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兩千就兩千。不過這個價錢你絕對不能往外講，不然我在師父靈前不好交代。”道士臉上一副勉強的模樣。

韓仁甫點頭哈腰的說：“一定一定，你們都聽好了，道長這符的價錢，誰也不準往外透露。”

眾人一個勁的點頭，心中均想，透不透露有屁個關系，誰會買這麽貴的符啊！

價錢談妥，道士開始作法。他將手中的符紙一張張點燃，嘴裏念：“太上老君快顯靈，靈寶天尊打頭陣，元始天尊壓後陣，速速遣茅山祖師爺來附身！”

韓仁甫見符紙燃燒著，心痛無比，這可是錢哪！

道士念了會兒，突然轟隆一下倒地，渾身發顫，口吐白沫。忽地站起身來，一臉肅穆，氣場大增，完全不似剛才的道士。他揮動桃木劍厲聲說：“我乃三茅真君，你是何方妖孽，速速報上名來！”

韓仁甫等人見祖師爺真的來了，連忙下跪磕頭。韓仁甫磕得更加起勁，這些年他壞事做絕，心中難免不安，便經常在家裏求神拜佛。如今見真神到來，豈敢怠慢！

葉知秋大為詫異，這道士難道真的把茅山祖師爺請來了？不對呀，他若真是茅山祖師爺，就應該知道我的來歷呀！

道士見葉知秋並不回答，又大喝一聲：“妖孽，快快報名上來！”說著，他朝葉知秋眨了眨眼。

葉知秋差點笑出來，什麽祖師爺不祖師爺的，原來他在糊弄人。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僵屍，咱們就來了心照不宣，一同唱好這臺戲吧！

他站起身，一來活動一下麻木的腳，二來配合一下道士，面無表情地說：“稟告祖師爺，我叫葉知秋。”

道士一臉正色地說：“葉知秋，你雖是僵屍，卻還有三分神靈存在，我不好滅了你。但你不得危害任何人，不然我用三昧真火煉化你，聽到沒有？”

葉知秋點點頭，心想，這道士滑稽得很，他的意思就是叫自己老實點，這樣他就能安心收錢了。

道士見葉知秋這般配合，心中大樂，取來一張符，用手指在上面胡亂畫幾下，交給韓仁甫，讓他把符貼葉知秋額頭上。

韓仁甫不敢違命，拿著符紙戰戰栗栗地走到葉知秋跟前，顫抖著貼上去。

葉知秋一直關註著道士的神情，只見他把嘴張開，作勢一咬，便心領神會，低吼一聲，向韓仁甫咬去。韓仁甫沒想到僵硬站立的葉知秋會咬過來，嚇得大叫一聲，拔腿就跑。

道士大喊一聲：“妖孽，還敢猖狂，小心我滅了你！”

葉知秋立馬僵立不動。道士示意韓仁甫再去貼符，他哪還敢再去，連連搖頭，推攘著讓別人去。

道士說：“誰闖禍誰抹平，沒人可以代替。”

韓仁甫沒法子，一步一步挪過去，閉著眼睛摸索著把符紙貼葉知秋額頭上，而後飛快的跑開。就這麽貼了下，他身上的內衣都已濕透了。

道士又把桃木劍舞動幾下，說：“葉知秋，你的魂魄已被我封住，今後不得有任何害人的念頭。不然你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韓仁甫，葉知秋三分是人，七分是鬼，你得好好招待他，才能扼住他的魔性，否則後患無窮！都聽明白沒有？”

葉知秋想，這道士挺不錯的，還知道照顧我一下，看來我不要再受皮肉之苦了。他恭恭敬敬地說：“秉尊祖師爺法旨！”

韓仁甫哪敢違背，也答應下來。

道士點點頭，忽地又倒在地上抖動起來。這會大家見怪不怪了，都靜候他起來。韓仁甫心如刀割，就這麽來一趟，花了兩千塊錢，實在太貴了。

道士抖了會兒，一骨碌爬起來說：“祖師爺走了，事情辦得怎麽樣？”

韓仁甫苦著臉說：“祖師爺把僵屍給鎮住了，可他說葉知秋三分是人，七分是鬼。這葉知秋涉及到一起命案，不知能不能對他進行審理？”

道士一驚，原來這假裝僵屍的人是個殺人嫌疑犯，這倒不好回答。若是說可以的話，怕葉知秋當場揭穿自己的鬼把戲。若說不行的話，又怕警察局另外換人來處理這案子。自己雖然騙過了韓仁甫，但不一定騙得過別人。一旦露了馬腳，自己那座小道館非被他們砸了不可。

他想了一下，含糊地說：“既然他還有人性，應該可以審理吧。但他的鬼性占七分，你們在審理過程中要註意方式方法，千萬不能激怒他。”

韓仁甫一聽可以審理，不禁松了口氣，說：“道長，那確定他是殺人犯後，該怎麽滅了他？”

“這個……這個……”道士支吾著說：“這個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問祖師爺？”

韓仁甫拍下腦袋說：“哎呀，我剛才見祖師爺到來，心裏太激動了，忘了問一下。要不麻煩你詢問一下？”

道士點點頭，又從懷裏取出一大疊符紙來，說：“祖師爺朝游北海暮蒼梧，飛行速度非常快，現在只怕已到無錫。無錫到這裏一來一回，大概要五六十張。一客不煩二主，我算你便宜些，一千塊錢好了。”

葉知秋暗笑，這道士真夠黑的，敲了一筆不夠，還要再敲一筆，真是服了他了。

韓仁甫瞠目結舌，怎麽還要錢。

道士催促說：“你快點做決定，不然他快到鎮江了。”

韓仁甫想，等罪名定下來後，就由法院負責了，我還是別操這個心了。忙擺擺手說：“讓祖師爺來來回回的太不敬了，就不勞煩他大駕了。”

道士看了他一眼，說：“既然你不想問了，那我也不請祖師爺了。這事就算了，我們去結賬吧。”說著，他把道具一收，率先出去。

韓仁甫等人哪敢待在這裏，忙跟在其屁股後面跑了。

葉知秋見人都走光了，便大搖大擺地出去，拿起供桌上的供品吃起來。

此後幾天，牢房裏天天都是雞鴨魚肉酒，葉知秋吃得油光嘴滑，把當和尚時的損失補了回來。吃是吃得不錯，只是太過無聊了，除了吃飯時送飯的人出現一下，其餘時間沒有一個人過來，連提審也沒有，想必他們被嚇怕了。

葉知秋除了吃就是睡，偶爾想想誰在出賣自己，卻始終找不到答案。他越呆越煩悶，只盼著審判早點到來，好還自己的清白之身。

這一天很快到來了，就在吃完早飯後不久，‘哐啷’一聲，牢房外面的走廊盡頭，鐵門被打開，隨即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葉知秋馬上意識到自己該上庭了，便整理一下衣著，把腦袋上的那張符重新貼上，靜等著法院的人到來。

果不其然，一行人在他的牢房外停下，看守的打開牢門，一人進來問：“你是不是葉知秋？”

葉知秋‘嗯’一聲。

那人又說：“今天，法院要對你的案子進行審理，請隨我們走一趟。”

話說得很客氣，可來勢卻異常兇猛，八個荷槍實彈的警察正端著槍對準葉知秋，還有一個提著個馬桶，給本已夠臭的牢房增添一股新鮮的臭味。

葉知秋先是一楞，很快就明白過來，想必他們懼怕自己是僵屍，用這些汙穢之物來對付自己。還是別裝神弄鬼了，免得被潑一身屎尿。他站起來，擡頭挺胸走了出去。

天色灰暗，陽光無法透過厚重的雲層。寒冷的西北風卷著些殘枝敗葉，在看守所的大院裏打著盤旋。三輛警車停在院子裏，旁邊還站著幾個背著長槍的警察，見葉知秋出來，紛紛卸下肩上的槍對準他。

韓仁甫也在其中，他指了指中間那輛車，示意葉知秋坐上去。

葉知秋輕蔑地看他一眼，昂首踏上去。見葉知秋沒有變出什麽花樣，押送的人松了口氣，都跟著坐上車，風馳電掣向法院奔去。

到了法院一下車，等候著的法警看到這一陣勢，不禁嘩然。一個法警詢問起怎麽回事，韓仁甫嘆著氣，把那天的事講了一遍，還不停地說：“唉，為了這個僵屍，我白白損失了兩千塊錢，兩千塊哪！上頭一分也沒給報銷，我真是倒了大黴了！”

那法警象是同情的說：“兩千塊錢實在太貴了，上回我一個親戚中了邪，道士先生請龍虎山張天師出馬，也就花了十來塊錢。你想想，張天師比三茅真君厲害得多了，而且龍虎山比起茅山還要遠，你會不會上當受騙了？”

韓仁甫猛一拍腦袋，暗罵道士這個王八蛋、吸血鬼。可他又不想承認自己上當，免得被人嘲笑，說：“你親戚的性質不一樣。他不過是辟邪而已，而我這是降服僵屍，這中間差距大得很，多收點是應該的。”

法警暗笑，明明是被人騙了，還死要面子不肯承認。嘴上卻說：“那是那是，貴有貴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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