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秀開始煉化魔界。

雖然有些突兀，但是他選擇幫助魔族, 讓他們舉族搬去陰山之外, 也確實抱著這樣可以將魔界拿走的想法。

反正那些魑魅從上到下, 都不打算再要魔界了。

“你好好看。”姜星秀將三娃放在旁邊，布個陣法保護好他, “你現在看沒有體悟，就記著，留著以後慢慢消化。”

出生沒多久, 身為妖獸, 尋常不能與之相比的小孔雀認真地點頭, 伸著短短的脖子，大眼睛瞅著姜星秀。

出來前, 天剛蒙蒙亮, 然而在魔界, 是體會不到這種薄霧籠罩, 晨光熹微的幽靜，魔界的天, 永遠是紅的, 紅到滴血。

三娃看著爺爺打坐, 看著爺爺溝通天地, 無數玄妙的大道至理在虛空漂浮。他的視野越來越模糊, 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三娃，該醒啦！”

小孔雀賴在姜星秀手心裏, 蹬了一下小短腿，“困……嗯……”

姜星秀失笑，“你已經睡了一天了。”

飯菜的香味從桌上傳來，驅散了小孔雀的睡意。他爬起來，不太好意思：“對不起啊爺爺，我居然睡著了。”

姜星秀幫他理著有些亂的絨毛：“睡著了很正常，你修為不夠，看一兩個呼吸，已經足夠你消化了。”

三娃好奇地問：“那爺爺你煉化成功了嗎？”都顧不上去看桌上是什麽吃的了——也是他沒有吃過姜星秀做的菜，若是大娃，恐怕是先去掀了蓋子，邊吃邊問。

姜星秀當然成功了。

他把煉化後，從外觀看是一粒沙礫的魔界用線串起，掛在三娃脖子上：“以後它就是你的隨身小世界了。”

三娃迷蒙間，腦子裏突然蹦出“一沙一世界”的話來。

姜星秀摸著他的小腦袋：“魔界……唔，不該這麽稱呼了，你的小世界沒有命理，你給它重新編織命運之道，編織的過程，是你悟道的過程，等你完全編織完，就可以跳出三生石強加給你的情劫了。”

“情劫？”小孔雀懵懵懂懂。

“對，情劫，它終有一天會找上門來，我會幫你擋過去，但是你不能永遠靠我，你有實力，才能有尊嚴的活著。”

魔界被煉化之時，旱魃擡起頭，望向玄若皇朝京城方向。一呼一吸間熾熱之風卷出，在她特意收縮下，並沒有讓腳下的土地變得赤地千裏。

“果然……”

天底下沒有白送的東西，姜老板既然送了他們這麽一份大禮，定然是有所圖。現在看來，是為了魔界。

旱魃側頭去看手下的魑魅們。

在水裏打滾的，在樹上吃果子的，在草地上的兔子洞掏兔子的……一群魑魅，簡直跟一群五歲的小孩子一樣——頂多七歲，不能再多了。

旱魃微微一笑。

其實也挺好，能用寸草不生的魔界換來這麽個生存的地方，挺值的。

“咳。”旱魃假咳一聲，魑魅們迅速集結。她環視一圈，語氣中帶著警告：“這個世界很漂亮，人做的東西也很適合享受，然而你們絕不可肆意放縱，強取豪奪，否則下場……”

旱魃沒明說，但是大家都清楚，真那麽做，最輕的下場也是像西魔王那樣，死無葬身之地。

東魔王站出來：“皇，您放心，我們絕不用搶的。人族好以物易物，或是錢幣購買，我們可以去跟他們換。”

至於物和錢哪裏來？東魔王臉上露出微妙的笑意。

聽說，這片土地上，生活著一個叫蠻族的，和玄若皇朝敵對的種族？

姜星秀現在在廚房。

二娃交到了一個小朋友，是鮫人族的旁支，一條紅尾的小鮫人。是鮫人族來尋求合作時，二娃三天兩頭往皇宮跑，碰上紅尾小鮫人，談得很來。

孫侄女難得交到個朋友，他這個做三爺爺的當然要支持。

那就做一道菜給小鮫人吃吧。

問了二娃關於小朋友的喜好，鮫人是深海霸主，平時魚啊蝦啊都吃，然後口味偏清淡，酸甜也行，但是不能吃辣。

姜星秀決定做蟹釀橙。

老二也喜歡吃蟹釀橙，自從他死後，姜星秀就沒怎麽做過了。

姜星秀剝了一個臍橙，皮薄汁多，吃一口，秋露凝漿般酸甜。

得意笑：“我挑臍橙的眼力還沒落下。”

再拿起一個，同樣是薄皮的，去了頂，剜了穰，只留少許汁液。

然後從甕裏抓出來一只大閘蟹。青背白肚，金爪黃毛，看肚臍，是凸出來的，這樣的大閘蟹絕對脂肥膏滿。

“嚴冬最喜繩縛娘，一身萌紅臥蒸房。才掀裙蓋品膏腴，再探腹底試溫涼。”姜星秀敲了敲蟹殼，笑道：“馬伯庸的詩真不錯，確實是一位蟹美人，可惜今個兒不品嘗美人，只要你的蟹膏肉。”

將肥美的蟹膏肉填進挖空的橙子裏，蓋上頂，用酒、醋、水開始蒸。

二樓，二娃在自己的房間裏邀請小鮫人做游戲，“我跟你說，這玩意叫撲克，可好玩兒了！我們玩幾局，我爺爺那裏就能做好好吃的了，吃完後我再帶你去我的郡主府裏逛逛，那邊有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池塘，你應該會喜歡。”

小鮫人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麽，猶豫一下，歪歪頭：“那今晚我們一起睡，我給你講故事吧，講海底的故事。”

二娃笑容一僵，她穿越前是特工，不說獨來獨往，晚上睡覺時也絕對是不和旁人一起睡，否則第二天起來，睡她旁邊的肯定要被紮成刺猬。

“好。”大不了晚上她就裝睡，熬一夜，她吃得消。

玩了幾盤撲克，有輸有贏，小鮫人玩得很開心。

吃蟹釀橙時更開心了，“酸酸甜甜的，好好吃呀，姜爺爺，您的手藝真是太好了！”

姜星秀聽得很高興，“喜歡就經常來吃，吃膩了蟹釀橙，還可以有其他花樣。”

小鮫人乖巧地點點頭，二娃卻看出來她的言不由衷，等姜星秀轉身去做其他事情時，小聲詢問原因。

小鮫人很是苦惱：“我也想經常來吃，可是我明天就要回去備嫁了。”

二娃一口橙汁嗆在喉嚨裏：“咳咳咳，你說什麽？你才幾歲？”

小鮫人沒聽明白，可可愛愛地比了個數字：“九歲。”

一瞬間跳到了以前看過的什麽九歲小妖後、六歲小魔後、三歲小王妃的小說，二娃連忙往手背一擰，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才冷靜下來，繼續問：“那你未來丈夫是多少歲？”道侶是志同道合才能叫的，她朋友這樣的，頂多用世俗婚姻裏的丈夫來稱呼。

說不定是她誤會了，小鮫人的丈夫或許才九、十歲，兩家想結個娃娃親這樣。

小鮫人認真回想一下：“好像……已經有兩百歲了。”

“呵、呵呵。”二娃啪地把勺子捏斷。

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再問：“那你為什麽要和他成親？”

小鮫人純真無邪地笑：“他說他喜歡我。”皺了皺鼻子，“不過我不喜歡他，但是家裏說，他是親王，我不嫁會給家裏惹禍的。”

“他喜歡你？喜歡你為什麽不等你成年？”二娃磨了磨牙。她憑生最恨的人裏，就有戀童癖！

第二天，小鮫人離開後，二娃拉著大娃蹲在角落裏：“師兄，有件事你得幫幫我。”

叭叭叭叭將小鮫人的事說完，臉上閃過戾氣：“我打聽過了，確實有這麽回事。下個月婚禮就要舉行了。我要教訓教訓那個死戀童癖！”

大娃撓撓頭：“那我要怎麽做？”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最近修煉有成，可以變成魂體對吧？”

“對。但是沒什麽用，只能避開一些……唔，師妹你說的什麽物理攻擊。以及穿穿墻，隱隱身。”

“那鏡子可以附身上去嗎？附身上去後，可以在鏡子裏出現影像嗎？”

大娃想了一下，點點頭。

二娃打了個響指：“這就夠了，我們走！”看她嚇不死那個戀童癖！

大娃被她拉到東海口，還有些遲疑：“真的不用告訴爺爺嗎？”

“大人不會放心我們兩個小孩去做這個的，爺爺頂多是幫我們打一頓那個什麽什麽親王，可是那樣太便宜他了。不教訓教訓那個戀童癖，我才不甘心。”

二娃摸出兩個小戒指，各自戴在尾指上，兩人身形瞬間消失。“你放心，我娘給了我不少東西，下屍境以下，都傷不了我們。”

鮫人親王的容貌，二娃磨著小鮫人給她看過，因此進了深海之城後，很快就找到了那鮫人，尾隨著他進了親王府。

“師兄，我跟你說，你等會先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最後再這樣這樣。”

大娃認真聽完：“好，師妹你等我的好消息。”

深海之城在海底，那裏本該是沒有任何光線的永久黑暗帶，不過鮫人為了娛樂，城中會有不少發光的植物和礦石，不至於讓兩個小孩子寸步難行。

鮫人親王正在自己的大浴池裏泡澡——深海之城是和外面海水隔開的，城裏沒有水。浴池裏的水是溫的，上邊還特別騷包的撒了不少花瓣，入水口是鯉魚頭雕塑，大娃仗著轉換成鬼後，自己體質特殊，偷偷溜到鯉魚頭後邊，往裏面加了點料。

鮫人親王正在舒舒服服泡澡，鼻子一動，似乎嗅到血腥味。睜開眼一看，入水口嘩啦啦流著殷紅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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