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語音只有短短三秒鐘的時間，最多也就只能說十個字，江白猜不出顧鐘鳴說了什麽，難道只是一句“晚安”？

江白很喜歡聽顧鐘鳴話說，顧鐘鳴那略顯低沈的嗓音非常具有辨識度，只需要聽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也不想忘掉。

他迫不及待地點開語音。

從手機播放器裏傳來顧鐘鳴的聲音，比平日裏聽到的還要更加低沈，甚至微微有些喑啞——

“你是在誘惑我嗎？”

江白的心跳漏了一拍，而後是瘋了一般加速跳動。

眼睛直直地盯著手機屏幕，江白有一種自己剛剛出現幻覺的錯覺，聽錯了吧……聽錯了吧！顧鐘鳴怎麽可能會跟他說這樣一句話！

江白的手指猶豫地懸浮在已經變成綠色的語音信息上面，他既想再聽一遍確認一次，又緊張到不敢再聽一遍，怕自己的心臟會直接超負荷運轉就此停歇。

最終，身體替他做下了決定。

江白的手指再次點在屏幕上，顧鐘鳴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江白真真切切聽清楚了，的確是那七個字！

啊？為什麽啊？

為什麽顧鐘鳴會突然這麽說自己，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怎麽就讓顧鐘鳴產生這種想法了？

江白自己都忘了剛才發過去的語音裏說了什麽，現在只好把自己那條語音播放一遍，重新聽一次喚醒記憶。

聽自己發出去的語音莫名有點羞恥，他自己的聲音從手機小喇叭那裏傳出來，江白恍惚了一下，這是自己的聲音嗎？好像哪裏不太對……

江白自己聽了一遍，忽然明白了為何顧鐘鳴會那樣說。

剛才按住語音鍵說話的時候，江白下意識壓低了自己的嗓音，他的語氣雖然跟平常一樣輕快，但又隱隱上挑了尾音，加上那些微微有些氣息不穩的呼吸聲，整段語音聽下來，真的有那種在刻意誘惑顧鐘鳴的感覺。

江白倒在床上，徹底無臉見江東父老，他發誓，他剛才心裏真的沒有要引誘顧鐘鳴的意思！

江白在這邊裝死了一段時間，最後什麽都不敢說了，匆匆給顧鐘鳴發送了“晚安！”，就趕緊把手機關屏扔到床頭櫃那邊，順手關了燈，然後被子一裹，閉上眼睛。

過了幾分鐘，黑暗裏，背對床頭櫃、裹著被子的人影身影突然探出一只手，摸索著抓到被扔在那的手機，江白將手機拿了回來，窩在被窩裏悄悄看。

在他發送晚安後，顧鐘鳴也回了一句晚安。

好似看到顧鐘鳴的回覆後才能安心，江白看著那晚安二字，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一夜好眠。

按照今天的行程，早上這段時間江白可以自行安排，江白沒有賴床睡到很晚，而是早早就起來鍛煉身體，簡單梳洗穿上運動服後，就下樓去小區的公共花園跑步去了。

等他跑完步，安肖聞的電話剛好來了，江白微微喘著氣，接了起來：“……餵。”

安肖聞聽著江白明顯的呼吸聲：“……一大早就這麽激烈啊？”

江白懵了一下：“啊？”

安肖聞小聲問：“顧總沒在旁邊吧？”

聽到安肖聞提到顧鐘鳴，江白瞬間明白了安肖聞剛才話裏的意思，眉眼抽搐了一下：“你這小腦袋裏，都裝著什麽黃色廢料？”

安肖聞理直氣壯地回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們倆都在一起了，該不會就只是想牽牽小手而已吧！再說了，昨晚顧總特意給我打了電話，詢問你最近什麽時候有空，我就跟他說了你今早有空，把你的地址也告訴了他，我還以為……”

江白連忙追問安肖聞：“他昨晚什麽時候給你打的電話？”

安肖聞努力回想了一下：“大概十點不到吧，怎麽了？”

那就是說，是自己睡著以後的事情了，江白心裏同樣好奇，顧鐘鳴特地向安肖聞詢問了自己的行程時間，總不會是隨口問問，應該是有什麽事情或者計劃。

江白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安肖聞之前說的話帶跑偏了，心裏想著：該不會顧鐘鳴是真的在考慮……

安肖聞嘟噥道：“誰讓你一大早就在那喘粗氣，我還以為顧總昨晚去找你了。”

“我剛跑完步！”江白替自己解釋著，“再說了，如果顧鐘鳴昨晚真的來找我，那也是昨晚的事，我怎麽可能到現在還在喘？”

安肖聞的聲音裏滿是理所當然：“昨晚是昨晚，誰能保證你們今早不會又……”

江白沒有過經驗，一時不太確定：“如果昨晚剛做過，今早應該沒有那種興致吧？”

同樣沒有經驗的安肖聞沈思了一下：“不清楚，不過，不是經常聽他們說什麽一夜幾次幾次的嗎？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江白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要考慮這種事情？他立刻把責任都推到了安肖聞頭上，“一大早的，你竟然跟我聊這種話題？”

安肖聞反駁道：“明明是你先問我的！”

江白不肯承認：“明明是你先想歪的！”

兩人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安肖聞猶猶豫豫地開口：“好了好了，既然是我想錯了，那就當是給你提個醒，顧總估計是想找一個你有空的時間約你過一下兩人世界。”

電話那頭很久都沒有聲音，安肖聞以為江白在生自己的氣，連忙又解釋了幾句：“我這也不是因為關心你嗎，我本來想著，要是昨晚你們倆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麽，顧總今早回去了可能沒時間照顧你，你一個新手，第一次難免會有哪些不適，我連看哪位醫生都給你定好了！”

“安子你實在是太貼心了。”江白輕輕嘆一口氣，“我沒有生氣，剛才我沒說話是因為……”江白看著已經快要走到眼前的人，語調止不住上揚，“他來找我了，我掛了哈！”

安肖聞聽著手機裏瞬間掛斷的提示音，悲憤不已：“小白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虧我還這麽擔心你！”

江白連忙掛斷了電話，擡頭看著顧鐘鳴：“這麽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顧鐘鳴今天穿的是一身淺灰色的風衣和亮藍色的修身牛仔褲，一看就不是要去上班的裝扮。

“來你這蹭早飯。”顧鐘鳴低頭看著江白此時此刻的模樣，一身簡約的運動裝，臉頰紅潤微微冒著汗，“剛跑完步？”

“嗯，醫生說我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做太劇烈的運動，慢跑是最適合的運動方式，有空的話我都會跑上二十分鐘。”江白下意識解釋了一下，解釋完後又馬上後悔了。

……什麽叫做現在不適合做太劇烈的運動？顧鐘鳴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在暗示什麽吧！

江白的腦子仍然受安肖聞剛才那一番話影響，說什麽、聽什麽都容易往不可描述的方向發散思維。

顧鐘鳴卻是沒想那麽多，他大概知道一點江白的身體狀況，了然地點點頭，同時告訴江白他過來的原因：“你不是說過你家附近的早餐特別好吃嗎，我慕名來了。”

江白原本帶著笑意的臉一下子失去了笑容，他有些怔仲地看著顧鐘鳴的側臉，在顧鐘鳴說完話的一瞬間，整個人沒了剛才的活力。

……他沒跟顧鐘鳴說過這樣的話。

江白和顧鐘鳴這些日子總共也就說過幾次話，他可以十分確定，他和顧鐘鳴重新相遇以來，他沒跟顧鐘鳴提過早餐的事。

那麽，是誰跟顧鐘鳴說的——“我家附近的早餐特別好吃！”

不是自己說的，那會是說的？是誰說了這麽一句話後，能被顧鐘鳴一直記到現在？答案不言而喻。

是那個一直被顧鐘鳴珍藏在心裏，只因為看到現在的自己和那個人有些相像，就忍不住一直靠近自己，甚至主動跟自己告白的人。

那個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的男人！

……而不是他江白。

江白瞬間落寞的樣子全都落在顧鐘鳴眼裏，顧鐘鳴不明白江白這是突然怎麽了，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他擡手想揉一下江白的頭頂，又覺得這樣的行為會讓江白更加心情低落。

男生之間是不喜歡別人摸自己頭頂的。

顧鐘鳴擡起的手又默默放下。

——“今天的早餐也太難吃了吧，我好懷念我家附近的早餐店，特別好吃，尤其是那個奶黃流沙包，想起來就想流口水！”

江藝白一邊拿筷子戳著餐盤裏索然無味的幹癟菜包子，一邊跟獄友抱怨著今早的夥食，抱怨完後，為了不餓肚子，他還是不情不願地將已經四分五裂的菜包子夾入口中。

顧鐘鳴剛好從他身後經過，往江藝白這邊看了一眼。

江藝白閉上眼睛，一邊嚼著沒什麽味道的包子，一邊在心裏默念：這是叉燒包，這是叉燒包，一點都不難吃，特別特別好吃……

等江藝白覺得身後好像有什麽不對勁時，他一轉頭，沒看到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江藝白疑惑地轉回來，以為只是昨晚沒睡好，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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