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兄弟倆被拖出了被窩，宋姨穿著喜慶的大紅色羽絨服，給他們發壓歲錢。

林至川雙手接過紅包，眉開眼笑道，“新年好，叔叔阿姨。”

宋柯把紅包往兜裏一揣，眼睛都沒睜開，“媽，你又老了一歲，註意保養啊。”

如此不走心的新年祝福只能得到一頓暴打，一邊打還一邊教訓他，“我是為誰老的，為誰啊！當初就該把你小子丟在醫院裏，你就是個討債鬼，專門惹我生氣！”

宋叔叔笑呵呵地看著他們鬧騰，把剛出鍋的餃子、團子端上桌，招呼大家吃飯。

“吃到硬幣的人，新年行大運！”

這是很多人家會玩的新年游戲，宋姨吃到一回，林至川也吃到過，硌的牙疼，但心情很好。

宋柯覺得自己沒這個好運，他好像是家裏運氣值最低的那一個，也不怎麽期待。但是今年不一樣，他交了女朋友，小店鋪自己也摻和了一腳，想沾沾好運。

胡思亂想中的宋柯沒註意下嘴力度，咯嘣一聲咬到了硬幣，震得他壓根都酸了。

林至川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夫妻倆也樂不可支，他們家的傻兒子哦。怎麽辦，親生的，只能用傻人有傻福來安慰自己了。

吃完飯後，一家三口要去拜年了。宋姨裝了滿滿一書包的餃子、團子、鹹貨之類的食物，讓林至川帶回去，生怕他餓著了。林至川拒絕他們開車送自己回家的提議，萬一碰到顧景燦還是有點麻煩的。

四個人一起出門，下樓梯時，兩個小的走在前面，宋姨走在後面，突然看見了林至川帶的圍巾。

“至川，你買的圍巾嗎？”宋姨好奇地伸手摸摸，“你不是不喜歡戴圍巾嗎，怎麽突然戴上了？”

宋柯才註意到小夥伴戴圍巾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解釋。應該是顧景燦的吧，林至川確實不喜歡戴圍巾，他媽以前苦口婆心讓他戴，結果不是不走心地丟了，就是塞到角落裏不見天日，他媽都放棄了。

林至川不自然地摸摸圍巾，“今年太冷了，就買了一條隨便戴戴。”

宋姨立刻來勁了，“早說啊，阿姨給你買！這圍巾質量還不錯，又軟又暖和，什麽牌子的？”

林至川也就解了下來，翻來覆去找標簽，結果沒有找到。宋柯看的一身冷汗，這不會是顧景燦自己家織的吧，不然不會沒標簽啊！很多家庭婦女閑著沒事就會打打毛衣，織織圍巾打發時間，顧景燦他媽也可以在看店的時間織個幾條出來，然後就到了林至川的手裏。

宋姨倒是沒怎麽在意，很多小店裏的圍巾啊衣服啊都沒有標簽，便宜還質量差，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來路。

“你們學生以後不要在小攤上買東西，質量太差了。這條圍巾看著不錯，以後不好就扔了，阿姨給你買。”

林至川小心地圍好圍巾，笑哈哈地打馬虎眼。扔是不可能的，破了也要修修補補再三年。

匆匆忙忙打的回家，林至川一進門就開始找人，顧景燦還沒到。宋家因為要去鄉下拜訪本家所以起得早，顧景燦要等他爸媽出門才過來，說不定還會買買菜，應該會晚一點。

林至川給綠蘿澆水的時候，身後的大門開了，果不其然，顧景燦大包小包地進門了。林至川跑過去接著，一看就樂了，這還真是大餐的節奏，他們兩個人得吃到什麽時候去啊。

“太多了，顧景燦，浪費糧食不好。”

顧景燦忙著往冰箱裏塞東西，聽他說這話，回頭碰了一下他腦袋。

“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年夜飯也要很隆重。”

林至川扭扭捏捏地給他遞東西，嘴角快要咧到耳後跟了。顧景燦的心情也很好，一大早就是陽光燦爛，看得人心情好到爆棚。

掃視了一圈，顧景燦讓林至川把窗簾全部打開，然後把桌子什麽的稍微擦一擦，他自己要忙著去準備大餐了。林至川聽話地去收拾了，窗簾全部打開後，房間立刻明亮起來，他把綠蘿搬到太陽底下，翠綠的葉子長得太茂密了。

想到顧景燦說可以用小瓶子灌水養著，林至川從家裏翻出幾個礦泉水瓶，用剪刀剪開後，去洗手間灌了大半瓶水，剪下綠蘿的枝條插了進去，果然很好看。他又剪了幾根枝條，腳邊慢慢排了一小排綠蘿，呆萌呆萌的。

顧景燦半天沒聽見林至川的動靜，好奇地走出來一看，才發現這人沈迷做小盆景，怪不得家裏靜悄悄的。

看見顧景燦蹲在自己身邊，林至川笑得孩子氣，“太多了怎麽辦，沒地方放。”

“你剪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我看看哪裏好放。”

林至川捧著綠蘿跟著顧景燦轉，然後在房間的書桌角落擺了一個，窗臺擺了兩個，衛生間通風窗擺了一個......

“其實，網上有那種專門放水養綠蘿的架子，很好看。”

林至川又蹲在地上撥弄綠蘿葉子，隨口答道，“那以後買一個，哎，其實我是想要一個花園的。”

他說的是自己設想中的家，畢業後買的帶花園的房子。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時，顧景燦已經轉頭看著他，目光奇異。林至川沒好意思地低下頭，不再吭聲了。

是不是太積極了點？不行，他要矜持！

顧景燦從身後抱住林至川，腦袋擱在他肩膀上，親昵地蹭蹭他的臉。

“我喜歡大落地窗，飄白色窗簾的那種。”

林至川笑著握住他的手，“當自己柏原崇呢，自戀吧！你快點起來去給我做飯，要磨嘰到什麽時候啊。”

顧景燦揉亂他的頭發，然後蹦跳著逃進了廚房。林至川抱怨著理好自己的頭發，然後慢慢笑了。

陽光撒進通透的房間，微塵在跳躍舞蹈。

大年初一，他們在一起，描述想象中的家。

顧景燦沒有任何藏私，做出了一大桌美味佳肴，震驚得不太喜歡拍照的林至川，當即掏出手機哢哢哢，然後發到了朋友圈。

“別人家的男朋友，厲害了我的哥。”附贈一排萌萌噠的顏文字。

宋柯一刷到這條差點噴出嘴裏的橙汁，林至川個雞賊，暗戳戳地秀恩愛！媽的兩個人談戀愛跟拍偶像劇似的，能不能接點地氣！

宋姨也看見了，跟宋柯說道，“你跟著學學，這年頭不學點廚藝，是追不到女朋友的！”

宋柯反駁，“林至川也不會啊！”

宋姨瞪他，“至川不會怎麽了，不會也能找到對象！”

親媽明晃晃的雙標氣的宋柯多吃了一大碗飯，他算是知道顧景燦到底是怎麽照顧林至川的了，簡直衣食住行全包了啊！林至川不需要會做飯，他男朋友把他當兒子養呢，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好的耐心。

顧爸爸正在飯桌上給林寶寶倒可樂，和他碰杯，“新年好，有紅包收嗎？”

林至川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猜的，你那點心思一眼就看出來了。”顧景燦給他夾了一筷子魚肉，笑道，“準備給我多大的紅包啊？”

林至川斜眼看他，“我都是你的人了，你還想要多少錢啊？”

顧景燦滿意地摸摸他的臉，“我什麽都不要，只要你每天都能開開心心。”

林至川低頭吃飯，好好的年夜飯又是騷話連天的，煩不煩，啊煩不煩！

到最後，林至川還是給了顧景燦一個紅包，裏面是一張非常俗氣的百元大鈔。顧景燦收下了，還了他一大袋零食，林至川估計自己得吃到年中。

吃飽喝足的兩個人一起收拾好飯桌，林至川洗碗，顧景燦收拾垃圾。等好不容易收拾完，兩個人都有點累了。

林至川睡眼惺忪地半躺在顧景燦懷裏，頭靠在他胸口。客廳的陽光很暖和，林至川不願意動彈，顧景燦就抱著他睡在了沙發上。

午後陽光溫暖充足，只有兩個人在的大房間也不覺得空曠，反而更顯得安靜平和。往年這個時候，林至川都跟宋柯一起逛街爬山打游戲，今年他和顧景燦在一起，什麽事都不想做，待在這個人身邊就覺得滿足而幸福。

顧景燦低頭看了眼林至川，發覺呼吸綿長均勻，就知道他睡著了。小心地把毛毯蓋在他身上，顧景燦稍微調整了下姿勢，想讓林至川睡得更舒服一點。可是他一動林至川就跟著動，還扒得更緊了，顧景燦只好隨他去了。

林至川睡覺還是很乖，基本一夜都不太會換姿勢，頂多翻個身。現在他整個人縮在沙發上，像小動物一樣蜷縮著自己的小爪子，特別可愛。

從顧景燦的視角來看，林至川眼睫毛不太長卻很濃密，小刷子一樣。皮膚在太陽底下白皙透明，甚至能看見細小的血管，讓他看起來有些脆弱，但翹起的嘴角又很倔強的樣子，讓顧景燦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曾經希望時間走的慢一點，不讓分離太早到來，讓他有足夠的時間給林至川安全感，讓他不再孤單。可現在他又想時間走得更快一些，眨眼之間他們畢業升學，然後再次畢業，最後走在一起。

走在一起，去擁有完全屬於他們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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