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燦不是個喜歡驚喜的人，想給他驚喜的人，基本只能得到他驚嚇的反應。

林至川是個例外，顧景燦包容他所有的小心思和惡趣味。

但是這不代表他自己也會跟著林至川學，他才沒這麽幼稚，所以集訓結束後，他早早就通知林至川來接駕，沒想到讓林至川苦惱了。

“殺千刀的學校，居然敢半個月才放假！”宋柯拿著筷子指天罵地，“還有沒有人性，這是壓榨，這是剝削，這是對無產階級的鎮壓！”

林至川捧著腮幫子真實苦惱，“怎麽辦，顧景燦明天中午到，還要我去接他。”

宋柯不覺得這是個事兒，“不接，難不成你要翻墻啊？想都不要想，最近那邊安保升級，都抓到十幾個了。”

“有沒有什麽邪門歪道可以走？”

宋柯瞪他，“神經病啊，你讓他直接返校不就好了。”

林至川簡直想撬開這個榆木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都裝的涼白開，“你這人到底有沒有在戀愛啊？要是王思思明天中午從外地回來，你不想親自去接她？”

宋柯想象了一下，好像去車站接更有感覺一點，像是要私奔，又像是私奔成功。

“不如你找個理由請假回家？反正你經常要出去，門衛老頭不是都認識你了嗎？”

林至川精神一振，然後又覺得哪裏不對勁，“老頭不重要，老師才重要。”

宋柯咬著雞腿苦思冥想，林至川英語考完了，不需要買資料。化學考完了，沒有資料給他買。兩大借口都過了時效，有點難辦啊。

兄弟倆想了一個中午沒想出什麽好點子，宋柯回教室跟王思思提了一嘴，王思思眼睛一轉就想出了辦法。

“回家拿衣服啊，林至川穿的太少了，下周還會大降溫。”

宋柯非常懷疑這麽拙劣的借口會不會被打，“我說我們家水管炸了都比這靠譜吧？”

王思思翻了個白眼，“林至川的人品可比你好多了，老師為什麽要懷疑？而且只是中午出去一會兒，還會回來，沒道理不同意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王者女友的信任值太高了，宋柯竟然慢慢覺得挺有道理。他跟林至川說了，林至川一開始也覺得不靠譜，但是聽說是王思思的建議後，腦子一熱真的跑去跟班主任申請了。

“行啊，晚上回來也行。”

林至川暈乎乎地回了教室，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人品竟然這麽高！在嚴打的環境下，老師居然對這個不能再簡陋的借口毫不起疑！

其實班主任想的很簡單，林至川的家庭特殊，一個孩子獨自生活怪可憐的。難得的是不惹事還上進，甚至主動給差生補課，給他賺足了面子，那麽請個假有什麽不同意的？

林至川不知道班主任的想法，只覺得王思思神了。

“柯啊，趕緊讓你女朋友算算這期彩票中獎號碼，中獎了咱們對半分！”

宋柯把林至川的請求告訴了王思思，讓她笑得不行。

“我說了啊，林至川這樣的好學生，老師就算看出是借口，也會睜只眼閉只眼的，特權嘛！”

宋柯很不服氣，“我排名比林至川還高呢！”

王思思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都懶得打擊他。

“期末考試快到了，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宋柯心裏直打鼓，面上卻一副篤定的樣子，“放心，沒問題！”

王思思不想再逼他，自己回過頭學習去了。宋柯摸摸冷汗，把自己埋進歷史卷子裏。

周六，上午的課一結束，林至川就背著包跑了。路上有點堵，等到高鐵站時，顧景燦還有十分鐘到達。

林至川遠遠就看見一身黑的顧景燦，揮手跟他示意，顧景燦笑著跑了出來。

做飯狂魔顧景燦剛坐上公交車就嚷嚷餓了，要回家親自做飯吃。林至川為難了一下，本來想告訴他周末也要上課，猶豫了半晌還是放棄了。

在他們家，什麽事都不上吃飯重要。所以，吃了飯再說。

兩個人在超市快速選好材料，回家做了個簡單的三菜一湯。吃完飯林至川堅持自己洗碗，把顧景燦趕回房間睡覺去了。等林至川收拾好家務回到房間時，顧景燦已經睡著了。

林至川蹲在床頭看他眼下的陰影，心疼得不得了。輕手輕腳脫掉外衣，林至川剛躺進被窩，就被顧景燦攔腰抱緊在懷裏。林至川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煙味，不是很喜歡，但想想也沒什麽，於是安心地和他頭碰頭睡著了。

因為心裏想著要返校，林至川睡了兩個小時就醒了。顧景燦還沒醒，顯然累得不輕。林至川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然後心滿意足地拎起他的手。他和顧景燦的審美很像，比如標準顏狗，比如手控，比如會很在意身材，比如都覺得對方身上有種若即若離的氣質。

林至川以前裝逼地說過，大概上帝覺得如此契合的兩個人不做情侶太可惜，所以他們倆在一起了。一向熱衷於拆臺的顧景燦也沒反駁，林至川覺得主要是因為這也是一種褒獎，誇他帥手好看氣質佳，那個裝逼犯反駁才有鬼。

小心地握住顧景燦的手，林至川把自己的手重疊上去，感受到顧景燦指尖一層薄薄的繭。他輕輕地摩挲著，然後把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他知道顧景燦很努力，霍雲真偶爾會告訴他顧景燦在專業上的事。知道他練完琴要看書，看書還會睡著，醒來繼續拉琴，往覆循環，有幾次手指都練得快要受傷才停止。

顧景燦從來不跟他提這些，只會說今天練了什麽曲目，老師對他有什麽評價，偶爾會撒嬌說困了無聊之類的，但是從來不會認真喊累。林至川刷題刷煩了都會跟他抱怨太辛苦，顧景燦總是安慰他，自己卻閉口不提。

追趕自己一定很辛苦吧？

林至川往他懷裏湊了湊，閉上眼睛繼續睡。

他也會更努力，不讓顧景燦失望。

下午四點，顧景燦醒了。他不算是自然醒來的，林至川睡不著了，老是一個姿勢有點難受，就在顧景燦的懷裏扭來扭去。盡管已經很小心了，但顧景燦還是醒了。他揉揉眼睛，抱著林至川坐了起來。

“不要亂動了，你屬螞蚱的嗎，鬧騰個不停。”

林至川有點不好意思，“那個......顧景燦啊，今天要上課，過年前都是半個月才放假了。”

顧景燦的腦子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眼睛一瞇，“你逃課了？”

“沒有，以為我是你啊！請假，請假懂嗎？”

顧景燦切了一聲，抱著林至川膩歪了一陣就起床了。他去廚房熱飯，林至川在房間找厚衣服。畢竟是以拿衣服為借口的，空手回去也太不走心了。

顧景燦把飯菜端上桌時，看見林至川把找出來的兩件外套和毛衣塞進袋子裏，鼓鼓的大包放在沙發上。

“顧景燦，你衣服夠穿嗎？”

顧景燦一直在等他說這句話，這會兒終於得到了滿足。

“不夠。”

林至川坐在飯桌上吃飯，“我就知道，我倆身材差不多，你去房間試試我的衣服能不能穿上，可以就帶走吧。”

“好。”

臨走前顧景燦要在家洗個澡，還非要林至川一起。林至川能同意嗎？當即跟他廝打了一頓，然後被男朋友揪著後衣領拖進了浴室。

林至川發誓，他是看在男朋友太累的份上放水的！

後果就是林至川一路都不理顧景燦，任憑他討好賣乖，然後在冰糖葫蘆面前破功。

哎喲真是煩死了，男朋友太懂自己好討厭！

後果還有顧景燦一進教室坐在宋柯身邊，宋柯的狗鼻子就聞出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和林至川家的一樣，穿的外套也是林至川的，那還是他媽給林至川買的呢，超貴！

這對奸.夫.淫.夫當真是招搖過市，一點都不遮掩的！

林至川歸位後，宋柯和顧景燦也能正常對話了。他算是明白了，林至川是他們倆之間的紐帶，離了就不能正常運轉了。不是說他們關系不行，顧景燦的性格太冷淡了，除了林至川就沒有稱得上能聊的人吧，也不知道林至川怎麽受得了的。

哦不對，他忘記顧景燦是個精分了。

“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顧景燦把桌子上亂七八糟的卷子收拾好，先從語文卷子開始做起，“還好吧。”

宋柯放棄對話了，顧景燦這人有各種方式把天聊死，他自己還覺得沒什麽。

期末考試考了一整周，三天後領成績單，然後放寒假。

領成績單的那一天下了雪，林至川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圍著顧景燦的圍巾，和他一起等公交車。

在他的書包裏有兩份成績單。一份期末考試的，一份化學全國競賽的。

雪不大，軟綿綿地落在地上，寒風一吹就落在頭發上和衣服上。顧景燦伸手拂掉落雪，林至川低下腦袋，讓他更方便一點。

“你並沒有這麽高，謝謝。”

“嗯，只是覺得這樣像在你懷裏。”

顧景燦心一抖，眼睛不受控制地發熱，然後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恭喜你，離夢想更近了一步。”

全國化學競賽金獎，排名第8，這樣了不起的成績，可以加入全國集訓隊，參加國際高中生奧林匹克化學競賽了。

林至川沖他笑，“你也很優秀，以後更加優秀。”

顧景燦摟住他上公交車。

“當然了，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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