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二弟向來品行高潔，從未做過有違律法之事，今日的事情一定是有什麽誤會，還請皇上明察，還二弟一個清白。”陸修染也上前幫陸行止說話。他是鎮國侯世子，又有官職在身，也是有權說話的。

被三皇子掀起了帷幕，慕容寧朗也不會掉以輕心，若是因為他的三言兩語，父皇起了疑心就不好了，遂連忙為自己辯解：“父皇，兒臣也是無意間路過聽雨閣，突然聽到一聲巨響，這才進去一看，就見淩霜郡主躺在地上，渾身是血，而陸二公子就在旁邊抱酒狂飲，問他是誰做的，他也不答，兒臣這才以為是陸二公子與淩霜郡主發生了爭執，才失手傷了郡主。”

從刺殺慕容曼霜道失手傷人，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是鎮國侯府和三皇子向慕容寧朗施壓，他不得不說成是陸行止失手傷人。這給人無形中造成一種感覺，陸行止刺傷淩霜郡主，又當中失儀，皆是因為他身後的靠山太強大，有恃無恐。

同時慕容寧朗將自己的形象樹立的越卑微，昭帝就會越發覺得三皇子一派的勢力太大，要想制衡就還是要為五皇子加碼，最終得利的還是他慕容寧朗。

陸修染在心中暗罵一聲：卑鄙！

然而昭帝再喜歡陸行止，也不能容忍一個臣子囂張至此。昭帝看到陸行止這個樣子，還有前兩天牡丹花從那一幕，心裏暗沈，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頭一次讓他覺得如此失望。又看到鎮國侯和慕容寒軒以權壓人，逼得慕容寧朗改口，看來這麽多年他是對鎮國侯府太溫柔了。

“陸行止，朕問你，淩霜郡主是不是你傷的！”昭帝冷聲說道。

昭帝語氣雖冷，但眼裏卻是流露著一種難以言表的神情，慕容寧朗都看得出來，昭帝這是在給陸行止機會，只要他說不是，昭帝就立刻會把這件事壓下去。

父皇，你怎麽可以對一個外人這麽偏心！

在場的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皇上要縱容，他們也不會多說什麽，一是昭帝是君，他要是非要維護某個人，做臣子的不敢說，再者，陸行止本身能力品行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刺殺淩霜郡主，只是其中關竅不是每個人都能知道的，皇家的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好。

然而陸行止的回答卻讓所有人再一次震驚了。

“她該死！”輕輕的一句話卻攪亂了所有人的心。

“行兒，休要胡說！”鎮國侯厲聲說道。他扯了扯嘴角，這個死孩子，機會擺在眼前卻不知道用，他以前怎麽沒發現他是個死腦筋的人呢。

陸行止的這一句“她該死”卻讓慕容寧朗心花怒放。陸行止啊陸行止，枉你聰明一世，卻糊塗至此！你自己要找死，那就別怪本殿心狠手辣了！

“陸二公子，淩霜郡主有沒有罪，你都不該對她下此毒手，她是宗室郡主，而陸二公子就算再出名，都沒有權利對她下手，反而刺殺宗室郡主，在律法上是死罪。”

慕容寧朗的話引得朝臣議論紛紛。

“是啊，論起來行止公子只是一介布衣，也無任何官職在身，刺殺淩霜郡主是死罪啊。”

“行止公子怎麽能這麽糊塗呢。”

······

面對質問，陸行止冷笑道：“我也該死。是我害死了她，我該死，請皇上賜草民鴆酒。”

滿堂嘩然，賜鴆酒！行止公子這是要為淩霜郡主償命？殊不知此她非彼她。

“皇上，據微臣所知，淩霜郡主已並無大礙，還沒到要償命的地步。”吏部尚書秦廉拱手說道。

秦廉為官公正廉明，向來不偏袒誰，他都發話了，一些正直的臣子自然也紛紛站出來為陸行止說話。

“是啊，皇上，行止公子刺殺淩霜郡主一事，到底真相如何還沒有查清楚，不能直接賜鴆酒啊！”

“皇上，行止公子為我朝貢獻頗大，功過相抵，足以換他之失。”

陸行止的才能歷來為朝中大臣所讚嘆，若因此不明不白地損失國之棟梁，也著實可惜。

陸行止朝方才為他說話的大臣拱手行禮說道：“行止多謝眾位大人，只是行止害死了她，痛不欲生，只求一死。”

說完，朝昭帝一跪，大聲說道：“陸行止請皇上賜鴆酒！”

“父皇，行止酒喝多了，胡言亂語，請父皇饒恕。”慕容寒軒重重地往地上一跪，懇求昭帝饒了陸行止。他看的很明白，陸行止是決心與喬凝同赴黃泉，才會選擇和她一樣的死法，那麽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昭帝不賜他死罪。

“皇上，求皇上饒恕！”鎮國侯父子也跪求昭帝。

秦廉等方才為他說話的大臣也往地上一跪：“求皇上饒行止公子一命。”

慕容寧朗的臉色一暗，陸行止竟然有著這麽多人幫他。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有主意了他向昭帝行禮說道：“父皇，既然有這麽多人為陸二公子求情，可見陸二公子在眾位大臣的心中印象極好，淩霜郡主一事，可能真的有誤會也說不準。兒臣懇請父皇徹查此事，還陸二公子一個清白。”

昭帝的臉色十分難看。這麽多人都為他求情，他在朝中的影響力比他這個皇帝還大？作為一位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臣子功高蓋主，如今區區一個陸行止，連個朝臣都算不上，但卻能讓朝中大臣為他求情。慕容寧朗正是抓住了昭帝的這種心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算今日不爆發，總有一天也會生根發芽，結出仇恨的花朵。

“陸行止，朕再問你一次，淩霜郡主是不是你傷的！”

看著下面跪著的陸行止，腦子裏就想起平日裏陪他對弈聊天的風清月朗的少年郎，昭帝又心疼他。罷了罷了，再給他一次機會，只要他說不是，那這件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然而陸行止死意已絕，朗聲說道：“求皇上賜鴆酒！”

慕容曼霜說阿凝死的時候七竅流血，慘不忍睹，阿凝受過的苦，他也要一一受過。既然生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那麽選擇一樣的死法，也算是生生世世不分離了吧。

“你既然這麽想死，好，朕成全你！”昭帝的怒吼聲響徹整個金鑾殿。

陸行止，你既然這麽喜歡那個孽種，如果朕不成全你，就是朕的罪過了！昭帝嘲諷地一笑。喬雲莞為了她瘋了，然後燒死在莞月宮，現在又來了一個，為她放棄生命。

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當時他下令將威遠將軍府滿門抄斬，朝中大臣也是這樣，跪倒了一片，紛紛為他求情。

如今林澈早已做了古，他的女兒也屍骨無存，然而還是有人願意為她而死。這兩父女簡直就是他的克星。

“來人，賜酒！”

“父皇！”慕容寒軒驚呼。

“皇上！”眾人驚慌。

順公公端著酒杯走向陸行止，心中不禁慨嘆，英雄難過美人關，驚才絕艷如陸行止也不免為情所苦。他可是清楚地記得當時他也是端著酒杯走向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子。

陸行止接過酒杯，笑著對昭帝說道：“陸行止多謝皇上成全，陸行止死後，請將我的屍體拖去亂葬崗。”

說時，就要飲下鴆酒。

“慢著！”

是昭帝的聲音，慕容寒軒心中一跳，父皇他心軟了？

昭帝不忍心賜死陸行止？此刻的慕容寒軒心中五味雜陳，若今日跪在地上的人是自己，昭帝還會不會心軟？他不知道他現在是高興還是痛苦，還是深深的嫉妒。

“把他拖出去，朕一刻也不想看到他。”

慕容寒軒眸光一閃，從昭帝臉上掠過。

昭帝臉色陰沈，忿恨地看著陸行止，神情不似作假。

他真的要賜死行止！

侍衛上前拖走陸行止。

“皇上，那這酒······”順公公端著鴆酒，不知道該怎麽辦。

昭帝只說把他拖出去，也沒說，拖出去賜酒啊。

昭帝橫了他一眼，垂眸說道：“把酒端去，親眼看著他喝下去。”

“住手！”一陣淩厲的聲音響起。

隨著而來的是“啪”的一聲，酒杯落地。

眾人只見陸皇後一襲鳳袍疾步走入，後面跟著太監宮女，其中的一個小太監太陽穴深陷，武將一看就知道他是絕頂高手，方才就是他打落了順公公手中的酒杯。

鎮國侯等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氣，皇後來了，陸行止有救了。

“皇後怎麽來了。”昭帝不鹹不淡的聲音響起。他現在對姓陸的人都失望透頂。

“如果你是來給你侄子求情的，就大可不必了，他一心求死，朕又怎麽好拒絕他。”

陸皇後鳳眸一凝，雙膝跪地，華麗的鳳袍在地上散開，看得昭帝心神一震，如此大禮，陸媛可是很少如此。

“皇上，淩霜郡主與行兒甚少交集，今日之事，必有隱情，或有人從中挑撥也未可知。”

眾位大臣面面相覷，好像正是五皇子報案的。陸行止是三皇子殿下的表弟，五皇子和三皇子之間的爭鬥也是不言而喻的。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流連於慕容寧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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