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門就喊：“誰在這裏鬧事，給我拿下。”

葉知秋暗想不好，這裏離警察局很近，若打起來，自己就很難脫身。也不敢反抗，束手就擒。

胡濟源在家裏陪三姨太戲耍，忽聞報有人在店鋪鬧事，頓時火冒三丈。這一帶他跟黑白兩道交情很好，居然有人吃了豹子膽跟自己過不去，立馬喊上一些混混，大張旗鼓趕來。

他正要上前教訓教訓鬧事的人，突然覺得這黑炭頭有些眼熟，一回想卻是那碼頭賣糧的人。便讓人把葉知秋帶到裏屋，打算好好審問。

趙英娣見事情瞬間發生變化，不由的一陣驚慌。她已忘記了葉知秋的種種不好，跑過去喊：“你們有什麽權利扣人？”

胡濟源看到這麽靚麗的姑娘過來，不禁口水直流。他色瞇瞇的問：“姑娘，你是他什麽人？”

趙英娣臉一紅，不知該怎麽回答。

葉知秋心頭大樂，忙說：“她是我女朋友。”

胡濟源點點頭說：“看不出你挺厲害的，居然找個這麽如花似玉的姑娘，既然如此，你們就到裏屋坐坐。”

他心裏盤算著，如何把這個姑娘搞到手。

出了後門，就是一個小院子。院子兩側是高墻，另一面則是一個倉庫，兼夥計的住宿。

胡濟源叫人給自己和趙英娣搬椅子過來，大刀金馬的坐下來說：“你個四川龜兒子，不在碼頭看著糧食，敢跑到我這裏鬧事。說，是誰指使你來的？”

葉知秋觀察著地形，前面店面關住，這裏形成一個封閉的場所。如果打起來的話，倒是不會驚動外面。眼前這十來個人，看樣子松松垮垮的，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情況判斷清楚，他心定了下來，笑嘻嘻地說：“哪有人指使，是我自己來的。”

胡濟源哪會信他的話，他想，這家夥是外地來的，應該沒人會給他出頭。先查出他來店鋪的目的，再到深夜把他幹掉，那麽這個美女就歸我的了。

他裝出和善的模樣說：“我們彼此認識，我也知道你的底細。我覺得大家應該開誠布公，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葉知秋眼珠子一轉，自己上次騙過他一回，看來他還沒有發現。既然有第一次，何不再騙他一回。若是騙不過，再動手也不遲。

他琢磨一會兒，嘆了口氣說：“胡老板，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並不知道這是你的店鋪。若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

“哦，是嗎？那你本來打算要幹什麽？”胡濟源半信半疑地問。

濟源米鋪在縣城鼎鼎有名，他說不知道可能嗎？不過也不好說，上次他不是差點跟自己簽合同。若知道的話，他肯定不會簽，而且也不會把他的底細透露出來。

葉知秋說：“若是遇上別人，我半句都不會講。但在胡老板面前，我就毫不隱瞞了。不怕你笑話，我只是想訛幾個錢。”

胡濟源大笑起來：“你說你不是把糧食偷賣掉，用泥土來隱瞞，手中應該有很多錢了。怎麽還要幹這等勾當？我說朋友，我胡某人不是三歲小孩，你拿這話來應付我，太小看我了吧？”

說著，他臉色沈了下來，叫人拿繩索把葉知秋幫起來，再掛到倉庫門口的雨棚下。

“慢著。”葉知秋喊了一聲說：“胡老板，你太多疑了。我若是要騙你，上一次也不會攤牌了。”

胡濟源想了下，叫手下人停止，說：“權當我信你一會，那你說說看，你為什麽要訛錢？”

葉知秋指了下趙英娣說：“胡老板，你覺得她怎麽樣？”

胡濟源看了看趙英娣，又看了看，長嘆一口氣，說：“人間尤物，國色天香。若是我的幾房姨太太加起來，能有她的一半，那我也心滿意足了。”

趙英娣臉色通紅，暗罵葉知秋太不是東西了，怎麽扯到我的身上來。

葉知秋點點頭說：“我也有這種感覺，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我的靈魂就被她帶走了，我甘心成為她的奴仆，任她使喚，毫無怨言……”

趙英娣想，說的比唱的好聽，我要你跟那些姑娘撇清關系，你怎麽不答應？

葉知秋說著，胡濟源不停地點頭，身後的那些混混也不停地點頭。他們想，為了這樣的姑娘，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在所不辭。

胡濟源點頭點得脖頸也酸了，忽然覺得偏題了。便說：“哎哎哎！打住。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訛錢，不是聽你說這姑娘怎麽好，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

葉知秋講得也是口幹舌燥，他要求喝點水，再給把椅子坐坐。胡濟源急於想知道答案，一一滿足他的要求。還叫人回家取些時令水果，以向趙英娣討好。

葉知秋坐下來，伸了個懶腰說：“正所謂色字頭上一把刀，我為了追這姑娘，日夜泡在她家，結果她終於被我感動了，答應跟我在一起。”

胡濟源想，你這模樣也能把姑娘追到手，看來這姑娘沒見過世面，還嫩得很。他心頭又癢起來，看了看趙英娣。

葉知秋接著說：“姑娘是追到手了，可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錢卻沒有了。”

胡濟源倒吸一口涼氣，說：“你在這姑娘身上花這麽多錢？”

葉知秋搖搖頭說：“她看中的是我這個人，至於錢，她根本無所謂。”

胡濟源和他的手下大笑起來，就你這模樣，人家姑娘會看中你，別開玩笑了。趙英娣暗罵他不要臉。

葉知秋毫不在意，繼續說：“胡老板，你還知道我那兩個搭檔嗎？這兩家夥看起來老實忠厚，對我是言聽計從。誰知他們趁我註意力放在這姑娘身上時，把我們一起騙來的錢席卷而空，然後逃之夭夭。我怎麽也找不到他們。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我這也是沒辦法，才出來訛人錢財。”

胡濟源想，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換我也會把錢偷走。他剛才被葉知秋扯七扯八的話弄得雲裏霧裏的，現在總算有些搞懂。原來是這家夥光顧著追女人，結果錢給合夥人拿跑了，所以他出來訛錢。看來這姑娘對他蠻癡情的，陪他一起出來訛錢。自己的幾個姨太太光看著自己的錢袋子，要是像她這樣就好了。咦，不對啊！

他說：“你不是還有幾萬斤糧食嗎？賣了不就有錢了。憑你的能力，應該能辦得成此事。幹嘛要帶人家姑娘拋頭露臉地出來訛錢？”

趙英娣這心頭氣得，鬼才跟他出來訛錢。可是同在一條船上，怎麽也得同舟共濟。

她象是不好意思的說：“我也不想跟他出來，只是我父母要他拿出聘禮來，他又拿不出來，我們這是給逼的。”

頭一遭說謊，她的臉羞得通紅，象是桃花綻放，嬌艷欲滴。胡濟源眼都看呆了，對葉知秋的話，信任值由三分提高到八分。

葉知秋暗樂，這小妮子說起謊來，居然也有一套，這就叫夫唱婦隨。

他掩蓋住心裏的得意，裝作憂心忡忡的樣子說：“是啊！我們也是被逼無奈。那些糧食我賣給法租界的一家面粉廠，拿來的錢不能滿足我丈母娘的要求，只得出此下策。”

胡濟源想，這姑娘的母親真夠貪心的，這麽多錢也不滿意。也是，這麽出色的女兒，哪能隨隨便便嫁出去呢？

不過他還是說：“你那糧食不是有三五萬斤嗎，怎麽你丈母娘胃口這麽大？”

趙英娣狠狠地瞪了葉知秋一眼，這家夥太壞了，虧自己媽媽對他這麽好，他卻把她說成財迷。

葉知秋猜到她在想什麽，忙擺手說：“那些糧食我只賣了不到兩萬斤，再賣的話就露陷了。”

胡濟源點點頭說“哦，原來是這樣。”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忙問：“你說法租界的面粉廠買你的糧食，是哪家面粉廠？”

葉知秋繞來繞去這麽久，就是等他這句話。

他故作思索一會，說：“那面粉廠的名稱我說不上來，只知道來的那人三十幾歲，中等身材，臉白白凈凈的，看上去很斯文，他的跟隨稱他為丁總。”

“對了！我道他糧食是從哪裏來的，原來是你這裏賣的。”胡濟源猛一拍大腿，興奮地說。

原來丁志誠糧食一出售，立馬有風聲傳到他耳朵裏。他不知道丁志誠從哪裏購來的糧食，也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糧食。於是他就加快出售速度，以免落在後面吃虧。

當然他是老江湖了，故意打出限購的牌子，制造糧食緊缺的現象，來維持糧價的穩定。現在他知道了丁志誠手中的糧食數量，心中大喜，這點數量根本折騰不出什麽花樣來，對丁志誠也就沒有什麽防備了。

他想，這個丁志誠，歷年來老是跟自己過不去。有時自己從外地運來稻谷讓他加工一下，不是設備壞就是忙不過來，盡是找借口，搞得自己很被動。這次何不收拾他一下，出出心頭一口惡氣。

可怎麽收拾他呢？胡濟源站起來，背著手來回走動。葉知秋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這麽一來，胡濟源勢必會改變他的策略，從而為丁志誠出貨提供時間。

胡濟源忽然停下腳步問：“那個丁總買糧時，是怎麽跟你結算糧款的？”

葉知秋不禁一楞，這是子虛烏有的事，你叫我怎麽說得出來？他尋思著胡濟源為何問這話，可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麽能猜得到呢？但不說的話，那剛才遍的那套謊話就前功盡棄了。

他不敢遲疑太久，小心翼翼地說：“他先付我三成定金，等糧食全部加工後，再把錢付清。”

他一直註意著胡濟源的臉色，生怕說錯話。

胡濟源點點頭說：“按正常規矩確實是這樣，那麽五十幾萬斤的話，他要付兩萬不到些。那他當初向你買糧時，是想買一些，還是全部吃下來？”

葉知秋吃不準他的意思，琢磨一下說：“他想全部收購。”

“他娘的，野心倒不小。”胡濟源自言自語地說，隨後又問：“那你只賣給他兩萬斤不到，是以什麽理由拒絕他的？”

葉知秋感覺後背直冒冷汗，這簡直比打一架還吃力。他支吾地說：“我說先觀望一段時間，等糧價再漲一些出售。”

胡濟源點點頭，又來回徘徊起來。他又粗又長的手指不停地扳動，象是街上擺攤的算命先生。忽地又問：“如果你要把糧食全部賣給他，你說他會不會買下來？”

摸不清對方意圖來回答問題，就跟踩著高蹺過獨木橋，很容易掉到河裏。葉知秋再也不敢回答了，他說：“這我也說不上來。胡老板，你問這些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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