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者明。

“所以, ”高年級赫奇帕奇一本正經的總結：“如果你真的喜歡孔, 那麽我建議你下手最好快一點, 不要便宜了斯萊特林的家夥——比如那個送發帶的朋友？”

眼見著兩位好友都是一副“我們都懂你不用再解釋了”的表情, 塞德裏克十分無奈：“我是真的沒有喜歡……”原本是想直接否定兩人話中的猜測，說著說著, 意圖反駁的那個人卻反而遲疑了下來, 昨夜樓梯間裏，低年級赫奇帕奇柔軟又驕傲的神情沒來由的自腦海裏一閃而過。

“你看, 你自己都沒法否認吧？”

顯然, 他剛剛那麽一會兒的懷疑，在兩人眼裏，已經徹底落實了他們的猜測。

塞德裏克決定不再和他們爭論這個問題，赫奇帕奇級長沈下心來, 認真的思考道：“我承認, 我的確對孔比較有好感，但目前也僅僅只是有一定好感而已……”

“這不就行了？”高年級赫奇帕奇不以為意, “你也聽到了, 孔明年就會離開英國, 回到他的家鄉去了，既然有好感, 那麽為什麽不試試看呢？”他嚴肅強調道：“總比便宜了斯萊特林好。”

……

位於地下室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 刻意為斯萊特林學生單獨開辟出來, 用以煉制魔藥的小隔間裏, 此時已經零零散散被幾個學生所占據。

正如同斯普勞特教授會將她那些特別的神奇植物, 擺放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架子上。屬於斯萊特林們的公共休息室內，也有專門供學生煉制魔藥的場所，這會兒德拉科就是站在其中一座石臺前，專心致志的煉一款補充精力類的魔藥。

或者更準確一點的說，是看上去“專心致志”。

會在課下的時間待在這裏的，多半是想要額外練習魔藥制作的學生，周圍的環境遠比火爐邊來得清凈，加上手上待制作的魔藥，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以至於德拉科一邊盯著坩堝裏的淺藍色液體，一邊稍微有些出神。

自從昨天晚上孔雲頭也不回走掉後，除了一日三餐能夠在霍格沃茲禮堂裏，隔著赫奇帕奇長桌和斯萊特林長桌偶然對上視線以外，兩人已經足足有三天沒有過任何交流了。

這讓他不由得多花了那麽一點點時間，來思考這個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的，莫名其妙的問題。

結合那天兩人說話的內容，如果孔雲說的都是真的，那麽眼下的問題就變得非常清晰明了了——

他喜歡我？

所以他那天說的一番話，其實可能是表白？因為沒有從自己這裏得到回應，所以才會羞惱成怒（？），以至於在後來的三天裏，刻意避著自己行動？

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德拉科想著想著，心情頓時變得十分覆雜：如果拒絕對方，按照古往今來在這類事例上的前車之鑒，兩人多半連朋友都沒得做，而他又的確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可如果接受對方的話……

好像也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這個念頭剛從大腦中躥出，低年級斯萊特林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可仔細一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從感情上來說，他從未對誰產生過友情以上的感情，從理智上來講，對方無論是性格，為人，乃至家世背景，都完全符合他對伴侶的標準——最重要的是，對於這種可能性本身，他並不感到反感。

甚至有些……樂見其成？

當他的思緒開始由“他是不是喜歡我？”跳到“要不要幹脆順水推舟回應他好了”的時候，一陣極輕的腳步聲自外而內的響了起來，德拉科只當是又有人進來煉制魔藥，也就沒有去註意，直到那幾人的低低的談話的聲音，在隔間裏忽然緩慢的響起：

“我說不是吧，兄弟？雖然我承認他的確比較不一般，可他畢竟是一個赫奇帕奇，你認真的？”

“當然。你不覺得他很可愛嗎？”

將最後一部分材料扔進坩堝，德拉科低下頭，用魔杖順時針攪拌了幾下，讓液體的顏色漸漸變為淺綠。

手上的精力藥劑即將煉制成功，心頭卻沒來由的有些煩躁起來。

“如果你所說的可愛，是指當眾把一個高年級斯萊特林揍到毫無還手之力的話……你確定你對可愛沒有什麽奇怪的誤解嗎？”另一個女聲略帶嘲諷的說道。

被嘲諷的那個人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會兒反而連聲音裏都帶上了愉快的笑意：“可我覺得他真的就是很可愛啊，而且兇一點不是也挺好，想象一下他笑起來沖你撒嬌的樣子，不覺得很帶感嗎？”

還握著魔杖的右手就那樣停在那裏，低年級斯萊特林頓了一會兒，前不久才發生過的事情，就那樣忽然不受控制的，直接從記憶裏躥了出來——

那個發生在異國的，認真又真誠的，仿佛還帶著淡淡森林氣息的擁抱，不同於以往或溫柔或鋒利的淺棕色眼眸裏，盡是清亮溫暖的笑意，就連少年微微仰臉，輕快的道謝的聲音，似乎都比以往軟糯了不少，帶著點點宛如撒嬌般的溫軟和甜膩。

嘭——

伴隨著一聲爆炸的巨響，兩個高年級斯萊特林低低的談話聲也隨之一頓，事實上不只是他們，所有人還留在隔間裏的斯萊特林都齊刷刷的向著聲音發源地望了過去，並且不約而同的流露出些許錯愕的神情：

那個據說魔藥學極其出色，經常在課上受到斯萊特林院長表揚的，馬爾福家的小少爺，居然……炸了坩堝？！以及，這到底是在煉制什麽奇怪的魔藥？煉制失敗也就算了，為什麽看上去好像把耳朵都燒紅了？

德拉科：“…………………”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經歷了一場幻覺的時候，低年級斯萊特林沒有任何表情的擡起頭，目光冷漠的瞥了他們一眼，被特殊對待的兩位高年級斯萊特林更是情不自禁的縮了一下，有種背後發涼的錯覺。

鴉默雀靜。

顯然，面對沈下臉的馬爾福小少爺，所有人都識趣的選擇了沈默。

作為站在距離爆炸中心最近的一塊石臺附近的人，某位斯萊特林清晰見證了小馬爾福先生黑臉的整個過程，他甚至聽到對方極其煩躁，聲音卻放得極輕的嘖了一聲，用魔杖敲了敲石臺，伴隨著一個低到幾乎聽不到的“……麻煩死了”的尾音，石臺恢覆如初，後者一把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走了。

……

霍格沃茲的雙休並沒有課，卻恰好是魔藥學教授私人研究實驗的時間，孔雲和同樣被叫到魔藥學教授辦公室的幾個高年級斯萊特林一起，給斯萊特林院長做了一下午的雜事。

孔雲對此也不失望，事實上，光只是斯內普教授扔過來，要求他們處理的一些魔藥材料，就已經讓他們受益匪淺了。

實驗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孔雲收拾好東西，剛走出教授辦公室，就被人叫住了，他偏頭去看，意外的發現，這會兒叫住他的，正是一個剛才一同合作過的高年級斯萊特林。後者此刻卻一改平日待人的冷漠形象，幾乎可以算是溫和的道：“你處理材料的技術真好，難怪斯內普教授會破例讓你參與進來。”

不明白對方的態度為什麽會突然發生這麽大的改變，孔雲心裏微訝，但還是點了點頭：“謝謝。”

原以為這場談話就此結束，卻不想對方卻跟了上來，保持著和他平行的位置：“你也是去禮堂嗎？一起吧。”

這……

孔雲蹙了蹙眉，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適，他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正想著應該用什麽樣的方式拒絕，另一個他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身前響起：

“你還能再慢一點嗎？”

不遠的拐角處，低年級斯萊特林單手壓在樓梯的扶手上，懶洋洋的道，看得出來，他似乎在這裏等了不短的時間，並且已經等待得相當不耐煩了。

“不好意思，”孔雲順勢轉過頭，對著陌生的斯萊特林略一頷首：“朋友還在等我，我先走一步了。”

兩位斯萊特林目光短暫的對上，又若無其事的移開，高年級斯萊特林勾了勾唇角，有些遺憾的道：“那好吧，回頭見。”

“回頭見。”

隨著第三個人的消失，原本還算和睦的兩人頓時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沈默和尷尬之中。一個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另一個則是思考著要不要攤開了說。

“德拉科。”

尷尬歸尷尬，但作為心中有鬼，更擔心對方會再次提到三天前那個問題的人，低年級赫奇帕奇輕咳一聲，決定首先扯出一個安全話題，他想了想，若無其事的問道：“你下午有時間嗎？”

德拉科微微偏過頭，恰好能夠看見少年白皙寧靜的側臉，垂到腰間的長發順著他向前的動作微微擦過肩膀，再然後是微微抿起的唇角，和垂眸間眼裏幾不可查的一絲緊張。

他果然喜歡我。

低年級斯萊特林篤定的想道。心情忽而開闊起來：“什麽事？”

下午的時光總是懶散又漫長，孔雲坐在滿是陽光的草地上，心滿意足的看一本有關黑魔法防禦的書籍，偶爾低聲和好友討論兩句書中的魔法，以及防備一下艾琳娜偶爾的親昵行為，一切看起來仍是個一如既往寧靜又美好的下午。

德拉科則是看著身邊的厄尼，賈斯廷，甚至作為格蘭芬多的艾琳娜和赫敏，陷入自我懷疑的沈思之中。

而這僅是一個開始。

因為就在三分鐘後，原本熱鬧的草坪忽然間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德拉科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導致環境變得安靜的主因——不遠處，赫奇帕奇級長被另一位赫奇帕奇壞笑著推了一把，猶猶豫豫的站在了他們的身前。

孔雲低著頭，專註的看著手上的書籍，對外界的變化似乎一無所知。

直到塞德裏克遲疑了一會兒，清了清嗓子，認真的開口——

“那個……雲，明天的時候，能和我一起去霍格莫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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