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幾近失聲, 任由心跳失控般狠狠跳動。

他很不習慣這種感覺, 好像有什麽在失去控制，但是他又詭異的從這種失控感中感到了隱秘的快感。

外面雷聲滾滾, 他卻什麽都聽不到了。

黑暗中, 皇帝喉結艱難地滾動了兩下，喉噥幹啞：“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黎晚：“嗯, 我知道。”

皇帝的手放到她面頰上, 在她細膩的皮膚上摩挲著：“那你不想出宮了？”

黎晚：“想啊。”

皇帝手指僵住：“嗯？”

黎晚道：“但是我的心上人還在宮裏，我哪裏都去不了。”

皇帝有些羞惱，但更多是羞, 眼神躲閃：“巧言令色。”

少年皇帝太好騙，黎晚都忍不住升起幾絲憐惜，她原本是跪坐在床上, 此時微微直起身子，雙臂勾住他的脖子，皇帝僵持了一瞬, 就放棄抵抗，僵硬又乖順的順著她的力道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 好奇又隱隱期待她會對他做些什麽。

然後, 兩片溫熱柔軟的東西碰了碰他的嘴唇。

一觸即分。

皇帝意識到那是什麽，瞬間睜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的盯著黎晚近若咫尺的眼睛, 一片漆黑中, 他只看到她眼睛裏晃動的波光, 嘴唇的觸感化成了電流迅速竄開後蔓延到心臟，又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渾身僵硬，血液逆流，在血管裏沸騰激蕩，一顆心臟撲通撲通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

她……她怎麽這麽大膽？！

黎晚感覺到手臂下皇帝僵硬的後頸，和想象得到他那雙鳳眸裏的震驚，忍不住輕笑出聲。

皇帝臉色頓時漲的通紅，羞惱交加，卻又怎麽都生不起氣來，甚至都伸不出力氣推開她，嘴唇蠕動了兩下，剛要說話，那兩片唇就又柔柔的貼了上來。

他渾身一震。

呼吸驟然停住。

手指都無意識的蜷縮起來。

察覺到她又要退開，皇帝突然醒悟過來，化被動為主動，雙手捧住她的臉不讓她退開，有些生澀又莽撞的親上來。

四片嘴唇用力地擠壓在了一起，也沒有別的動作，這就已經足夠讓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的皇帝心潮澎湃的了，他雙目緊閉，睫毛輕顫著，臉上泛著紅，心裏像是有股電流在心口竄來竄去，激起戰栗，身體裏騰起一把火，燒的他口幹舌燥。

黎晚從來沒有接過這樣純情的吻，她的手碰到皇帝的胸口，感覺到瞬間繃緊的肌肉，激烈的心跳從胸口傳遞到她的掌心。

一室漆黑，萬物寂靜。

只有少年的心跳聲在鼓噪不停，還有滾動不止的喉結和滾燙的鼻息。

情竇初開的少年從未與人有過這樣親密的親近，僅此一次就深深陷進去，癡迷的神魂顛倒。

純情的叫黎晚都產生了負罪感，像是在誘拐純情少年。

只能在腦子裏努力想想這少年往日的惡劣之處。

她試探著，輕輕蠕動自己的嘴唇。

四片嘴唇碾磨的觸感頓時讓皇帝心口一陣陣的發顫，隱秘的快感從尾椎竄起，像是又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學著黎晚的動作，蠕動起嘴唇，追尋起這種嘴唇摩擦間產生的刺激快感，這時黎晚的兩片唇似是無意識的張開，意外的含住了他的下唇。

皇帝的下唇被黎晚含著，濕軟的觸感讓他觸電般顫了一下，隨即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也張開唇，小心翼翼的含住了她的上唇。

像在做一個新奇又刺激的游戲。

皇帝在黎晚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微妙引領下，興致勃勃的探尋著這個他從未踏足過的全新領域，每一個小小的步驟都能在身體裏引發一場小型爆炸。

也不知道親了多久，皇帝簡直樂此不疲，甚至逐漸沈迷想要更深入的時候，黎晚卻忽然退開。

皇帝下意識追過來，想要繼續親她，黎晚嘴角翹了翹，又在他的嘴唇上親兩下，隨即柔聲說道：“我陪皇上回寢殿吧。”

皇帝睜開一雙迷離的鳳眸，心裏空落落的，這就結束了嗎？

黎晚道：“皇上去外面等我吧，我穿好衣服就出來。”

皇帝意猶未盡，但也不好意思再繼續了，他還有些不能適應兩人之間突然變得親密的關系，聽了黎晚的話，別別扭扭的嗯了一聲，直起身子出去了。

黎晚起身把床頭的燭臺點亮，把頭發攏了攏，隨意綁起來，套上外袍，就拿上床頭的燭臺去了外間。

皇帝正直挺挺的站在門口，聽到裏頭往外走來的腳步聲，他莫名緊張起來，後背繃緊了，僵硬的轉過身來。

黎晚走過來，借著光看他，他一雙鳳眼濕漉，眼尾泛著紅，臉上的神色極不自然，毫無平時的高傲驕矜。

她笑了一下，端著燭臺去點了燈籠，然後提著燈籠過來，極自然的走到他面前，為他照路：“走吧，皇上。”

皇帝怎麽看黎晚，都覺得她神色自在的很，心裏莫名的有些不高興。

外面下著大雨。

黎晚走出來才發現外面有點冷。

好在從西殿到乾東殿，不過幾步路的事，走過一條長廊便到，連傘都不用。

這會兒除了長廊外簌簌的雨聲和兩人的腳步聲，再無別的聲音。

皇帝突然搶走她手裏的燈籠，換到自己的右手提著，空出來的左手撈起她的手緊緊握住。

黎晚仰頭看他，他俊美的側臉冷冰冰的，面頰上卻隱約透出可疑的紅。

她嘴角一勾，被他緊握著的手動了動，手指鉆進他的指縫，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

皇帝臉上可疑的紅色蔓延到了耳根，隨即無意識的收緊了手指。

漆黑長廊，只有一盞燈，兩個人。

大概是因為先皇後就是在一個雨天去的，所以皇帝從小都不喜歡下雨，只要下雨，他的心情總會很沈悶，可此時，他牢牢牽著那人的手，嘴角控制不住的掛了點笑意。

寢殿外守夜的小太監縮在門口睡得正香。

皇帝和黎晚都放輕了腳步，從他身邊路過，進了殿內。

小太監毫無察覺，歪著脖子睡得香甜。

本來守夜的太監是不能睡著的，要防著裏頭的主子隨時有需求。

不過這一次，皇帝決定不怪他。

黎晚進了殿內，點把床頭的燈點上了，隨即走上前去準備給皇帝脫外袍。

她的手剛碰到皇帝的腰帶，就被抓住了。

皇帝莫名緊張：“朕、朕自己來。”

隨即就轉過身去，背對著黎晚，有些僵硬的去解自己的腰帶，脫了外袍。

黎晚接過他脫下來的外袍，掛在了屏風上，等到轉身回到床邊，皇帝已經坐在床上。

他輕咳一聲：“把燈滅了。”

黎晚道：“皇上困了嗎？那皇上睡吧，我滅了燈就走。”

她有恃無恐，開始不自稱奴婢。

皇帝卻急了：“誰讓你走了？”

黎晚疑惑的看著他。

皇帝有些羞赧，別別扭扭的說道：“把燈滅了，陪朕說說話，朕睡著了你才能走。”

黎晚眨了眨眼，然後走過去，把燈吹滅了。

殿內頓時一片漆黑。

黎晚慢慢走到床榻邊，眼睛逐漸適應黑暗，隱隱能看到坐在床上的輪廓。

皇帝見她走近了，佯裝淡定道：“坐到床上來。” 頓了頓，補充道：“朕不叫人進來，不會有人進來。”

黎晚卻沒有皇帝那麽別扭，她大大方方的掀被坐上去。

皇帝倒是楞了一楞，忍不住嘀咕道：“你到底是不是個姑娘家。”

黎晚作勢要下去：“那我走了。”

皇帝立刻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回來：“別走。”

黎晚輕輕笑了一下。

皇帝立刻猛地松開她的手，有點氣，感覺被玩弄了。

他突然躺了下去，還翻了個身，用背對著黎晚，冷冰冰道：“朕睡了，你要走就走吧。”

他嘴上說著狠話，後背卻繃緊了，留意著身後的動靜。

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皇帝心裏頓時一涼，她居然真的走了？！

他忍不住扭頭去看，卻對上黎晚帶著笑的黑眸。

她居然就躺在他邊上。

皇帝氣焰頓時就上來了：“你不是要走的嗎？”

黎晚說：“我答應皇上了，等皇上睡著了我才能走。”

皇帝心裏明明在竊喜，嘴上卻嘴硬道：“隨你。”說著，又拿後腦勺對著她，一會兒，又反應過來，扭頭看她：“誰準你躺著了？”

黎晚道：“皇上放心，我們就是蓋著被子純聊天，我是絕對不會對皇上做什麽的。”

皇帝臉上一熱，卻是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黎晚道：“你一個姑娘家，臉皮怎麽那麽厚？”

黎晚忽然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她這樣，皇帝反而有些心慌，想著自己的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她到底是個姑娘家……

“皇上是不是覺得，我是不會傷心的？”黎晚說著，輕輕垂下眸，語氣低落：“我不是厚臉皮，我只是覺得今天晚上皇上心情不好，想陪著皇上，讓皇上開心一些。”

皇帝被她這番話說的一顆心酸酸漲漲滾燙酥麻，心口一陣陣的收縮悸動。

他轉過身來，面對著她，然後慢慢地湊過來，很不自然的說道：“朕……朕很開心。”

黎晚擡起眸看他，黑暗中閃著幽亮的光。

皇帝有些別扭的繼續說道：“朕未曾與女子這樣……不知道該怎麽做，但是……朕、朕跟你的心意是一樣的。”說完這句話，他臉燒的厲害，心臟砰砰亂跳，嘟噥道：“以後朕會好好待你的…..你別傷心。”

皇帝這輩子都沒說過這樣黏膩的話，心裏又是羞恥，又是羞赧，哪怕這床上一片漆黑，他也幾乎不敢去看黎晚的眼睛。

黎晚沒說話，她微微湊近了，輕輕地在皇帝的唇上親了一下，然後用額頭抵著他，輕聲說：“皇上只要不傷我的心，我就一直陪著皇上。”

皇帝微微一怔，像是被戳中最脆弱的地方，心裏一下子酸酸軟軟的，鳳眸緊緊盯著黎晚，被子下的手也抓住了她的手：“你說的，要一直陪著朕。不許騙朕。”

黎晚心裏一軟，溫柔的嗯了一聲：“不騙你。”

皇帝嘴角控制不住的揚了起來，半晌，他忽然輕聲說：“朕想聽你叫朕的名字。”

黎晚楞了下，隨即輕喚道：“元棣。”

皇帝親了親她，聲音裏帶著絲絲愉快：“朕準許你在私下喚朕的名字。”

黎晚忍不住也笑了笑：“好。”

這還不夠，皇帝又說：“那朕也要喚你一個獨特的名字。”

黎晚因為皇帝的孩子氣有些忍俊不禁：“嗯，叫什麽好呢？”

皇帝說：“朕要叫一個別人都沒叫過的，你的爹娘兄長都是怎麽叫你的？”

黎晚抿著唇笑說：“爹娘叫我晚兒，兄長叫我晚晚。”

皇帝想了想，說：“那朕就叫你阿晚。”

黎晚忍不住跟著念了一遍：“阿晚。”

還從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皇帝的聲音格外好聽的緣故，這個名字也格外婉轉動聽。

皇帝的手摸著她的臉，鳳眸裏亮著光，喃喃道：“嗯，以後朕就叫你阿晚，朕一個人的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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