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貴妃娘娘那裏就不好交代了。”喬青城仍然憂心忡忡。

為母則強，這個道理喬青城是懂的。喬貴妃可以因為自己的女兒而選擇進宮陪王伴駕，同樣的，若是她的女兒沒了，她還會繼續乖乖留在宮中嗎？喬青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必定會有一番鬧騰。

喬老夫人轉了轉手裏的佛珠，眼裏拂過一絲愧疚，僅僅只是一瞬間，愧疚就消失不見了，代替它的是狠心。

“我早就有安排了，莞兒能自己想通，那是最好不過的，若是她還是一心只想著她的女兒，那也別怪我狠心了。”

喬青城大驚：“母親，您的意思是······”

“我早就知道，養著那丫頭，早晚會出事，可是莞兒那裏又不能缺了她，我只好留著她。可是我怎麽會坐以待斃呢，這十年裏，我一直在培養另一個莞兒，有朝一日，莞兒若是背叛了我們，那她就派上用場了。”

姜還是老的辣，喬老夫人找了一個和喬貴妃長相相似的女子，又教她模仿喬貴妃的性情舉止，一旦喬貴妃靠不住了，那就把那個女子送進宮。

“可是，那我們撫寧侯府豈不是更加坐實了靠女人立足的名聲了？”送自己的妹妹進宮就算了，好歹是侯府的女兒，選秀進宮，也算是名正言順。可是故意培養一個和貴妃娘娘相似的女人送進宮，那就真的成了軟骨頭了。

喬青城眉頭緊皺，他拉不下來那個臉。

“胡說什麽！”喬老夫人把手中的佛珠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自古以來只有成王敗寇，何曾有人關註過他用的是什麽方法。就算是美人計，那又如何，你以為這樣的法子你不用，就代表別人不會用麽？”

“母親，兒子······”喬青城很怕這個母親，她要是生起氣來，他可承受不了。

“行了。”喬老夫人看著他一副懦弱的樣子就來氣，揮手說道，“其他的事情，我會安排，你只管向皇上遞折子就行。”

喬青城見喬老夫人臉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說什麽，起身離去了。

這母子倆的算計，喬凝毫不知情，她只覺得心慌得厲害，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一般，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這種空虛、迷茫的感覺讓她覺得渾身都不舒暢。

不，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要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喬凝直奔周氏的院子。

“夫人，請您告訴我，我母親究竟是誰？我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撫寧侯府的人，除了姑姑，其他人都排斥她，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她身上絕對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就這麽想知道？”周氏冷笑一聲，繼續說道，“你的親娘可是千方百計地要瞞著你呢。”

喬凝雙眼睜得圓圓的，娘親不想讓她知道？

“她，不喜歡我？她不想要我？”從小她以為周氏是她的母親，可是周氏對她很冷淡，她很傷心。現在周氏告訴她，她的親娘不想認她，她自然而然地想歪了，她的心更痛了。

眼裏閃著淚花，她就這麽不受人待見嗎？

喬凝誤會了，周氏卻是在心中大笑，她在想，喬貴妃當年害得她的女兒沒了，現在她的女兒誤會她，最好是讓她恨上喬貴妃，這不是更妙了嗎？

喬雲莞，也是時候讓你也體會一下生不如死是什麽滋味了！

周氏悄悄收起愉悅的心情，平靜地說道：“你只道她為什麽不要你嗎？因為你有一個通敵叛國的父親！”

通敵叛國！喬凝的心久久不能平覆。父親是南野的罪人？

不，這不可能的！不可能！

看著喬凝痛苦的表情，周氏更高興了。

“你別不信啊！你父親叫林澈，從前的威遠將軍，驍勇善戰，可惜走錯了路，通敵叛國，意圖顛覆我南越，皇上就下令將威遠將軍府滿門抄斬。林澈死的時候，你還沒出生。換句話說，你是罪臣遺孤，你娘怎麽敢要你啊！”周氏嘲諷地說道。

“不，不可能。你騙我，一定是你騙我！”喬凝早已淚流滿面。她的爹娘不是那樣人，一定不是的！

“我騙你什麽了？”周氏故意橫眉說道，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你娘是侯爺的親妹妹，名叫喬雲莞，所以侯府才會養著你。不信，你自己可以去查，原威遠將軍夫婦，看我是不是騙你！”

“夠了！”門口傳來喬老夫人嚴肅的聲音。

喬青城扶著喬老夫人走了進來。喬老夫人瞪了周氏一眼，這個女人真是不省心，差點壞了她的計劃。

喬凝看著喬老夫人，幽幽地說道：“我該稱呼您為外祖母，是嗎？”

喬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頭，哀嘆著說道：“祖母也好，外祖母也罷，你都是我的孫女。”

周氏撇了撇嘴，這老太婆又開始裝了。

“外祖母。”喬凝撲進喬老夫人的懷裏，嗚嗚地哭起來。

喬老夫人手上輕輕地撫著她的頭，臉上卻浮起一抹陰冷的笑容。

對，就是這樣，凝兒，不要怪外祖母心狠，誰叫你是罪臣之女呢！

漸漸地，喬凝止了哭聲，擡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著喬老夫人，咬著嘴唇說道：“外祖母，我母親她······”

“凝兒，先別問，聽外祖母給你說。”喬老夫人打斷了喬凝的話。

“你父親通敵叛國，是整個南越的罪人，這是事實。但是，你也不要難過，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外祖母本來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長大、出閣、生子，可惜，終究是功虧一簣，皇上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眼下撫寧侯府也不安全了，你趕快離開這裏，外祖母和你舅舅都給你安排好了，事不宜遲，你馬上就走，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喬凝搖了搖頭，含淚說道：“不，外祖母，我不走，我走了，撫寧侯府就危險了。”

喬老夫人面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微笑著說道：“你不用擔心，撫寧侯府家大業大，又是世襲的世家貴族，皇上是不會把我們怎麽樣的。眼下，你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聽話，凝兒，你快走。”

“不，我走了，皇上肯定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是罪臣遺孤，所有的罪都是我該承擔的。”哪怕是死，喬凝也不想讓撫寧侯府的人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胡鬧！你以為皇上是誰，他連你的丫鬟都沒放過，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什麽！外祖母，您剛才說什麽？我的丫鬟，梅香？”喬凝心中燃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梅香，出事了？

“唉，梅香那丫頭是個忠心的丫鬟，她無意中得知了皇上要殺你的消息，冒死把消息告訴了你舅舅，一再懇求我們，一定要救救你。”喬老夫人惋惜地說道。實際上，她真正惋惜的是，這麽忠心耿耿的人，卻不是她的人。

“梅香，梅香，她怎麽這麽傻呢······”喬凝癱軟在地上。梅香是陪她最久的人，她一直把她當做親妹妹一樣的看待，沒想到到頭來，是她誤了她的性命。

喬老夫人揮手招來玉蘭，吩咐道：“玉蘭，趕快把三小姐扶到後門去，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

“凝兒，你趕緊走吧。”喬老夫人決絕地對喬凝說道。

喬凝還沒從失去梅香的悲傷中緩過神來，任由玉蘭把她扶走了。

喬凝一走，喬青城就皺眉說道：“母親，這樣真的行嗎？萬一她真的走了該怎麽辦？”

喬老夫人冷笑一聲，渾濁的眼眸裏充滿了精光，哪裏有方才的慈愛呢。

“她的性格更像林澈，最是重情義，咱們撫寧侯府可是從小擔驚受怕把她養到大，又是她的外祖，更何況，已經死了一個貼身丫鬟了，她又怎麽會願意看到侯府因她而滅族呢？”

“若是她不是林澈的孩子就好了。”對於喬凝的有情有義，喬青城是十分欣賞的，他骨子裏就喜歡這樣的人。

“要是她是皇上的女兒，那就好了。”

周氏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皇上的女兒，喬青城，你真是癡人說夢。

“那是她沒福。”喬老夫人略帶惋惜。喬青城說的沒錯，若是她是莞兒和皇上的孩子，那就萬事大吉了。

果然不出喬老夫人所料，喬凝剛走上馬車，聽著玉蘭對車夫說，一定要把她安安穩穩地送出京城，腦子才漸漸清醒過來。梅香走了，可是還有侯府，皇上連梅香都沒放過，更何況是從小養著她的撫寧侯府呢！

喬凝心裏一慌，連忙吩咐車夫：“停車！快停車！”

“籲”隨著車夫的吆喝聲，馬兒漸漸停止了腳步。

“小姐，您有什麽吩咐？”車夫問道。

“快送我回侯府，我不要出城！”喬凝腦子裏又閃過一絲想法，繼續說道，“不，你直接送我去皇宮。”

“可是，小姐，主子吩咐過小的，一定要把您安全送出城門啊。”車夫抓了抓頭，很是為難。

“究竟我是小姐，還是你是小姐，你必須聽我的額，改道去皇宮，快！”

就算是死亡之路，喬凝也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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