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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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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開始要和TV接軌了。但是TV跟史實差得有點大,歷史上起義沒TV那麽輕描淡寫。在糾結了很久以後決定削弱楚香雪的戲份,過程跟歷史接近些,情節上會跟TV有穿插……然後我真心說一句,大家把文當原創看吧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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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冬哥定定地看著陳懷遠,想從他眼底看出些什麽來。過了會兒,梁冬哥道:“不忙。等先生想通了,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畢,覆又低頭收拾桌子。

等梁冬哥收拾妥當了出來,見陳懷遠還站在那裏發楞。

“什麽叫,等我想通了?我……現在不算想通嗎?”

梁冬哥也不理會陳懷遠,徑自到長沙發邊坐下,伸了個懶腰,側身躺下撲在軟墊上假寐——陳懷遠不肯回中山路的家,老在他這裏賴著不走當大爺。自己坐了一天辦公室神經緊繃腦力消耗巨大,回來了還得給陳大爺做家務幹體力活,收拾停當了真是累得手都要擡不起來。

陳懷遠忽的“嘶”了一聲,轉身撐在沙發邊上。他俯下身,跟正枕在扶手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的梁冬哥對視:“你什麽意思?”

梁冬哥正發呆,發現頭頂上忽然出現陳懷遠倒著的腦袋,嚇了一跳,正準備坐起來,卻發現肩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陳懷遠按住了。

這位大爺天天在屋子裏呆著無所事事有力沒處使這會兒手勁兒可真大。

梁冬哥學著三國演義裏的腔調,笑道:“便是想請我當軍師,先生也該知道自己的志向為何。是偏安一隅足矣,還是逞一時之能事,或是另尋他法求一個萬世太平?”

陳懷遠不禁好笑,也跟梁冬哥逗起了趣:“你若有萬世太平的辦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梁冬哥只覺肩上的勁力變小,便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來,一本正經:“其實我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嚇到過。先生有沒有想過……去那邊?”

“哪邊?”

陳懷遠才問出口,便反應過來梁冬哥指的是什麽,頓時整個人都繃緊了:“冬哥,不許胡鬧!”

梁冬哥眼睛一亮:有戲!

“我不是胡鬧,而是確實認真想過。也不是我一個人這麽想過,當時很多弟兄,或多或少都表達過這方面的想法。”梁冬哥頓了頓,見陳懷遠神色不明,便接著道:“我還記得當初在東北開戰前,你和一個叫狄朝陽的人打過賭,說只要一年就能把他們打回去。如今,先生還是這麽想的嗎?”

陳懷遠被梁冬哥這番話說得,頓時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蔫了,一屁股坐到對面的沙發上,嘟囔著:“可怎麽也不能投敵啊。”

“我只是擔心,我們的船上載了太多不該載的東西,眼看要載不動。再不上岸,只怕要跟著沈了。”梁冬哥不說“投敵”而說“上岸”,無形中卸下了陳懷遠的心理包袱。

只聽陳懷遠喃喃道:“是啊,是該上岸了。可岸上都是共`產黨……”

“岸上還有很多人!”梁冬哥頓時直起身,急切道:“除了共`產黨,還有老鄉,還……”

梁冬哥說到一半頓住了。他覺得自己不能表現得這麽急切。他沈默了一會兒,又開口試探道:“先生覺得萬榮舉‘劃江而治’的法子可行嗎?”

陳懷遠聞言,忽然想到了什麽,皺起了眉嚴肅道:“冬哥,你不要跟那個姓萬的走太近!他現下暗中打著求和平的旗號倒蔣,不過是想趁機奪權。我知道你心裏為我鳴不平,但要小心不要被他利用。”

梁冬哥啞然失笑:我都差點露餡,結果被當成靠攏萬榮舉了……不如將錯就錯。

“就算是萬攻擊蔣獨裁是有意爭兵權,我還是覺得他的話有道理。損兵折將丟掉東北,不都是總裁自己一手造成的?時人深恨陳賜休,可誰人不知他是總裁的應聲蟲?”梁冬哥見陳懷遠意欲反駁,又接著道,“先總理宣揚三民主義學習西方分權設立五院,總裁卻又學蘇俄黨治設立集權的委員會。說好聽點叫兼容並包,說難聽點就叫東拼西湊。想學蘇俄**,實際上又自由散漫派系林立,弄得要分權麽不甘心,要獨裁麽偏偏又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他便日日在如何打壓牽制各方勢力上費盡心思,即便是自己的心腹手下,也時時想著如何制衡不能坐大。先生現在不正是做了他一心打壓萬榮舉之下的犧牲品麽?是他先背叛了我們,不是我們要背叛他。”

陳懷遠本還想辯說幾句,這會兒又被梁冬哥戳中了死穴,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梁冬哥嘆了口氣:“那麽多人在爭權奪勢。想尋個出路,辦法很多,但看先生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我……”陳懷遠看著梁冬哥,卻說不出話來。

“想好往哪兒走,無論哪兒。”梁冬哥見陳懷遠這樣,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態,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握住陳懷遠的手,柔聲道,“路上再難,我都願意跟著你。”

……

陳懷遠本就被蔣折騰得信念動搖,又被梁冬哥勸得意欲另尋出路,但到底不肯就此死心。他猶豫了很久,終於下決心去見蔣介石。

蔣介石自從授勳那日後,如今再度見到陳懷遠,中間已經隔了好幾個月。

寒暄完了老蔣假惺惺道:“你的兵團司令是誰撤的?”

“是國防部的命令。”陳懷遠硬邦邦地回答。

“這麽能這樣!”老蔣一臉意外,隨即表現得十分關心,“我知道,你是有功勞的。我要支持你,幫助你,這件事要查!”

蔣介石以為陳懷遠還是那個一兩句好聽的話就能被哄住的楞頭青,殊不知他這番作態,讓陳懷遠心裏嘔了個半死。待不久後陳懷遠接到新的任命,派他到西北任慰勞團團長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梁冬哥的那句話——“時人深恨陳賜休,可誰人不知他是總裁的應聲蟲?”

是了,是他自己太天真。他還總活在過去,以為蔣介石還是那個把鬧學失敗打算回鄉的他從小旅館裏找出來納進黃埔的恩人,是那個跟同學們一起住草房睡通鋪一個食堂打飯吃的校長,是那個給他上課講解什麽是革命為什麽要革命的激情澎湃的老師……這些早就過去了,都過去了。

陳懷遠感覺有些悶熱。

頭頂烈日炎炎,風呼啦啦地吹得他都睜不開眼。

好像是在操場上聽人講話。周圍站著很多人,隊列很整齊,衣服也是清一色的土黃。

“我們是要革命的,要實行三民主義的……”

校長又在那裏演講訓話了。

羽德也在,叔仁也在,川雲一臉的認真,碩康又不認真聽講搞小動作,陳隊長看到臉都黑了。一顆顆剃了平頭的後腦勺整齊如一,那邊矮下去一個坑,肯定是胡東昌,光鱗不知道在跟穎全說什麽悄悄話……姚隊長看到我了!他朝我笑呢。明天戰術課一定好好表現,把競青比下去!

他們都還活著,真好……眼睛裏好像進沙子了。

“……我們當中的誰,什麽時候不革命了,你們就應該打倒這個人。我什麽時候不革命,你們就應該打到我。”

廣州的天氣太悶熱了,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什麽時候不革命,你們就應該打倒我。”

“給蔣家王朝當開國功臣麽?”

“豈有此理,你居然怪起我來了。我看了那麽多部隊,還沒哪個部隊穿得那麽破的!”

“是,我看不起師座……也看不起自己,我根本就是看不起我們所有人。”

“斯時為吾弟成功成仁之際,望砥礪三軍,嚴行防禦。”

“是他先背叛了我們,不是我們要背叛他。”

陳懷遠猛的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原來在做夢。起身扭過頭,見梁冬哥坐在一邊看書看睡著了,一手支著腦袋,一手壓著書頁。

冬哥也很累吧?忙完工作還要忙我的事情。可我還總由著自己的性子鬧脾氣,還要他替我操心,照顧我遷就我。

陳懷遠走上前,伸出手輕輕撫上梁冬哥的臉頰,手上剛傳來細膩水滑的觸感。只見梁冬哥的腦袋一歪,眼看就要一頭栽下去,陳懷遠忙把人撈住,順勢攬進懷裏,抱去床上讓他好好睡覺。

陳懷遠才把人放下,便被梁冬哥一把抓住衣袖。

原來是梁冬哥被陳懷遠的動作鬧得似醒非醒,迷迷糊糊的只覺得有人要離開自己,順手就把人袖子扯住了。陳懷遠見梁冬哥這般孩子氣和下意識表現出來的依戀,頓時心都要化了。

梁冬哥最近的身體警覺性雖然有點降低,但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特工,才一迷糊,馬上一個激靈就醒了。

陳懷遠見梁冬哥醒後警覺地繃緊了身體,十分的憐意裏又免不了添了三分的心疼,便哄小孩子似的輕聲細語道:“乖,沒事。時間還早,再多睡會兒。”

梁冬哥聞言,乖乖閉上了眼睛。不過這會兒,他是裝睡。

說來也巧,梁冬哥合眼假寐沒多久,林牧雲找上門來了。林牧雲是從別人那裏打探到這個住址的,並不知道此處是梁冬哥的地方。

陳懷遠去了客廳跟林牧雲談話,梁冬哥在裏屋聽了個一清二楚——原來萬榮舉跟蔣介石針鋒相對,在華中搞了個“剿匪總司令部”,想拉陳懷遠入夥,林牧雲是來給萬榮舉當說客來的。

若是林牧雲早些時候來,怕是不僅說不動陳懷遠,反而要被趕出門。任何事,往往第一步是最難邁出去的。如今陳懷遠被梁冬哥大半年的水磨工夫下來都磨得差不多了,林牧雲再來勸,就順利了很多。這也給林牧雲造成了錯覺,以為陳懷遠沒什麽主見,自己也是陳懷遠身邊的老人了,勸他什麽他都會聽自己的。

陳懷遠雖然沒有明著答應,但也沒有一口回絕。林牧雲得過萬榮舉的示意,只要陳懷遠不回絕便見好就收。真正要說動人,光叫別人傳話是沒誠意的,到時候萬榮舉會親自過來跟陳懷遠說道。

梁冬哥在裏屋聽得,氣了個半死:好你個林牧雲,平時不見你這麽殷勤,這時候半路殺出來摘桃子!

梁冬哥現在在二廳白汝玫手底下當一名情報分析員,論職稱是少校科長,怎麽說也是國府情報系統裏的高層小頭目了。對於這個林牧雲,他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陳懷遠對林牧雲也算是有栽培和知遇之恩了。否則,以林牧雲的資歷,若不是陳懷遠把他當自己人硬是提拔了上來,他根本沒法當八十五軍的軍參謀長。林牧雲是個有心攀高枝的人,自打陳懷遠失勢,他擔心自己的仕途因此受阻,便忙於為自己找出路。平時跟一些實權將領勾勾搭搭,可惜旁人都是賣陳懷遠面子,沒人真正看得上他。現在幹什麽最得上面親睞?自然是面目越反`共越好,結果他重操舊業跟保密局聯系。現在他又跟桂系的勾搭上了。萬榮舉想拉攏陳懷遠,向親信透漏了口風下來,林牧雲得知後便自告奮勇來給萬榮舉當說客。

陳懷遠送走了林牧雲,回屋只見梁冬哥正坐在床上抱著被子扁著嘴跟小孩子受了欺負似的在生悶氣,忍不住被逗樂了。

“冬哥?”

“哼!”

“怎麽啦?”

“你都要跟萬榮舉跑了,我還能怎麽著?幹脆把明天的火車票也扔掉!”

“誰說我要跟萬榮舉跑了?”陳懷遠心知梁冬哥剛剛聽到自己跟林牧雲的談話了,見他這般耍性子,有些忍俊不禁,隨即又道,“再說得閑還不如你積極,你原不是還挺向著萬榮舉說話的嘛?”

“誰說我向著那個老狐貍說話了!”梁冬哥捶了下被子道,“我只是拿他舉例,到底要怎麽走那也是你這個正主說了算。那個林牧雲他不安好心,拉著你給人當墊背呢!”

梁冬哥說著說著,便直起身,對陳懷遠憤憤然道:“就算要另尋出路,也輪不到他指手畫腳。哼,大半年沒見他人影,從東北回來也不拜見老長官,這會兒忽然竄出來了,他背後還不定是誰指使的呢!”

梁冬哥並不擔心陳懷遠真的會向萬榮舉靠攏。憑陳懷遠現在的心態,不會相信任何一方勢力。但是,以梁冬哥對陳懷遠的了解,自己的舊部找過來了還為他尋到出路了,無論如何他心裏肯定感動得要命。林牧雲此時為誰說話說了什麽話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林牧雲這番舉動博取了陳懷遠的信任,將來……唉,陳懷遠這人重感情,又死要面子活受罪。之前渠城之戰不顧自身戰況非要去救何紹彌是這樣,四平開戰前放了不願留下來守四平的劉俞章跑路也是這樣。將來身邊恐怕也少不了小人得志。得虧王玉玲跟他不是真夫妻,否則非給氣死了不可。

陳懷遠不知道梁冬哥現在想的是什麽,倒有些意外他的反應會這麽大,但也更覺他對自己的心意純摯,於是故意虎著臉道:“這事我心裏有數,你別瞎咋呼。假都請了,哪有不去的道理?明天就跟我上火車。等到了臨江,我給你介紹幾個我的老朋友認識。”

梁冬哥嘀咕:“這次見面還是我聯系的呢。”

“你這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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