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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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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冬哥和鹿彚茗因為雙方的家庭背景和求學經歷等歷史原因,彼此都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但實際上在特工紀律上來說,這種情況是非常危險的。對於梁冬哥和鹿彚茗之間的“短路”問題,組織上也一直想辦法解決。雖然都是“閑棋冷子”,但所潛伏的對象,一個在前線抗日,一個在西北剿`共,梁冬哥和鹿彚茗對中`共的重要性誰更重要自然不言而喻,特科裏也一直有聲音說召喚梁冬哥歸隊,減少鹿彚茗暴露的風險的聲音。只是陳懷遠被定位為“可拉攏”,所以就一直放著梁冬哥在陳懷遠身邊。

直到抗戰勝利已成定局,國共雙方都將目光移向東北。因為陳懷遠很有可能被調往東北參戰,梁冬哥的重要性就開始凸顯。同時,國民黨內部展開排查清洗,因胡東昌幾次剿`共突襲計劃均遭失敗而格外引人註意的鹿彚茗,則急需脫身。

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以為梁呂二人相交多年有感情基礎,結合在一起能互為佽助、誰能想這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邊鹿彚茗卻對呂夢娜的一見傾心。雖說要以革命事業為重,但黨組織也不是那麽沒人性——既然姑娘小夥兒的自己有了選擇,那就按照年輕人自己的意思來吧。況且,談戀愛結婚蜜月,都是不錯的避風頭的借口。

呂夢娜被梁冬哥拒絕之後心灰意懶,組織上此時調轉策略牽線她和鹿彚茗,她也沒有拒絕。當然了,最終兩人恩愛甜蜜家庭和美。要問鹿彚茗最終是怎樣俘獲美人心的,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梁冬哥第一次主動拉陳懷遠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時,他忽然問陳懷遠:“軍座,夢娜結婚了,我應該高興才是,可為什麽心裏卻空落落的?”

一個男人生命中經歷的每一個女人,都是他的人生導師。

就像方采嫻教會陳懷遠珍惜初心,王玉玲教會陳懷遠忠貞不渝一樣,張冰教會梁冬哥樂觀豁達,呂夢娜教會梁冬哥敦柔內斂。

張冰沒有打開梁冬哥的心,卻在他心裏埋下一顆種子。呂夢娜沒能在梁冬哥身邊留下,卻讓他心裏的那顆種子破土發芽。而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會遇上一個讓這幼苗長大並開花的人。陳懷遠那種不是“狂風暴雨”就是“熊熊烈火”的感情,顯然不適合嫩芽的生長。但他無疑是幸運的。因為,他一直守在一邊,並收獲了最後的果實。

陳懷遠聽梁冬哥這麽問,伸手揉了揉梁冬哥的頭毛,想了想,不無醋意地道:“其實我能理解。每個人被他人追求喜歡的時候,心裏總是有些得意的。呂秘書,現在是鹿太太了,畢竟跟你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相處了四五年,你對她,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在意的。”

“是麽?”梁冬哥醉眼迷離地看著陳懷遠,看得他心都快化了。

陳懷遠一把將醉軟的人摁倒在一邊的大床上,撐著手,居高臨下得看著他:“怎麽不是?你嘴上不說,但總有幾分虛榮心被滿足。如今人跟別人走了,你自然失落。”

梁冬哥下意識地推拒著陳懷遠越來越放肆的手,思維卻仍停留在呂夢娜的話題上,有些疑惑和迷茫:“她當時撲到我懷裏哭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她原來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堅強。我居然一直在傷害她……”

“所以?”陳懷遠有些不耐煩,當然,更多是他快掉進醋缸裏了。

“所以我忽然想保護她,想答應她。”說道這裏,梁冬哥空茫的雙眼又重新聚焦,擡眼炯炯有神地看著陳懷遠,“一直以來,軍座對我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理?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弱小,特別不堅強,才會處處護著我由著我?”

這問題像一盆冷水一樣澆了下來,澆得陳懷遠措手不及。

陳懷遠咳了一聲,柔聲道:“因為你值得。”

“那她也值得。”

陳懷遠追問:“那你看到她會臉紅心跳,看不到她就會相思成疾嗎?”

梁冬哥語塞,臉變得紅撲撲的。

“可我會!”陳懷遠從未想過自己會把心底的這些話都說出來,可如今為了表明心跡,幹脆豁出去肉麻一次,“我看到你就心跳加快,看不到你就覺得整個人都沒著落。你一笑我也跟著高興,你一皺眉我也跟著難受。覺得你是天地鐘靈神明造化出來的人物,怎麽看都看不夠……”

梁冬哥大約臉皮上有些吃不消,便伸手捂住陳懷遠的嘴。陳懷遠順勢輕吻梁冬哥的掌心。梁冬哥頓時跟觸電似的忙縮回手,臉更加紅了。

陳懷遠大約是撐累了,便壓下身來,摟著梁冬哥滾了兩圈卷進被子裏,手上重新開始剛剛未完工的脫衣工作。

梁冬哥抓住陳懷遠的手阻止,隨即道:“可那時候,我確實想過要保護她,不讓她難過……”

“冬哥,那不一樣。”陳懷遠一本正經地偷換概念,向梁冬哥解釋道,“我們是軍人,軍人要保護國家,保護百姓,保護很多人。那種保護是沒有私欲的。”

說著,陳懷遠反手抓過梁冬哥的手腕,單手擒拿,摁在梁冬哥的頭頂處扣住:“但我對你有私欲……你對我,有沒有?”

梁冬哥被問得心虛,而且越想越心虛,最後蚊子哼哼似的說了聲“有”,又馬上反駁:“但不一樣。”

陳懷遠聞言,立即心花怒放:“有就是了,管他什麽樣的!”言畢,不等梁冬哥反抗,陳懷遠就一手扣著他手腕,一手托起他下巴,俯下身去狠狠地吻住。

……

梁冬哥經過這次,才發覺這麽大的房子只有兩個人住是極其不對的!以前在部隊宿舍的時候,陳懷遠絕對不敢那麽下流放肆……梁冬哥越想越惱,氣呼呼地揮舞著竹條拍打著曬在院子裏的被子。結果拍打得太用力,重心不穩,差點摔了。

於是,沒幾天,陳懷遠一開門,看到一個撲克臉的老媽子。其氣場之強大,神態之犀利,表情之不屑,讓陳懷遠瞬間覺得自己矮了她一截。此人自我介紹姓錢,稱為錢媽即可,是梁家應梁冬哥要求派來的照顧他生活的姆媽。①

錢媽來了以後,陳懷遠立即體會了一把“水深火熱”“望眼欲穿”“能看不能吃”的生活。梁冬哥是陳懷遠的侍從副官兼機要秘書,還是私人屬性的,照理也該對陳懷遠的生活有所照顧,但自從錢媽來了以後,梁冬哥就馬上從那些細碎的家務裏解放了出來。於是他往酒吧歌廳飯店這類地方跑動得更勤了。而錢媽也十分恪盡職守,那雙看誰都像窺視他家寶貝少爺的眼睛,時刻警惕防備,讓陳懷遠絲毫沒有辦法過於接近梁冬哥,就是連吃個飯,她都要站在一邊看著……誰想吃飯的時候對著那張苦逼臉啊!

其實錢媽生得一點都不“媽”,反而有些細瘦,可手上卻十分有勁兒。尤其是她格擋提溜掄人的功力,深厚得連陳懷遠都不敢攖其鋒銳——絕對是隱藏在民間的高手!但錢媽一顆紅心向梁家,一意只為照顧梁冬哥。陳懷遠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恩威並重,錢媽不僅一點軟化的跡象都沒有,反而氣場更加強大、神態更加犀利、表情更加不屑、眼神更加警惕。

就在陳懷遠整天跟錢媽鬥智鬥勇的時候,梁冬哥經常往外跑,表現得像個積極打探上司出路的忠心耿耿的下屬。鹿彚芹那邊傳來消息,說看樣子是必須去一趟東北了,省主席這事恐怕得後押。蔣還是喜歡陳懷遠當他的一個得力打手,並不希望這麽一個不聽他指揮的刺頭進入政界。

梁冬哥的心情很不好。他深知陳懷遠的戰力和手段,如果到時候對上東北民主聯軍,後果是很可怕的。陳懷遠雖然思想有些左傾,但真到幹起仗來的時候,他可不管什麽左右。而且他那認死理不後退的性格,很可能會給年輕的民主聯軍帶來意料之外損失——陳懷遠可不比那些吹牛不上稅號稱自己一個牛逼的戰略計劃就讓日軍聞風喪膽退避三舍的所謂“國軍名將”。

“梁秘書,保密局來信,讓我們司令部的都去登記一下。”秘書處的一個科員帶信,保密局,也就改組後的軍統②,讓所有文職參謀都去登記核查。

“知道了,待會兒一起去。”這種登記核查,梁冬哥絲毫沒放在心上。畢竟他當初也確實是誤打誤撞到的陳懷遠身邊,就是神仙來了也不可能查出說他是共`產黨安排的。至於後來的聯絡,也都很隱蔽,不是一般的登記核查就能查出來的。

“梁秘書……”

這時,身邊傳來頗為猶豫的聲音,梁冬哥扭頭一看,見是一個方臉的青年參謀,長得有點眼熟,一時間沒想起來哪裏眼熟。

“怎麽了?”

“梁秘書不記得我了?我是姜志方,小姜啊。”

梁冬哥“哦”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笑道:“差點沒認出來。對了,你怎麽在這裏?”

姜志方笑道:“我有同鄉跟陳懷秋副團長認識,聽說我要參軍,就介紹我來八十五軍。我一來就聽說你在軍裏的大名了,只不過前幾天你不在司令部。”③

梁冬哥心虛地笑笑,轉移話題道:“不敘舊了,咱走吧,登記完回來,司令部裏還有別的事情要幹。”

姜志方點頭,跟在梁冬哥身邊往外走。在跟梁冬哥搭上線後,他就放心多了。雖然他對自的履歷有信心,但畢竟人家是要排查共`產黨,總有他們的辦法。姜志方沒跟國民黨的特務系統打過交道,搭上梁冬哥這麽個能在司令部裏橫著走的主,多少是個助力。

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怎麽沒見趙大哥?”

“你說阿慶?他以前是跟著我,現在去警衛營了。”

“聽說警衛營的營長是軍座的大公子?”

“嗯,念先軍校剛畢業,軍座準備放在身邊歷練幾年再放出去。”

“呵呵,正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

做完登記,梁冬哥正想離開,不想卻被人叫住。

“你是梁冬哥?”

“是。”

那人看樣子應該只是一個普通的科員。他拉著梁冬哥走到一邊,賠著笑臉小聲道:“不好意思,局裏有份關於松本大雄和松本彥雄兩兄弟的資料需要確認,所以請你等一下,待會兒會有人帶你去資料室。”

“好的。”

松本大雄正是當初在路上綁了梁冬哥的那個少佐,而松本彥雄,也就是日諜李彥雄,是他的兄弟。這也是梁冬哥當初為什麽一看到李彥雄就覺得他像那只花公雞,進而對他起疑心的原因。但梁冬哥還是覺得不對勁,可人家的理由冠冕堂皇的,他也不好表現什麽,只能心中暗自警惕。

不一會兒,聲稱來帶他去資料室的人出現了,不是別人,正是餘珊珊。

餘珊珊裝作不認識梁冬哥的樣子,春風滿面的迎了上去:“這就是八十五軍的梁秘書吧?你好,我是資料室的方玉扇。”

握完手,餘珊珊又大方地笑道:“叫我小方就行。這次改組國防部,有很多資料重新整理,之前松本彥雄的記錄有所丟失,所以需要麻煩你。請跟我來。”

梁冬哥跟著餘珊珊,一路走到資料室。

“喲,費盡周折帶我出來,還真來資料室啊,小方?”梁冬哥不禁開口嘲諷。

“梁秘書梁副官,別來無恙?”餘珊珊扭頭看向梁冬哥,臉上倒沒有幸災樂禍的樣子,反倒有些煩躁,“你倒越發能耐了,幾年不見,都學會抓間諜了。”

梁冬哥摸不清怎麽回事,皺眉道:“不管你到底叫什麽,都有話直說吧!”

“當初要不是陳懷遠不信我,一心都在你身上,如今何來這一劫?”餘珊珊有些酸溜溜地看著梁冬哥,隨即又搖頭,“算了,沒有你也總有別人。誰讓他這麽出色。”

餘珊珊這話倒有幾分值得玩味。對於乾定的諸多事端,梁冬哥當年還有幾分懵懂,可如今想來,餘珊珊對陳懷遠可能還真有幾分意思。

餘珊珊見梁冬哥沒有回應,不免有些焦急,直言道:“我現在的身份只是個資料室的科員,很多事情不方便插手,否則也輪不到那些人來指手畫腳!梁冬哥,現在有人想對陳懷遠下手,你最好替他爭氣點!”

梁冬哥恍然,戴笠死後,他經營的情報帝國由毛人鳳接手。餘珊珊雖然是軍統的人,但她跟隨戴笠,對毛人鳳並不服。反過來也能看出,這個餘珊珊在軍統內部也很有自己的資源,否則不可能偽裝自己的身份。

“他們想怎麽樣?”

餘珊珊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道:“雖然你有嫌疑,但是看在陳懷遠的面子上我幫你一次。待會兒眼前死再多的共黨,你眼皮都不可以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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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錢媽前文就出現過,誰還記得?XDDD

②1946年8月,軍事委員會改組國防部,軍統也改為國防部保密局,其公開特務武裝部分與軍委會軍令部二廳合並為國防部第二廳。改組在46年8月,但陳懷遠原型北上是46年初。這裏為了小說和情節安排,請54這種bug。中統後來也改組了,於1947年4月改為黨員通訊局,簡稱黨通局;49年2月改為內政部調查局,簡稱內調局。

③TV中姜志方身份曝光後跟陳懷遠交代自己身份說自己是河南上蔡人,央大畢業,抗戰時隨戰遷入昆明,有同鄉跟陳懷秋認識,於46年開始進入陳懷遠部,陳懷秋介紹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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