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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還有課,就先走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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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把比斯吉從宿舍床上挖起來的是凱特,因為體育倉庫正好就在保健室旁邊,他去拿器材時碰巧看見飛坦被芬克斯拖著往外走,所以就順便進去看了一下。

“啊...好的。”

萊恩忐忑不安地坐在單人床旁,看著夏洛昏睡時仍然通紅的臉頰,心裏滿滿地充滿了愧疚。

“這家夥...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撕開一片退熱貼貼在夏洛額頭,這家夥似乎被照顧得還算不錯,雖然臉還有些紅,但從他額頭的出汗量來看應該很快就能退燒。

萊恩就這樣在他身邊守了將近一個小時,連早飯都沒有吃,一直到夏洛迷糊著醒來。

“...唔...萊恩?你回來了?”

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的金色卷發男人伸手揉了揉眼睛,柔嫩白皙的臉蛋因為一覺睡得太久下巴上冒出了幾縷青色胡渣,可愛中又帶著點違和,讓萊恩頓時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你啊,自己病倒了都不知道?”

輕輕用手指彈了下夏洛額頭,後者呆呆地也不知道喊痛,看上去傻極了。

“...我病了?萊恩...萊恩!你終於回來了!我、我有急事找你!!”

看見夏洛這麽著急的樣子,萊恩總算想起了昨晚的那封短信,是什麽事情讓他如此慌張,莫非...

“萊恩...我...我和飛坦...唔哇——我該怎麽辦?!”

夏洛一副還沒把來龍去脈說清楚就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在他倒豆子一般的敘述下,萊恩聽完了前因後果,然後他沈默了。

“夏洛...你...喜歡男人嗎?”

憋了一晚上的情緒被忽然發洩出來後,夏洛總算稍稍冷靜了下來,他帶著些忐忑地看了不動聲色的萊恩一眼,然後有些猶豫地說道。

“...我不知道,我以前從來沒有和別人交往過。萊恩...如果我喜歡男人,會...很奇怪嗎?”

被這樣提問的萊恩呼吸一滯,他猶豫著是否該把真相告訴對方,但是...

“你喜歡飛坦嗎,夏洛。我想在認識到他是同性之前,你應該知道他是你的學生...還是...一名未成年人...”

說這話的時候萊恩的心不禁微微刺痛起來,因為他自己才是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的人,卻在這裏厚著臉皮教育起別人。

夏洛沈默了,他喜歡布萊特,因為他是自己的哥哥。他也喜歡萊恩,因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他...喜歡飛坦嗎?究竟什麽樣的感覺才是喜歡,他又能不能去喜歡這樣一個人...

“你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他開心的時候你會一起笑,他不開心的時候你會一起難過,看到他受傷你會心痛,有別人喜歡他你會嫉妒,如果你發現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只被他一人牽動,那或許...就是喜歡了。”

萊恩說這些話時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神色,他並不想讓現實的殘酷過早地打擊友人這段剛剛萌芽的愛情,所以盡可能地選擇柔和的語言來陳述事實。

“可是...如果你的做法與大多數其他人都不同,免不了就會受到排斥,更別說學生與老師之間的身份了,所以夏洛...在做出決定之前,你要慎重考慮清楚。”

說到這裏夏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從小生長在那樣的家庭,連生母的容顏都幾乎已經記不清了,二十多年來卻從來沒能摘下私生子的帽子,這是他的錯嗎?他也曾偷偷嫉妒過,怨恨過...但最後仍然肯向他伸出雙手的,只有布萊特。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你會考慮什麽?我的小天使。”

踏著晨光而來的男人忽然出現在保健室門口,他有一頭與夏洛同樣色澤的金發,雙眼蔚藍深邃,此時此刻正滿含笑意地看向室內。

夏洛驚訝地張開嘴,雙唇微微顫抖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萊恩從床邊站起一同看向那名高挑的金發男子,仔細分辨的話不難發現這兩個人確實有相似之處。嗎這個人就有可能是...

“...哥哥!”

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從單人床上爬了下來,萊恩還是第一次見到夏洛如此失態,他略顯驚訝地看著後者一頭撲進了金發男人的懷中。

“那我就先走了,一會兒還有課。”

萊恩很有眼色地把空間留給了久違重逢的兄弟二人,保健室的大門在身後慢慢合上,他忽然想到了先前那場針對夏洛的可怕暗殺,雖然胸前的傷口只是偶爾才會感到一些疼痛,但是...貴族之間的權利爭鬥,如果不是親身體會,又怎會知曉其中的兇險。

等萊恩重新返回閣樓的時候那人已經離去,他看了眼被吃得幹幹凈凈的餐盤,一絲笑意爬上眼角,忍不住癡-漢般地走到床邊捏起一個被角握進掌心,那裏仿佛還殘留著少年離開前的些許體溫。

“我真是...”

居然會迷戀一個人到如此地步,萊恩覺得自己在回應對方的那刻或許已經瘋了。父親當初說的是對的,自己...真的有哪裏不正常。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想放手,只有唯獨這個人...他...不想放手。

此刻的保健室——

夏洛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再次與布萊特見面自己竟然還是那麽丟臉...他紅著臉接過對方遞來的紙巾,低頭用力擤了擤不斷往外留的鼻涕。

“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嗯?”

布萊特看上去與幾年前並無太大變化,只是近期的各方奔走多少還是讓他看上去有些疲憊,他似乎比以往更加成熟可靠了,只不過如果能忽略那只正試圖不斷把弟弟柔軟的頭發揉亂作亂的手的話...

“只、只不過是有點感冒而已,哥哥才是更讓人擔心!”

只要一想到大哥之前面臨的危險境況還有那封秘密送來的信,夏洛就忍不住打算再次從床上起身就給對方立刻來做個全身檢查。

“好了,是病人就給我乖乖躺下。”

布萊特強硬地把夏洛按了回去,在對上後者隱含淚花的大眼睛時,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後溫柔地把他攬入了懷裏。

“已經沒事了夏洛,爸爸媽媽現在也都很安全,還有我...已經找到幕後兇手了,所以不要再擔心了...讓你陷入了危險,對不起...夏洛。”

實際上在找到弟弟之前布萊特已經先去過一次校長室,與那位神秘的尼特羅校長見了一面,也知道了那天晚上發生的大致情況。雖然後者已經為那次差一點的護衛失敗道了歉,但只要一想到那把差點就插在夏洛胸口的匕首他就不由得渾身冰冷,如果出事的換成了夏洛,那他...

“...哥哥?”

被布萊特勒得有些喘不上氣的夏洛努力把自己的頭從男人的臂彎裏伸了出來,後者微微松開雙手,接著低下頭極為輕柔地在他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沒事,繼續睡吧,你還需要休息。”

兄弟倆之間極為溫馨的一幕在此刻定格,還未待夏洛給出回應,保健室大門忽然又再次被人用力打開,兩人維持著擁抱的姿勢齊齊向門口方向望去...卻在同一時刻對上了一雙陰沈暴躁的暗金色眼眸...

☆、被發現的秘密

萊恩上午有一節三班的美術課,在點名時他發現那名叫飛坦的男生缺席了,心裏稍許有些疑惑同時又夾雜著一絲擔憂,他想到了夏洛,但也只能略帶不安地上完了一節吵鬧的美術課。

“芬克斯,請不要用毛筆在別的同學頭上作畫...”

每次給三班上課都是一件相當挑戰忍耐力的考驗,只因為這個班級的男生實在是太皮了,簡直與男生最多的五班的破壞力有得一拼。

“...哈?明明是這個光頭自己說可以在人的皮膚上作畫的!我可沒有冤枉他!”

芬克斯收起沾滿了深綠色顏料的毛筆以及按在半藏頭頂的手,似乎很是滿意自己剛剛在他頭上畫的那只深綠色的...烏龜。

“...我是說有一種人體彩繪可以畫在人的皮膚上,沒說可以畫在我身上啊...”

半藏可憐巴巴地捂著腦袋,在其他視線紛紛看過來時略帶兇狠地呲牙瞪了回去,特別是那個叫馬克的四眼班長,別以為他沒看見這人陰險地偷偷笑了!

“好了,下課前把自己的畫板收拾幹凈,今天布置的作業下周上課前要交上來。班長,待會兒能留下和老師一起收拾一下教室嗎?”

被忽然點名的馬克楞了一秒,接著表情覆雜地嗯了一聲,看上去似乎不太情願的樣子。芬克斯最看不慣這種扭扭捏捏的人,本還想上去找個茬,後來又被大呼小叫的半藏給引開了註意力。回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小滴竟然跑到了半藏身後,趁他沒察覺的時候踮起腳又在他光溜溜的頭頂上給醜醜的烏龜添了兩道八字胡,這下可好,妥妥地畫成了一只龜丞相。

“哈哈哈哈!”

芬克斯與小滴不愧為最佳情侶,只是一堂美術課就把半藏折騰得夠嗆。過了不一會兒下課鈴聲響起,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只有班長單獨留了下來。

馬克沈默地走到教室最後一排,從後往前逐一開始收拾畫材,那副就差把‘不情願’三個字寫在臉上的模樣,讓萊恩無奈地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在他以為後者收拾完就會選擇馬上離開的時候,背對著他的馬克忽然開口說。

“老師為什麽還要回到學校呢?繼續當你的明星不就好了。”

不是沒有楊明的學生對萊恩的雙重身份有非議,可以說不讚同的聲音甚至一時占了多數,但真正會這麽直白向他提問的還是極少數,而且萊恩也並不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樣無害。當各種欺淩與暴力貫穿了一個人的整個童年,那他至少早已不得不學會了該如何保護自己。

“馬克,這麽說你可能覺得有點教條,不過這確實是老師的實話。”

萊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從他怯懦的背影隱隱看到了自己學生時代曾經的影子。

“人生總有幾個岔路口讓你不得不做出艱難的選擇,而一旦下定決心,也不是你說想放手就能夠放手的。”

“看似艱難的路,也未必全都是壞事,你說呢?馬克。”

聽完萊恩說的話,馬克終於願意轉過身看了他一眼,盡管他眼中仍然充滿了懷疑與不確定,但卻比先前那晦暗的神色要好得多了。

“有時候如果自己不做出改變,別人也不會有所改變的。”

萊恩只隱晦地提了一句,沒想到前一刻還沈默安靜的馬克卻反應極大地漲紅了臉。只見他很是生氣地呼呼喘著氣,把一雙不大的圓眼瞪得滾圓,就好像被看穿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羞憤地恨不得馬上扭頭就走。

“我...我...才不要一個美術老師來教我這些!嗚...嗚嗚...”

最終馬克還是抹著眼淚委屈地哭著跑出了教室,徒留萊恩站在房間裏無奈地看著他越變越小的背影。

“...不要美術老師來教嗎...”

他看了眼自己來不及伸出想要安慰對方的右手,腦海中浮現出上學時唯一願意溫柔對待自己的那名美術老師,那時候的他每一天都想逃離那個家,如果不是還有人願意關心自己...哪怕是星火一般的微小溫暖,也終究照亮了他看不清前方、充滿未知恐懼的人生中唯一一條能夠前進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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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就來到中午,與楊明高校內的安靜平和不同,此時此刻位於市中心廣場的大街小巷,以及各大社交網絡都已經因為一組某品牌公布的最新時尚珠寶的廣告照片而鬧得沸沸揚揚。

所有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各地網友紛紛都在議論照片中極為奪人眼球的兩位模特,那名男扮女裝的模特自然不用說,是在F國已小有名氣的女模Eva,而那名打扮中性,全身上下無一處讓人能移開視線的男模究竟是誰...眾人在看見落款姓名時才發現,他就是前段時間因為受到意外襲擊而重傷住院、十分具有爭議的模特Rhein!

一時間網上眾說紛紜,隨著點擊率與熱度不斷被頻繁刷新,Rhein這個人的臉與姓名再次被推上了輿論的熱搜榜,穩穩成為了當天最新最熱的話題。

楊明高校——

庫洛洛會看見那張照片純粹是托了俠客那‘誇張的演技’的福,說是演技其實有些過了,因為後者在乍一看到那張網上被吵翻天的‘美照’時,第一眼確實沒馬上認出來這人就是他們那位‘老實’的美術教師。

於是在發出‘哇哦’的感嘆聲過後,他就頗為興奮地把手機屏幕湊到了正在準備起身去食堂的庫洛洛面前,沒想到後者看過之後有一瞬間竟極為不悅地瞇了瞇眼睛。

被對方身上那濃濃的氣場差點煞到的俠客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老大,你...”

“我走開一趟。”

庫洛洛松開手裏拿著的書,向有點摸不清頭腦的俠客笑了笑,然後穿過教室就往校舍外走去。俠客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不過等他收回手機、低頭看見了那張廣告照片下關於藝人姓名的一行小字時,三條黑線從他額頭落下...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究竟幹了什麽,他...可真不是故意把老大家那口子的‘艷-照’拿給他看的...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從走廊外傳來,萊恩放下手中畫到一半的素描,他先是小心地把畫稿收進講臺旁的櫃子,然後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最近因為連續一系列發生的事,他的鍛煉也有些松懈了...

一股從窗外忽然吹來的風帶進了深秋的涼意,窗前的白色紗簾被拂得蕩起了柔軟的一角,也讓站在窗臺邊的萊恩忍不住低頭打了一個噴嚏。

等到他擡起頭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不知何時出現在窗外的黑發少年,後者正目光沈沈地看著他,漆黑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要把他淹沒,萊恩聽見自己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只不過一上午未見,對他的思念卻像是早已刻入骨髓。

“...你怎麽來了?”

或許是這個問題太過傻氣,說完後萊恩不待庫洛洛回答便稍稍錯開視線暗自紅了耳根。

“來看看你。”

庫洛洛站在窗外,萊恩站在窗內,忽然就讓前者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這個人的場景。黑發少年的眼神頓時幾不可見地稍許柔軟了一分,只見他順著風勢拈起一撮被吹到跟前的黑色長發,擡起左手放至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轟——萊恩的臉這下是徹底紅了,雖然他沒想明白為何僅僅是這麽一個動作居然能讓他如此動搖,但此時此刻拼命在他胸口鼓動的情緒,分分秒秒都在叫囂著他那快滿溢而出的炙熱情感。

“這就臉紅了?”庫洛洛輕笑一聲松開了纏繞在指尖的黑發,他身體微微前傾湊到萊恩耳邊,把未盡的話一字一句地吐在他耳邊。

“...那張照片拍得很漂亮,不過...”

等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萊恩的臉已經不能用紅來形容了,先是紅到極致接著又迅速因無措變得有些慘白,只因對方的一句‘我不喜歡你摟著別的女人’。

“庫洛洛,那只是工作需要,我...我以前從來不認識她,她給我聯系方式我後來也扔掉了,啊不...根本就沒有什麽聯系方式...”

越說越亂的萊恩就差伸出兩指對天以示清白,庫洛洛卻還故意捉弄對方似地微笑著看他並重覆了一句‘...聯系方式?’

到了最後萊恩著急地‘我...’了半天,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明明平時看上去挺溫和清冷的一個人,一碰到與心愛的人相關就會亂了方寸,所以才會被對方吃得死死的。

“我相信你,只不過還是有點受傷,萊恩準備怎麽安慰我?”

天知道庫洛洛口中所說的‘受傷’估計連一分真實性都沒有,萊恩卻當了真。只見他順著對方攬在頸後的手指微微靠近近在咫尺的側臉,輕輕地在他耳邊承諾了一句什麽。

“呵呵...哈哈哈。”

略帶低沈卻更多帶著輕快的笑意出現在庫洛洛天真純潔的臉上,讓萊恩忍不住看得有些呆了。他是從心底希望每一天都能在對方臉上看見這種笑,哪怕讓他再丟臉一些又有何妨。

“萊恩,你是我的。”

以湊得極近的距離暧昧地在萊恩耳根落下一吻,庫洛洛擡眼時看見了教室大門背後匆匆閃過的一片衣角。他不動聲色地直起身,與萊恩又說了幾句之後轉身離去。而躲藏在門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的某一少年,則滿臉震驚地捂住嘴角躲在門後,金發邊的深紫色耳墜在陽光下折射出斑斕絢麗的色彩,卻絲毫無法點燃少年眼中的不信與晦暗。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相信你們應該都發現躲起來的人是誰了

☆、火紅眼

目送庫洛洛走後,萊恩又在窗邊站了一小會兒,直到他收拾好紛亂的情緒,才一邊收拾畫具一邊考慮著是否自己也可以用電磁爐在閣樓裏做飯,雖然與煤氣相比可能會不太熟練,不過如果真的成功,那將來是不是就可以邀請庫洛洛偶爾過來一起吃晚飯...想著想著不由揚起嘴角的萊恩並沒有留意到突如其來出現在美術教室門口的身影,因此被叫到名字時他下意識地轉身看去...

“酷拉皮卡,好久不見。”

對萊恩來說確實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與酷拉皮卡單獨見面了,也不知道後者轉校過來之後這些日子過得如何,他很喜歡這名少年身上的平和氣息,總忍不住會產生一種親近感。

“萊恩老師,能和你聊聊嗎?”

微長的劉海隨著低頭動作恰巧遮住了酷拉皮卡此時的眉眼,他確實本來就是來找萊恩的,只不過沒想到卻撞見了如此大一個‘驚喜’。

“嗯,如果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午餐吧。”

萊恩絲毫沒有察覺到酷拉皮卡的異常,他收拾好東西後領著他一路向與食堂相反方向走去,在體育倉庫的後面有一個小花園,那裏既有自動販賣機又沒什麽人會來打擾,是一個適合安靜午餐的好地方。

“嗯...酷拉皮卡你想吃哪一種?”

萊恩站在機器前,面對二十幾種玲瑯滿目的盒飯品種不知道該給對方選哪一個才好。

“...哪個都可以。”

酷拉皮卡坐在長椅上擡頭看著萊恩背影,水藍色的雙眸內盡是覆雜,他想不明白,如此清雅溫柔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和那兩個邪惡的家夥扯上關系...而自己竟然還不得不成為其中一人的幫兇。

“給,今天的午飯。”

剛加熱好的熱乎乎的飯盒被遞到酷拉皮卡手上,後者低聲道了一聲謝隨後兩人便並排坐在長椅上吃了起來,一時間無言的沈默讓萊恩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咽下口中還算可口的午餐,停頓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

“吶...酷拉皮卡,你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萊恩自從當教師以來,說實話還真沒有什麽學生主動來找他談過心,之前的形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其實他本人原本也不太圓滑,那些貴族出身的學生們大部分都會選擇與他保持距離,就好比高傲且愛惜羽毛的孔雀一般。

“...實際上再過幾天就是家人的忌日,所以最近心情都不太好,抱歉。”

酷拉皮卡沒有說謊,雖然他原先並沒有打算把這件事說與萊恩聽。

萊恩看了眼沈默的金發少年,從後者的表情上來看,這位重要家人的離去似乎仍然對他打擊很大,聯想到先前偶然從門琪與比斯吉的對話中聽到的幾句傳聞,似乎酷拉皮卡已經被一個不得了的大人物收養,所以才轉來了楊明高校。

“...酷拉皮卡是少數民族吧?”

萊恩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卻看見了酷拉皮卡略帶警惕的眼神,他不在意地放下筷子,耐心解釋道。

“雖然是不小心看到的,但你脖子上帶的那條項鏈的紋路設計很特別,而且你戴的耳墜,盡管是紫水晶做的,卻應該不是女性款式。別看我只是一名美術教師,但是對民俗文化還是有一點了解的。嗯...也算是個人的興趣愛好了吧。”

“...那老師是否了解火紅眼?”

仇恨的怒火與某種隱隱受到背叛的撕裂感折磨著酷拉皮卡僅剩的理智與耐心,潛入楊明的這些日子以來,無論他從哪個方面收集關於庫洛洛.魯西魯這個人的信息,幾乎都是堪比完美的正面評價,而他唯一需要監視的任務對象,這個叫萊恩.格雷沃的溫柔男人,竟然是以教師的身份與庫洛洛在暗地裏...

“火...紅眼?”萊恩扶著下巴沈思了幾秒,接著從記憶的某個角落終於翻出了一部分關於這個少數民族的信息。

“抱歉,我只知道似乎是某個少數民族才有的特征,其他的我...!”

在萊恩還沒把話說完時,酷拉皮卡竟然伸手從自己的眼睛裏摘下了一片水藍色的隱形鏡片?!

“你...”萊恩看著那只仿佛在滴血的赤紅眼瞳,一時驚訝地楞住說不出話來。

“窟盧塔族在三年前被人滅族,連帶我的家人在內總共500有餘,卻只有我一人活了下來。”

一藍一紅的異瞳看上去分外妖異,從後方花園內伸展出的枝椏縫隙內透出的金色陽光細碎地灑落在酷拉皮卡的頭發與臉上,卻始終無法為他麻木的表情帶去一絲溫暖,就如同他那早已被冰封的內心,裹著一層又一層的厚厚冰墻。

萊恩無法開口去追問窟盧塔族被滅族背後的原因,他的心跳得很快,第六感告訴他那不會是他想知曉的結果。

“...老師覺得,那些兇手是不是該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只是為了一己私欲...那些惡名昭彰的混蛋們...”

說到後來幾乎成了自言自語,萊恩知道酷拉皮卡的情緒有些不正常,他似乎已經聽不見別人說的話了。

“...酷拉皮卡。”

萊恩伸出左手輕柔地在少年發頂撫摸了兩下,然後把他稍稍往自己這邊靠了靠。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再慢慢吐出。

“我想...你的家人如果看見你現在這樣,也會難過的。酷拉皮卡,你才15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可以選擇一條真正想要走的路。”

依靠在萊恩肩頭的酷拉皮卡輕輕閉上了疲憊的雙眼,過了許久他還是在心裏對萊恩說了一句抱歉。

“對不起,我情緒失控了。”

酷拉皮卡重新戴上隱形眼鏡,他的臉色看上去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卻感覺好了很多。

“雖然還有些早,但我已經想好了將來要做些什麽。”

他溫和地向萊恩露出了一個微笑,瞳孔深處卻隱藏著始終縈繞不去的晦暗。

“還希望萊恩老師能為我保守秘密,萬一被別人知道了...可能會有麻煩。”

“...我知道了。”

萊恩無法想象獨自一人背負著滅族仇恨的酷拉皮卡究竟在這些年經歷了什麽,但時而從他憂郁傷感的眼眸中所流露出來的唯有驚人心碎的悲戚。

“對了,這些時間你在學校感覺怎麽樣?有沒有遇到一些有趣的事?”

話題的轉換讓酷拉皮卡周身的氣氛也為之一松,只見他眨了眨眼然後狀似思考了一會兒說。

“同學們都挺好相處的,老師的話...個別的也算很有趣。”

實際上酷拉皮卡並沒有準備在這個學校交朋友,可以說朋友這個詞從三年前開始就已經不存在了,因此他即使進了學校,也是與他人下意識地保持著距離。

“...個別的,比如?”

萊恩拿起筷子繼續解決沒吃完的午餐,有些好奇能讓酷拉皮卡覺得有趣的老師究竟是哪一位。

“就是教語文的雷歐力老師,他...很有個性。”

說到最後個性兩個字,即使是酷拉皮卡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因為那名不靠譜的教師,恐怕已經不能單單用‘個性’來形容了吧。

“雷歐力老師啊,呵呵...我知道了。”

萊恩像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忽然輕笑起來,只見他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接著放下手中的餐盒,然後雙手插腰,擺出一個兇悍犀利的表情模仿著廚藝課教師門琪的姿態說道。

“雷歐力!要是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偷吃廚藝課上課用的樣品,不把你扒光吊在教室門口我門琪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噗。”

酷拉皮卡還是被對方惟妙惟肖的表演逗笑了,只見他捂著嘴角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毫無顧忌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那如同天使一般的璀璨笑顏讓萊恩也不禁一同揚起了嘴角。

“萊恩老師,今天十分感謝。”

面對酷拉皮卡鄭重的道謝萊恩有些害羞,他連忙擺手說沒關系,沒想到臨走前酷拉皮卡有些突兀地還問了他一個問題。

“老師,如果您發現有一天仇人就站在離你近在咫尺的地方,您會選擇報警還是自己手刃仇人呢?”

萊恩被問得楞了幾秒,然後坦然地選擇了前者,他說。

“那些罪犯終究還是會受到正義的處罰,我相信他們是無法永遠逍遙法外的。”

正義...嗎...酷拉皮卡擡頭凝視著對方極為寡淡地笑了笑,禮貌地向萊恩再鞠了一躬後轉身離開。秋風伴隨著樟木的清香安撫過他蒼白的側臉,微微垂落的水藍色瞳孔內卻仍然猶如一片毫無波瀾的死水。

萊恩看著酷拉皮卡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個憂郁的背影,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蔚藍的天空,潔白透明的雲層在淺色的幕布上畫出各種不斷起伏的曲線。

他知道自己對酷拉皮卡說大話了,任誰如果親眼看著仇人從面前走過,都無法做到無動於衷,更何況是滅族的仇恨...

“如果連希望都沒有的話,又要怎樣才能活下去...”

窟盧塔族嗎?他或許應該去查一查當年這個民族滅族的真相,看酷拉皮卡今天的反應,真的只是因為忌日臨近所以才導致情緒失控嗎...總覺得有點在意。

萊恩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位於體育倉庫的後方,從側面的小路繞到前面就是體育倉庫以及旁邊的保健室。

就在他還未從與酷拉皮卡的談話中回過神,突然從前方樓正面的方向傳來砰地一聲巨響,接著一道熟悉的吶喊隨之響起。

“飛坦!不要——!!”

夏洛淒厲的嗓音中隱隱帶上了哭腔,讓同樣被驚到的萊恩急忙撒腿往前門方向狂奔而去!

☆、沖突

萊恩趕到保健室門口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把被飛坦倒握在手掌、冒著一絲寒光抵在布萊特咽部的匕首,他用右手拽著後者脖子上的領帶迫使比他高了許多的男人不得不俯身靠近,只要再稍許往前一寸,鋒利的刀刃就能輕而易舉地割破眼前人的喉嚨。

夏洛的嘶喊及時叫停了飛坦的動作,卻也在他本就不愉的心情上再添了一把火。

“...你打算離開這裏?”

萊恩聽見飛坦的疑問後驚訝地向夏洛看去,隱隱對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有了些許猜測。

“不是的,飛坦!你聽我說...”

“我帶自己的弟弟回國與你有關嗎?小子,不要太囂張了。”

布萊特是經歷過風浪的,盡管方才這名少年忽然露出的這手也著實讓他很是震驚,但此事關系到夏洛安危,他是一步都不會讓。更何況這無禮的小子不但偷聽他們說話,還莫名其妙地企圖攻擊他,真是不可理喻!

“你敢走,我就殺了他!”

飛坦的情緒稍許有些不穩定,嗜血與暴虐在他暗金色的眼眸中漸漸凝聚成了一個小型風暴,只要夏洛說錯一句話就會徹底點燃□□。

“...我不走,飛坦,你先放了我哥。”夏洛差點就要哭出來了,他緊張地咬緊嘴唇,透明的淚珠在圓潤的眼眶中滾動。

“...求你了。”

看見自己的弟弟竟然放下所有尊嚴向一個小孩子乞求,愛弟心切的布萊特差點當場發作,卻被站在外圍的萊恩勸了下來,因為他說。

“如果你不想夏洛更傷心的話,就先什麽都不要做。”

飛坦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而且向來是說到做到。可是當他對上那雙滿含乞求的眼,握緊在手裏的刀第一次猶豫了。

他冷哼一聲松開手,指尖快速翻轉,那把匕首瞬間消失在了眾人面前。他轉身就走,夏洛毫不猶豫地追了過去,布萊特想要跟上沒想到卻被萊恩絆住了腳步。

“讓他們單獨談一談吧。”

萊恩覺得這時還是不要有第三人插手比較好,哪怕說他多管閑事也行,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夏洛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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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夏洛的腳程根本追不上飛坦的速度,如果後者真的想甩開他的話,估計不用兩分鐘就能直接把他甩得遠遠的。而現在的實際情況卻是,一個在前面走,另一個則在後面拼命地追。

一路上穿過校舍甚至人來人往的食堂門口,哪怕午休時間快要結束,那裏依然聚集著不少人-流,不過但凡把註意力集中到夏洛身上的,都會被飛坦警告地兇狠瞪走,此時的夏洛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突兀,只拼命地想追上藍發少年,不能就這樣讓他離開。

“飛坦,等一等...啊!”

啪嘰一聲被樹林裏的小石頭給絆倒,夏洛勉強從地上爬起,兩只細白的手掌已經被粗糙的石頭邊緣劃得滿是血絲,他顧不上神經一抽一抽地痛,可是剛一站起就腿軟地再次摔倒...

“...笨手笨腳的。”

熟悉的低啞嗓音從跟前傳來,一條溫熱的手臂穿過胸前緊緊攬到背後,把夏洛單薄的身影強勢地摟進懷裏。

“...飛坦...”

倍感委屈的夏洛覺得自己才是應該生氣的那個,但偏偏一對上這人每次又氣不起來了,為此他只能用力抓緊他胸前T恤,把哭得濕乎乎的臉埋進對方胸口,緊接著帶著一絲報覆地狠狠蹭了又蹭。

“臟死了,別把鼻涕蹭我衣服上。”

越是這麽說夏洛就蹭得越是起勁,之後索性把整張臉都賣進了飛坦胸口,像個任性撒嬌的小孩子一樣怎麽都不肯出來。

胡鬧了一會兒,夏洛感覺到放在他背心的手似乎即將離去,心裏一緊他飛快擡起頭緊緊抓著飛坦說道。

“我大哥不是故意的,飛坦你別...真的生我氣。”

回想起當時飛坦闖入保健室時布萊特一怒之下說的話,夏洛的臉色稍許有些慘白,他知道飛坦脾氣不好,當時可能也誤會了什麽,但他沒想到兩人會直接大打出手,甚至還差點見血...

“你還是要跟他走。”

飛坦略帶粗暴地捏著夏洛下巴強迫他更為靠近自己,兩人緊貼的距離近到幾乎能嗅到彼此的吐息,夏洛沒有錯漏少年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他豁出去似地一把摟住後者的腰,大腦中那根名為理智與道德的弦終究啪地一聲崩斷。

“我會回來的,飛坦...請你等我,我...”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顫著嘴唇輕訴在飛坦耳邊,離去時滾燙的嘴唇仍在微微發抖,而後者則在驚訝過後瞳孔深處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下一刻他就把這個竟敢主動招惹他的男人再次狠狠按進了懷裏,兇狠的廝磨著那兩片柔軟溫熱的嘴唇,把所有屬於他的一切全都吞食殆盡。

這個人是屬於他的,從發梢到指尖...哪怕每一滴血每一個細胞都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收藏品。

此時此刻,正巧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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