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葉淮千會合之後, 胡白幹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舊賬。

“說好給我做水果冰的，可是你忘記了。”

聲音裏帶著些許抱怨的味道，卻又像極了撒嬌。葉淮千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發, 笑道：“我的錯, 回頭我給你做。”

胡白點點頭, 又有點不好意思道：“其實我知道, 那時候錄完節目回去, 我就帶你去見了何叔。見完了，我們都只想著你半妖的身份，自然不會想起水果冰的事了。所以這事，不是你的錯……”

葉淮千卻一下一下, 輕柔的撫摸著他的頭發, 柔聲道：“答應你的事, 沒做到就是我的錯。小白, 對你好是我理所應當的事。”

不論是上一輩子, 還是這一輩子。葉淮千突然有點懷念上一世，胡小白以妖的身份伴他左右的時候。那時候的胡小白, 可不像現在這般“懂事”。相較之下, 他更希望有一天, 能夠把胡小白寵回原來那幅略帶點嬌橫卻又內心柔軟可愛的小妖怪。不用太過講理, 至少不用對他太過講理……

胡白一下就臉紅了, 期期艾艾的，表白的話語到了嘴邊卻怎麽也吐不出來。到最後，他氣惱的一咬牙, 一跺腳……

“咳……我們走吧！”胡白若無其事拉起葉淮千就走。

葉淮千回頭望一眼被胡白一不小心跺出個坑的土板，小聲叮囑：“以後進出記得註意看地上，別被自己跺出來的坑給絆倒了啊！”

“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明天我挖點土回來填上吧！還好是在院子外邊，要是裏邊石板說不定要賠錢呢……”

兩人邊聊天邊走路，很快到了山腳下。

盛夏的山，出乎意料的寂寥而陰冷。時不時有鳥叫聲，有蟬鳴聲響起，為其添了一分生氣，也添了一分陰森恐怖。今夜只有一輪小小的彎月，且並不如何明亮。使得整座山更是黑漆漆的，只看得到一些樹木的黑影。涼風一吹，黑影隨風而動，更是滲人。

然而胡白身為一個久居深山的妖怪，自然不會害怕這樣的環境。葉淮千此時已是非人，又有上一世的記憶。上一世，他最後可還當過好些年的孤魂野鬼來著。鬼都當過了，還會怕這種環境？

兩人用葉淮千帶來的手電筒慢慢往山內走去，悠悠閑閑，很有一種情侶間飯後百步走的感覺。

走了半響，胡白小聲道：“老千，你覺不覺得我們有點像那個？”

“哪怕？”葉淮千一臉不明所以。

“就是那個，情人後山私會！”胡白稍微提高一點點聲音。

葉淮千：“……你最近又改看倫理劇了？”他明明是正宮！私什麽會啊！

胡白搖搖頭：“沒，不過以前跟著何叔的時候他經常在微博看這一類的東西。我陪他一塊看過不少，挺有意思的。”

葉淮千一臉關愛的摸摸胡白的頭發：“乖，以後少看點亂七八糟的東西。”

“哦……那你說我們現在像不像偷情私會？”

“……”

兩人瞎聊的當口，很快來到胡白先前遇到蛇的地方。胡白當下想起自已那到口邊卻飛掉的肉，不無遺憾道：“我今天本來抓了條肥蛇，想讓成哥做成蛇羹或者烤蛇的。可是，成哥他們都說錄著節目吃蛇不好，然後我就只能把蛇給放了……”

葉淮千：“很想吃？”

胡白狠狠點頭：“想啊！網上說很好吃，我還沒試過呢！”

“那等錄完節目，我帶你去吃。”葉淮千淺淺笑道，“帶你吃最正宗的！”

“好，這回可別忘了！”

“不會忘，連著水果冰一塊，我都記心裏了！”

胡白高興得笑咧了嘴，不過到底是到嘴飛了的肉，他心裏還是有些放不下。於是便道：“我們去看看那條蛇還在不在吧，我那時候把它掛樹上打了個結，一時半會它解不開的。這會不知道他還在不在………”

胡白一邊說，一邊牽過葉淮千的手，拉著他往那顆樹下走去。

葉淮千低頭看著被牽住的手，嘴角忍不住輕輕勾起。然而沒一會功夫，就見握著自己的那只白嫩的手松開了。

葉淮千心裏有點遺憾，擡頭一看，卻見胡白仰著頭，傻楞楞的望著面前的樹。

他拿手電筒照了一下那顆樹，卻見樹上垂下一條長長的，黑色的蛇尾。而蛇的上半身則維持被纏在樹上的姿勢。他眉頭微皺，仔細一照，卻見那蛇的頭部那兒一片血肉模糊！

如若不是蛇信子吐露在外，他甚至都看不出來這原來是個蛇頭！

葉淮千忍不住皺起眉頭，將光束順著蛇身往下照。只見蛇身上，竟沒幾處好的地方。好些地方上邊還有血洞，像是有人用手指頭手手摳進去……

葉淮千擔憂地望著胡白，見他一臉怔楞，仿佛還未回過神來。他便小聲安慰：“沒事，回家帶你吃……”

話音未落，便見胡白眼睛紅了，仰天長嘯一聲。隨後，他隨手給葉淮千拋了個結界，壓抑著怒氣道：“你在這兒等我，哪也不要去。我要去給我的蛇報仇……”

那蛇怎麽又成你的了？！

葉淮千的疑問與勸解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見胡白飛一般的沖出去，不一會便消失無蹤。

葉淮千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席地而坐。沒打算追上胡白，論對山林的熟悉程度，自然還是胡小白更勝一籌。且，他對妖力的掌控尚未成熟，怕是不容易追上去了。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不覺得胡小白會吃虧。

他索性席地而坐，好像認識胡小白之後他似乎越來越隨性了。不再講究繁覆的餐桌禮儀，不再過於講究幹凈衛生，不再講究形象……

到目前為止，這些改變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他微微笑著望著天空中那一輪淺淺的彎月，默默想著，他們家小白的毛毛有點像彎月的顏色。白的，微微偏米色，其中夾雜著灰色的紋路，特別好看……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些緩慢，有些蹣跚。隨之而來的，是讓葉淮千覺得熟悉而舒適的陰涼氣息。

葉淮千慢慢站起來，轉過頭望過去。只見離他不遠處，站著個佝僂的身影，形似八旬老人。其身體瘦弱，皮膚慘白，臉上眼睛突起，唇邊還沾染著風幹血跡的模樣，襯得此人像極了電視裏的鬼怪，抑或是喪屍。

葉淮千眉頭微微一勾，淺淺笑道：“別來無恙，堂哥。”

那人發出一陣“哧哧哧……”的怪異笑聲，用令人頭皮發麻的，宛若梳子爬過木門的聲音道：“葉淮千……你命真大！”

“不如你。”葉淮千平靜說道。

“哧……”那人咧著沾血的嘴冷笑，“早知道當初我就該直接讓你死！”

“可惜你沒有。”葉淮千緩緩笑道，“你不僅沒有，還想物盡其用，拿我當實驗品丟進妖物的房中。也該感謝你，你的一念之差讓我有機會，催毀了你的心血。”

聽到這話，那人聲音極盡怨毒：“是了，你毀掉我的所有。從小大到都是如此，你搶了我繼承人的位置，搶了屬於我的所有榮耀！明明同是葉家子孫，憑什麽我就什麽也沒有，你卻什麽都不用做便什麽都得到了！”

“就因為我命格不好，就因為我命中帶陰？！”

葉淮千輕輕搖搖頭，不急不緩道：“都不是。爺爺告訴過我，是因為你心術不正。你曾經在僅有小幾歲的時候就將你親哥哥推下樓梯，還以為沒人看到過。你曾經在我三歲那年，拿針偷偷紮我，也以為沒人看到過。類似的事情，你做過許多許多。而爺爺，其實什麽都知道。他曾經想盡辦法想將你引回正途，不希望你總用一些陰毒手段害自家人。然而……結果是，我年少時候，你差點把我送進地府。”

葉淮千望著那人熟悉卻又陌生的模樣，心平氣和道：“你大概不知道，爺爺就是在那次之後，才徹底下定決心放棄你的。”

“哧……你少在這給我洗腦！葉淮千，你搶走我的一切，毀了我的一切，這是事實！如今，你那個怪物朋友不在這兒了，你猜你還能不能從我手下活著離開？！”那人說著，歪了歪頭，手上漸漸凝聚起一團黑色霧氣。光是看著那團霧氣，便令人有萬分不祥之感。

葉淮千動作緩慢地低頭，伸手撫向眼睛，輕笑：“誰告訴你，我還活著了？”

片刻之後，他擡頭，睜開眼。那雙眼睛，一片猩紅，泛著濤天的陰涼惡念。

他唇角微勾，邪氣盡現：“說起來，我該感謝你，給了我這麽一身力量，還有遠翻人類數倍的壽命。因為這一點，我很快便能如願，與我心心念念的那人……哦，不，是你口中的怪物。我很快，就能與他長相廝守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胡小白：好氣，我的蛇，我的肉！

葉淮千：乖，不氣。聽說有讀者要給你寄棒棒冰呢，那東西所說味道挺不錯，所以你消消氣

胡小白：棒棒冰？什麽口味的，包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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