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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文曲星君科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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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一城,馬車剛駛進去一輛, 就到了錦衣衛們。馬車的主人交了入城費, 指揮使同樣從馬袋上摸出三十一枚銅錢, 交給守城的士卒。

姜星秀擡起頭看城門,大大的“徐州”二字篆刻。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他不怕被認出來, 除了李休,其他小孩都被他蒙了記憶,回憶起來, 只記得是個白白瘦瘦, 穿著紅衣服, 騎著麒麟的小仙童救了他們,具體樣貌記不清了。

“小郎君。”指揮使駐了馬, 側頭望他:“聽聞徐州城最有名的是神仙祠, 裏面供奉著一位小神仙, 你要去看看嗎?”

“看看吧。”姜星秀還挺好奇他們把他雕刻成什麽樣。

神仙祠裏也沒有別的稀奇, 就跟其他的神廟差不多,黃幃幔, 雕像, 長桌, 長桌上擺著貢品, 水果有, 肉有,蔬菜有,兩個穿著淡紅色衣服的人自稱是他的神侍, 在雕像前跪坐念經文,旁邊擺著收香火的筒子。

姜星秀看一眼上首的雕像,瞬間放心了。

就這樣的雕像,能看得出來跟他有關系才怪。硬要扯,也只能說是都有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一雙耳朵,一套紅衣服了。

一群人去鞠了躬,上了香,出來就看到一輛眼熟的馬車停在祠門口,是先他們一步進城的馬車。

車上下來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五十多歲了,頭發掉得很光。

“這就是那位小仙童嗎?這就是那位小仙童騎的麒麟嗎?”他進來就說這兩句話,說完就恭恭敬敬上了香,端了酒,滔滔地流入甕中。

隨後,向侍官說:“我要捐錢,黃金百斤,白銀萬兩,錢十萬貫,金杯十對,銀壺二執,皆做祠中用度。再捐米一千五百石,由二位以小神仙的名義施贈出去,是我為小神仙攢的功德。”

一群護衛跟在他身後,一個個端著托盤走進來,將布掀開,正是那些黃金白銀。“米糧請二位去我商行取,我是大通商行的當家。”

“多謝。”那兩位侍官再不像之前啞巴那樣對人,擡起臉來,笑的笑,說的說,恭維他有善心,定能得到神仙保佑。

殊不知,神仙就在旁邊看著,還在考慮要不要打一聲悶雷。

富商聽他們那麽恭維,便笑了起來,“哪是我有善心,是小神仙有善心。”

祠中來上香的人來人往,便有人問:“難道是小神仙把這些銀錢和米糧給你,讓你來捐贈的?”

富商好笑:“那不就是雨後送傘——多此一舉嗎?”給自己家的東西,還需要假手外人?直接顯靈不就好了?

“那是為什麽?”

“嗐,是小神仙發善心幫了我,我來報恩了。”富商揚聲,“小神仙是個好神仙!我兒子十年前去行商,一去不回,大家都說是遭遇了不測,我也覺得是,唯一不知道的是,在哪遭遇的不測。不清楚地方,就沒法將屍骨帶回來安葬,這成了我們一家的心病。然後啊,就在四天前的晚上,我們全家都做了一個夢,我兒子挨個在夢裏跟我們道了別,說自己那次行商,急著回家,改陸路,走了水路,路上碰到水匪,被沈屍水底了!如今能回來,是因著小神仙派出座下神獸麒麟,讓我兒子和其他被害死的人魂靈短暫覆生,親自去殺了水匪報仇!報了仇,趁著沒到雞叫時候,各自回家,見親人去了。”

一句句說得,其他人都仿佛聽到了那些人的親人在陰間獨自冷清清地哭,恨水匪無情,恨陰陽兩隔,哪裏知曉竟能有一天,麒麟神獸將他們帶出鬼門關,給他們在陽間報覆的權力,甚至還允許他們雞鳴前與親人最後一次溫存。

有情感豐富的人拭著淚:“小神仙真是個好神仙,諸天神佛,也只有他會顯靈。”

有急公好義的人,二話不說將身上錢財盡數取出,便連外袍發冠也脫了,疊在香火筒前,哈哈笑著離去:“千金散盡還覆來,小神仙如此義舉,某願為小神仙的金身,獻一份力道。”

自那天起,神仙祠的香火又迎來了一波旺盛。

本朝興佛,大大小小的寺廟有四百餘間,香火鼎盛,一座城裏至少有一成的人是在家修行的居士,連道觀都退居一舍,四五座城池裏能出現一間維持得下去的道觀,已經是很好的香火待遇了,更多的,經營不下去,道士們只能守著破敗的道觀,掃掃蜘蛛網,後山種種菜這樣子。

到了惲知帝上位的時候,這佛教已成了龐大的氣候,卻並非是尾大不掉,哪怕是皇帝想要下手肢解這股勢力,一時半刻都無法找到方向,只能徐徐圖之。

然而,自從小神仙橫空出世後,不少信徒轉而去信了這位真神,他是真真切切的,人前顯聖過的。拜他,或許更容易得到回應。

誠然,這樣的信徒並非是佛門的核心,他們是可消耗品,但是,正是這樣的消耗品,才是組成佛教勢大的信徒。

現在,他們是小神仙的信徒了。

佛寺不能說荒涼,卻也到底沒有此前接踵摩肩的盛景。他們,有了新的精神寄托。

“小神仙,我祖父昨天夜裏去了,求您讓他投個好人家,下輩子開開心心地活。”

“小神仙,我想買《春秋》的註解,我想考科舉,我想出人頭地,求您讓我有錢去買書吧。”

“小神仙,不肖子孫將內人氣得昏死過去了,我把他們打了一頓,逐出家門。只求能讓內人醒過來,我們風風雨雨扶持了大半輩子,我不能失去她。”

姜星秀耳邊不斷傳來人們的祈願。

他去客棧樓下買了個煎餅果子,要了兩個蛋,不要洋蔥,又要了一碗糖水,玉米糖水,冰窖裏凍過的,喝起來爽口解膩。

喝完最後一口糖水,姜星秀將耳邊的聲音都屏蔽了。在他身周環繞,甚至悄悄纏上他尾指的香火,盡數被震碎。

香火成神,是一條捷徑。只要香火夠旺盛,就能有源源不斷的神力,反之,香火斷了,就會從神位跌落。

他不需要這樣的捷徑,那樣太依賴香火,太具有不定性了。

姜星秀想,他依然會為人打抱不平,可是那不是因為香火,而是因為他正好在那裏,正好看到了,他會去做好事,卻不願意自己成為“好事”的奴隸。

他們花了二十八天,從揚州到了京城。

京城的建築偏向雄偉大氣,每一處都是粗獷,不像揚州城的精致小巧。

錦衣衛們需要回宮覆命,而姜星秀也不是一到京城就能立刻進皇宮面聖的,期間需要不少手續,姜星秀只需要等著宮裏的人來找他就行了。

“姜郎君,有個事我得跟你說一聲。”到了京城,指揮使才將左右丞相交代給他的事情告訴姜星秀,“兩位丞相皆是當世大才,你若是有意向,可直接前去丞相府。”

姜星秀笑著應了聲,轉頭就去找了家有名的酒樓享受去了。

湛湛青空,依依倦鳥,如此美景,酒樓裏吃吃喝喝不香嗎?為什麽要去考慮那些麻煩的事呢。

惲知帝那邊收到了消息,“哦?他當真一進京城就去了酒樓?沒有去丞相府?”

“回陛下,姜郎君除了去酒樓,還差人去京城最好的客棧,包了一年的天字號房,並未去丞相府,也未曾與任何一位大人接觸。”

惲知帝笑著彈彈杯沿,“真是倔強的人,還是打算考科舉啊。”

替惲知帝打聽消息的暗衛縱使心中不解,仍是當自己是木頭人,隱入陰影中,不發一言。

惲知帝起身,“來人,替朕更衣,朕要出宮。”

然而天公不作美,便在他話音剛落,外邊就下起了大雨。

“陛下……”

惲知帝把手臂展開,“更衣。”

姜星秀正吃著飯,窗外突然風雨大作,五月的夏有著糟糕的暴風雨天氣,他只能將支窗戶的木棍抽了,把雨中的風景隔在朦朧的紗紙外。

潮濕冰涼的味道撲面而來,有人禮貌地拱拱手:“郎君,某能否坐此處?”他身後的地板上,留著淺淺的鞋印。

這是一個被雨淋了一身的人。

姜星秀點點頭:“你隨意。”

許是大雨滂沱,無法離開,他點了一壺茶後,又向著姜星秀搭話:“相逢即是有緣,某姓秦,序十四,不知郎君名諱?”

姜星秀:“我姓姜,序八。”

“原來是八郎君。”秦十四情緒有些許激動,“可是那位寫出‘九年義務教育’的八郎君?”

姜星秀沈默了一會兒。他實在想跟這位滿身龍氣藏不住的皇帝陛下說一聲,你的搭訕技巧真的很僵硬,假意是意外認出人的表現也假過頭了。

“……是我。”

陛下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仍是那副誇張到有些假,實則內心是真的對此很感興趣的模樣:“八郎君這篇言論實在是振聾發聵,我看完後日日夜夜想著與郎君探討,讓百姓們都能念書識字,識字才能識禮,識禮便會遵法,此為大同盛世之基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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