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止搖了搖頭，道：“護國公府的軍隊大部分駐紮在西南，但是周公子卻未必在西南。西南軍看似是周家的，但是在當年周氏被廢時，護國公就上書請罪，交出了西南軍的兵符，雖然皇上沒收，但是卻光明正大地把周家的人撤了下來，認命了新的人。所以西南實際是皇上的地盤，周公子只要一出現在那裏，那他的一舉一動都相當於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這才是真正的危險。”他早年為了幫慕容寒軒登位，對於南越的兵力兵權分布自然是了如指掌。

“那這位周公子人到底在哪裏？”護國公府的男子可比女子重要多了，嫡子離家數年，不見蹤影，這可值得人深究了。

陸行止笑道：“阿凝，他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的，於你我而言並沒有什麽影響，你又何必糾結於此呢？”他不喜歡她糾結，一糾結就會傷神。

林凝抿了抿唇，也是輕輕一笑，道：“是我思慮過多了。不過，行止，你這麽說，是不是心中早有猜測了。”若是沒有把握，他也不會這麽氣定神閑。

陸行止指了指外面，微微一笑道：“佛曰不可說。”

林凝扯了扯嘴角，眉目輕舒，道：“好吧，周家小姐都出門了，周公子回來的日子也不遠了，很快就會有答案了。周家人登上朝堂，那有些事情也許就有所突破了。”反正他是決計不會害她的，那她就聽他的話，不再多想了，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的。就算自己現在知道他在什麽地方，又有什麽用呢！

是了，他們都有預感，往事很快就能被揭開。威遠將軍府的事情一直是個迷，這些年人人都是沈寂著，但是只要心有不甘，那麽往事總會被重新擡到明面上。

“阿凝，夜深了，睡吧。”看著她眼角有絲絲烏青，他心疼極了，因為威遠將軍府的事情，她夜裏總是睡不好。

夜深了，但是另一間廂房裏的人兒卻久久不能入睡，周懷清頭靠著床簾，眼睛怔怔地瞧著素色的床單發呆。

“小姐，您怎麽了？”珠兒進門就看到她這幅模樣，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周懷清看著珠兒，這丫頭是從小就跟在她身邊伺候的心腹，有些不能對長輩們說的話，就會講給她聽，不管她能不能聽懂，但是說出來自己就會好受很多。

“珠兒，你想不想嫁人？”

珠兒小臉紅透，小姐這話問的也太直接了吧。“小姐，奴婢還小。”聲音細若蚊音，明晃晃地問一個小姑娘想不想嫁人，這實在是太羞人了。

周懷清輕輕一笑，道：“哪裏是小，有些人家，十三四歲的女子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了。珠兒，你老實回答我，你想不想嫁人？”

珠兒把頭垂得低低的，只露出一雙紅彤彤的耳朵，細聲細語道：“奴婢從小就開始伺候小姐，小姐還沒嫁人，奴婢怎麽敢嫁人呢？”

“那就是想嫁啰？”周懷清笑道，“珠兒，你告訴我，你看中誰了，說出來，我替你做主，把你嫁給他。”

“不，不，不是這樣的。”珠兒連連搖頭擺手，生怕她誤會了，口裏不住地解釋道，“小姐，奴婢沒有看中誰，哦，不是，奴婢沒有想嫁人，奴婢，奴婢是要一直伺候小姐，小姐都沒出嫁，奴婢怎麽能先嫁人呢？”

“你要一直伺候我？”周懷清喃喃地說道。卻不知這話是說給珠兒聽的，還是只是單純的覆述一遍，給自己聽的。

“對，奴婢要一直伺候您。”珠兒重重地點頭應道，一個三心二意的丫鬟，沒有主子會喜歡，她從小就被賣入護國公府做丫鬟，那她就一輩子都是小姐的丫鬟，她不能有二心的。

“珠兒！”周懷清緊緊地抓住她的肩膀，正色說道：“珠兒，是不是我不讓你嫁人，你就永遠都不嫁人。”

珠兒猶豫了，這話好奇怪，難道小姐不讓她嫁人。

見珠兒遲疑，周懷清漸漸松開了手。“你也還是要嫁人的，也不能真的就一輩子伺候我。”神情有幾分失落。又喃喃道：“祖母、哥哥，母親，這些人都不能在我身邊一輩子，我必須要獨自面對那個人一輩子。”

“小姐，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只是聽說嫁人是看父母的意思，奴婢從小是孤兒，沒有父母，那小姐是奴婢的主子，當然是聽小姐的，小姐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如果小姐不讓奴婢嫁人，奴婢就不嫁人就是了。”珠兒很少見周懷清失落過，只除了大少爺走的那一回。

周懷清輕輕一笑，道：“珠兒，你的忠心我知道，但是珠兒有些事講了你也不會明白。”

珠兒撓了撓頭，她只是個些微認得幾個字的下人罷了，很多事情確實不明白，高層游戲深似水，她這等平民豈可參。

“小姐，總之就是奴婢是小姐的人，小姐要奴婢嫁人，奴婢就嫁人，小姐說不，那我就不嫁人。”

周懷清神色微緩，柔聲說道：“珠兒，過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嫁人了，不，或許根本就能說是嫁。你要跟著我一起嫁過去嗎？到了那個陌生的環境，我們的日子恐怕都不會好過，你要是怕，就說出來，我就不帶你了，就讓你留在國公府，你要是想嫁人了，我就去求祖母，脫了你的奴籍，你以後好好過日子去吧。”周采桐的話沒有說錯，她卻是是只能做側妃，因為她早就知道，為了周家，她一定要嫁給某位皇子，而現在護國公府地位尷尬，她只能為側妃了，做人妾室，若是當家主母脾氣好，那日子也不會太差，但是在皇家，有幾個是好相與的呢？

周采桐的一席話倒是提醒她了，她閨中女兒時的無憂無慮的日子已經快到頭了，護國公府養育她這麽多年，她是時候要為國公府做些什麽了。離及拚只有一個月了，不出意外，大哥也要回來了，大哥在外拼殺這麽多年，他一定很辛苦，做妹妹的往日裏沒能為他做些什麽，那現在就幫他在朝堂上的腳步站的更穩吧。

“珠兒，你不用現在回答我，只要沒到我出嫁的那一天，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對這個丫鬟，趁著她還是閨中女兒的時間，就盡量優待她吧。她一旦進了皇子府，那就一定要有自己的心腹，建立自己的勢力，否則很快就會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清晨一早，周懷清就來了周老夫人的房間請安。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周懷清恭恭敬敬地向祖母行禮。

周老夫人笑道：“好孩子，快起來。”她眉裏眼裏都透露出兩個字——滿意。這個孫女兒性情溫順，又很孝順，她一直都知道。

“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也不多睡一會兒，你看你眼角都有些烏青了。”說著責備的話，但是言語中透露的卻是濃濃的關懷。

周懷清微微一笑，道：“清兒聽說早上的第一炷香是最靈驗的，孫女兒想趕上這第一炷香，希望能心想事成。”

周老夫人笑道：“什麽願望，你這麽想實現？”

“清兒此生沒有其他的心願，只希望我護國公府能興旺昌盛，護國公府裏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周老夫人神色一怔，眼睛直直地看著她。周懷清對她笑了笑，道：“祖母，清兒已經長大了，應該為家裏做點事了，從前是清兒不懂事，讓祖母操心了。清兒昨晚想了很多，清兒不想讓別人踩在我們護國公府的頭上，我們周家不能再消沈下去了。”

“清兒，你！”周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麽？”家裏一直有幾個不安份的人，她是知道的，但是看他們也沒做什麽過火的事情，又終究留著周家人的血，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是如果他們敢亂嚼舌根子，那她是萬萬不會容許的。

周懷清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道：“沒有人說什麽，清兒一直都知道，清兒是一定要嫁給皇家的，從前只是清兒覺得自己年紀小，未曾過多的考慮，現在清兒已經長大了，也是時候該面對了，清兒不想再讓祖母、哥哥操心了。”

“唉！清兒，如果現在的護國公府還是十幾年前的那個樣子，祖母是絕對不會把你送去聯姻的，你姑姑的慘狀，我們要負一半的責任，為了護國公府的強盛，我已經賠進去一個女兒了，臨老了，還要在搭進去一個孫女兒。”

“祖母，您放心，清兒會保護好自己的，清兒會沒事的。”雖然前路是什麽樣子的，她不知道，她也無法想象，但是就是再難，為了護國公府，為了哥哥，她也一定要挺過去。

“你的性子比你姑姑要好很多，若是別人不找你麻煩，你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但是在皇家，沒幾個人是好相與的，特別是有些人表面上看著和善，背地裏指不定給你使什麽絆子呢。唉，這些我回去慢慢教你吧，不急，還有時間。”既然她已經下定決心了，那她這個做祖母的，就要把她會的東西全部交給她，她多學一點，今後就少一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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