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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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國時期，檢察處的地位比法院低，它是隸屬於法院。因此，院長一發火，檢察處處長的烏紗帽就岌岌可危了。他用乞求的眼神看著陳法貴，盼望他能力挽狂瀾。
在檢察處，陳法貴的業務能力，那是公認的。這人就是太好色，影響了他的升遷，不然這個處長的位置，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如果說今天這案子比喻成一艘巨輪，目前已經偏離航道，正往極其危險的海域駛去。想讓它駛入自己的預定的路線，那麽，能完成這項任務的只有陳法貴一個人了。可陳法貴正低頭走動，似乎並沒有什麽好辦法。
處長有些沮喪，偷偷往院長看去，不巧兩人目光碰上了，院長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把處長嚇得夠嗆。
也難怪院長這麽生氣，這件案子由警方經過一年多的調查，抓捕了犯罪嫌疑人，並找到本案的關鍵證人，由檢察處提出訴訟。可這個證人卻是正真的兇手，鬧出這麽多大的笑話，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丟面子倒還是其次，問題是檢察處辦案這麽不嚴謹，會讓人們懷疑檢察處，甚至是法院的公正性，這會給南京國民政府插手司法部門找到一個契機。
長久以來，南京國民政府一直想控制司法領域，將其作為打擊各個派系的工具。而院長等老一輩的司法工作者，向西方國家學習，堅持司法獨立，抵制南京國民政府的行為。
如果本案被反轉，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那麽南京國民政府就有理由以一個點，撬動整個國家的司法系統，達到控制的目的。一旦被控制，就談不上司法獨立了，這恰恰是院長最不願意看到的。
審判長見院長並不表態，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但事情已發展到這個程度，如果硬要指鹿為馬，這也違背了司法公正的原則。他無奈的說：“陪審員們，你們有什麽審判建議？”
陪審員們紛紛議論著，很快形成一個統一口徑，正要向審判長匯報，忽然陳法貴拍拍手說：“被告律師分析得很精彩，不錯，不錯，後生可畏啊！不過你好象忘了一件事，我還沒有問證人呢，你怎麽這麽快就結案陳詞了！”
審判長一楞，自己今天真是昏了頭了，連基本的程序沒完成，就要求陪審員給出意見，這是犯了大忌！幸虧檢方給自己留了個面子，沒把矛頭對準自己。
他向陳法貴投去感激的目光，說：“檢方，你們有什麽要問證人的？”
陳法貴走到倩倩跟前，笑瞇瞇地說：“倩倩姑娘，你身上這件大衣很新潮啊！不知是哪裏賣的？”
倩倩撇了他一眼，說：“當然是上海買的嘍！怎麽，你想給你老婆買一件呀？看你色瞇瞇的樣子，想不到還蠻關心老婆的嘛。”
葉知秋一而再再而三被陳法貴刁難，對他極度憎恨。現見他被倩倩頂了一句，心中甚快。暗想，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翻盤嗎？做夢去吧！
陳法貴對於倩倩的話並不著惱，依然笑著說：“倩倩姑娘，那這件大衣是你自己買的，還是被告那邊的人給你買的？”
倩倩也朝著他笑起來，說：“你是不是想問，我這次來上海作證，收了他們多少錢？我也不瞞你，這次來吃穿住行全部由他們負責，另外再給我兩百塊錢。這下你滿意了吧！其實你不應該糾結錢方面的事，拿錢是正常的。換了你，會不會為一個跟自己沒有一丁點關系的人，跑這麽遠的路來作證？還不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這樣直白的話，倒讓陳法貴難以再開口。他原想對付劉警長的那招對付倩倩，沒料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這個女人不好對付，還是那個夥計容易些。
他想了想，走到夥計跟前，直瞪著他說：“你說胡國強在晚上九點左右去妓院，回來大概是什麽時候？”
夥計被他看得心底發毛，顫聲說：“我不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你沒看時間嗎？”
“他出去後，我趴在櫃臺上睡著了。他回來時我不過擡頭看了下，沒註意時間。”
“你有沒有確確實實看清他？”
“沒有，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不過晚上住店的客人，只有他一個人出去，不是他還有誰？”
陳法貴滿意地點點頭，叫胡國強站到葉知秋的身邊去。
胡國強看到葉知秋，就像老鼠看到貓一樣，哪敢過去呀！支吾著說：“陳……陳檢察員，我不過去不行嗎？”
陳法貴厲聲說：“你想不想還清白之身？你想不想活命？”
眾人都弄不清他葫蘆裏買什麽藥，好奇地看著。
連院長、審判長也不清楚他此舉的目的，審判長說：“陳檢察員，有這個必要嗎？案情已經很清楚了，你就不要…”
他沒有把話再說下去，但大家都聽得出其中的含義。是呀，這案子從早上審到現在，連午飯時間都過了，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再作無所謂的掙紮，有意義嗎？
天色越來越黑，風也越來越大，敞開的玻璃窗被風刮得拍拍作響。法警們忙著關窗戶，法庭裏抱怨聲接連不斷，早上出門時沒帶傘，再待下去怕要淋雨了。
葉知秋倒不心急，這麽多時間都熬下來了，難道就在勝利在望時沈不住氣了？對於眾人的質疑和埋怨，陳法貴絲毫不為所動，堅持要胡國強站過去。
胡國強萬般無奈，只得一步一步挪過去，只是到了離葉知秋三步開外的地方，就無論如何也不敢再靠近。
陳法貴暗嘆口氣，這種人純粹就是軟骨頭，若不是自己的臉面，和韓仁甫的委托，真想棄之不理。
“站直了，挺起胸來！”他怒吼一聲，轉而對夥計說：“你看看，他們的背影有沒有相似之處？”
哎，還真別說，兩人高矮相差無幾，輪廓也十分相似，如果穿上同樣的衣服，光從背影上來看，還真分辨不出來。
夥計抖抖索索地說：“很象。”
陳法貴點點頭，大聲說：“諸位，當時這個夥計睡得迷迷糊糊，加上樓梯間的燈光昏暗。如果來個跟胡國強個頭相似的人，光從背影上看，他根本分辨不出來。”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在恍惚之間，別說個頭相似，就算相差頗多，也不見得能認出來。何況胡國強剛剛住店，對一個陌生人的背影，夥計哪會記得清楚。
陳法貴又問：“你說後來他們的吵鬧聲把你驚醒了，上樓去斥責幾句。請問，你有沒有親眼看到他們在爭吵？”
夥計見他神情嚴厲，心兒撲通撲通直跳，縮著腦袋說：“我上去的時候，他們的房門緊閉著，我就在外面說了幾句，並沒有進屋。”
葉知秋暗叫不妙，陳法貴的問話顯然非常有針對性，意圖把從妓院回來的胡國強置換成自己。不過這未免太牽強了，陪審員們會信他的話嗎？
陳法貴說：“那就是你光聽到聲音，而沒見到人嘍！那你有沒有聽出其中有沒有胡國強的聲音？”
夥計搖搖頭說：“我跟他又不熟，哪聽得出來。再說了，我當時迷迷瞪瞪的，哪會在意這些細節。”
“等他們不吵了，你便下樓睡覺，是不是睡得很熟？”
“嗯！”
“那你怎麽發現胡國強出去的？”
“他下樓時帶著那麽多行李，樓梯板都‘吱嘎吱嘎’響，我能不醒來嗎？”夥計對陳法貴的追問似乎有點厭煩，話語中夾帶著一絲不滿。
陳法貴根本不考慮他的情緒，繼續問：“假如說，在你熟睡之時，有人輕手輕腳地上樓，輕手輕腳地下樓，你能不能發現？”
“聲音稍大一點我能發現，聲音小的話，那就不好說了。有人睡覺時從床上掉到地上也不知道，我已經算不錯了。”夥計見他懷疑自己值班時的警惕性，忙著辯解。
旁聽席的人聽他們的問答感到有些無聊，紛紛把眼光投向倩倩，看美女比看這呆頭呆腦的夥計舒服多了。
而陪審員和院長他們聽出些味道了，都屏氣凝神，生怕漏下一個字。
陳法貴臉色陰沈著，忽然大聲說：“我問你話，你只要回答就行了，哪裏來的那麽多屁話！你給我站起來，站直了！”
夥計打了個冷戰，慌忙從座位上起身，兩腿直打晃。
陳法貴一把將他拽到法庭中央，兩眼死死地盯著他，象是要將他一口吞下去。夥計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向審判長投向求援的目光。
“東張西望幹嘛？”陳法貴冷不丁地大吼一聲。
夥計快站不住了，帶著哭腔說：“我是來作證的，我不是殺人兇手。”
鄭思明忙說：“審判長，陳檢察員恐嚇證人。”
沒等審判長做出反應，陳法貴說：“被告律師，你不要瞎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恐嚇他？我是在問口供，你給我閉嘴！”
鄭思明見他兩眼發紅，就像一只瘋狗一樣，心想，難道他眼看官司就要失敗，有點失心狂了？
陳法貴繞著夥計轉了幾圈，說：“既然你是來作證的，就他媽的給我實話實說！這趟過來，他們給你多少錢？”
夥計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吞吞吐吐地說：“一百。”
“倩倩姑娘說她拿了兩百，你怎麽只有一百？你在說謊！在法庭上作偽證，那是要坐牢的。再給你一個機會，到底多少？”
“兩百。”
“這麽遠的路過來，你就拿兩百？你再不老實，小心我拉你去刑房！到底多少？”
“三百，不對，好像是伍佰。不對！好像是八百……求求你不要問了，我真的記不清了！嗚嗚嗚……”夥計的心理崩潰了，象個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嚎哭起來。
陳法貴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把拽住他的頭發，厲聲說：“死者剛到客棧時怎麽說的？”
夥計已經哭不出來了，翻著白眼木訥地說：“我們本來可以換乘夜班船到重慶，現在在這裏留宿，得後天才有船到重慶的。飯店的活那麽忙，真是浪費時間。”
“胡國強是怎麽說的？”
“我不是暈船嗎！這麽久時間坐下來，半條命都沒了，是命重要還是飯店生意重要。”
“我沒聽清楚，死者怎麽說的？”
“我們本來可以換乘夜班船到重慶，現在在這裏留宿，得後天才有船到重慶的。飯店的活那麽忙，真是浪費時間。”
“那胡國強是怎麽說的？”
……
陳法貴反覆質問著夥計，語調之淩厲、態度之惡劣，在場的人都震驚了。
這些話聽著就像在質問自己一般，讓人連氣也喘不過來，快要窒息了。有些人脖子伸得老長，一個勁的用手拍胸口，象差一口氣就要過去了。
外面的風更大了，象一群齜牙咧嘴的惡魔，探視在窗戶口，想方設法象進來。窗戶的縫隙間，被這群惡魔硬生生地擠進來，讓裏面的人感到無比寒冷。
法庭裏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異常壓抑，連久經‘戰場’的審判長都受不了了。他正要阻止陳法貴的盤問，突然，夥計一下掙脫開來，狂笑著說：“人是我殺的，我是殺人兇手，你們來抓我呀！哈哈哈……”
忽地他又縮成一團，哀求著說：“人不是我殺的，你們不要槍斃我，我是冤枉的！”
說著，他在地上打滾，連續折騰一番，又起來陰笑著：“我是玉皇大帝下凡！我要淹死你們這些王八蛋！”
他一下子褪下褲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撒起尿來。眾人無不駭然，這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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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今天這案子比喻成一艘巨輪，目前已經偏離航道，正往極其危險的海域駛去。想讓它駛入自己的預定的路線，那麽，能完成這項任務的只有陳法貴一個人了。可陳法貴正低頭走動，似乎並沒有什麽好辦法。
處長有些沮喪，偷偷往院長看去，不巧兩人目光碰上了，院長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把處長嚇得夠嗆。
也難怪院長這麽生氣，這件案子由警方經過一年多的調查，抓捕了犯罪嫌疑人，並找到本案的關鍵證人，由檢察處提出訴訟。可這個證人卻是正真的兇手，鬧出這麽多大的笑話，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丟面子倒還是其次，問題是檢察處辦案這麽不嚴謹，會讓人們懷疑檢察處，甚至是法院的公正性，這會給南京國民政府插手司法部門找到一個契機。
長久以來，南京國民政府一直想控制司法領域，將其作為打擊各個派系的工具。而院長等老一輩的司法工作者，向西方國家學習，堅持司法獨立，抵制南京國民政府的行為。
如果本案被反轉，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那麽南京國民政府就有理由以一個點，撬動整個國家的司法系統，達到控制的目的。一旦被控制，就談不上司法獨立了，這恰恰是院長最不願意看到的。
審判長見院長並不表態，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但事情已發展到這個程度，如果硬要指鹿為馬，這也違背了司法公正的原則。他無奈的說：“陪審員們，你們有什麽審判建議？”
陪審員們紛紛議論著，很快形成一個統一口徑，正要向審判長匯報，忽然陳法貴拍拍手說：“被告律師分析得很精彩，不錯，不錯，後生可畏啊！不過你好象忘了一件事，我還沒有問證人呢，你怎麽這麽快就結案陳詞了！”
審判長一楞，自己今天真是昏了頭了，連基本的程序沒完成，就要求陪審員給出意見，這是犯了大忌！幸虧檢方給自己留了個面子，沒把矛頭對準自己。
他向陳法貴投去感激的目光，說：“檢方，你們有什麽要問證人的？”
陳法貴走到倩倩跟前，笑瞇瞇地說：“倩倩姑娘，你身上這件大衣很新潮啊！不知是哪裏賣的？”
倩倩撇了他一眼，說：“當然是上海買的嘍！怎麽，你想給你老婆買一件呀？看你色瞇瞇的樣子，想不到還蠻關心老婆的嘛。”
葉知秋一而再再而三被陳法貴刁難，對他極度憎恨。現見他被倩倩頂了一句，心中甚快。暗想，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翻盤嗎？做夢去吧！
陳法貴對於倩倩的話並不著惱，依然笑著說：“倩倩姑娘，那這件大衣是你自己買的，還是被告那邊的人給你買的？”
倩倩也朝著他笑起來，說：“你是不是想問，我這次來上海作證，收了他們多少錢？我也不瞞你，這次來吃穿住行全部由他們負責，另外再給我兩百塊錢。這下你滿意了吧！其實你不應該糾結錢方面的事，拿錢是正常的。換了你，會不會為一個跟自己沒有一丁點關系的人，跑這麽遠的路來作證？還不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這樣直白的話，倒讓陳法貴難以再開口。他原想對付劉警長的那招對付倩倩，沒料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這個女人不好對付，還是那個夥計容易些。
他想了想，走到夥計跟前，直瞪著他說：“你說胡國強在晚上九點左右去妓院，回來大概是什麽時候？”
夥計被他看得心底發毛，顫聲說：“我不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你沒看時間嗎？”
“他出去後，我趴在櫃臺上睡著了。他回來時我不過擡頭看了下，沒註意時間。”
“你有沒有確確實實看清他？”
“沒有，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不過晚上住店的客人，只有他一個人出去，不是他還有誰？”
陳法貴滿意地點點頭，叫胡國強站到葉知秋的身邊去。
胡國強看到葉知秋，就像老鼠看到貓一樣，哪敢過去呀！支吾著說：“陳……陳檢察員，我不過去不行嗎？”
陳法貴厲聲說：“你想不想還清白之身？你想不想活命？”
眾人都弄不清他葫蘆裏買什麽藥，好奇地看著。
連院長、審判長也不清楚他此舉的目的，審判長說：“陳檢察員，有這個必要嗎？案情已經很清楚了，你就不要…”
他沒有把話再說下去，但大家都聽得出其中的含義。是呀，這案子從早上審到現在，連午飯時間都過了，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再作無所謂的掙紮，有意義嗎？
天色越來越黑，風也越來越大，敞開的玻璃窗被風刮得拍拍作響。法警們忙著關窗戶，法庭裏抱怨聲接連不斷，早上出門時沒帶傘，再待下去怕要淋雨了。
葉知秋倒不心急，這麽多時間都熬下來了，難道就在勝利在望時沈不住氣了？對於眾人的質疑和埋怨，陳法貴絲毫不為所動，堅持要胡國強站過去。
胡國強萬般無奈，只得一步一步挪過去，只是到了離葉知秋三步開外的地方，就無論如何也不敢再靠近。
陳法貴暗嘆口氣，這種人純粹就是軟骨頭，若不是自己的臉面，和韓仁甫的委托，真想棄之不理。
“站直了，挺起胸來！”他怒吼一聲，轉而對夥計說：“你看看，他們的背影有沒有相似之處？”
哎，還真別說，兩人高矮相差無幾，輪廓也十分相似，如果穿上同樣的衣服，光從背影上來看，還真分辨不出來。
夥計抖抖索索地說：“很象。”
陳法貴點點頭，大聲說：“諸位，當時這個夥計睡得迷迷糊糊，加上樓梯間的燈光昏暗。如果來個跟胡國強個頭相似的人，光從背影上看，他根本分辨不出來。”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在恍惚之間，別說個頭相似，就算相差頗多，也不見得能認出來。何況胡國強剛剛住店，對一個陌生人的背影，夥計哪會記得清楚。
陳法貴又問：“你說後來他們的吵鬧聲把你驚醒了，上樓去斥責幾句。請問，你有沒有親眼看到他們在爭吵？”
夥計見他神情嚴厲，心兒撲通撲通直跳，縮著腦袋說：“我上去的時候，他們的房門緊閉著，我就在外面說了幾句，並沒有進屋。”
葉知秋暗叫不妙，陳法貴的問話顯然非常有針對性，意圖把從妓院回來的胡國強置換成自己。不過這未免太牽強了，陪審員們會信他的話嗎？
陳法貴說：“那就是你光聽到聲音，而沒見到人嘍！那你有沒有聽出其中有沒有胡國強的聲音？”
夥計搖搖頭說：“我跟他又不熟，哪聽得出來。再說了，我當時迷迷瞪瞪的，哪會在意這些細節。”
“等他們不吵了，你便下樓睡覺，是不是睡得很熟？”
“嗯！”
“那你怎麽發現胡國強出去的？”
“他下樓時帶著那麽多行李，樓梯板都‘吱嘎吱嘎’響，我能不醒來嗎？”夥計對陳法貴的追問似乎有點厭煩，話語中夾帶著一絲不滿。
陳法貴根本不考慮他的情緒，繼續問：“假如說，在你熟睡之時，有人輕手輕腳地上樓，輕手輕腳地下樓，你能不能發現？”
“聲音稍大一點我能發現，聲音小的話，那就不好說了。有人睡覺時從床上掉到地上也不知道，我已經算不錯了。”夥計見他懷疑自己值班時的警惕性，忙著辯解。
旁聽席的人聽他們的問答感到有些無聊，紛紛把眼光投向倩倩，看美女比看這呆頭呆腦的夥計舒服多了。
而陪審員和院長他們聽出些味道了，都屏氣凝神，生怕漏下一個字。
陳法貴臉色陰沈著，忽然大聲說：“我問你話，你只要回答就行了，哪裏來的那麽多屁話！你給我站起來，站直了！”
夥計打了個冷戰，慌忙從座位上起身，兩腿直打晃。
陳法貴一把將他拽到法庭中央，兩眼死死地盯著他，象是要將他一口吞下去。夥計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向審判長投向求援的目光。
“東張西望幹嘛？”陳法貴冷不丁地大吼一聲。
夥計快站不住了，帶著哭腔說：“我是來作證的，我不是殺人兇手。”
鄭思明忙說：“審判長，陳檢察員恐嚇證人。”
沒等審判長做出反應，陳法貴說：“被告律師，你不要瞎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恐嚇他？我是在問口供，你給我閉嘴！”
鄭思明見他兩眼發紅，就像一只瘋狗一樣，心想，難道他眼看官司就要失敗，有點失心狂了？
陳法貴繞著夥計轉了幾圈，說：“既然你是來作證的，就他媽的給我實話實說！這趟過來，他們給你多少錢？”
夥計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吞吞吐吐地說：“一百。”
“倩倩姑娘說她拿了兩百，你怎麽只有一百？你在說謊！在法庭上作偽證，那是要坐牢的。再給你一個機會，到底多少？”
“兩百。”
“這麽遠的路過來，你就拿兩百？你再不老實，小心我拉你去刑房！到底多少？”
“三百，不對，好像是伍佰。不對！好像是八百……求求你不要問了，我真的記不清了！嗚嗚嗚……”夥計的心理崩潰了，象個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嚎哭起來。
陳法貴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把拽住他的頭發，厲聲說：“死者剛到客棧時怎麽說的？”
夥計已經哭不出來了，翻著白眼木訥地說：“我們本來可以換乘夜班船到重慶，現在在這裏留宿，得後天才有船到重慶的。飯店的活那麽忙，真是浪費時間。”
“胡國強是怎麽說的？”
“我不是暈船嗎！這麽久時間坐下來，半條命都沒了，是命重要還是飯店生意重要。”
“我沒聽清楚，死者怎麽說的？”
“我們本來可以換乘夜班船到重慶，現在在這裏留宿，得後天才有船到重慶的。飯店的活那麽忙，真是浪費時間。”
“那胡國強是怎麽說的？”
……
陳法貴反覆質問著夥計，語調之淩厲、態度之惡劣，在場的人都震驚了。
這些話聽著就像在質問自己一般，讓人連氣也喘不過來，快要窒息了。有些人脖子伸得老長，一個勁的用手拍胸口，象差一口氣就要過去了。
外面的風更大了，象一群齜牙咧嘴的惡魔，探視在窗戶口，想方設法象進來。窗戶的縫隙間，被這群惡魔硬生生地擠進來，讓裏面的人感到無比寒冷。
法庭裏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異常壓抑，連久經‘戰場’的審判長都受不了了。他正要阻止陳法貴的盤問，突然，夥計一下掙脫開來，狂笑著說：“人是我殺的，我是殺人兇手，你們來抓我呀！哈哈哈……”
忽地他又縮成一團，哀求著說：“人不是我殺的，你們不要槍斃我，我是冤枉的！”
說著，他在地上打滾，連續折騰一番，又起來陰笑著：“我是玉皇大帝下凡！我要淹死你們這些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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