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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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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單?”大家一起湊過來看, “為什麽是賬單。”

包房光線不太好,還有剛剛海水沖刷過的潮味兒,大家決定換一個好點的地方研究。大家回到每次投票的會議廳。顧燁將公文包裏全部文件都倒出來, 平鋪在桌面上, 然後大家一起查看。

“趙鵬的工作是什麽?他不會只在家寫作吧。”湘湘在賬單上找了半天,就找到零散兩三個收入, 金額非常少,最多的也不超過三千。湘湘年紀也不大, 剛上大學的年紀, 對成人世界的生活還存在於揣測的階段, 但即使如此,她也知道,零散一兩千塊錢的收入, 並不足以維系一家人基本生活。

沈瑩道:“或許是年代不一樣,如果是九幾年呢?九幾年一兩千已經很多了。”

“不是,”湘湘立刻反駁道:“都是一幾年的事了。”

“他這麽窮?”周俊簡直不敢相信,富有限制了他的想象, “趙鵬怎麽也三十出頭了吧,這麽多年,就這麽點錢, 他到底是怎麽混的。”

鄭正正說:“他搞寫作的,本來就清貧。”

“清貧也不至於這樣吧,”周俊完全無法理解,趙鵬和他完全是兩種三觀, 他很務實,而世上沒有比錢更實在的東西,“我看他就是在逃避現實。他心裏清楚,自己就是個沒用的人,幹什麽都幹不好,所以縮在家裏寫字,寫的書賣不出去了,就說自己懷才不遇,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

“那也不能這麽說,”湘湘有點同情趙鵬了,畢竟這麽倒黴的人,也挺少見,“他也挺不容易的,為了自己的夢想,始終不放棄。”

周俊鼻子都皺了起來,說:“什麽夢想?我十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創業了,我也有夢想啊,我的夢想就是賺很多錢,你看我現在,要什麽有什麽,他就是腦子有問題。”

“畢竟藝術家,”湘湘小聲說:“藝術家都有點的……”

周俊越說越來勁兒,繼續道:“我倒是覺得他女兒可憐,小小年紀的,跟著這麽個沒本事的爹,估計也吃了不少苦,你看他給弄的生日會,用想象的,都想不出一只像樣點的蛋糕。”那種人造奶油糊出來的玩意兒,他老早不吃了。

“你消停點,”顧燁被周俊說得煩,他挺知道沒有錢的滋味,很多時候,沒有錢不是因為懶,不是因為壞,僅僅是因為運氣不好。顧燁懟周俊道:“他至少寫完了還賣了一本,你呢?”

周俊說:“我?以後有的人是人排隊給我寫傳記。”

鄭正正低頭笑,說:“那也要你能活著出去。”

大家又找了一會兒,突然湘湘發現了點什麽,“誒,快來看,”她將最後幾次大額度轉款圈了出來,給顧燁看:“他給這個賬戶轉了不少錢。”

顧燁沒想能看出什麽來的,銀行賬戶那麽多,他怎麽可能每個都認識,但他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有點想苦笑。有時候他自己也鬧不明白,怎麽總會跟這種怪事有緣,這個賬戶他太清楚了,甚至閉上眼睛,就可以倒著背下來,“是家醫院,市中心那個。”

他親人也在那裏。他每個月固定都要往這個賬戶上打錢,他是學生,沒醫保卡,而病人的事故責任還沒拉扯清楚,錢也難來,所以每個月到那幾天,他都非常苦惱,瞪著那賬戶發呆,挖空心思怎麽弄錢,實在急了,甚至生出在法律邊緣試探的念頭,可惜他沒有,於是被騙進這裏玩狼人殺。

“他生病了?”湘湘說,“趙鵬好像是有一點,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病怏怏的。”

推測似乎漸漸明朗,大家紛紛給出自己的看法。周俊說:“錯不了了,趙鵬他病了,沒錢治,想不開,於是決定報覆社會,標準劇情,結案了。”大家頻頻點頭,覺得這次跑不了了,鄭正正還補充道:“嗯,估計他得的還是精神方面的疾病,藝術家嘛,都有點的。”

大家對藝術家的誤解,一時半會是改不了了。

“不對……”顧燁閉眼搖頭。

這樣雖然說得通,但有一環缺失了,而且是很關鍵的一環,這還不夠絕望。

僅僅因為自己生病,這個打擊還不夠沈重,不夠將人真正逼上絕路。

腦海裏閃過蒼白的病房,和在走廊裏飄蕩的小女孩。顧燁猛地睜開眼,在桌面上的小票和購物單裏尋找,他找到了幾張已經快看不清字跡的小票,上面是兒童感冒沖劑、小兒氨酚黃那敏顆粒。

顧燁說:“生病的不是他,是他的女兒。”

“他女兒……”大家心裏頓時一咯噔,如果真是這樣,趙鵬得多難過。

“你是說,趙鵬的女兒生病了,但他寫作的收入不足以給女兒治病,於是女兒離開,而這個打擊對他太大……”湘湘道。

顧燁點點頭,道:“小孩子很容易生病,一點感冒發燒都會很難捱過去,其實不一定全是因為錢,但他或許不覺得。”

沈瑩附和道:“其實把小孩養這麽大,挺不容易的,像我小時候就愛生病,小孩嘛,抵抗力差,就一個小小的感冒,沒照顧好,很可能發展成肺炎。”

顧燁將趙鵬的賬單和存折一份份合上。

他對趙鵬的共情更深了幾分,他也有親人生病,他知道這種無力感。

其實挺多大作家出名前都吃過不少苦,比如趙鵬最喜歡的那個寫《閃靈》的史蒂芬金,他的成名作也是在洗衣房打工時寫的,後來他功成名就後,在自己的小傳記裏寫道,說有一次他女兒病了,大冬天發高燒,他和妻子抱著渾身滾燙的女兒回家,看著自己破破爛爛的屋子感到非常絕望,而這時候,他在郵箱裏找到了一張支票——200美元,他寫的文章出版了。

其實類似的故事也發生在趙鵬身上,唯一的區別是,這一次他沒有在郵箱裏找到200美元。

大家邊看趙鵬的賬單,邊你一言我一語聊了幾句育兒心得。這個故事大家心裏也都有了個數,只是拼圖依然還不完整,只能再等下一輪新信息的出現,大家暫時先回房間休息,等明天早上投票。

顧燁這晚沒睡踏實。

從今晚到現在,他已經漸漸恢覆冷靜。人冷靜之後,會認識到自己沖動的後果。

他發現其實自己殺葉天的舉動有點魯莽了,葉天如果再多留一輪,能起上點作用,但他當時實在忍不。

現在已經葉天、杜子騰兩狼出局,狼人損失慘重。還不確定身份的還有兩個,一個沈瑩,一個鄭正正,這兩個裏面應該有一個女巫,明天早上必須先將女巫找出來,如果白天直接出最好,如果出不了,夜裏也得刀;還有那個周俊,一直將他咬著,簡直就是個加強版葉天,還帶了槍,是個麻煩。

顧燁這麽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大概六點十五就迷迷糊糊醒了。一晚上睡得實在不安穩,總是做夢,一會兒夢見小丁,一會兒夢見史蒂芬金,一會兒夢見小丁和史蒂芬金一起吃牛肉面。早上一睜開眼睛,眼白裏都是血絲。他看了下時間,睡是別想繼續睡的,幹脆起來,他去洗手間,掛在夾子上的領帶幹倒是幹了,但皺巴巴的,他也不好意還給人家,幹脆自己留著算了,然後用涼水撲了一下臉,從房間出來,準備看看其他人醒了沒。

他一推開門,沒想到的是,葉天正站在他門外面。

葉天看上去很正常,甚至過分正常,他穿著深色西裝,低頭撥弄著領口的袖扣,臉色紅潤,兩眼神采奕奕,比他精氣神還足。

顧燁差點嚇尿了,他下意識去看葉天的腿,葉天站得筆直,腿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似乎因為接骨高了一點,西褲都不夠穿,露出一小節腳踝。

他倒不是怕葉天,不管葉天覆活多少次,他照樣有辦法整他,只是昨天夜裏擦地時的手感太真實細膩,此時葉天好端端站在他跟前,有點難以消化。

葉天似笑非笑,跟顧燁打招呼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顧燁:“……”他真要被驚喜壞了。

葉天扭了扭脖子,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說:“早上起來脖子痛,都落枕了。”

這會兒大家陸續也從房間出來,看見葉天倒沒什麽反應,可能昨天晚上真沒註意到,沈瑩還說:“葉天你脖子怎麽了?”

葉天說:“有點落枕。”

湘湘看見葉天,臉都白了,她努力掐了自己腮幫子兩下,有點驚恐地看向顧燁。

湘湘跟顧燁慌的點不一樣,湘湘是被葉天死而覆生嚇到了,而顧燁是慌因為他不知道葉天記不記得自己告訴他自己是第三陣營的事兒,按理說他是應該不會記得的,但難保葉天自己已經看出來了。他就不明白了,女巫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怎麽不信純良的杜子騰,反而信葉天。

顧燁捏著手裏的警徽,試著回憶了一下昨天的票型,當時沈瑩投的他,鄭正正投的小丁,這倆人可能是墻頭草的定位,努力一下看能不能爭取到,譚林、湘湘,這兩個人肯定會跟他;周俊他本來也沒指望,而且他是警長,還多一票,這麽粗略一算,葉天能白天將他投出去的可能性很小,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穩定住人心,盡可能女巫找出來。

大家各自入座,這一天是平安夜,由警長制定從誰開始發言。

顧燁決定從葉天開始,他要葉天首先立個靶子。

葉天死而覆生,非常嘚瑟,他先冷笑三聲,說:“昨晚平安夜,我被刀了,女巫救了我,謝謝女巫。我的身份是預言家,我第一晚驗的鄭正正,他是好人,剛好杜子騰也拿鄭正正當幌子,所以我沒出聲;第二晚我驗的小丁,他是壞人,沒什麽好說的,已經出了;第三晚,也就是昨天,我被刀以前,我驗的是顧燁,他……”葉天極其戲劇性地停頓了很久很久,說:“他竟然是好人。”

大家有點小驚訝,尤其是顧燁。

葉天不是什麽以德報怨的人,他現在覆活不整死他,那根本不是他作風。

但他馬上按照葉天狼人的邏輯理了一下思路,葉天覆活,並不記得他自爆第三陣營,依然當他是同伴,他們之間的矛盾雖然相當尖銳,他如果這會兒已經被女巫毒死了,那沒什麽好說,但他現在還茍著,如果專門用一輪出他,頂多只是解個氣,對狼人陣營來說相當不劃算。大敵當前,一致對外,按照套路,他們現在更大的敵人是女巫和獵人,女巫的解藥已經用了,這一輪很可能會亮身份,如果能直接出,讓毒|藥報廢;或者隨便再推一個村民,都比出顧燁劃算太多太多。

顧燁無法判斷葉天是不是這麽想,但葉天的確給了他一個好身份,他現在順桿上就行。

葉天說完輪到湘湘,湘湘還在懵,狼人知道的信息太多了,發言的時候很容易就透漏出閉眼玩家不該知道的信息,所以湘湘很小心的劃了下水,只問了問女巫為什麽第一晚不救杜子騰,但第二晚救了葉天,也算逼女巫亮身份。

湘湘之後便是周俊。孩子不聽話怎麽辦?打一頓就好。挨了一頓打後,周俊現在有點忌憚顧燁,於是懟得比較謹慎,“顧燁竟然是好人,好吧,活久見。杜子騰和小丁是狼,這個定了吧,那場上還有兩個,唔……難說了,湘湘老劃水,怎麽回事兒?繼續往後說,我再看看。”

周俊發言完輪到沈瑩,沈瑩說:“唔……我是女巫,昨晚是我救的葉天。”

女巫總算出來了,現在場上三神已經全部就位,

沈瑩說:“既然有人問了,那我說一下我為什麽救杜子騰不救葉天。第一輪杜子騰跳預言家,我非常懷疑,那時候他什麽都沒查到,就敢直接跳,這我只能想到一個詞——有恃無恐,他根本不怕,或許他自己都沒想到他的狼人同伴後來會要他自殺,反正他我很懷疑,所以沒有救他;除了杜子騰,第二輪我有點懷疑葉天和湘湘,因為他倆在一起推,但後來葉天跳了預言家,這倒也說得通——他第一晚沒跳,是因為他沒查到,但又隱隱感覺到蘇菲有問題,便先將她推了出去;然後第二晚驗到小丁,發現他是狼,於是跳了出來,我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小丁和顧燁的關系問題,真的僅僅是朋友嗎?不會是丘比特(狼人戀)?”

顧燁聽懂沈瑩的邏輯,沈瑩覺得與杜子騰想比,葉天亮身份的時機才是正常套路,所以她投票的時候跟了葉天,後來也救了葉天。

顧燁也能理解沈瑩為什麽會偏得這麽厲害,畢竟女巫也算半個閉眼玩家,她不可能猜到他們狼人內部分歧,只能按照正常規律來判斷,但這也是好事,說明沈瑩很吃套路,歸票的時候引導一下,看能不能讓她晚上把毒|藥撒了。

順位至鄭正正,鄭正正沈吟半晌,道:“從第一輪投票開始,我就一直懷疑的是葉天,上一輪葉天說自己是預言家,驗的人是小丁,但投票的時候投了顧燁,這我非常的有興趣。如果你不是狼,一夜只能驗一個人,你憑什麽那麽肯定顧燁的身份?你就不怕冤死好人嗎?現在又給顧燁發好身份,這不擺明昨天在演戲?他倆根本就不是好人陣營的。”

顧燁盤算了一下,現在大家身份大概都已確定,三神就位,鄭正正就是一沒什麽用的平民,但他有葉天發的金水,就怕他帶起節奏,讓女巫夜裏往他身上撒毒,於是顧燁借著葉天給他發的好身份,發言道:“我很好奇1號選手的發言邏輯,你認為我和葉天在演戲,可他投票的時候,可是投給我的,如果小丁不自己給自己投兩票,我早出局了,你見過這樣演戲的嗎?”

鄭正正啞口無言。

顧燁繼續道:“我跟小丁不是狼同伴,也不是鏈子(游戲情侶),如果是鏈子,我這會兒也出局了,我們只是現實裏的朋友,他是跟我一起來的,我全程都是閉眼玩家,知道的信息很少,但我知道,如果小丁是狼,他肯定不願意殺我的。”

最好的謊言是在謊言裏加一點真相,顧燁現在說的其實都是真的,只是這段話裏自己的身份和小丁的身份反了過來,相當於他穿上了小丁的衣服,並且將大家對他的懷疑轉移到狼人內訌上。

發言繼續,在他後面發言的是譚林。

譚林倚在椅背上,輕描淡寫道:“請問1號選手(鄭正正),你第一輪投的就是葉天,請問你是如何在第一輪信息這麽少的情況下,確定他身份的,你不怕冤死好人嗎?”

譚林又給鄭正正送上一塊板磚。

鄭正正立刻辯解道:“我……我,只有我一個人投他,這不正好說明我沒有狼同伴嗎?而且,葉天驗過我…”

艾迪打斷道:“選手禁止對話。”

譚林舉手示意了一下,說:“我要問的已經問完了。我的身份是女巫。”

顧燁算了一下場上情況,現在平民已經全部出局,剩下三神三狼,鄭正正有金水護體,只能夜裏出,現在已進入白熱化階段,如果這一輪投不掉女巫,他們就危險了。

所以譚林現在對跳,是一個非常機智的做法。

譚林繼續發言道:“第一夜死的是趙鵬,我沒救他;第二夜是杜子騰,我沒救,第三夜是葉天,我救了。沈瑩上一輪,說自己最懷疑葉天和湘湘,既然你懷疑他,為什麽晚上還救他?這只能說明你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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