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佳依穿了件雪紡襯衫配小腳西褲, 過肩卷發挽至耳後, 露出大半張妝容精致的側臉。

方輕輕微楞了楞。

莫文柏接觸久了，便知是個越老越小的性格，貪嘴又好奇，在電話裏一副想細問又不太好細問的感覺。

方輕輕回神：“您先把劇本發我, 回頭見面了再和您細說。”

周湛接了文件，見面前的人還低頭站著不動，不由蹙了蹙眉, 聲音微沈：“還有事？”

黎佳依輕輕“啊”了一聲：“沒事。”

方輕輕早掛了電話, 見狀不由輕挑了下眉梢，等辦公室的門又關再上，才走到辦公桌邊：“哇，我們周總對手下女員工這麽兇的嗎？”

周湛無奈失笑，將人拉到腿上坐下：“找到新劇本了？”

方輕輕順勢環住他脖頸, “你工作不認真，居然偷聽我講電話。”

周湛也不反駁。

她安安靜靜的還好, 一鬧出點動靜, 他就沒辦法不分心。

他低低“嗯”了一聲, 繼續追問：“什麽時候開拍？”

“還早呢, 案都還沒備。”方輕輕頓了頓, 想著一旦資金和演員都到位, 其實說快也能很快, 就算不演這部，遲早也得挑中其他劇本, 可周湛也不能老把這大攤子事全撂給孟學真不管，到時候說不定得分開好幾個月，“也不知道會在哪裏拍。”

小姑娘語氣忽然就低落了一點。

周湛指腹在她唇角蹭了蹭，帶點安撫意味：“我盡量陪你。”

***

莫文柏發過來的劇本叫《岔路》，女主角是一個漂亮又成功的職業女性，劇本開頭便是她下班回家之後，發現感情早已疏遠的丈夫慘死在家中，然後由丈夫之死開始慢慢牽扯出當年以及現在的數段恩怨。

劇本裏滿是一次接一次的反轉，有悲情卻不煽情，女主角有一定的年齡跨度，性格矛盾性強，優點很多，缺點卻也明顯，比她以前演過的所有角色都要更有挑戰性。

方輕輕花一下午看完劇本，然後立即讓莫文柏幫忙約編劇出來見面。

見面地點就約在周湛公司大樓下的一家咖啡廳。

第二天一早，離約定的見面時間還有大半刻鐘，方輕輕提前下樓去了。

小姑娘今天穿了條亮色拼接連衣短裙，青春又靚麗，周湛想起這丫頭昨晚念念叨叨跟他誇了半晚上的編劇，罕見起了點危機感，要不是有個大客戶指名要見他本人，他都想直接陪她一起下去了。

好不容易見完客戶，周湛便下樓去了咖啡廳，剛推開包廂門，他不由就微瞇了瞇眼。

小包間設得還是四位卡座，莫文柏坐在一邊，方輕輕背對著他，旁邊的人一頭短發，大約就是昨晚被誇了大半個晚上的編劇。

小姑娘歪著腦袋，和旁邊的人湊得很近，正在低頭看些什麽，連他敲門推門的動靜都沒察覺。

還是莫文柏先反應過來進來的並非服務員，提醒道：“丫頭，你男朋友來了。”

方輕輕這才回過頭，小臉紅撲撲的，朝他眨了眨眼，擡手一指對面的位置：“就下班了嗎？先坐著等我一會兒？”

說完小腦袋立即又轉回去，繼續小小聲和旁邊的人竊竊私語。

周湛：“……”

他幾步走過去，徑直在對面坐下，微一擡眸不由就怔了怔。

方輕輕旁邊那人雖是一頭短發，眉目卻清秀無比，竟是個年紀看著比方輕輕略大幾歲的女人。

周湛心頭不由無奈了一瞬。

看來一遇上這丫頭的事，不止是自制力，連多年練就的觀察力也都跟著一起失效。

這位編劇加準導演叫湯珈，之前被趙初瑤請去《鷹計劃》劇組的鄧利華那部大爆現代劇就是剽竊了她的作品，性格爽利直接，方輕輕不知她當時怎麽會被人騙了作品，但也不方便細問，不過倒覺得這姑娘性格還挺合自己胃口，確認好最後幾個小細節後，她便道：“檔期我這邊是沒問題的，資金方面回頭我找更專業的人和你來談。”

湯珈話不多，只點點頭。

方輕輕忽然又想起來：“啊，對了，我不用試鏡的嗎？”

這劇本她是真的喜歡，角色詮釋難度也大，讓她有種躍躍欲試想去挑戰一下的感覺，這段時間她一個劇本都沒挑中，大約缺的就是這種感覺。

“我看過你之前幾部戲，也信莫老師的眼光。”湯珈下巴微擡了擡，“況且你都敢投資，我未必還怕你演不好砸了自己的錢嗎？”

方輕輕眨了眨眼。

她前些天才被吃瓜網友黑過，沒想到這次還真帶資進組了——只不過是帶的自己的資，是掙是賠全看她自己的表現了。

***

《岔路》是都市懸疑題材，不比大制作的商業片，不需要做特效，花不了太多成本，方輕輕原本想從她媽那兒借法務過來商談資金的事，但一想她媽那邊的人到底也不是做影視這塊的，最後還是讓周湛問秦霄去借了辰星專業團隊來評估。

周湛見方輕輕是真喜歡這個劇本，也就隨她自己折騰，反正也花不了太多的錢，辰星具體運作他一般是不參與的，但要借個團隊用一用還是輕而易舉，不料秦霄聽聞此事，倒也起了點興致。

之前湯珈給辰星遞過劇本，但那是從下往上遞，不知是在哪一個層級被打了回去，這回直接由上往下遞，結果當天就給了出來，辰星專業團隊對這個劇本評價也相當高。

秦霄一個合格的商人，哪裏會錯過這種商機，當即便拍板決定辰星再追加一多半的投資。

有辰星自願加盟，效率一日千裏，備案、立項、搭建劇組團隊以及後續選角等事情全有專業人士接手，方輕輕樂得做甩手掌櫃，每天開始認真琢磨起角色來，經常和莫文柏還有湯珈一起約著一起討論劇本，一去往往就是大半天。

她忙得不亦樂乎，周湛坐在又再恢覆往日安靜的辦公室裏，倒是難得不習慣起來。

直到數日過去，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打到了方輕輕手機上。

電話打過來時，她才從莫文柏家裏回來，正被一天沒見、有點低氣壓的男人壓在沙發上親，方輕輕原本是答應回來陪他吃晚飯的，但是莫文柏有一個大部分老師都有的通病——巨愛拖堂，然後約好的晚飯就這麽泡湯了。

鈴聲響了好幾遍，方輕輕才摸到了手機，見是個陌生號碼，原本想直接掛掉，結果手一抖，直接劃到了接聽。

電話裏立即傳來一個微有些怒意的女聲：“方輕輕，你手機是擺設嗎？打半天也不接！”

方輕輕摁住男人還在亂動的手，略偏了偏頭，聲音中帶著止不住地驚訝：“趙初瑤？你打我電話做什麽？？”

那頭趙初瑤冷笑一聲：“你當我樂意打啊。”

方輕輕平緩了下呼吸，皺了皺眉：“有事？”

“……是有點事。”趙初瑤似乎有點別扭，“你聲音聽著怎麽這麽喘啊？”

“咳……剛在運動。”她臉熱了熱，不由瞪了周湛一眼，“你到底有什麽事？”

趙初瑤頓了頓：“今天下午我去商場逛街，有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跑到我面前，說有個你的大黑料，問我要不要聽，我懶得理她，她還追上來又問了一次，長得倒人模人樣的，就是腦子不太好使。”

方輕輕神色微凝，不由半坐起身：“長什麽樣啊？”

“棕色卷發，長度大概到肩膀的位置吧，比我矮個兩三厘米吧，臉上帶著口罩，眼睛一般大小吧，妝倒是化得挺濃。”趙初瑤嗤笑一聲，“你得罪的人可還真不少啊。”

方輕輕眉微蹙。

她想不起最近有得罪過誰，就只和宋可雯起了點沖突，但宋可雯真要有黑料，早自己悄沒聲找營銷號爆了，或者會直接和趙初瑤說，不至於這樣偷偷摸摸藏頭露尾的啊。

這人是誰？又到底有她什麽“黑料”？

她和趙初瑤不和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對娛樂圈稍加了解都會知道，但這人肯定不熟悉趙初瑤的性格，趙大小姐死要面子又驕傲得很，想對她做點什麽肯定是光明正大地來，就像之前的資源和番位，她都是明著搶，向來不屑於用這種陰私手段。

不過按趙初瑤這個描述，她腦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現了一個人影。

方輕輕晃了晃腦袋，又覺得不能這麽草率，這個描述太籠統了，符合這形象的姑娘怕是有千千萬。

“哪個商場啊？”

趙初瑤：“凱悅。”

凱悅是葉氏旗下的大商場，離周湛公司並不遠，上次他們看電影也是去的那邊。

方輕輕還在出神，那頭趙初瑤又別別扭扭道：“餵，我說方輕輕你可別多想啊，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之前你在劇組救我的事，我們就算兩清了。”

說完不等方輕輕回應，啪的一下掛了電話。

“嘟嘟嘟”的忙音瞬間響起，方輕輕回過神，頓了頓，才偏頭看向周湛：“有辦法調到凱悅的監控嗎？”

周湛聽了個大概，眸色微冷：“我讓岑禹去查。”

話音剛落，方輕輕的手機就又震了震，經紀人姐姐給她發了張圖片。

方輕輕戳開微信一看，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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