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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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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征北軍的精銳悄無聲息的集結。

將士們都殺氣騰騰, 連日來的慘敗壓的他們就像是困在淺灘的蛟龍, 急於找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

今夜的奇襲若是順利, 將扭轉北江的戰局。

劉璟長身而立,站在將士們面前, 手裏提著寒光閃閃的長刀。他鎧甲上的一身血汙並未清洗, 但於將士們而言反倒激起了鬥志。

眾人都知, 此戰無異於破釜沈舟。

赫南大營如今尚在修整,白日裏的一站雙方都傷亡慘重, 征北軍如今在劉璟的帶領下,漸漸找回了昔日的雄風,雖然赫南尚占優勢,但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撐不了太久了。

劉璟帶人趁夜敵人突襲,先是讓斥候拔掉了赫南的暗哨,然後讓先鋒營棄馬奔至大營前方,騎兵則先行一步繞到了大營後方,堵在了他們潰逃的必經之路上。

一聲號令, 將士們沖殺而上。

赫南沒想到白日裏剛經歷過那樣一場惡戰, 當夜便會遭到襲擊, 因此有些措手不及。兩軍交鋒之際,赫南因為失措而吃了大虧。

征北軍中有人持了火油, 借眾人激戰之際,點燃了營帳。北江天氣原本便幹燥異常,如今有了火油助燃, 通天的火光驟然便照亮了半個夜空。

征北軍士氣大勝,劉璟更是殺紅了眼,長刀所過之處,敵人的血肉被無情的撕碎,他的戰甲上血跡斑斑,一時之間便如同修羅附體一般,令敵人不寒而栗。

豫州,楊崢到達之後,喬裝成過路的商隊,趁夜直奔太守府邸,趁著太守酣睡之際將人綁走了。

楊崢依著劉璟的話,綁了太守第一句話便問忠勇將軍的下落。

太守十分無辜,大喊著自己是冤枉的,還言說自己對柳岸頗為欣賞,柳岸失蹤他也十分驚訝,斷不會主動害他。

楊崢見他說的懇切,也分辨不出真假,便命人依著劉璟的意思剁了太守的一根手指。

太守當即哭天搶地的昏了過去。楊崢拿水將人潑醒,也不廢話,直接開口又問他:“忠勇將軍何在?”

“我不知道……”太守哭得十分淒慘。

楊崢揚了揚手,方才那切手指的人剛邁步上前,太守便急急的喊道:“我說我說,放了我吧……”

“說,忠勇將軍在哪兒?若是說不出來,就把你剩下的手指頭和腳趾頭都切掉,再說不出就把脖子抹了。”楊崢毫無感情的道。

太守一邊哭喊一邊道:“我說我說……忠勇將軍此刻在何處,我實在是真的不知。”

見楊崢眉頭一擰,太守忙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他離開豫州那日,我派了人護送,當時……當時我一時鬼迷心竅,便讓人在途中把他……”

“然後呢?”楊崢厲聲問道。

太守道:“我派去殺他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按道理說,若是他們得手了,早該返回豫州了,可我一個人影也沒見到。這次我真沒說謊,忠勇將軍是死是活,我是真的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在哪兒。”

楊崢聞言心中一沈,知道這太守說的多半是實話,可柳岸既然沒有被太守的人殺了,能去哪兒呢?而且去殺他的人都沒了蹤跡,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把地上的血跡清理一下,去找筆墨紙硯來。”楊崢道,立時便有人應聲去辦。

楊崢又道:“寫一封折子進京,把你試圖謀害忠勇將軍的事前前後後說清楚,我知道你是潘文傑的人,所以折子裏該怎麽說你自己掂量。出了這種事情,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對你自己最好吧?”

“我知道……”太守道。

他算計柳岸不過是一時興起,壓根沒考慮過會有這種後果。然而楊崢這一根手指,剁掉了他僅有的虛偽和自尊,如今他只想著保住性命,其他的也顧不上計較了。

至於潘文傑,他做的這一切,當然是為了對方。而且他深知出了這種事情,潘文傑不可能再護著他了,該怎麽寫這折子,的確值得掂量掂量。

這次權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楊崢交待了下屬盯著擡手,自己則出了囚室。金路生這會兒剛從城裏的商隊回來,正好在院中撞見了楊崢。

“他說了嗎?”金路生問道。

“只問了兩遍他便說了。”楊崢道。

金路生聞言卻並沒有變得輕松,問道:“是他派了人以護送之名,行刺殺之實,他是這麽說的嗎?”

楊崢一怔,問道:“你怎麽知道?”

“商隊那邊有點收獲。之前少帥留給柳岸的幾個護衛,其中有一個在和人打鬥之後受了重傷,跌進了河裏。後來飄到岸邊被路過的商隊給救了,那護衛傷得極重,昨日才能開口說話,咱們到豫州之前,商隊的人便已經派人去北江傳信了,只是咱們走岔了路沒有遇到。”金路生道。

楊崢問道:“他有沒有說……柳岸如何了?”

金路生道:“受了傷,下落不明。”

事情又陷入了死胡同。

雖然楊崢有了柳岸的線索,知道他經歷過什麽,可如今對於柳岸的下落,他卻依舊毫無頭緒。為今之計只能找人到處尋找,同時借助商隊的力量查探。

北江大營,夜已經深了。

前線的捷報一直沒有傳回來。

玉竹在營帳裏為受傷的將士們處理傷口,而劉伯叔則在營帳外頭煎藥。

之前的瘟疫結束後,太醫們已經回京了,而劉伯叔一直擔心劉璟會順便趕他走,沒想到劉璟竟然讓他留了下來。

時至今日劉伯叔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夫,包紮換藥什麽的若是小傷他倒是可以上手,但太過觸目驚心的傷口,他如今依舊連看都不敢看。

相比之下,玉竹已經是一個非常處變不驚的軍醫了。

夜風忽起,藥爐裏的火被吹得有些不穩,劉伯叔起身換了個方向,打算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風。

這時他不經意擡頭,卻見遠處出現了一隊影影綽綽的身影。他心中一喜,喊道他們回來了。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火光一閃,發覺遠處的營帳著起了火。劉伯叔大驚,站起身來仔細看去,卻發覺那些影影綽綽的身影所穿的並非征北軍的武服。

赫南的軍隊竟然和劉璟用了同樣的招數,直接打到了後方。

劉伯叔不懂打仗之事,他無法判斷赫南的軍隊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心知此時他們恐怕都要兇多極少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拔腿便朝營帳裏跑,一邊跑還一邊喊。此時駐守在大營的將士們很少,且大多數都是身上有傷的,不過他們警惕性依舊很高,幾乎是和劉伯叔同時發覺了異樣。

於是,頃刻間,整個大營都戒備了起來。

所有傷兵但凡尚有餘力的,都拿著武器從營帳裏出來了。劉伯叔從匆匆忙忙的進了營帳,驚訝的發覺此時帳子裏的人都起來了。

此時耳邊傳來號角,他才意識到多半征北軍有危機關頭會吹響的特殊號角聲,因此所有人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準備。

“玉竹……”劉伯叔不知從哪兒撿了一把長刀攥在手裏,另一只手拉著玉竹的衣擺死死的不願撒手。

玉竹轉頭看他,劉伯叔一臉驚慌,口中卻喃喃的道:“別怕,我會護著你的,我可是征北軍主帥的兒子!”

玉竹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將他手從自己衣擺上掰開,然後攥在手裏,開口道:“跟著我,不要亂跑。”

劉伯叔一怔,當即死死握住玉竹的手。

士兵中當即便默契的分出了兩撥,一撥帶人迎上了來襲的敵軍,另一撥則負責護送傷病朝另一個方向撤去。

劉伯叔十分莽撞的拿著刀跟著人便要往上沖,玉竹卻用力一握與對方相扣的手道:“跟著我,別瞎跑。”

兩人當即分別攙起一個重傷的士兵,便朝敵軍來襲的反方向跑去。火光和喊殺聲被遙遙拋在身後。

眾人帶著傷員往北江城內的方向撤退,眼看已經看到城門的影子了,卻突然從半道竄出了一夥赫南軍。

傷員們倒也不懼,雖然明知不敵,依舊拔刀上前。

劉伯叔從未經歷過這種陣仗,手裏雖然有刀,揮出去時卻毫無章法。若不是怕傷到自己人,他大概就要閉著眼睛一通亂砍了。

好在玉竹這幾年在帥府跟著將士們練過,倒不至於那麽狼狽。只是他既擔心劉伯叔的安危,又要顧好傷兵,一時之間也是險象環生。

就在眾人明顯落於下風之際,北江的城門突然開了,一對護城軍打著火把沖了出來。

赫南軍見狀頓時慌了神,劉伯叔這會兒倒是不慫了,揮刀一砍,不偏不倚的砍在了一個赫南軍的背上。

對方驟然倒地,劉伯叔立在原地楞了好一會兒的神。

一陣風過,玉竹眉頭一皺,往方才倒地那人身上一瞅,見那人身上竟然有火光。

“有火/藥,小心。”玉竹說罷將劉伯叔往身邊一拉,繼而一個轉身將對方撲倒在地。

劉伯叔腦袋一片空白,幾乎是憑借本能的抱著玉竹就勢一滾,整個人壓在了玉竹身上。

與此同時,地上那具屍體驟然爆開,伴隨著一聲巨響,空氣中頓時充滿了硫磺和硝石的味道,同時還有濃烈的血腥味。

玉竹透過稀薄的夜色望著伏在自己身上的劉伯叔,對方雙目略有些失焦,嘴角竟帶著一絲笑意。

一瞬間,玉竹只覺滿目通紅,連黑夜似乎都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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