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玉沒回話，她在手機記事本的購物清單裏加上了雞毛撣子。然後她截屏給段偉祺發過去了。

段偉祺看完，發過來一個抱大腿的圖：「只買一輛，麽麽噠。」

李嘉玉一臉黑線，她家這位三十歲成年男子，看起來還像十三的。

李嘉玉正要再回段偉祺，來電鈴聲卻響了，一看，是方勤。

自方勤與李鐵去了L市後，李嘉玉和她的聯絡慢慢少了。一開始每周都要通三四次電話，傾訴一下近況，後來方勤在L市慢慢穩定下來，新鮮事越來越少，挫折感慢慢平覆，越來越得心應手，忙碌起來，李嘉玉自己也自顧不暇，兩人聯系的頻率便少了。

每次聯絡，方勤也會說起李鐵如何如何，但說自己的更多。這與從前她與熊紹元一起時倒是有些差別。李嘉玉也曾與方勤討論過這個問題，後來兩人一致同意，從前對彼此說男友說得多，那是她們天天在一起，對對方太熟悉，再有，當初太年輕，學業順利，經濟不愁，生命裏最大的事，開心也好，挫折也罷，大概就是愛情。現在長大了，情況就不一樣了。

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弄清楚這件事，生活才會真正充實和富足。

方勤跟李嘉玉說，她在L市就覺得生活過得很好。不是這個城市多美好，是因為李鐵在身邊。又不只是因為李鐵在身邊，而是她全力以赴為生活奮鬥的時候，這個包容她，支持她，願意與她同步調的男人在身邊。

熊紹元也很好，但他有自己想過的生活，這個生活裏可以沒有方勤。所以他們分開了。

陸勤也不錯，但他的感情裏不只有方勤，所以他們分開了。

李鐵這個人呢，缺點也挺多的，方勤能念叨三天三夜數落李鐵哪裏哪裏煩人，但李鐵對她真心，以她為重，又不會讓她太有壓力。李鐵有自己的事忙，工作努力，上進踏實。熱愛工作，也熱愛她。

方勤覺得這樣的狀態就很好。

不同於當初她對熊紹元太多要求和耍太多脾氣，也不同於她對陸勤太過討好和太遷就，現在她跟李鐵的相處方式，才是她覺得舒服合適的。

大概是，大家真的都長大了吧。

方勤在電話裏跟李嘉玉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靠，蘇渣還能更惡心一點不？”

看來她也看了微博內容了。

李嘉玉正想跟方勤說不用理他什麽的，結果方勤第二句話就來了：“你家段總那車子，真抽假抽啊，能黑箱不？求走後門！”

李嘉玉忍不住笑：“你不是上次才說李鐵太鬧心了，不做飯給他吃。現在幫他討車子來了？”

“不是啊，我也轉了，讓段總抽我啊。”

“你會開車了？”

“沒有。但就是這樣才過癮啊。”方勤道：“你想想，兩口子，不會開車的那個擁有一輛好車，然後就是不給那個會開車的開。哎呀，想像一下老鐵那表情我就可以笑十分鐘。”

李嘉玉也笑：“那你直接去找段偉祺啊。又不是不認識。”

“我去，可不敢找段總。他一任性起來，真抽我了怎麽辦。”

李嘉玉哈哈大笑。

“我們社會主義好姑娘和好青年過點普通人的生活就好。彩票都不買，生怕中大獎。錢多了得打起來。”

李嘉玉笑得不行。

方勤又道：“恭喜你啊，親人。這項目太不容易了。”

“是啊。確實。我真的太高興了。”

“段總也高興吧，看，忍不住又炫起來了。”

“拉倒吧，我看他是小心眼發作了，故意鬧我們呢。沒看轉發還要圈我和老李，我已經不敢上微博了，被@傻了。”

方勤笑死，笑完了，道：“他是針對蘇渣那條微博吧，什麽前塵往事一筆勾銷，真的好惡心，太惺惺作態了。老鐵還無所謂，這麽快就回覆了。男人呀，真是靠不住。連累你了吧？我把老鐵罵了。這家夥太分不清局勢了，我說你擺個什麽大度姿態，讓嘉玉怎麽辦。單圈你倆，你上趕子表演雲淡風輕，嘉玉要是不表態，豈不是落人口實。他真是的，缺心眼啊這是。”

“好了。都過這麽久了，他跟蘇文遠又沒仇，當初他離開，也是因為蘇文遠的經營理念跟他不合。老李還是很有設計師的態度的。我與蘇文遠的事，跟他又沒關系，他當然不用放在心上。而且當初他也幫了大忙了。你也要講道理。”

“我講道理啊，我的道理就是他必須站我這邊啊。我這邊就是蘇渣的敵對面。”

“謝謝啊，親人。”李嘉玉心裏暖暖的。有些事，真的只有方勤懂她。她明了她的心情，總能在最合適的那個點上給她安慰。

方勤道：“話說蘇渣來這麽一出，是想洗白自己吧？”

“不清楚，也不想太琢磨他的心思。”

“不用你琢磨，不琢磨最好，我還怕你心軟呢。因為我覺得，他根本沒變。只是慫的方式不一樣了。你想想，當初他走的路，是名利比作品重要吧，但後來出了這麽多事，他知道名利不能白拿，段珊珊差點沒命，你當他不怕啊。段家沒弄死他真是段家厚道。所以他老實了，然後呢，又不甘沈寂，有名氣了，利用利用，再收收心重新拿起設計來，他有這個本事，我不否認，就是他心不正，不踏實。他要用心做設計，真是挺好的。你看這回母嬰室還有母嬰家居系列紅火了，他尾巴又翹上天了吧？趁機想跟從前的自己說拜拜，洗白呢。”

李嘉玉沒說話。

方勤又道：“文鈴還是那個文鈴，蘇文遠還是那個蘇文遠。他倆在一起也挺好，希望蘇文遠別去禍害別的人了。”

“嗯。”李嘉玉也這樣認為。文鈴也真是三觀歪奇，李嘉玉理解不了。所以這兩人也許就真是傳說中的天生一對吧。但是蘇文遠想洗白過去，洗掉愧疚陰暗，又哪是這麽容易。反正李嘉玉覺得，段珊珊這一段他就過不去。

倒是沒聽說段珊珊與蘇文遠還有聯系。如果有，段偉祺一定會告訴她的。李嘉玉忽然明白過來段偉祺反應這麽大，搞什麽豪車抽獎的心思了。

她家段總受委屈了。他是真的極其厭惡惡心蘇文遠。

李嘉玉正想跟方勤說這個，忽聽得辦公室外有人叫她，於是她跟方勤說有事，回頭再聯系。

待出去把事情辦完，回來再看手機，發現方勤給她發了微信語音。

“我把最重要的事情漏了，其實這次電話是想跟你說，我跟老鐵打算結婚了。春節會帶他回家，要是兩家沒問題，我們先領證，明年辦婚禮。本來就打算今天給你電話說這事的，結果這麽巧蘇渣在微博上宣布他跟文鈴的婚訊，計劃居然跟我們一樣，真是掃興啊，我的喜悅心情頓時大打折扣。”

“不管他了，反正就是這事。我明年結婚，你要給我當伴娘哈。結婚禮物你跟段總悠著點給，別太貴重，我害怕到時所有人都不記得是我跟老鐵結婚，只記得段總的禮物了。你千萬把他管住。還有，伴郎他就不用當了，我們用不起。讓他別想著你是伴娘他就非要擠過來當伴郎哈，這個心思你要提前把他滅掉。好了，囑咐完畢，就這樣。”

結婚！李嘉玉真為方勤高興。但是伴娘，她做不了呀。

李嘉玉想起這個頓時心虛，完蛋，她一直沒跟方勤說過她跟段偉祺結婚了。有時候是想著要說來著，但不是這事就是那事，有時候她又覺得這婚結得太沖動，婚姻關系還不夠穩定，而且她跟段偉祺分居兩地，實在不像正常夫妻，有些別扭，沒臉說，她拖延了一下再拖延一下，最後變得不好說了。

現在才說，她會被方勤打死吧。

總之是會死。

李嘉玉給方勤打電話，方勤接了。

李嘉玉恭喜方勤，然後不得不提起那件為難的事，“那個什麽，伴娘我當不了啊。”

“為什麽？”

“嗯，那個，那什麽，我跟段偉祺已經結婚了。”

方勤：“……”

方勤在電話那頭一陣沈默，然後她問：“什麽時候的事？”

李嘉玉猶豫了一會，小聲道：“一年，了，吧？”

“吧？你自己聽聽你的語氣。”方勤怒了：“一年了你都不告訴我？”

“不是，因為結得很突然。”李嘉玉心虛得不行。

“可不突然嗎？我現在也覺得很突然啊！”

“不是，我保證，當初我肯定比你現在還感到突然。”

“你滾蛋吧。”

“嚶嚶嚶，我不滾，我抱緊你大腿。”

“走開。”方勤很有氣勢地懟她：“少跟我來這一套，你當我是段總呢。咦，不對。”方勤反應過來了，“段總跟你結婚了，怎麽沒有公告啊？你們什麽時候辦婚禮？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啊啊，他是不是人渣？！他還時不時來點緋聞，什麽意思啊？他不是應該表明態度，有婦之夫在此，旁人莫要近身一米之內。親人，你是不是被強迫的？他把你怎麽了……”

“不是，不是。”方勤越說越離譜，想像力飛到天際，李嘉玉忙把她打住。她把自己與段偉祺結婚的原因還有他們之間的那個財產協議大致跟方勤說了一下。

方勤聽完沈默了。過了一會她說：“我不確定我的耳朵有沒有出問題。”

李嘉玉：“……”

方勤：“我們現在，是不同階層了吧？”

“別啊。”

“沒什麽好聊的了。我還替你打抱不平，我太傻了。”

李嘉玉：“不是，別這樣。我還有事相求呢。”

“你要求我什麽？”

“剛才想跟你說來著，結果被人打斷了。就是段總今天被蘇文遠惡心到了，這事怪我。我想補償一下，我想給他買輛車。”

方勤：“……”

李嘉玉道：“你家老李不是對車子有研究嗎？”

“是有研究啊，我家老李只看不買。”

李嘉玉：“……”

方勤：“好了，逗你的。你的意思是，想給段總買輛車哄他開心對吧？你預算多少啊？想買什麽牌子？”

“沒預算，反正用段總的錢。”

方勤很淡定：“行的，你接著炫，想要什麽車型品牌，我跟老李問問，看他有什麽仰慕半世流口水一生的好車給你推薦一下。”

“車型品牌啊？”李嘉玉道：“對了，我要先看看他的清單，別買重了，你等我消息哈。”

“你等等，還要看清單？你家段總幾輛車啊？”

“之前說是，八十多？”

方勤：“……”

方勤用力嘆氣：“看吧，社會主義好姑娘嫁入豪門後就變了，這波炫富我給滿分。要不是我太熟悉段總的風格，我該嫌棄你了。”

李嘉玉：“……”

“友誼地久天長，親人。”方勤再道：“我看這樣吧，我反正不急，我給你當伴娘吧。你們總該辦婚禮的吧？我們兩個人，當初說好，要給對方當伴娘的。”

李嘉玉忽然眼眶熱了：“好。”

“你也不必慌，豪門怕什麽呀，你是李嘉玉呀。”方勤道。“婚禮搞起來，財產接下來，社會主義好姑娘，什麽都不怕。”

李嘉玉握緊手機：“方勤啊，我真的好愛你啊。”

“那必須，我們都這麽優秀，相愛應該的。我等你的婚禮。”方勤笑嘻嘻，鼓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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