侍女勸道。

仙女眼中露出一絲失望，長嘆道：“直建安之後，這人間卻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之前還有那曹家父子三人，後來王謝兩家倒也尚可，現如今詩詞歌賦，哪有可入眼的……”

“公主，我聽說下界大唐已是盛世，說不定有些驚喜！”

“希望如此吧！”

……

西岳廟內，大殿上主祀的是三聖母，泥塑的神像栩栩如生，旁邊一尊神侍之相，正是那仙女靈芝。

在江流面前，這祭祀的香火，煙氣居然筆直的升起，一直升到了三尺多高，似乎直接到了神像的口鼻之間，消失不見。

仿佛神壇上神像正在主動的吸取著香火。

舉頭三尺有神明！

江流和張果在山間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西岳廟，不知不覺便到了月上中天之時，圓月高懸，景色也是氣象萬千。

“此情此景，應有美酒。”說著，江流便從儲物空間拿出兩個酒葫蘆，裏面是“鬥破”世界釀制的美酒，不知名，不過，依照美杜莎的性格，自然是絕世的美酒。

“好酒！”張果淺嘗一口，頓時眼前一亮。

“有酒、有月，當賦詩一首！”

張果抱著漁鼓，笑道：“道友還能作詩？洗耳恭聽！”

江流來回踱步，心中也不知該題何詩詞。前有紂王女媧廟題詩滅國，江流可不想步後塵。

風險和機遇並存啊！

此時，一輪圓月高掛山巔，雖已入冬，但寒暑對於像江流這樣的煉氣士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江流折了一截枯枝，走到廟外的崖壁前面。

江流那一手字，或許是畫符畫習慣了，也或許是不習慣使用毛筆書寫，即便用心書寫，也頂多就只能說是筆跡清楚罷了，和漂亮，或者書法完全都掛不上鉤。

現在用樹枝在崖壁上勾畫，幾乎等同於碑刻，自然更談不上美感，寫出第一個字，給張果的感覺就是醜。

極度的醜，如若鬼畫符。

“把酒問月……”

江流寫出數字，漸漸有了感覺，枯枝在巖石崖壁上勾勒，入石三分，石粉唰唰的掉落。

張果本來滿臉黑線，若是再配上畫外音，肯定還是要加上幾只烏鴉從腦門飛過的。不過，在多看幾眼以後，卻是輕咦了一聲。醜，自然不用多說，但這種醜卻又有一種非常獨特的味道在裏面。

說不上什麽感覺，就是獨特，有著一股畸形之美。若是具體比喻的話，就像是蘇州園林當中的盆景，那些植物被強行扭曲裁剪，卻給人一種獨特的美！比如明清時候的三寸金蓮，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但在當時，卻讓人趨之若鶩。

“這……古拙清奇，如若嶙峋怪石，天間白雲飄散……”張果點評幾句，暗想明天天亮世人見到如此之字刻在三聖母的廟前，絕不可能撐過一天便會被鏟，那些廟祝、凡人，可看不透這其中的一絲別樣的美。

世人多推崇秦李斯的篆書，漢魏張芝的章草，鐘繇的楷書，書聖王羲之父子二人的草書，江流這一筆字，可以說獨辟蹊徑，平常人看起來自然感覺醜到極致，但是有些書法造詣的人看來，又有著別樣的美。

江流揮了揮手，將字跡中的石頭粉末掃去，滿意的點點頭：“如何？”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一句一頓，一句便大飲一口，一首詩吟完，張果已經有些熏熏然，大笑道：“好詩，好字！當浮一大白……但我怕明日這碑刻便被毀了啊！凡人凡眼，如何能識此中之意！”

江流留詩於此，便是試一試那三聖母究竟如何，笑道：“若是被毀，那是天意……走了走了，明日冬至日，我們可不能遲了！”

二人大笑一聲，將葫蘆裏的美酒飲盡，朝著華山山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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