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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清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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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清查 (1)

賀霖以前聽說過,新婚蜜月夫妻倆是蜜裏調油,誰也離不開誰。可是她這會恨不得把黏在自己身邊不走的李桓給一腳踹回他自己房裏去。

李桓所謂的婚假不過就是一天而已,過了這一天照樣要早上天還沒亮就要去上朝,上朝之後事情還沒完,需要到官署裏去。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家裏基本上都要開夕食了。但就是這樣,李桓用過飯食,和母親賀昭說過話帶著弟弟妹妹玩一會,必定就是要到賀霖那裏纏著她不放。

弄得她頗為煩躁。

李諢這一年比往年要晚些去晉陽,他對於守衛皇宮的那些將領做了些許調動之後,帶著大隊人馬向晉陽出發。

晉陽位置之重要,連續步六孤家和李諢都不敢掉以輕心,當家的家主,必定是要守在晉陽半年,洛陽讓長子鎮守著。一旦有事,父子來回也好互助,不至於被人一塊端了。

李諢一走,李桓就好像是出了籠子的鳥一樣,渾身上下都飄著一股歡脫勁兒。

晉王府裏,晉王不在,自然是世子當家。

李桓行事在表面上和李諢不太一樣,李諢比較偏向於那些一同打拼的鮮卑將領,但是李桓和漢人走的比較相近,就是他門下的賓客也是多漢人,其中也有鮮卑人和其他漢化的比較重的胡人。

父子倆在這個上面頗有默契,李諢也從來不幹涉李桓如何用人。

但李桓這樣的做派到底是讓有些人頗為不滿。

初夏的洛陽,牡丹花期才剛過,那些愛美的貴婦人們讓人照著牡丹富貴雍容的模樣用絲絹紮了戴在頭上。

賀霖是沒有那個必要了,她見著花圃裏種植著的那一叢叢牡丹,旁邊李桓還蹭過來,親自選了一朵花牡丹給她簪在發髻上。

“以前常聽說,這長得好看的話和漂亮的衣裳是要穿戴在美人身上,才能賞心悅目。”李桓手裏拿著那支牡丹在賀霖的發髻上挑選一個合適的位置,他對比了一會,終於給她戴上,“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你還不如說你自己呢。”賀霖站在那裏仰著臉說道。

話音剛落,她就見著李桓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來。

李桓向來不知道謙虛為何物,時風重男子樣貌,他也以自己估齙娜菝參榮,三天兩頭搔首弄姿已經是常態,他喜好著緋袍,襯得他膚白如美玉,平日出去在頭上扣個帷帽,騎在馬上能夠收獲不少小娘子愛慕的眼神。

“娜古也這麽認為啊?”他高興的伸手一攬也不顧這並不是在夫妻自己的房內,親昵之態就是讓賀霖自己都禁不住臉紅。

她都不知道為什麽李桓的臉皮就那麽厚,別過眼去就見著那邊的門邊正好有一大一小兩個腦袋在那裏露著。

賀霖伸手一推就把李桓給推遠了點,這可不是在現代,現代夫妻倆卿卿我我的,可是當著小孩的面,她死活扯不下這個臉。

“大兄,阿嫂!”佛貍從那邊門後走了出來,手邊還牽著一個三歲的小男孩。

佛貍和次奴差不多大,如今這會都長得虎頭虎腦,能夠去學騎射的年紀了。

“這會怎麽還不睡?”李桓見著弟弟,面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他拿出兄長該有的樣子來沈聲問道。

“剛剛用了飯食帶著四郎出來走走。”佛貍很快說道,“師傅們也說啦,用膳後不要立即就寢要過一個時辰走一走才好呢。”

“年紀小小,倒是知道不少。”李桓嗤笑一聲,伸出手來在弟弟頭上揉了一下,八、九歲的男孩子在鮮卑人裏也算是個成人了,鮮卑勳貴裏可不少這麽大的孩子就娶妻成婚的事。

“阿嫂,甚麽時候生個佷子啊。”佛貍嬉皮笑臉沖著李桓身邊的賀霖笑。

眾所周知,賀霖這個新婦純粹是李桓搶回來的,晉王府裏的人也都知道世子恨不得回來就黏在世子妃身邊。平常新婦嫁過去,夫妻好一點的基本上新婚幾月就能傳出好消息。像世子和世子妃這樣的,估計很快就有子嗣的喜訊了。

晉王府上下都是這麽猜測的。

賀霖臉上頓時一僵,“這事,你這小兒可不準亂問。”

“到時候阿兄讓家家給佛貍也娶婦好不好?”見著弟弟這話問的讓人發笑,李桓調笑道。

“阿兄,別!”佛貍一聽自己也要娶婦立刻後退一步擺擺手,“娶婦多不好啊,娶婦之後我都不能好好玩了。”

平日裏和佛貍一起玩鬧的那些貴族子嗣裏也有小小年紀就成婚的。男孩子裏頭開起玩笑葷素不禁,說甚麽你家新婦子來讓你回去了,讓你跪地上了,甚麽話都說的。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情竇未開,覺得和女子廝混在一起是十分丟臉的事情。

“小小年紀——”聽到弟弟這幼稚的幾乎可愛的話語,李桓又伸手揉了幾把他頭上的小辮子。

“好了你帶著四郎繼續玩,不過這牡丹你們可不準采了玩。”李桓說道。牡丹花期基本上快過了。李桓的那幾株牡丹得來不易,賀霖拿著玩了踩了他還會陪著笑,但是弟弟們來鬧沒了,他半點都不肯。

這個性子說起來和孩子也差不多。

“哦——”佛貍拉長了腔調看著好似是一板一眼的答道。

李桓牽著賀霖的手回到房中。

侍女們奉上熱水供主人浴身灌手,賀霖沐浴後換上幹凈的衣裳,坐在榻上,北方的夏日比較好過,這會還不用侍女在一旁幫忙打扇子。

那邊李桓還在凈房裏,賀霖自己坐在榻上,這會侍女已經將用玫瑰泡好的玫瑰茶奉了上來,此時已經有這種花,她令人將花曬幹之後泡水服用。

杯子是水晶的,裏面淺褐色的茶水上花骨朵輕輕搖晃。她看著那些淺紅的花朵有些出神。

她出嫁之後一直都很擔心孩子這個問題,當初是不想嫁,後來時間拖得長了,從抵觸漸漸轉變為接受,可是在孩子的問題上,她不得不要想得比李桓要多得多。

兩人的血緣比較相近,這會更是沒有針對胎兒的檢查,沒辦法知道孩子在母親腹中有沒有先天的疾病。

拋去這個不說,李桓的那個性子和孩子沒太大的區別,他自己都還是一個孩子呢,就有孩子了。到時候對著孩子,他能做好一個父親麽?

該別是大孩子帶小孩子玩,兩個孩子滿屋子撒歡。

賀霖想到那個場面就忍不住額頭爆出青筋來一個勁的跳動。

而且生孩子太早了,對孩子本身的體質也不好……

賀霖想著就忍不住一聲哀嘆,怎麽這煩惱多的多了。

李桓整理好出來,就見著賀霖趴在那邊的憑幾上,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夏日裏她身上衣衫單薄,不過是下裳和襠,外頭還套著一件大袖衫,大袖衫並沒有規規矩矩的系好,反而敞開來,露出裏面的錦繡襠,和蠱惑人理智的一套起伏曲線。

李桓心裏頓時就有了個壞主意。

他赤著雙足走過去,坐在榻上。伸手就去攥她的腳踝。

賀霖滿腦子想的是如何不那麽早生孩子,思來想去只有避孕一條路可走,可是在這個時代避孕,不吃什麽傷身的藥,那就只有讓李桓盡可能的少碰她,她還的去算安全期這種麻煩的不得了的東西。

她一擡眼就見著李桓伸手來捉她的腳,對於男人的那些詭異愛好,她簡直笑都笑不出來了。

她輕輕一縮,如雪的腳踝就一下躲進了層層的裙裾中。

李桓哂笑,手就順著摸到裙裾裏去了。

“這幾日不行。”賀霖起身,伸手擋住他不規矩的手。

李桓十五歲將近十六歲,這年紀放在洛陽裏也是個成人了,不過李桓本人也的確早熟,早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長得和個大人沒什麽區別。

但和他早熟的長相不同,李桓的性子偶爾跳脫的很,還沒有脫去那一層的孩子氣。

“哎?”李桓疑惑的眨了眨眼,“我記得那幾日才走不久啊……”

賀霖一聽想起那會葵水來的時候,心裏頭各種慶幸,語氣就有些不好,“我不想要,行了吧?”說著有心打擊他一下,“你每次都弄的我疼,不是說了要樂而有節麽?”

賀霖坐在那裏擺明了要看李桓的笑話,李桓沒想到賀霖竟然會說這個。

“這一回我輕點好不好?”他詢問也似的問道,望見賀霖胸口處露出那一抹雪白,語氣裏都帶了一股央求。

“要有節。”賀霖加強語氣強調。十幾歲的少年有必要這麽如饑似渴麽,說起來男人不是應該在二十來歲的時候才如狼似虎的嗎?

“……”李桓聽了她這話就焉了下去。

他悻悻的收回了手,爬上床榻一下子倒在她身邊。

“這麽狠心……”躺在賀霖身邊,李桓不滿的嘟囔道。

“為了你好,年紀就那麽點大,在這事上面不知道節制,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賀霖讓侍女將帷帳放下來後,轉過頭對李桓說了一句。

才躺下,李桓的一條胳膊就纏上了她的腰,“你是不是不想生孩子?”

賀霖身上就僵住了,她從來就沒有對旁人透露過半分自己不想生孩子的事情,他是從哪裏知道的。

還沒等她開口問,李桓就將頭枕在她的臀上。

“我也不想要孩子,這會你有孩子了,我要一年不能碰你,到時候你肯定都疏遠我了。”

這話孩子氣十足,聽著壓根就不像是一個貴族男子該說出來的。

“你……”賀霖原本以為會因為孩子的事情,李桓和自己鬧脾氣,誰知道會是這麽一個發展。

既然雙方都達成一致的意見,那麽倒是好辦多了。

“那麽……”她手推了推身上的那顆腦袋,“這事情我們還是少做了?”最好的避孕就是不做啊。

“不要!”李桓一下子就跳起來,將賀霖壓倒在那裏,唇在她臉頰脖頸上氣勢洶洶的亂蹭,手也伸進襠裏去,瑩潤綿軟的肌膚,豐盈美妙的胸脯,他氣息一如初嘗人事那樣絮亂。

賀霖被他親咬舔舐的煩躁,一擡腳就把沒有防備的李桓給踹到床榻裏頭去。

李桓被踹開也不氣惱,賀霖這會氣息雜亂,頭上的簪子早被李桓拔*出丟到床榻下面,襠的帶子被扯落了一邊,大袖衫也被他剝下揉成一團塞到腳那邊去了。

賀霖這會春*光乍洩,烏發散亂在肩上,面上桃色看得人更加心癢難耐。

李桓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還沒等她來的及說話,他狼也似的就撲了過來,壓在她身上,“我這次小心點麽……”

一邊說一邊咬開她身上僅有的衣物,在床榻邊的燈光下,他仔仔細細的把身下人兒瞧了個通透。

賀霖飛起一腳就踢在他腿上。

守在外面的侍女聽到裏面傳來世子吃痛的一聲,侍女們也是十三四歲的年紀,裏面世子和世子妃敦倫她們這些在外頭聽著的,就面紅心跳的要命,世子這麽一聲,幾個誰也不知道裏頭發生了什麽事情。

**

賀昭瞧著賀霖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她知道最近兒子鬧騰的很,作為母親,不會插手兒子的院內事,但要說完全放手什麽都不管,她也做不到。

“是阿惠兒又鬧你了?”賀昭問道。

賀霖面上一紅,低下頭,“沒有。”

“他,你也知道,從小到大,那就是一只猴子。”賀昭說起長子,眼裏露出笑意,“你呀,就讓著他點。”

賀霖聽得不知道要說什麽話才好,不過婆母偏心自己兒子乃是正常的。婆婆是不可能真的把兒媳當做女兒看得麽,恨不得兒媳事事都聽兒子的,把兒子照顧的無微不至。

賀霖前幾天才飛踹了李桓兩腳,要說讓著李桓,她還真的沒怎麽做到。

不過賀昭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兒子在床榻上被踹就算是佷女,恐怕也會發火。

“娜古啊,你也努力一點兒,好懷個孩子。”賀昭說起未來的孫子,那眼神期盼的讓賀霖恨不得趕緊走。

“是。”賀霖垂下頭來應道。

她心裏立刻下決定,要好好推算安全期,這兩年還是別懷了。

不過很快她就沒有這個煩惱了,因為李桓變得十分忙碌起來,有時候還會住在官署那邊。初夏雨水連綿不絕,黃河汛期也來了。

李諢在晉陽,李桓在洛陽掌管內政,這內政裏頭也自然包括了黃河汛期。

黃河一向是北方的第一大河,那些個漳水和黃河比起來幾乎都不算什麽了。

每年汛期,朝廷和當地都要警惕的很,撥下不少人力物力和錢帛,以求能夠好好的將汛期給渡過去。

說起來洛陽離黃河不是很近,但也遠不到哪裏去。

一旦汛期裏發水,那就真的挺好看的了。

今年夏天說起來也奇怪,下雨下的比往年都要多,濕濕黏黏的幾乎沒停過,搞得好似江南水鄉一般。

但這事情就不是個好事情。

正值汛期,河水上漲,還一天到晚的下雨下個沒完沒了,別說那些田裏頭受了澇,作物回首影響,靠著黃河河道的那幾個縣,估計人人夜裏睡覺都不安生。

這一切好似和賀霖沒有什麽關系。

崔氏在這女兒出嫁後兩個月被診出身孕來,主母們有時候和自己的女兒兒媳一同生孩子坐月子,這都不是什麽稀奇事。

賀昭聽說了之後,就讓賀霖回娘家看望一下,最近李桓在官署差不多住了一個多月沒回家,佷女在家裏呆著也悶的慌,不如回娘家看看,紓解一下心情。

賀霖這次回去路上就遭了一場雨,她是乘坐牛車的還好,在車內不會被雨水打濕,可是外頭的那些隨從侍女就遭了秧,一個個到了賀家門前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賀家那裏早就有人的了消息,閽者遠遠瞧著賀霖的牛車,立刻喚人過來把門打開迎接。

賀霖的車入了門,那些隨從和侍女也趕緊的找個地方去更衣。

賀霖進了內堂,見著崔氏一個人坐在榻上,一手撐在身旁的憑幾上。崔氏見著女兒,放下支在額上的手,“大娘,你回來了。”

賀霖走過去,有侍女立刻在崔氏身邊位置放上柔軟的茵蓐。

“嗯,阿家聽說家家有妊,就讓兒回來探望。”賀霖坐在崔氏身邊解釋道。

“你阿家也算是有心。”崔氏點了點頭,她看向女兒,“你最近有消息沒有?”

賀霖搖了搖頭,“最近阿惠兒住在官署裏,怎麽可能有消息?”

要是有消息了,那才是值得驚恐的事情。

“呵,”崔氏聽了女兒的話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一聲輕笑,“最近你阿爺也是焦頭爛額的。”

在洛陽呆久了,崔氏也恢覆了她自己的那一套。

“兄兄怎麽了?”賀霖最近也沒怎麽聽過賀內幹的事情,有些驚愕。

“還不是黃河的事情?他向來只是在打仗沖鋒陷陣上在行,一說到如何治理黃河,他就兩眼一抹黑甚麽都不知道了。”崔氏閉上雙眼說道。

“兄兄長處並不在此。”賀霖輕聲道,賀內幹大字就不認得幾個,人也是草原上長大的。草原上的人根本就不通水事,再加上也沒讀過太多的書,能管這事那才是有鬼了。

賀霖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說太多,她自己就對黃河不怎麽懂,記得的不過是當年讀書時候那個幾字圖罷了。

“家家近來可還覺的身體安好?”賀霖輕聲問道,算算這一句是崔氏的第四胎了,前頭三個孩子都已經站住腳,賀霖這個長女更是已經出嫁,長子雖然看著年幼,但也是能夠娶婦。這一胎是男是女,甚至能不能養的大都無所謂了。

“有甚麽要緊的,反正掙一口氣生下來便是。”崔氏這麽說,倒是讓賀霖不好把話給說下去了。

“家家也要保重自身,畢竟這家裏還需要您看顧。”賀霖知道崔氏的性子一直也就這樣。

家裏她嫁出去了,兩個弟弟還在,一個*歲,一個才三四歲,怎麽看都還沒長大,還是需要母親的扶持。

說起來崔氏並不怎麽喜歡小兒子,小兒子長得比較像賀內幹,而且真的如同漢人所鄙夷的“鮮卑黃頭奴”那樣,有比較明顯的鮮卑特色,發色是和賀內幹那樣的褐色,還帶著點兒卷。

賀霖最多不過是皮膚偏白,五官還是和漢人看不出太大的分別。可是黑臀卻是十足十的白種鮮卑人的長相了。

這種在現代受到追捧的相貌在此時卻是最受鄙夷和不恥的。

崔氏向來討厭鮮卑胡人,見著自家小兒子長成那樣,原本就淡漠的母子情,就更加雪上加霜。

“一個個的自然有人照顧,要說教導那也有你阿爺在。”崔氏淡淡說道。

賀霖曾經照顧崔氏兩次懷孕生產,自然是知道懷孕婦人脾性和平日裏有很大不同,暴躁的多。

因此這話賀霖也沒有放在心上,崔氏再怎麽不喜歡兒子的長相,也是十月懷胎痛了許久才生下來的,也不可能真的和她說的那樣完全撒手不管。

崔氏因為懷孕胃口不好,見著葷腥的就要吐。

賀霖讓庖廚做了些以前崔氏愛吃的,勸著她用了些,便服侍她休息。

賀內幹這會從官署回到家中,告知女兒回娘家了,他立刻興沖沖的就往裏頭走,讓人把女兒給接過來。

賀霖剛剛走出崔氏房間就被賀內幹派來的人給請去了。

一段時日未見,賀內幹倒是清減了些許,他見到女兒回來還是相當的高興。

“娜古,你回來了。”賀內幹高興的很,連連讓人將那些新鮮的水果擺上來。

賀霖吃了幾個葡萄之後就不吃了,她擦了擦手,“兄兄怎麽不多吃些?瞧著都有些瘦了。”

賀內幹笑道,“瘦些好,瘦了好過夏。”

“兄兄不是最愛喝酒吃肉的麽。”賀霖有些奇怪,以前的賀內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壯的很。

“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吃喝。”賀內幹無奈的搖頭,“阿惠兒也不知道和你說了沒有。”

“他一個月都住在官署裏了。”她說道。

“哦,也是。”賀內幹沒有責怪外甥女婿竟然一個月蹲在官署不回家冷落新婚妻子。

“還不是那邊說是水發了。”賀內幹伸手指了個方向,“娜古你也知道,我們草原人,哪裏見過那麽寬的河?更別說去管了。聽說那條河時不時就要泛濫,弄個不好一群人全得撲到水裏做王八。”

賀內幹不通水性,想了想自己要是落水是個什麽樣的光景,立刻打了個寒顫。

“他最近就是因為這事情?”賀霖問道。

“這事可不小。”他說道,“雖然我也不懂這些事情。”說著賀內幹好像有些不服氣,“不過說起來,還是阿惠兒這家夥不好!”

賀霖聽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李桓到底做了什麽讓賀內幹這樣。

“那個小混蛋。”說起來賀內幹火還蠻大,“鮮卑人本來就是從草原上來的,這些個不會也是很正常的嘛,說讓漢人來做這些事,也沒人覺得不對,可是要咱們沒事少攙和,這是個甚麽意思!”

賀霖聽得懵懵懂懂的,不過這回也明白了點,怕是李桓讓賀內幹這些鮮卑勳貴少擦手治水的事情。

這裏頭要如何運作,賀霖並不是十分清楚。不過她明白,這裏頭油水十足,那些糧食財帛,朝廷撥下來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就是占個零頭都能吃撐了去。

頓時她看向賀內幹的眼神就有些微妙。

賀內幹哪裏會看不懂女兒眼神裏的意思,他立刻板起臉來,“這有甚?大家都這樣,不拿還會被人笑。”

賀霖聽了只能把臉扭到一邊去。

這種事說起來也不光彩,不過賀內幹理直氣壯的,讓她有些不忍直視。

“阿惠兒年輕,也不知道深淺。”賀內幹坐在床上,寬大的坐床上還放著一只小桌幾,上頭有西瓜葡萄等時令水果。

“他要是犯糊塗,你勸著點。”賀內幹對賀霖說道,“那些個漢人有甚麽好信的?最後要用到的還不是我們鮮卑人。”

賀霖跪坐在那裏,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要怎麽答,其實她不覺得李桓做的那些是錯的,要她怎麽勸。

不過賀內幹的話也不能當面拒絕,她應了一聲,這事情就算過去了。

賀內幹見著女兒回娘家,心裏高興的很,晚上一定要留女兒在家裏用夕食,最好還是住一個晚上。

賀霖不太愛回去對著賀昭,雖然是姑佷,但這婆媳之間總是有些微妙,而且她還得在賀昭身邊服侍她睡下才能回到自己房間裏頭去。回到家裏不用做這做那,樂得落個輕松愉快。

她出嫁前的院子還留在那裏,時常有人打掃一切如舊,她回道自己的居所也有些感嘆,畢竟是自己的地方看著就有一股親切感。

她讓所有的侍女都退下,自己躺在眠榻上,舒服的滾了一圈。

在婆家她生活過的也好,吃穿用度基本上都十分精致,但到底是覺得別別扭扭的放不開,好像不是自己的地方。

**

李桓從官署裏回到家中,他這一個月裏累的夠嗆,但是回到家中見過母親,並沒有見到賀霖。

“你說娜古?”賀昭聽著兒子問起佷女,面上似有笑容,“你岳母她的家家有身了,我便讓她回娘家探望。剛剛你阿舅派人來說,要留她在家裏歇一晚上。”

說著,賀昭擡眼看了一眼兒子,話語裏帶著調笑,“怎麽,這就舍不得了?”

“不是。”李桓在母親面前表示的還算規矩,“只是覺得她不在家家面前侍奉覺得有些奇怪。”

“這嘴上說的,和你心裏想的都不一樣。”即使兒子面上裝的再好,做母親的哪裏不知道他心裏真的是在想什麽。

以往賀昭聽說,這兒子娶了新婦,難免會忘了家家。賀昭並不是什麽惡婆母,巴不得兒子和新婦兩看相厭才好。

不過賀昭見著兒子這樣,難免心裏不舒服,養大了的兒子被別的女人給摘了果子。

“哪裏會。”李桓笑道,“對了,兒子讓人尋了不少南邊的好東西,待會就都讓人送到家家這裏。”

這話終於讓賀昭的心情好些了,李諢這個人將管家的事情交給賀昭,有什麽好東西也是讓她來做主分賜給下面的那些姬妾們。

但兒子費心讓人尋找來的東西到底意義有些不一樣,丈夫已經是那個樣子了,她也早不指望李諢突然有一條對她死心塌地。

兒子這一份心思讓她很是感動。

“你呀,有這麽心思,還不如用到正事上面呢。”賀昭明明心中歡喜,嘴上還要教訓上幾句。

“家家的事情,難道不是正事麽?”

賀昭這會是真的笑出來了,“罷了,油嘴滑舌的總也沒個正經,這話還是對著娜古回來說吧。”

說著賀昭打量了一下兒子,李桓在官署住了這麽久,那邊自然也有服侍的奴婢,但是見著兒子現在才回來,她還是有些擔心兒子在官署吃不好睡不香。

“快回去歇著吧,待會家家讓人準備你最愛的烤肉和奶卷。”賀昭說道。

李諢算起來是漢人,但鮮卑化的厲害,家中也是一派的鮮卑作風,吃的最多的不是五谷雜糧,而是肉奶酸酪之類的,說話也是說鮮卑話居多。

算起來賀內幹家裏的那些漢風倒是有些詭異了。

李桓點頭下去。

到了自己的院子裏,他站在門口叫過一個人來,“去賀將軍府上,讓世子妃回來。”

那人聽得莫名其妙,明明王妃都讓世子妃在娘家好好休息一晚上了,怎麽世子還叫人讓世子妃回來?

不過世子的吩咐,就算是聽不懂也沒人敢耽擱,立刻就腳下抹油一溜煙的去了。

那人帶到消息的時候,賀內幹正在招呼女兒嘗一嘗從南朝買回來的茶葉,北朝不興南朝的飲茶風尚,尤其從南朝到北朝,茶葉一路上價格都能翻幾倍不止,但崔氏喜歡這個,賀內幹聽說喝茶也對身體有好處,花了幾十兩的金子買了幾斤回來,討妻子的歡心。

賀內幹聽到晉王世子讓世子妃回去,他的臉就黑了下來。

“去去去——!”賀內幹好似在趕蒼蠅一樣,“娜古陪了他好幾個月啦,陪陪我怎麽啦,就是在娘家住一個晚上而已,這都不行?”

那家人被賀內幹的大嗓門吼的額頭上冷汗直冒。

賀內幹原本這段時間就在和外甥生氣,來了這麽一下,更是打定主意不讓女兒回婆家去了。

按照鮮卑規矩,做女婿的還得在岳家做上幾個月的活計呢,他留女兒住住怎麽了,有本事外甥再次來他家搶人!

不過這一回李桓倒是沒有像上回那樣大張旗鼓的上門搶人,那家人回去傳話之後,世子那邊倒是沒有來信了。

賀霖在娘家當真是貼心如意,沒了李桓纏著,沒有婆婆要伺候,她真的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暢快的很。

她舒服愉快了,李桓這邊就不太那麽好過。

原先這一個月沒有見著,就是天天他派人回來噓寒問暖的,也心裏想的很。原以為這一次回來能夠見面,誰知道出了這麽一回事。

讓妻子回來,卻被岳父一頓噴回去讓他有些悻悻的。

晚上也只能一個人抱著被子睡了。

第二日清晨,幾行人騎馬弛進了洛陽城中。

賀霖從娘家待到下午才依依不舍離開回到婆家,然而到了晚上李桓也沒有回來。

官署中,李桓鐵青著個臉,面色相當難看,今日他扣著一群大臣陪著他坐在那裏。

“這是怎麽回事?”他抓起手邊的一卷竹簡重重的敲擊在憑幾上,沈重的竹簡和木質的憑幾相互碰撞發出重重的聲響,聽得讓人心裏發慌。

“撥下去那麽多的錢和物,到了黃河水道那裏只剩下一半不到。”李桓黝黑的眼楮裏倒映著不遠處的燭火,顯出兩簇幽冷的火苗。

“還有另外一半,究竟是去哪裏了?”他問著,巡視了一圈在場的人。

這些時候他任用漢人,在場的有不少是他提拔上來的漢人士族。

崔岷坐在一眾人力,雙手攏在袖中,對面那些鮮卑勳貴面色怪異,他只當做是看不到。

“這些事情誰知道。”終於有個鮮卑勳貴開口了。

“啪——”李桓手中的竹簡突然一下被他摔落在地,竹簡被摔在地上滑出老遠。

“說的好!”李桓面色青白,連連冷笑,“這事誰知道,好好的東西從國庫發出去,過了一路倒是被老鼠吃的只剩下那麽一點了。”

“給我查!”李桓怒喝道,“當真以為我是三歲小兒任由蒙騙的麽?要是黃河那裏除了事情,真當一個個都能糊弄的過去?”

李桓盤腿坐在榻上,冷笑連連,他定下來的去查這些事情的人也不是鮮卑勳貴的那些人,清河崔氏的崔岷和崔武,還有近來提拔上來宋游之。

李桓對於崔家用起來半點愧疚都沒有,這些士族想從鮮卑勳貴裏獲得一席之地,不給他出力是半點都沒有可能。

想出人頭地先給他做事情。

貪墨一事從當年靈太後執政的時候便已經十分突出,到了這會更是猖獗的厲害。這裏頭的主力軍便是那些跟著李諢一起從懷朔鎮裏混出頭的新貴們。

這些人本來都是窮苦出身,跟著李諢混出了頭,自然是要盡可能的撈好處,能指望他們有什麽長遠眼光?洛陽的那些官署裏可以說是烏煙瘴氣一片。

賀霖在這幾天裏已經是不知道見過第幾波前來哭訴的鮮卑女眷。

“王妃你可要為我們家做主。”內堂上,幾個鮮卑打扮的女子坐在床上拿著手絹抹淚,“世子年輕,都是那些個漢人給說的。”

“那個姓崔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好好的查出我家男人貪墨,他們為大王出生入死,如今被那些漢人誣陷。”

“他們不自辯麽?”賀昭見著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人,心底了不免覺得煩躁。

“那些漢人牙尖嘴利的,我們怎麽說的過。”

賀霖在一旁簡直不忍再看,那娘子哭的慘兮兮的,面上的脂粉胭脂被淚水化了個幹凈,好大一塊的黏在臉上,就算是長的再漂亮,被這麽一弄也十分的慘不忍睹。

她口裏說的那些個漢人,其中有一個就是賀霖的親阿舅。

雖然不指名道姓,但這感覺也太奇妙了。

賀昭只覺得面前這些個娘子的啼哭聲過於聒噪,外頭兒子在做什麽,她自然是知道。

“罷了,”賀昭出聲道,“要是沒坐下這些事,自然是不用怕的。”

那個娘子擦拭眼淚的動作頓時僵住。

**

難得的,李桓從官署裏回來了,這次他回來終於是看著賀霖了。

用完夕食,他迫不及待的拉著賀霖坐在榻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

“這些天,有很多人到府中來向家家訴苦?”一段時間沒見,少年的個頭竄的飛快,而且也結實了些。

賀霖被他圈在懷裏,背後就是他胸膛,她沒有什麽臉紅羞澀的反應,她掙紮了幾下想要掙脫開來,她實在是不太習慣被這麽圈住,偏偏身後的人又不肯放開半分,他的體溫透過幾層衣料傳過來,烤的慌。

“是啊,你在外頭讓人抄家呢?”賀霖掙紮幾下,見著他圈得更緊,沒奈何停了下來。

“抄家?”李桓垂首在她耳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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