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神色一怔，爹爹的女兒，她說她姓林······

認真地上下打量她，溫婉嫻靜，若姣花照水，眼眸清澈，靈氣逼人，卻有幾分夫人的影子，但又比夫人多了幾分靈秀聰穎之感。難道她是······

目光直直地看著林凝，她不敢確定，她在遲疑。

林凝對她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我的父母是林澈、喬雲莞，從前的我叫喬凝。”

“喬凝······喬凝不是死了嗎？”京城裏人人都知道撫寧侯府喬三小姐死在了皇宮。

林凝微微一嘆，道：“此事說來話長，是母親和義兄救了我。這是母親臨死前給我的東西，她說這是從前父親送給我的東西，你應該是認得的。”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事態嚴重，說再多都比不上實物為證。

那丫鬟拿在手裏仔細地瞧了瞧，嘴唇輕咬，這東西她認得，玉佩上的花紋確實是將軍的手筆。

“你是從前將軍府的人吧，你叫什麽名字？”林凝問道。

那丫鬟目光微閃，在陸行止身上流連，顯然她可以相信林凝，但是陸行止可不是將軍府的後人，她心有戒備。

林凝微微一笑，道：“行止是我夫君，有什麽話你直說便是。”

那丫鬟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小姐，奴婢名叫蘇沫，出身貧寒，走投無路之下，幸得將軍和夫人幫助，方能活下來。奴婢立誓要伺候將軍和夫人一輩子，以報救命之恩，但將軍和夫人堅決不肯要奴婢的賣身契，也正是因為這樣，當時將軍府抄家的時候，奴婢才逃過一劫。後來喬老夫人找到奴婢，奴婢這才知道原來夫人沒死，還為將軍生下了小姐，但是夫人卻被昏君強行納入宮中，奴婢無能，不能救出夫人，只能聽從喬老夫人的話，在暗處伺機等候，這些年奴婢一直苦練武功，就是希望能為將軍和夫人報仇。可是沒想到奴婢還沒能為將軍報仇，卻傳來了夫人和小姐的死訊，奴婢等不及了，這才借著柔妃進宮，以圖報仇之事。”

聽蘇沫娓娓道來，林凝心中大為感動，她現在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十幾年前，她也不過才十歲出頭，一個弱女子這般有情有義，苦練武功，冒著生命危險為父親報仇，怎能不感動呢。

“老天保佑，小姐你沒死，定是將軍在天有靈。小姐，將軍死的冤啊，您一定要為將軍報仇啊！”蘇沫面露兇光，可見其報仇之心有多麽濃烈。

“沫姐姐，父親母親的仇當然要報，只是你切不可輕舉妄動，皇上下旨抄了整個將軍府是事實，但是當年究竟是誰上的密信告發父親通敵叛國的？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一定不能放過。”看蘇沫的模樣，林凝一點也不懷疑如果皇上現在站在她面前，她會不會一刀劈了他。

然而蘇沫卻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小姐您說得對，但是狗皇帝是一定要殺的，他不識將軍忠君愛國之心，讓將軍頂著罵名，含冤而死，還有夫人，他折磨了夫人十幾年，他該死！小姐您請放心，蘇沫就算是拼上這條賤命，也一定會砍下他的頭顱，為將軍和夫人報仇。”

熱血沸騰，殺氣騰騰！

陸行止輕笑道：“只怕蘇姑娘到頭來殺不了皇上，會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蘇沫惡狠狠地看著陸行止，剛出口一個字就又被陸行止打斷了。

“最糟糕的事，不僅自己沒命，還會讓皇上起疑心，懷疑到阿凝身上。阿凝可是岳父唯一的血脈，曾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下來了，若是因為你的所謂的報恩，連累了阿凝，九泉之下，恐怕蘇姑娘無法向岳父岳母交代。”

林凝嘴角一抽，他的話雖然聽起來不好聽，但是卻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而且這番說辭，也確實有效。

蘇沫沈默了，她雖然急於報仇，但是也不是莽撞的人，不然她也不會一等等了十幾年了。

且聽陸行止又說道：“蘇姑娘赤誠之心，行止也相當佩服，只是報仇並不是一定要以刺殺的方式存在。你既然深知岳父是個忠君愛國之人，那也該以岳父的意思為主，若是皇上真的死了，屆時朝局動蕩，受苦的還是老百姓，岳父若泉下有知，也不會讚成你這麽做的。”

蘇沫神色一凝，冷冷地看著他，道：“宸王爺，宮中有傳聞，皇上之所以要封你為宸王，其實是因為你是皇上的親生兒子，不知這是不是真的？”

林凝生怕蘇沫對陸行止起敵意。蘇沫一心為著父親母親，她打心眼裏把蘇沫當做親人，他們都是她的親人，她不希望他們之間有矛盾沖突。她解釋道：“沫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行止沒有偏幫誰，他只是想為父親平反，為父親洗刷冤屈。”

“阿凝！”陸行止拉過她的手，阻止她繼續說。蘇沫已經起了疑心，如果林凝為他辯解，那麽蘇沫很可能會認為林凝已經被他洗腦了，說得越多，她反而會更加反感他。

“蘇姑娘，你說的沒錯，我卻是與他有血緣關系，但是天下人都知道我陸行止姓陸，不姓慕容。而且我陸行止向來行的正坐得端，違背原則的事情從未做過。”義正言辭，更顯得他器宇軒昂，氣度不凡。

沒錯，行止公子名聲在外，不僅才華出眾，而且品性極佳，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不負“行止”之名。

他這麽一說，蘇沫心中倒是遲疑了幾分，她也不是迂腐之人。有血緣關系也未必就是一家人，就像她，家中貧寒，為了讓弟弟吃得好穿得好，父母就把她賣進妓院，也不管她是否願意，這樣的親人她寧可不要，因而她被將軍救起後，也不曾回家找尋家人。

“好吧，既然行止公子坦然承認自己的身份，你又是小姐的夫君，那奴婢就姑且相信你，但是奴婢還是要告訴你，若是你敢背叛小姐，背叛將軍，那奴婢就不定不會放過你！”

陸行止笑道：“蘇姑娘放心，行止這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娶了阿凝為妻，我陸行止對天發誓，這一輩子都會愛護阿凝，不讓任何人傷害她。”說時，眼睛神情地看著林凝，一腔柔情盡顯其中，林凝亦會心一笑，他的心，她懂；他的誓言，她信！

聽到這話，蘇沫心裏又安定了幾分。

“沫姐姐，凝兒能夠活下來十分不容易，凝兒相信父親母親也不是畏懼生死之人，他們更想看到的是我們都好好的活著。沫姐姐，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小心，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林凝真誠地說道。這些日子裏，她深深地覺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肆意地放棄，那麽就辜負了太多的人，太多的情。

蘇沫勉強笑道：“小姐您自然是要保重，至於奴婢，奴婢有自己的命運。”

“胡說，沫姐姐，命運從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你只有珍惜自己，才有精力來做自己想做的事。”

“小姐，您和將軍、夫人一樣的好心腸，從前他們也是這樣對奴婢說的，奴婢聽到您這番話，奴婢做什麽都是值得的。小姐，您請放心，奴婢不會魯莽行事的，奴婢和小姐是一條心的。”

林凝笑道：“你這樣想就對了。沫姐姐，當年你就在將軍府，你知不知道當年究竟是誰要害父親？”

蘇沫垂眸說道：“當時將軍送夫人前去山莊養胎，讓奴婢隨身照顧夫人，後來沒過多久偶然傳來將軍府被抄家的消息，夫人擔心極了，奴婢就回來打探消息，可奴婢回來看到的是將軍在刑場鳴冤，可是監斬官恍若未聞，斬令一下，手起刀落，將軍就含冤而死了。奴婢當時就聽見那監斬官說了幾句，這是皇上的旨意。將軍已經沒了，奴婢無能，只能悄悄為將軍收屍，等奴婢處理好將軍的後事，回到山莊時，夫人就已經被侯府的人接走了，後來奴婢就找上喬老夫人，一直在暗處籌謀了。”

林凝沈默片刻，當年的事情果然有隱情。

“沫姐姐，時間緊張，今日就先不說了，刑部侍郎江遠山是父親的義子，我的兄長，他和他的夫人都是可以信任的，至於喬老夫人，你以後盡量遠離她。”

蘇沫一楞，遠離喬老夫人？

“喬老夫人最在乎的是撫寧侯府，她對你說過的話，恐怕是半真半假，你以後要小心為上。喬老夫人方才讓你聯絡岳父舊部的事，你只管回她你人微言輕，聯絡不上。”陸行止解釋道，“宮中有我們的人，有什麽事，你就到牡丹園找小圓子。”

喬老夫人騙她！蘇沫神色微冷，她一直以為喬老夫人是夫人的親生母親，小姐的嫡親外祖母，她一心為著她們好，原來這個老太婆從一開始就是不安好心的，她就說為什麽讓她聯絡將軍舊部，自私自利的老太婆，可惡！

蘇沫正色說道：“看來是奴婢愚鈍了，小姐放心，這樣的錯奴婢不會再犯了。行止公子，請照顧好小姐，保護好她，奴婢告辭。”說完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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