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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能吃會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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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棋熟門熟路,趁著夜色來到秦老板房間門口。

這回沒有美酒等著他,不過,秦老板至少把他讓進了屋。

王棋在老位置坐下,用老一套的開場白,“你在等我?”說完他就後悔了,他記得上次秦老板是怎麽回答他的。

秦老板自然也記得,聽王棋那麽說,他似笑非笑地瞥過來:“你覺得你憋得急嗎?”

說實話,王棋挺急的。“你是病了還是怎麽了?”面對秦老板,你休想通過婉轉的試探來抓住他的破綻,王棋索性開門見山。

這應該是秦老板最想不到的一種情況,為此,他不覺多看了王棋一眼。接著,他也不否認,只輕描淡寫反問:“如果我病了,又怎樣?”

王棋不假思索道:“如果你病了,我就會問你是不是斷藥了,如果是,我陪你去隔壁鎮買藥。”

這是王棋仔細考慮下來的解決方案。小五那麽著急藥材,怕是若他去其他地方買藥,風沙鎮如此偏遠,時間上定來不及。如果王棋用快馬和輕功買藥,未知的殺手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把秦老板留在客棧他又不放心,思前想後,只有秦老板親自去買藥,如此能省了回程的時間,而王棋也可以隨行保護。

面對王棋說辭,秦老板若有所思端詳了他片刻,繼續不答反問:“你不想知道我得了什麽病?”

“我想知道。”王棋老實回答,但沒老實交代。他的臉皮還沒厚到坦然承認自己更緊張斷藥的事。

幸好秦老板沒有再追問下去。秦老板是更不會老實交代的人,不過這時候倒是松口道:“最近的鎮子也要一天一夜才能趕到,與其去那裏買藥,不如到風沙鎮南邊的錦龍山自己采藥。我明早就上山,你可以跟著。”

王棋也不知秦老板哪裏學來的妖術,明明是頤指氣使,卻令王棋聽得如同被開恩般感激不盡。高興之餘,王棋意識到一件事,他稀奇打量向眼前的人,問道:“你懂醫術?”

秦老板搖頭道:“我不擅醫,主要攻毒術。”

王棋想了好半天:“你一個客棧老板,學這個派什麽用?”

秦老板若無其事講解道:“當我遇到個付不出房租還懷疑我開黑店,動不動用武力恐嚇的客人時,會下毒就能派上用。”

王棋只能假裝沒聽懂,他硬著頭皮挺了挺胸,“遇上這種客人,我這個打雜的就能幫你解決。”說到這裏,他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為此,近乎吃驚地望向秦老板,脫口問道,“你不是生病,你是中毒?!”

秦老板怎麽可能失言,既然他說自己懂的是針對毒物的藥理,自然不會否認自己中毒。不過,面對王棋在意的追問,他只漫不經心聳了聳肩,反問道:“我看起來像生病的樣子嗎?”

“但你看起來也不像中毒。”王棋邊說邊不自覺心想,你看起來倒像隨時能讓別人中毒的樣子。

或許王棋想的聲音太響,秦老板再一次成功讀心,他饒有興致笑著望向王棋,不緊不慢問:“我是不是看起來像讓別人中毒的人?”

王棋幹巴巴地笑了笑,睜著眼說瞎話:“你看起來像撿個中毒的人隨手就把他給治好的人。”

秦老板挑眉戲謔道:“我看起來像那麽容易被你糊弄的人嗎?”

王棋嘆道:“不像。”

秦老板忽然笑吟吟另起話題:“你知道為什麽我們客棧的廁所總是那麽幹凈嗎?”

王棋當然知道原因。每回小五說錯話做錯事,為避免秦老板生氣,他都會相當自覺去打掃廁所。王棋本來不怕老板生氣的,反正他的工錢早被扣光,但現在的情況不同。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王棋發現俗話果然有一定道理。眼下的他不僅氣短,似乎人都短了一截。“等明天采藥回來,我替小五打掃廁所去。”他老實巴交地領命。

秦老板欣然點頭,然後揮了揮手,道:“你早點去休息吧,明天得忙到半夜一定會累。”

王棋真想知道他們客棧是不是有幾百個廁所。不過,比起這個問題,他有更急著詢問的事。“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問問看?”

“你中的毒還需要再服用多久的藥?”

秦老板漫不經心道:“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幾十年。”

王棋一時沒聽懂。“一天是怎麽回事?幾十年又是怎麽回事?”

“能活一天就是一天,能活幾十年就是幾十年。”

“你是說你必須不停服藥?”王棋不覺皺眉。他從來不知道有那麽霸道的□□能夠折磨人一輩子,偏偏被折磨的那個人是秦老板。

相對王棋的嚴肅態度,秦老板只輕描淡寫聳肩道:“你還必須不停吃飯呢,你吃驚什麽?”

王棋想說那不一樣,可仔細想想,秦老板的舉例又似乎沒什麽問題。他正遲疑,秦老板已從椅子上起身,後者懶洋洋打了個呵欠,接著往床邊一坐,擡眼戲謔望向王棋。“我準備休息了,你還不走,難道是等著我邀請你一起睡?”

王棋倒是想。但實際,他就跟被箭射中的兔子一樣跳起來便跑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棋便拉著秦老板上了山。

秦老板可以說是被王棋從被窩裏挖出來的,這會兒還沒完全睡醒,他揉著額頭斜睨後者,不自覺出言抱怨道:“小五喜歡當太監也就罷了,想不到你也有著愛好。”

王棋可以替皇帝著急,但他絕對不當太監。“我這又不是在伺候娘娘,怎麽能是太監呢。”

他只隨口一說,秦老板倒是為此頗有深意地瞥向他,沈吟道:“如果娘娘都長得像金琴一樣漂亮,大概你真願意去當太監吧?”

王棋哭笑不得,他不明白那麽聰明的秦老板怎麽就沒想到一個太監是不會對美女產生興趣的關鍵,害他不知道從哪個角度來反駁這句話。想了好一會兒,他只能生硬轉移話題:“說到金琴,她怎麽才來住了一晚,什麽都沒做就離開了?她不會的確是來客棧白吃白住的吧?”

秦老板意味深長地笑道:“我沒法回答你這個問題,你若問我她的住址,我倒是能好心告訴你。”

王棋通常不遲鈍,即便有些後知後覺,這會兒也足夠意識到秦老板正變著方兒揶揄他對金琴有非分之想。

……而秦老板的態度看起來又不像僅僅閑著無聊的說笑。

略一思索,王棋試探道:“你很在意金琴的事?”

秦老板揚起招牌的帶著一絲玩味的好看笑容,不緊不慢詢問王棋道:“我有一見金琴就神魂顛倒著黏上去嗎?”

王棋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嚴肅為自己辯護道:“我也沒有。”

他希望秦老板能相信他說的,這件事雖然不要命,但得不到澄清能讓他吃不好睡不好。

可惜,秦老板的註意力很快轉移到路邊的野草。

“這是陵傷。”秦老板邊說邊俯身采藥。

王棋覺得自己簡直要受情傷。可是,他總不能像個討要糖吃的孩子那樣纏著秦老板讓對方相信自己有非分之想的對象不是金琴而恰恰是他。

秦老板則全然未留意王棋憂郁至極的心事,他采起藥來當仁不讓一位富貴人家的小姐逛布店,差不多就是“這個,那個不要,其他我都包了”。不知不覺,王棋被對方掃蕩似的行為攫取註意力,他強烈懷疑自己身後的藥簍子快要滿出來。“你的藥需要那麽多藥材?”

秦老板慢條斯理反問道:“你肚子餓了,需要花兩文錢買個包子,地上有十文錢,你會不會只撿兩文?”

王棋一本正經道:“我會撿八文錢,我得吃四個包子才能飽。”

秦老板被說得不自覺眨了眨眼睛,原本他並不打算笑的,但沒忍住,索性大笑道:“你這麽能吃,難怪窮。”

王棋認命嘆道:“我這麽能吃,難怪被你笑。”

秦老板飛來一筆:“那你一般吃幾個粽子才能飽?”

王棋不想被笑話,所以他挺胸面不改色地吹牛道:“一個。”

秦老板臉上的笑意依舊沒有退去,他勾著嘴角端著老板架子裝模作樣道:“你可以留下來過端午了。”

王棋希望要留下來過的,不止一個端午。有那麽一會兒,他想著豁出去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然而就在這時,秦老板忽然駐足擡頭皺眉望向面前的峭壁。

王棋順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在峭壁之上的看起來是一株很普通的小白花,但剛才王棋看秦老板采了那麽多花花草草,唯獨沒有見過這個模樣的。

“你需要那朵白花?”王棋問道。

秦老板沈吟著點了點頭:“這是很關鍵的藥引。”

王棋觀察了一番地勢。說實話,這很危險,小白花在峭壁很高的位置,而峭壁之下還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溝。王棋是大劍客,他的輕功並非強項,這個峭壁對他來說有些危險。他不假思索道:“我可以試試。”

秦老板難得神情不決,他擡頭望著峭壁道:“我需要的是那株花的葉子,一般來說它會長在懸崖峭壁之上,但靠近地面的地方照理也有。”

錦龍山只有這一面峭壁,就在他們面前一目了然,顯然,那高處的小白花是他們唯一能采到的藥引。王棋神情自若地走到峭壁前的深溝邊緣,他回頭對秦老板笑道:“如果我掉下去了,就別給我過端午,給我過清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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