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輕輕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 網上早已經又炸開了。

她昨晚只喝了一杯雞尾酒, 微醺以上，全醉未滿的程度，隱約記得上車時，看到旁邊一身正裝的男人擡手輕扯領帶, 喉結輕滾，脖頸線條流暢修長，明明不過是一個日常而隨意的動作, 他一做起來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性感意味, 再往後……腦海中的記憶大多就只剩下些少兒不宜的畫面了。

到底是宿醉一晚，方輕輕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才強撐著半坐起來，旁邊床鋪的位置空蕩蕩的, 周湛在床頭櫃上貼了張小便簽，說有事回公司一趟, 廚房有做好的三明治可以當早餐。

和他一貫沈穩內斂的性格不同, 字體倒是狷狂大氣, 很有幾分銳氣。

方輕輕洗漱完, 剛一開機, 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

辰星是秦家旗下最掙錢的產業之一, 老秦總的生日宴會自然少不了許多圈內人士, 這圈子一貫就藏不住秘密，昨晚周湛身份被老秦總點出來, 免不了會有人多嘴傳揚出去，過了一整夜，怕是差不多也該發酵了。

方輕輕雖不打算刻意公開周湛身份，但也沒打算刻意瞞著，被千百萬雙眼睛盯著，除非一直一直將人藏著掖著不帶出門，不然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

她咬著個三明治，點進圍脖看了眼。

昨晚有人多嘴在朋友圈提了下周湛的身份，深夜就被人轉發到了圍脖和各大論壇，經過一晚上的時間，現在網上基本呈正反兩派觀點：正方認為周湛是她金主，她這幾部好資源都是睡出來的，當初主動公布戀情也是她自導自演的，目的是為求轉正；反方則反駁說你們見過哪家金主陪飛陪跑，有危險還沖得比保安還快的啊，明顯是真愛好嘛？

就目前戰況來看，持正方觀點的人顯然占多數，她的人設已經徹底從清淡小仙女崩塌成了心機小白花。

方輕輕覺得，若她自己不是被熱議的當事人，興許也要pick下正方了。

理由多充分啊，娛樂公司大股東vs出道即演女主角的小明星，這簡直是金主和小金絲雀的標配人設啊，更別提這位金絲雀還在即將上位的緊要關頭，不顧脫粉也要公開戀情，以前大家覺得是傻，現在回過頭來看，原來背後有更大的利益在驅使啊，脫幾個粉算什麽，萬一金主還沒膩，說不定就從小金絲雀轉正為正牌女友了，你看，這不就賭成功了嗎？

康芮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方輕輕還正看得津津有味。

身份暴露的事情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經紀人姐姐就是來跟她說一下進度：“公司等下會出聲明，幾個片方早就協商好，也會幫忙一起澄清，重點只是駁斥你帶資進組謠言，你和周湛的關系我們只打算一筆帶過。”

“行，芮姐你看著處理唄。”方輕輕沒什麽過分曝光隱私的愛好，她和周湛關系如何，她自己清楚就行，反正網友一般也只信自己相信的，只要不尬黑周湛，隨便怎麽編排她，她現在也都已經習慣了，偶爾甚至還能當個笑料看一看，“啊，對了，昨晚的事你查了沒？”

“查了，你還記得回《光榮》劇組補拍那天被狗仔跟的事情不？這次給營銷號爆料的小號，和那次給一周娛樂發私信的是同一個。”康芮冷笑一聲，“你說巧不巧？”

方輕輕眉梢挑了挑。

上次有兩個懷疑對象，不好確定是哪一個，跟蹤的狗仔又被周湛甩開，他們也就懶得繼續花人力追查下去了，如今看來，杜明輝團隊但凡有一點想和她炒緋聞蹭熱度的想法，都肯定不會讓狗仔去跟她和駱書。

結合昨晚的情況以及經紀人姐姐現在的態度，已經完全可以確定兩次背後使壞的人就是宋可雯無疑了。

圈內跟紅頂白的特質還真是在宋可雯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早先在《光榮》劇組的時候，這位女三對她態度還不差，後來不知怎麽搭上趙初瑤，就開始跟她陰陽怪氣，昨晚大約是和網友一樣誤會了周湛身份，非要拉著新男朋友在她面前炫耀一番，炫耀不成，就又開始使壞。

難道她長了一副很好欺負的臉嗎？

“宋可雯近期手上最好的資源是什麽呀？”

康芮要確定小號是不是宋可雯的，自然不可能不對她情況徹底摸個底，聞言便直接答道：“西瓜衛視的目前最火那個慢綜的飛行嘉賓。”

方輕輕頓了頓：“截了吧。”

掛了經紀人姐姐電話後，方輕輕再上網一看，辰星官博已經動作飛快地把聲明發了出來，語氣非常官方，只說她和周湛是普通情侶關系，對帶資進組等不實謠言保留追究權利等等。

聲明剛發出去不久，《無雙》、《光榮》還有《鷹計劃》劇組就先後放出了她的試鏡視頻，《無雙》的編劇兼原作者更是直接發圍脖稱她是他心目中荀雪的不二人選。

雖然她一出道就確實是演女主角，但簽了辰星之後，也只是比別人更容易拿到試鏡資格而已，期間也不是沒被別的導演拒絕過，要真像網友所說，鏡也不用試，直接讓她帶資進組，她不可能進圈一年多，還完全猜不到背後有人在幫她。

她演技本來就不差，不然也不會被莫文柏挑中，幾個試鏡視頻先後發出來後，帶資進組的謠言不攻而破，大部分智商正常的吃瓜網友都消停了，剩下都是“我不聽我不看”的黑嘲，也不必再多給關註。

方輕輕本來還想再摸魚刷會兒圍脖，帶資進組的事兒雖然被實力反駁了，可信金主論的人依舊還很多，小故事編得一個比一個有意思，然而沒等她刷兩分鐘，助理姐姐又給她發了一堆新劇本過來，並交待她記得發個圍脖和大家互動一下。

自從談戀愛之後，她發圍脖次數就直線下降，上次發圍脖好像還是出去旅游前的事了。

方輕輕眨了眨眼，將桌上剩下的幾個小三明治擺正，拍了張照片，並配文發了出去——

“方輕輕V：嚴重懷疑某人是想餵胖我[跪]”

她覺得，這條圍脖發出去之後，正反兩方應該又能開始新一輪辯論了，正想刷新一下評論區，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男人聲音壓得低低的，莫名溫柔：“醒了。”

方輕輕耳根熱了熱：“嗯？”

周湛：“我暫時還回不去，讓司機接你過來吃飯？”

“你上網了嗎？”方輕輕晃了晃腿。

周湛頓了頓：“沒空。”

“噢~”方輕輕眼睛彎起來，拖長了音調，“網上這會兒都說你是我金主呢，陪周總你吃個飯有資源換嗎？”

周湛：“……”

這丫頭真的越來越皮了。

寧筱要過生日了，孟學真這些天一直在給她挑禮物，始終拿不定主意，太便宜的他自己看不上，貴的又怕寧筱不肯收，易超那幾個嘴上沒把門，孟學真就只好來煩他。

周湛不想幹涉他和寧筱的事，倒是因此看中了一對情侶表，今天剛送到，原本就想這幾天找個時間給方輕輕的……他無奈摁了摁眉心：“資源沒有，禮物要嗎？”

***

方輕輕覺得，秀恩愛這個事情是會上癮的——尤其是在網友反應還特別強烈的情況下。

她那天發完三明治圍脖後，正反雙方立即激烈地battle了一輪，收到禮物後，她一高興沒忍住，又順手在圍脖上曬了下那對情侶表，然後正反兩方又接著battle了一輪。

不過她還是很努力地克制住繼續秀恩愛的沖動。

畢竟黑嘲可能閑得沒事，但是自家粉絲還得自己心疼。

方輕輕離拿獎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要走，然而康芮現在就已經在替她將來做打算了，小站臺活動一律推了，曝光度要保持得恰到好處，不然會太影響現在還沒有的、以後不知道會不會有的逼格。

所以這些天她依舊只有一個主要任務——挑劇本。

方輕輕在家呆不住，索性每天跟著周湛一起來公司，他忙自己的事，她就窩在沙發上看劇本。

為了能讓她躺得舒服點兒，周湛還依著她喜好新定了個暖色系的布藝沙發，擺在冰冰冷冷的辦公室裏，顯得分外不協調。

方輕輕花了幾天的功夫，把助理姐姐新發來一大堆劇本全過了一遍，還是沒找到一個想演的，不由有點小沮喪——倒不是完全挑不出一個好的，就是總覺得差了那麽一點點味道，沒有那種非演不可的感覺。

不遠處辦公桌前，男人正低頭看文件，側臉線條冷銳。

方輕輕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打擾他一下下，擱在沙發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電話是莫文柏打來的。

老爺子聲帶笑意：“丫頭哇，我這裏有個好本子，你有沒有興趣啊？”

方輕輕眨了眨眼——

這是磕睡得不行了，然後自家老師正好過來遞了個枕頭？

“什麽本子？”

莫文柏：“先不急，這本子的情況我先跟你說明一下，暫時還沒公司要，劇組還不知道搭不搭得起來，就算能搭起來，可能也會很窮，片酬不一定付得起，支持片酬入股，但最終能不能掙回本也不好說，如果你能接受這個情況的話，我等下就把本子發給你看。”

方輕輕有點兒不解：“怎麽會沒公司要？”

莫文柏的眼光她還是清楚的，劇本能讓他誇一個“好”字，應該是各大制作公司搶著要才對啊。

“因為編劇想自己拍。”莫文柏嘆了口氣，“放心，那孩子也是科班出身，之前拍過的短片還獲過獎，靈氣是有的，只差點兒經驗。”

方輕輕這下更好奇了，導演還不算特別有保障，莫文柏都來跟她推薦，那看來本子是真的非常合他心意了：“行啊，您發給我看看，要是真的好，我可以投資啊。”

莫文柏頓了頓，口吻變得有點語重心長：“丫頭啊，最近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我也看了，周湛是有錢沒錯，但咱這不是還沒跟他結婚嘛，能不用他的錢，最好就不用。”

方輕輕心頭有點暖，又有點想笑：“不用他的錢，我自己有錢。”

莫文柏：“你才拍幾部戲，能有幾個錢啊，萬一賠了，嫁妝都得虧進去。”

“……”方輕輕頓了頓，“……不是，老師，我家裏有點錢的。”

莫文柏是見過她和歐陽曼視頻的：“你爸媽工資獎金是不低，但也高不到哪兒去，拍個電影要花多少錢，丫頭你總該有點概念吧。”

方輕輕失笑：“我家情況有點兒覆雜，但歐陽曼女士不是我親媽，方如沅才是，我手上有她公司的股票。”

莫文柏楞了楞，不由脫口問道：“方如沅不是沒結婚嗎？那你爸是誰？”

門外這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隨後便聽周湛沈聲叫了句“進來”。

方輕輕剛聽過周湛打內線電話，只當是孟學真按時過來送文件，也沒在意，徑直回道：“我也不知道我親爸是誰。”

話音一落，門被推開，卻是黎佳依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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