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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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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然半路獨自返回,顯出些風塵仆仆的模樣,他走到葉蓁蓁面前,穿著皂靴的腳在距葉蓁蓁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他們身後是棵幾十年生的大柳樹,樹上密密匝匝的枝條垂落,擋住了兩個人的身影。

兩個人事先都沒料到會在城外遇上,江北然剛要說話,葉蓁蓁便問道:“將軍這是要進城?看上去趕了挺遠的路。”

“是,聖上宣召,所以我臨時趕回來。這事了了還得走。葉小姐這是……”

“我出城去蒲城的瓷器鋪子看看,學著管管店裏的生意。”葉蓁蓁覺得她跟江北然成親以後還是會經常出門管生意的,不如這時候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知道她是個這麽樣的人。

兩個人這樣說話太客氣了,江北然默了一會兒,到底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葉蓁蓁:“……”是什麽原因讓他有這樣的想法?

她撫了下自己的臉,疑惑地問道:“怎麽這麽問?我看上去愁眉苦臉的嗎?”

“那倒不是。”葉蓁蓁現在已經有了明眸皓齒的模樣,再加上經常外出活動,皮膚泛著瑩潤的光澤,整個人顯得靈動如初春枝頭新綻的花骨朵。

大約是那天她彈的曲子聽上去有些憂傷吧?江北然當時想多了點。外面的傳言,江銹給他講了一些,所以當時他想是不是別人說的閑話讓葉小姐難過了。

他與她站的很近,可又不夠熟,有些話想問又不知從何說起,論起行兵打仗,江北然駕輕就熟,說到跟女孩子打交道,江北然遠遠比不上魏傑。

“你不要擔心,我既然要同你成親,只要你不負我,我定好好待你!”江北然憋了一會兒,終於把這句話憋了出來。說完了之後,自己也感到有些局促,不知道葉蓁蓁聽完這句話之後會有什麽反應。

可他就是想在離開之前跟她說清楚,這一離開就兩三個月,他不知道她都會想些什麽。

葉蓁蓁轉過身看著身側腰佩長劍的男子,看出了他的局促,這麽英武的一個人,在臨行之前,主動跟她說這些,是在給她一個承諾,讓她安心備嫁吧!哪怕這樣的話對他來說很難說出口,可為了她安心,他還是說了。

江北然見葉蓁蓁一直不說話,也不知道她到底會怎麽想,可說出去的話是收不回來的。

這時他見到女孩子轉過身子正對著他,如春花綻放般笑了,晃花了他的眼。

“嗯,我不擔心,你說的話我記著了。”

聽她這麽說,江北然懸著的心落到實處,看著她不加掩飾的笑臉,他雖不習慣對人笑,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上挑。

一陣搗亂的風吹皺了葉蓁蓁的長裙,也把她的劉海吹到眼睛前邊,江北然看著那劉海伸出手,葉蓁蓁自己已把劉海掖到耳朵後邊,露出小巧精致的耳朵。

江北然的手懸在半空又悄無聲息地落了下去。他搓了搓手指,說道:“嗯,你,你知道就好,我得走了。”

葉蓁蓁也知道當今皇上既然召他回去,自然要盡快回京進宮的好,遲了說不定會被扣上大不敬之罪。

“嗯,將軍保重。對了,你等一下,我車裏有些香包你拿兩個吧,防蚊驅蟲的,你在外邊有時候要風餐露宿,說不定什麽時候能用上。”

說罷,示意江北然跟她一起去馬車上取東西。

青蓮本來躲在馬車後邊時不時偷看兩眼,見到江北然跟葉蓁蓁並肩走來,馬上收回眼神裝作看風景。

葉蓁蓁也不說破,走到馬車旁邊,掀開車簾,拿出裏邊的木盒子,從裏邊掏出來兩個精致點的香包放到江北然手上。

江北然大手握住那兩個香包,猜測著這是不是她縫的。握起時,碰觸到了葉蓁蓁的手指,只覺得有些發燙。

他這次出門除了佩劍和簡單行李,沒帶什麽東西。他便伸手從脖子裏拉出一個青色線繩,把繩子從脖子上拿下來,給葉蓁蓁看那個赭紅色的玉璇璣。

那玉璇璣看上去品相不算好,有些沁色,只是一直貼身佩戴著,溫養的好,看上去很油潤。

以他的家世和身份,能把這樣的一塊玉貼身佩戴著,只怕這塊玉璇璣於他而言有著特殊意義吧?他拿出來是要送她嗎?葉蓁蓁有些不敢相信。她送的只是很普通的香包啊!

“這塊玉璇璣,是我親娘留給我的,祖傳下來的東西,我現在沒什麽送你的,這個給你留著。我走了。”

葉蓁蓁愕然道:“這,這太貴重了,我……”

她感覺不可思議,江北然親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留下來的東西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而這次他竟把這塊玉璇璣交到她手裏了。

捫心自問,她沒為他做過什麽,也很奇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她起了這樣的心思?

可江北然不容她拒絕,拉過她的手,把那玉璇璣放到她的掌心,青色線繩垂下,晃了晃,他的人已經離開。

葉蓁蓁看著上馬遠去的身影,握住那個系著青色線繩的玉璇璣,感覺手裏沈甸甸的。

“咱們走吧,別看了。”青蓮躲在馬車車廂旁邊偷偷瞄著她。葉蓁蓁情知剛才的事他們這些下人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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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然到了宮裏的時候,已經是午後未時末,太監一路輕手輕腳地引著他進殿,似乎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江北然不屬於三法司,自然沒參與審訊,可也知道事情進展。進入葛尚書府的小偷抓到了,從他身上搜到的一些信件可是對葛尚書和當今太子大大不利。

葛尚書這些年來一直是堅定的太子一黨,認為太子才是正統的儲君,皇上過於偏愛和縱容漢王,打壓太子是不對的。既然不對,他這個三朝元老顧命大臣自然要殫精竭慮指正皇上的過錯,護佑折月朝太子的正統之位。

果不其然,江北然進殿時,見興帝沈著臉坐在龍椅上,地面上散落著十幾封開了封口的書信。

三朝元老葛尚書身板筆直地跪在地上,哪怕知道這些信件會讓興帝震怒,口中仍未說出半句懇請皇上恕罪的話。

倒是太子,佝僂著肥胖的身子跪在地上,正對著興帝哭訴:“父皇,兒臣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兒臣只願父皇享千秋萬歲之年,兒臣絕無偕越之意啊父皇!”

江北然知道,葛尚書在朝堂上都敢跟皇上對著幹,平時來往信件裏難免就會提上幾句。在場的人都不用看信的內容,都能知道丟在地上的十幾封信跟儲位之事有關系。

盡管這件事太子本人可能並沒參與。可站在當今聖上的立場上,肯定不會輕易饒了太子的。

果然興帝冷哼道:“你不敢嗎?朕三令五申地告誡過你,不許結交外臣。這可倒好,大臣們私底下串聯起來張羅著給太子你奪位,朕可還沒死呢!”

他這話太嚴重了,涉及到奪位之事,真坐實了,牽涉到的人全都得滿門抄斬。

是以興帝這幾句話一出,大殿上立時跪下一片大臣。

只戶部和兵部的人站著未動,戶部尚書徐老摳一心一意往戶部國庫裏撈銀子,不曾摻合過幾個皇子之間的鬥爭。葉炳添以徐老摳唯馬首是瞻,便也低頭站在徐老摳身後,等待著一場暴風雨過去。

文臣們一跪,興帝更惱了,他心裏有數,這些大臣,絕大多數都是支持太子的。他們都想要有一個守成之君,過上幾年安樂日子。可北邊有烏荊虎視眈眈,隨時南下掠奪。南方不時發生叛亂,想過太平日子,不發生兵戈怎麽可能。他若不主動出擊,就得等著被動挨打。有幾個人能理解他這個孤家寡人?

想到這興帝更加震怒,指著跪在地上的太子道:“即日起,若有大臣私下面見太子,等同謀逆論處!”

殿下一片寂靜,連不怕死的言官也暫時啞火了。畢竟那些信明晃晃地擺在殿上,他們不可能顛倒是非裝沒看見。

這時興帝冷哼道:“我采納了大臣的意見,立了太子。現在漢王在南方救災,快兩個月未回京,太子你這個當哥哥的體胖,行動受限,出不了京不勉強你,朕就讓老二去了,可你好好的留在京城又是怎麽做的?”

聽到興帝這麽說,徐老摳攏著袖子,紋絲不動,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一直沒跟著別的大臣合力向皇上求饒。

於是他便很快成了興帝的靶子:“徐老摳,你站那兒戳著像根棍子,皮笑肉不笑的,你什麽意思?”

皇上在氣頭上難免也陰陽怪氣的,徐老摳見他裝背景板還是躲不過興帝的雷達眼,無奈地道:“陛下,太子的事,臣並不知情,臣近日一直在忙著籌措銀兩充實戶部銀庫的事。”

“這麽說,徐大人是覺得朕給你安排的差使太難辦了是吧?”興帝平時對徐老摳這樣的重臣不會這般尖刻,這次是氣狠了。膝下有成年的皇子,就會煩惱著繼位之事。

徐老摳見躲不過去,正色道:“皇上北伐之事,是為我朝後世千秋萬代著想。便是再難辦,臣亦不敢懈怠。只是臣手頭也有幾封信和一些賬冊,不知當不當給陛下看?”

“賣什麽關子,拿上來。”內侍聽了興帝的話,立刻躬身把徐老摳拿來的東西呈送給興帝。

跪在地上雙膝刺痛的葛尚書看著興帝的臉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可見徐老摳送來的東西沖擊力不小,也不知寫的到底是什麽玩意。

江北然卻了然,戶部在查的事情,他也參與了,一會只怕該把他查出來的事情說一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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