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靜靜地坐在那裏，為他們斟茶，把賢妻之姿演繹地恰到好處。實際上她心裏卻是天翻地覆，母親臨死前的囑咐歷歷在目，父親是冤枉的，她一定要為父親和威遠將軍正名。回京後，她和兄長也暗中走訪調查，雖無所獲，但是皇上居於皇宮，當年能向皇上告密的人身份必然不低，護國公府那時可是聲名大噪，而且自威遠將軍府滅門之後，護國公府一躍成為軍中之首，手握南越三分之一的兵權。

她怎麽能不懷疑周家的人呢？

今日真是趕巧碰上了周懷清，如今又聽到他們議論，林凝心中怎能平靜？周家在政治上有著敏銳的嗅覺，那麽父親的死是不是就出自他們之手？

心中百感交集，連慕容寒軒何時走的都不知道。

“阿凝，你怎麽了？”陸行止拉著她的手，手心一片冰涼，他心下一慌，怎麽回事！

“阿凝，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我。”此刻，陸行止的心是慌亂的，他好像有些忽略了她的感受，他只顧著怎麽把情敵扼殺在搖籃中了。哎呀，陸行止，你個笨蛋！聰明的男人只會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絕對不會找男人的麻煩！陸行止不知在心底暗罵了自己多少遍！

林凝擡眼看著他，低喃道：“行止，我父親的事到底是誰做的？會是周家的人嗎？”

看著她帶著憂郁的臉龐，憐惜之情更甚了。陸行止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撫上她柔軟的長發，安慰道：“阿凝，岳父的事情遲早都會真相大白的，你相信我，嗯？”

林凝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整個身體都依偎著他，他的身體很結實，給人以十足的安全感，她輕聲說道：“行止，我真的很想為父親平反，只要父親還蒙冤一日，我的心就就一刻也不得安寧。”

“阿凝，我知道的，你放心，這世上還沒有我陸行止破不了的案子！”陸行止信心十足，事實上這並不是單單安慰她的話，林澈在軍營中的名聲很好，就算他死了十幾年了，他稍微去探查軍營中依然有他留下的痕跡，就像當年瀾江一戰，若沒有威遠將軍從前的積澱，僅僅憑陸行止的一計也成功不了。

“阿凝，岳父是個難得的將帥之才，至今軍中仍有記得他的人，我已經著手在查了，你相信我，不會要太久的，真相一定會浮出水面的。”

“娘親說，當年不知道是誰匿名上書皇上，說父親通敵叛國，之後就有了皇上的勃然大怒，僅僅過了三日就下令將我林家滿門抄斬。”

陸行止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道：“阿凝，岳母有沒有告訴你，她當年是怎麽逃脫的？”沒道理說堂堂威遠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在禦林軍的眼皮子底下逃脫了，關鍵是還沒有人發現。

林凝答道：“母親當時正懷著我，孕中反應太強烈，父親就把母親送到了一處莊子裏，母親當時想父親陪著她，但是父親推說公務繁忙，就沒有去，莊子距離京城很遠，父親出事的消息傳到母親耳中時，父親已經沒了。”

“岳父具體是什麽時間把岳母送走的？”

“好像，是出事的三天前。”林凝大驚，三天前，怎麽這麽巧？“行止，你的意思是······”父親一早就知道要出事，所以提前把母親送走了？

陸行止點了點頭，道：“就是你想的那樣。威遠將軍林澈絕不是泛泛之輩，這麽輕易地就被人暗算了，但是他只提前把岳母送走了，那也說明要對他下手的人絕對勢力比他強，他的命實在是留不住了，無奈之下只能送走夫人還有未出世的孩子。”

“父親他，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與母親的那一別實際上是永恒的訣別······”江遠山曾對她講過從前父親與母親在一起的一些事跡，他們夫妻恩愛，琴瑟和諧。曾經在威遠將軍府的後院裏，一個舞劍，一個彈琴，一剛一柔，一對璧人也。

誰料會遭遇奸人陷害，陰陽相隔，母親甚至被迫承歡在害死他的人身下，屈辱地活著，生不如死！

“到底是誰？是誰要致父親與死地！”林凝死死地咬著嘴唇說道。此刻，她恨不得把那人千刀萬剮，那人害死父親，害得母親生不如死，害得她成為遺孤，害得她到現在還不能光明正大地向世人宣告，她的名字叫林凝，她是林澈的女兒。

“南越朝堂，武將之中，有四人軍功顯赫：老護國公、安王、威遠將軍林澈，還有舅舅鎮國侯。這四人中又只有林澈出身清流，政治根基淺，正因為如此，他在軍營中的地位也高過其他人，他的能力還是他和家世背景，都應該是深的帝王信賴的。這或許也正是有人想除掉他的原因。”陸行止冷靜地一一分析，他曾經是慕容寒軒的第一謀士，因而他對朝堂上的事有著非常敏銳的嗅覺。

“護國公、安王，還有······”林凝看了看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鎮國侯，這幾人的嫌疑最大，可究竟是誰，還是，都摻了一腳進去？”

陸行止搖了搖頭，道：“這只是猜測，而且也不一定是他們。如果是安王做的，一來太過明顯，很容易讓人懷疑到他，二來，他的話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也未必信。老護國公，他當時年紀是幾人中最大的，他的兒子平庸，無法接班，他害死了競爭對手，也只是能風光幾年罷了。而舅舅，阿凝，不是我為他們辯解，鎮國侯府歷來都不得皇上喜歡，他一直在想方設法消弱鎮國侯府的勢力，所以威遠將軍死與不死，與他們又有什麽關系呢？但是這些也都只是我現在的猜測，也不是說不存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

林凝低頭陷入沈思，這還只是三家的勢力，卻依舊找不著頭腦。

“阿凝，要為岳父平反，首先要找齊證據，此外，要想威遠將軍府能夠沈冤得雪，一定要保證皇上承認，如果他不承認，那麽世人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事實的真相。”

皇權，永遠是至高無上的代表！

陸行止看著林凝低垂的眸子，失落的眼神，心中一陣揪痛，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看來動作要加快了！

“行止，我們明天去白雲寺上香吧，我想在那裏為父親和母親立個牌位。”還必須要偷偷地立牌位。白雲寺香火旺盛，人家都說這裏的香火很靈驗，因而這裏人來人往的，其中大多數都是京城中的高門大戶，要是讓人發現這裏居然供奉著罪臣的牌位，那後果可就嚴重了，就算她能逃掉，可是白雲寺的人逃不掉，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而害了別人。

陸行止眼光一閃，答道：“後天去吧，白雲寺那邊我提前去打點一番，也好方便立牌位。”

林凝點點頭，道：“嗯，還是你想得周到。”既然要立牌位，以防萬一，提前打點也好。

林凝沒有註意到的是陸行止眼底閃過的精光，他在心底暗自琢磨：上香是個好理由，寺廟也是個絕佳的地方，越是聖潔淳樸的地方，越能發現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因為很多人把那裏視作凈土，在那片土地上要做最幹凈的自己，那麽某些秘密也會在那裏敞開。

第三天，陸行止陪著夫人果然去了白雲寺上香。只是中途的小插曲倒是又刷新了林凝對京城裏的貴族們的認識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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