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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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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幡在空中翻飛,肅穆的氣氛渲染整座長孫將軍府邸,前來吊唁的眾人全都神情凝重,或哭泣或嘆息,心底滿是對死者的不舍之情。

“小姐,家祭的時辰快到了,你趕緊到靈堂準備吧!”十六歲的小燕哭腫雙眼,吸了吸鼻子,打開雕花木門,一瞧見坐趴在床上的纖瘦身形,淚水又忍不住模糊視線。

“我不相信姐姐會狠心的離我而去。”長孫嫣然的俏臉埋在被褥裏,沙啞的聲音透露出她的哀戚。

“小姐,你別再哭了,你哭成淚人兒的模樣若是被老爺看到,他老人家一定會更傷心。”小燕拉起白色喪服裙擺,坐在長孫嫣然的身旁,小手貼心的拍著小姐不斷抖動的背部,“大小姐如果知道你為她哭了三天三夜,一定舍不得離開這裏,前往極樂世界。”

長孫嫣然總算擡起頭,吃驚的看向小燕,“你說的是真的?”

她最親愛的姐姐會因為她哭泣不止而留在陽間,只能看著活下來的人為她傷感,卻什麽也無法做嗎?

“是呀!”小燕用力的點頭,“昨晚我坐在院子裏,想起大小姐,不禁哭了起來,廚房的陳大嬸不準我這麽哭,她說如果大小姐的靈魂還在家裏徘徊,看到家人為她掉眼淚,一定會舍不得走,錯過了投胎的機會。”

“真的?”長孫嫣然急忙用袖子抹拭濕潤的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吐氣,很努力的緩和洶湧如波濤的悲傷情緒,好不容易才能平順的開口,“我不哭了,我不會再哭了。”

她知道姐姐長孫嫈然心腸軟,如果姐姐的一縷幽魂還在家裏,舍不得離去,再瞧見家人悲痛的模樣,絕對會更加不舍,若是因此讓姐姐錯過了陳大嬸所說的投胎時間,可就不好了。

“嗯,我們要打起精神,讓大小姐的靈魂知道我們過得很好,她才能放心的離開。”小燕拿起絲帕,替小姐抹幹淚珠,心疼她原本骨碌碌的黑瞳因為這幾天的哭泣而紅腫不堪。

“是不是家祭的時間快到了?”長孫嫣然決定振作精神,緩緩的站起身,一邊拍順衣擺一邊問。

“再過兩盞茶的時間就要舉行家祭了,小姐,你也該到外頭去準備祭拜事宜。”

“我知道了。”長孫嫣然點點頭,稍微整理一下儀容,朝靈堂走去。

靈堂內,香煙裊裊,看著用上好檀木制成的靈位,上頭清楚的寫著姐姐的名字,她才深切的明白姐姐永遠離開自己了。

姐姐,你放心,嫣然不會再哭泣了,你在人世間受了一年的相思與病痛,現在是解脫的時候。

長孫嫣然手上拿著香,雙瞳無比的堅定,一顆心硬如盤石,胸臆間滿是對姐姐的承諾。

姐姐,你心心念念的愛人,為了尋找全盛圖寶藏而消失的姐夫,我一定會替你找回來……我在這裏立誓。

這時,一陣帶著微微百花香味的熏風吹入靈堂,揚起了高掛在兩側的雪白布匹。

是姐姐!長孫嫣然心知肚明,滾燙的淚水瞬間模糊了眼前用金色顏料寫著長孫嫈然的文字,隨即用絲帕阻止淚水奪眶而出,因為她明了,如果姐姐瞧見她哭泣,一定更加舍不得離開。

姐姐,你放心的去吧!我絕對會替你完成夙願。

百花香味慢慢的消散在空氣中,留下來的只有滿室的檀香,以及家人的濕鹹淚水。

***

順著龍門大街出京城,約莫一個時辰的腳程,眼前所見全是迎風搖曳的綠色稻穗。

有別於京城的繁華富庶,田裏揮汗辛勤工作的農人們顯得樸實許多,讓自小從未出過城門的長孫嫣然大開眼界,用力吸了一口芬芳的空氣,俏臉上滿是雀躍。

“小燕,你瞧,這裏真像畫裏的場景。”

“喔。”小燕的神情卻是無奈的,冷冷的應了一聲。

“小燕,你別擔心啦!我雖然在深閨裏長大,但還是懂得一些拳腳功夫,這趟出遠門絕對不會讓你、我的生命遭受威脅。”長孫嫣然拍了拍小燕的肩膀,笑容燦爛。

“你最好是懂得一些拳腳功夫,在我的眼底,你根本連三腳貓工夫都不會。”小燕忍不住吐槽,轉過身子,嚴正的看著自家小姐,口吻裏有著哀求與嚴肅,“小姐,咱們回府裏吧!老爺要是知道你趁著他半個月前出門到邊關去視察軍情時偷溜出來,一定會氣得直跳腳。再說,老爺現在只剩下你一位掌上明珠了,如果發生什麽事,要老爺怎麽辦?”

長孫嫣然擺擺手,“呸呸呸,你別胡亂詛咒我,我才不可能發生什麽事,也沒有偷溜出來,今早出門前,已經請管家幫我送封信到邊關給爹,信上頭寫了我想替姐姐完成遺願,所以離開家門,我想他一定會諒解我。”

“小姐,我知道你為了大小姐的遺願不遺餘力,但是老爺他……”

“小燕,我心意已決,所以你別再開口閉口都是我爹。”長孫嫣然斂起美顏,難得嚴肅的說。

眼看向來待人親切的小姐板起臉,小燕只好強忍住滿腹的憂心,“我知道了,希望小姐能答應我一件事。”

“嗯,你說說看。”

小燕停下腳步,斂起眉,正色的盯著自家小姐,“希望小姐說到做到,我看你在信上告訴老爺,最遲三個月一定會回將軍府邸,絕對要遵守這個諾言。”

“我知道了,最多三個月,我一定會回到家裏,好讓爹放心。”長孫嫣然點頭,若不是為了完成姐姐的遺願,孝順的她也不會選擇在姐姐過世三個月、姐夫下落不明的當口,趁著父親到邊關視察時離開家。

“嗯,我相信小姐絕對是說到做到,咱們就按照昨晚你說的計劃進行,先去找到傅紮工再說。”既然小姐都給了承諾,小燕也只好全力相助。

“小燕,你現在是打算幫我了?”長孫嫣然瞠大雙眼,開心的問。

“我明白小姐的決心,也會全力幫助小姐早日達成大小姐的遺願,然後快快回府。”小姐與大小姐姐妹情深,小燕全都看在眼底,所以決定抱持著可能會違背老爺交代要好好照料小姐的命令的念頭,全心全意幫助小姐達成目標。

“謝謝你的理解,我們得要把握這三個月的時間找到全盛圖,還得要順著圖找尋姐夫的下落。”小燕終於肯站在她這邊,讓長孫嫣然萬分開心,鬥志全都湧了上來。

“不過小姐,你覺得傅紮工還在不在農家莊呀?搞不好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小燕撅著嘴,心底是迷惘的。

長孫嫣然用手指點著下顎,“希望這回離開家沒有白費心血。”

小燕深有同感,點了點頭。

這時,綠油油的梯田在她們兩人的眼前越來越近,隨著微風搖蕩的稻穗飄散出芬芳的香氣,竄進她們的鼻腔。

“小姐,你瞧,前方有幾名農人,不如咱們上前去問問,他們知不知道傅紮工的消息?”小燕伸手指著荷著鋤頭、正往梯田走去的農人們。

“對,問他們是最快的方法,省得咱們像無頭蒼蠅般亂竄。”長孫嫣然加快步伐。

小燕二話不說,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後頭。

好不容易在農人們尚未爬得太高時跑至梯田下方,長孫嫣然拉開嗓子大喊:“你們好。”

聽見甜膩的女聲,五位農人全都轉頭看向下方,其中有三名是男的,兩名是女的,他們看見身著淺藍色裙裝的女子,白皙小臉上有一雙骨碌碌的眼瞳,粉嫩微厚的唇瓣勾起甜美的笑靨,一時之間以為是仙人下凡。

“小姑娘,請問有什麽事嗎?”一名農婦露出親切的笑容。

“是這樣的,我想跟大家打聽一個人。”長孫嫣然拉起裙擺,慢慢的走上梯田,“請問,是不是有一位傅紮工住在農家莊?”

“傅紮工?”

五名農人異口同聲,然後面面相覷。

“怎麽了?”長孫嫣然不解的問。

沈默了一會兒,方才說話的農婦才又開口,“姑娘,你找傅紮工有什麽事嗎?”

“這……”長孫嫣然遲疑著,不打算說出有關全盛圖的事。

“姑娘,你來得太晚了,傅紮工半年前就過世了。”另一名農人看出她的為難,開口替她解惑。

“什麽?半年前就過世了?”小燕忍不住拔尖聲音大喊,神情緊張的抓住長孫嫣然的手,“小姐,該怎麽辦?傅紮工竟然過世了。”

相對於小燕的不知所措,長孫嫣然顯得比較沈穩,輕拍她的手,看向農人,“請問傅紮工有沒有親人?”

是她在靈堂信誓旦旦的自告奮勇要完成姐姐的遺願,如今傅紮工已不在人世,並不減損她想找到姐夫的決心。

“傅紮工有一名徒弟,現在還住在這裏。”農婦再度開口。

“真的?可以請你告訴我,他確切的居住地點在哪裏嗎?”長孫嫣然喜出望外。

“你順著前面這條路一直走,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就會看見紅色磚瓦的四合院,越過四合院,有一條小巷子,往裏走,之後就會看到一棵柳樹種在井旁,傅紮工的徒弟就住在那裏。”農人細心的解說。

“謝謝你。”長孫嫣然開心的點頭,朝他們再三道謝後,才帶著小燕離去。

***

也許是農人太高估長孫嫣然與小燕的腳程,她們倆足足走了一個時辰,讓小燕叫苦連天,好不容易才看見農人所說的柳樹與一口井。

“小姐,是那口井沒錯吧?我好渴。”小燕仿佛得到救贖,開心的沖到井旁,舀了一口水喝。

長孫嫣然微微一笑,環顧四周的景色,距離柳樹約莫二十步路有座四合院,不像方才經過的房子那般占地廣大,眼前的屋子顯然小了許多,而且破舊了些。

仔細的瞧了瞧房子四周,她發現沒有其它住家,種植了不少樹木,外頭堆了好幾根約一尺高、三人才能合抱的木材,院子裏又整齊的擺放了些許木材,讓她感到不解。

不過眼光放遠,遠遠的,一座座青山籠罩在霧裏,成了這座四合院最美的背景。

所謂“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就是這幅景致吧!

這裏沒有小販的叫囂,也沒有香氣撲鼻的小吃攤販,長孫嫣然深吸一口氣,感覺心曠神怡。

“小姐,你看,屋裏走出一個人。”小燕好奇的說,指著緩緩步出房門的高大人影。

“嗯,我想他就是傅紮工的徒弟吧!”長孫嫣然整整衣襟後,朝著四合院的入口走去。

當她走近用木材制成的簡陋大門時,刻意清了清喉嚨,好讓那人發現她的存在。

“你好,我是來向你打聽一個人的。”

她伸長頸子,望著被大批木材擋住身形的男子,直到男子聽見聲音走出木材堆,剎那間,她的小臉漲紅。

那名男子十分高大,裸露古銅色精壯的胸膛,下半身穿著黑色長褲,一頭墨黑長發隨意的束起,劍眉濃密,狹長的黑眸流露出堅定,高挺的鼻梁下有一張薄唇,讓人感受不到他的情緒。

從小到大她都待在將軍府裏,見過的男人屈指可數,更何況是裸著上半身的男子,靈動的雙眼不曉得該看向哪裏,說話期期艾艾,“你……好,我……”

傅夏沒有溫度的眼眸直盯著長孫嫣然,陽光灑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烏黑的長發與衣擺隨著微風輕輕翻飛,一時之間還以為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來向自己問路。

小燕看見小姐遲遲沒有進入四合院,一臉疑惑的走上前,“小姐,你……啊!這個男人怎麽沒穿衣服?”

“請問有什麽事?”傅夏的嗓音低啞、冷冽,面對美如天仙的女子,依舊不改冷淡。

“是這樣的……”長孫嫣然吞了口唾液,“我原先要找傅紮工,不過方才農人們說傅紮工在半年前過世了,他的徒弟還住在這裏,因此我不請自來。”

她壓抑異常鼓動的心跳,露出最甜美、最親切的笑靨,望著眼前的男子,等待他開口說些什麽。

傅夏一臉冷漠,好看的薄唇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如果不是方才他說了一句話,那好聽的聲音依然縈繞在她的耳畔,長孫嫣然一定會以為他是個啞巴。

“請問你是傅紮工的徒弟嗎?”他不說話,換她說話總可以吧!

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真誠雙眼,傅夏無法繼續狠心的保持沈默,只好開口,“姑娘找我師父有什麽事?”

他是承認了吧!她總算等到他的回話。

“我來找傅紮工,原先是想跟他老人家拜師學藝。”長孫嫣然斂了下眉頭,一臉哀愁,“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半年前辭世,我實在錯愕不已。”

小燕真是佩服小姐的演技,她明明是來找傅紮工打聽全盛圖一事,如今竟然變成來跟傅紮工拜師學藝。

“你一個姑娘家怎麽會想學刺青?”傅夏略顯疑惑。

長孫嫣然努了努嘴,微笑的說:“其實我不想欺騙你,我爹是出沒在桂林一帶的綠林大盜,山寨裏弟兄多,為了要搶得更多的糧食與金銀財寶,每個人都盡可能武裝成十分嚇人的模樣,讓路過的旅人一看見自己便嚇得不敢反抗,乖乖的將錢財交出來。”

傅夏靜默不語,濃密的劍眉一動也不動。

長孫嫣然看不出他現下的情緒,不過沒關系,她已經知曉他是個不愛搭話的男人,揚起粉唇,繼續說下去,“山寨裏的弟兄想要武裝自己,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在身上刺上龍呀熊呀之類的圖案,總會強押山下的紮工幫他們刺青,我爹身為山寨寨主,十分頭疼,因為只搶錢財、不擾鄉民是他的作風,為了幫爹解憂,所以我才不遠千裏來到這裏,想請遠近馳名的傅紮工教我刺青,好讓我回家後幫弟兄們武裝自己。”

她謊話連篇,不過因為態度十分誠懇、謙恭,傅夏沒有產生疑竇,就連小燕也差點被小姐騙得團團轉。

“我現在才知道我師父的名氣遠播至桂林。”他揚起眉頭,冷冷的說,心底卻頗不以為然。搶人錢財不就是擾民嗎?她爹的想法還真是奇特。

“是呀!傅紮工的名聲十分響亮,我家老爺也時常提起他的手藝有多精湛,像老爺手臂上的猛虎就是出自傅紮工之手。”小燕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長孫嫣然當下嚇出一身冷汗,狠狠的捏了下小燕的腰部,深怕眼前的冷淡男人會對她們倆的謊言產生疑惑。

小燕真是愛找麻煩,只瞧她說謊不過癮,還得要自己說謊才開心嗎?難道她不知道,說了一個謊,就要用十個謊言去圓?她爹何時在手臂上刺了猛虎?又何時親眼見過傅紮工?

出乎意料之外的,傅夏只是冷冷的應了一聲,並沒有多加著墨在小燕口中那位老爺手上的刺青,像一尊雕像,黑眸直望著兩人身後的柳樹。

“那個……”長孫嫣然揚起甜美的微笑,望著傅夏,“傅紮工過世,我心底難過得緊,但是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不希望空手而回,所以可否請你……”收我為徒?

“我拒絕。”傅夏不等她說完話,直接開口。

自小被父親捧在手心上呵護,她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有人拒絕過她的任何請求,這下美麗的雙瞳罩上一層不悅。

“我話都還沒說完呢!”長孫嫣然撅起粉唇,努力壓下滿腔怨氣,然後才又柔聲說道:“我說了,我真的需要學習刺青的技巧,所以才來找傅紮工,請你幫幫忙好嗎?教我刺青,你要收多少束修,我都願意給。”

他蹙起眉頭,嗓音低啞的說:“我不需要錢。”

“這位公子,你哪不需要錢?你瞧瞧,你家看起來有些……呃……簡陋,需要錢好好的整修一下了。”小燕忍不住跳出來說話,但是為了不激怒眼前的男人,很努力的修飾用語。

“我不覺得。”他的響應依然是短短幾個字。

長孫嫣然真想打開他的胸膛,看看他有沒有心,她不只動之以情,告訴他,她是為了減輕父親的煩惱,也用她所向無敵的甜美嗓音說了很多渴求的話語,但是怎麽都無法讓他點頭,就連請她們進入屋裏喝杯茶都沒有。

“傅紮工的徒弟,不曉得你怎麽稱呼?”她覺得一直不喊他的名字也挺奇怪的。

沈默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的開口,“我姓傅,單名夏。”

“傅夏?”她疑惑的斂起眉頭,“是夏天的夏嗎?”

傅夏沒有回話,但是那張俊臉擺明了寫著:怎樣?有意見嗎?

她沒把他冷到可以冰凍一口井的臉色看在眼底,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你說你叫傅夏?你這個人冷淡到極點,我看叫傅冬還差不多。”

“姑娘,你笑夠了嗎?如果沒別的事,請你離開,我還有事要忙。”傅夏可不是閑著沒事幹,眼前還有許多工作等著他。

長孫嫣然急忙止住笑聲,一臉抱歉的看著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傅夏冷冷的應了一聲,表示不介意。

“事情再度回到原點。”她清了清喉嚨,誠懇的說:“請你收我為徒弟好嗎?只要三個月……不,兩個月,或是一個月也可以,只要你肯教我,就算只有入門都成。”

待在傅紮工生前的房子裏是長孫嫣然目前的目標,她相信自己一直想要找到的全盛圖一定藏在傅夏身後的破爛房子裏。

“拜托你,請你一定要教我。”她雙手合十,努力想得到他的首肯。

“我說了,我拒絕。”傅夏不為所動,轉過身子,走進屋裏,順手將門關上。

從窗戶,他可以窺見她皺著眉頭,怒氣沖沖的模樣,剛硬的薄唇竟然微微的勾了起來。

雖然他並不討厭長孫嫣然,甚至覺得她長得不僅可愛,就連刁蠻的個性都有別於其它唯唯諾諾的女子,但是他絕不可能答應她的要求。

***

傅夏小看了長孫嫣然,還以為像她如此嬌貴的女子,一定無法在屋外幹等三個時辰。

夕陽西下時,他到屋後的廚房弄些吃的,目光看向窗外,心想兩位姑娘一定饑餓難耐,趁著天還未全黑,趕緊進城,找間舒適的客棧打牙祭。

事與願違,她們兩人不曉得從哪裏弄來吃的東西,坐在他堆在庭院的木材上,一邊用餐,一邊有說有笑。

到了戌時,坐在屋內專心繪圖的傅夏擡起頭,想起必須時刻觀察呆坐在屋外的兩名妙齡女子是否還在,畢竟這裏人煙稀少,讓她們坐在外頭實在危險,然後屋外的景象讓他忍不住擰起眉頭。

只見長孫嫣然與小燕緊緊的靠著彼此,屋外夜色沈重,露水濃重,她們這樣嬌弱的女孩怎麽能抵擋?

向來冷淡的心漸漸升起一絲不舍,傅夏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怕她們因為被他擋在外頭而受了風寒,她口中的綠林大盜父親會帶著大批人馬搗毀他破爛的房屋,所以他心中異樣的不舍是疼惜房子,而非睡得酣熟的長孫嫣然。

嘆了一口氣,他放下手中的畫筆,將桌面收拾幹凈後,打開木門,無聲的來到她們兩人的面前。

“姑娘,睡在這裏會染上風寒。”這時,他才發現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曉得。

長孫嫣然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瞧見傅夏俊逸的面容在眼前放大,不難發現那雙深邃的黑眸裏流露出擔憂,隨即揚起嘴角,露出一對小梨渦,“傅夏,你終於開門了,我還以為你的心是鐵打的,任由我們在外頭吹風。”

“我說你,好好的大小姐不當,何苦跑來這裏吹夜風、學刺青?”望著她仿若孩童的天真笑靨,傅夏忍不住開口責怪。

她笑意不減,偏著頭,故意撒嬌的問:“可以讓我們進屋裏睡覺嗎?”

傅夏擰著眉,沒回話。

“我到現在都還沒沐浴,身體覺得不舒坦。”她又撅起嘴巴。

“這……”

“若是我們睡在外頭,明天早上一定會染上風寒。”她蹙起眉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嘆了一口氣,傅夏緩緩的開口,“進來吧!我燒熱水讓你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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