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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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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霖聽到慕容景這話,有一瞬間不知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伸手去敲敲面前少年的頭,不過她難得的生起了幾分捉弄他的心思。

“哦,既然是這樣,那麽你打算如何賠罪?”賀霖故意問道,她話是這麽說,嘴角噙著一絲微笑,怎麽看都不是個生氣樣子。

慕容景面上也蕩起一絲笑意,“某今日也沒有帶上甚麽可以讓小娘子看得上眼的物什。”

賀霖聞言,瞟了一眼他腰上蹀躞帶下垂掛的火石匕首等物,她剛剛想起來這個少年是姓慕容,慕容是北燕後裔,如今北燕早已不在,但看這位少年衣著打扮,她也知道日子過得不錯。

說沒有她能看得上眼的的東西,實在是太……擡高她了,他本身可不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麽?

“那怎麽辦呢?”她問道,罕見的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是呀,該怎麽辦?”慕容景原先還帶有幾分緊張,見著面前的這個少女平易近人俏皮的很,看著也不是很在乎禮法的樣子。

那就好,他見過十分講究禮法的士族少女,往往說話的時候只見著一柄團扇嚴嚴實實擋著臉,再要不然就躲到竹簾後面去,話也說不到三句。按照那些禮法,他這個外男是不宜和那些女子多說話的,到了後來他也懶得去說什麽話了,直接和郎君們混在一起,逍遙自在的很。

對著賀霖,他一開始還是有些緊張的。

“這樣,要不某給小娘子說說外面的事情?”慕容景說道。北朝對女子管束十分不嚴,甚至可以說是松散,但饒是如此,女子出行也比不得男子自由。

“上回郎君和我說過洛陽的事情了。”賀霖一聽有些不太樂意,要是說洛陽的事,她是聽慕容景和李桓說過兩次了,“若是再說那些大秦人,我可是知道了。”

李桓曾經送過她一枚金幣,賀內幹也陸陸續續的往家裏送來了一些從大秦那邊的舶來品,漸漸的她也搞清楚,這會說的大秦應該是拜占庭那邊的。那些東西一開始看著讓她有些時空錯亂感,雖然知道有絲綢之路,從西漢開始東西方就有貿易往來。不過這個書上看到的和親眼看到的不一樣嘛,雖然她挺喜歡那些大秦來的薔薇水,在玻璃器裝著挺好看的。

“那麽這回不說洛陽。”慕容景也不急,他看到面前的少女眨了眨眼。

“郎君還曾游歷過其他地方?”去過洛陽倒還好說,畢竟是一國之都,在戰亂之前的洛陽是相當繁華的,可是這其他地方……

“某是叔父撫養的,幼時曾跟隨叔父游歷過幾個地方。”慕容景說道。

“那麽南邊呢?”賀霖問道,“我聽說南邊的人都和我們不一樣。衣著寬大,喜好飲茶食魚。”

“南朝某倒是未曾去過,就是想去也不是一件易事,”慕容景笑道,“而且在南邊,我們這種……”他指了指自己笑笑,“也不好呆下去。”

賀霖瞬間就懂了,南邊對異族人好似也不是太友好,面前少年看不出多少異族的影子,奈何那雙琥珀一樣的雙眼已經標示了他的血統。

好死不死,在南朝鮮卑人代表的是騎奴,賀霖聽說過南朝的士族最愛買來白膚黃發的鮮卑人做騎奴。溜出去感覺自己特有面子。

就是那位有過燕地鮮卑血統的晉明帝,也因為黃發的長相被王敦輕蔑為‘黃頭奴’。兩邊互相誰也看不上誰。

“這樣啊……”她語氣裏難免帶著一絲失望。

“南方多水澤,故而以魚蟹為食,不過瘴氣頗重,地處卑濕。”慕容景說著搖搖頭。

“說著倒是想去看看了,”賀霖說道,“蟹……我到如今還未曾用過這食材呢。”長到這麽大一開始啃得是烤的和幹柴一樣的烤肉,喝的是腥膻的馬奶,到了現在算是稍微解脫了點,但稻米也吃不上,繼續吃面食。賀霖倒是很想念香噴噴的大米飯和紅澄澄的醉蟹,大閘蟹配上醋和姜蔥蒜之類簡直不要太美。

“聽說其味甚鮮。”慕容景想了會說道,突然他眉開眼笑的好像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關於這蟹,曾經有士族還出過笑話。”

賀霖一聽來了精神,其實說來是初到北方的士人分不清南方的水產,見著長得像螃蟹的就以為是螃蟹吃下肚子,然後上吐下瀉被折騰掉半條命。

這段往事是百年前的了,那會晉室才從北方遷到建康。南北生活習慣不一樣,難免會鬧出許多哭笑不得的事情來,還有南方士人飲用北方酸酪去掉半條命的。

“建康……”聽著慕容景的話,賀霖想了一會,“建康來的人是不是和我們都不太一樣?”賀內幹曾經給她來自南朝的服飾,真心的飄逸寬大,兩袖灌風如同飛仙。

“那個啊……”慕容景聽了面露鄙夷之情,“就那樣子罷了,聽說建康裏的士族多得是食用五石散,塗脂抹粉作婦人姿態,一個個的只曉得喝酒寫字,做出一番的風流來。不知道還有幾人能夠提刀上馬,這樣的人真不知道拿來何用。”

“他們還好玄談,滿嘴嘰嘰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甚麽。說了些老莊道家,好像他們統統就能白日飛升了。”

慕容景是真心看不上南朝的那些個作風,南朝良將固然有,不過那些士族他是看不上了。

“曾經有南朝士人得罪過你麽?”賀霖問道。瞧這少年說起那些士族的習慣時候,那一臉的譏諷,說起來好像面前這位也是飽受漢化的鮮卑人吧,怎麽還會看不上這些風流行徑?

慕容景有些別扭的扭過頭去,“未曾。”只是看不慣那些走路還喘三喘的南朝士族罷了。

“南朝建康昳麗多情,佛風昌盛,多建有佛寺。”慕容景趕緊挑了個話題說道。

“郎君未曾去過建康,如何得知?”

“叔父有一好友,曾經在建康游歷,我就是在他那裏得知的。”慕容景看著少女白裏透紅的面頰,沒來由的一陣覺得喉嚨發緊。

“真好。”賀霖還是有些羨慕。她那一圈子基本上是大家都從一個旮旯裏出來的,至於增長見聞……每次賀內幹打仗回來給家裏拖得那些個戰利品算不算?

“要是小娘子願意聽,某還可以說。”慕容景說道,他這樣也不算是孟浪輕浮,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只是說話,而且對方還帶有奴婢,光風霽月的很。

“真的嗎?”賀霖笑問。

“小娘子曾救了某的性命,這點見聞算的了甚麽呢?”慕容景笑道,“某還擔心小娘子會嫌棄某聒噪。”

“哪裏會。”賀霖看著慕容景皎然的容貌也笑了起來,有個人能顧陪著她說話,聊聊天,哪怕是亂侃,她都覺得挺開心的。

“聽說齊地靠海,郎君知道那裏的事情嗎?”賀霖問道。

“齊地靠海,多產鹽,是個富庶之地。其人性情善群鬥……”慕容景細細給她講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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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一戰並沒有打多久,李諢和步六孤肇兩人算是熟人,就在步六孤肇一心要攻打洛陽的時候,還曾邀李諢一同去,李諢不願意去淌渾水,這回奪回晉陽,李諢又出力了。

天子早在步六孤肇和步番軍相對的時候,在晉陽三級佛寺被縊殺,李諢在聽聞步六孤肇攻破洛陽之前,向步六孤肇派出使者祝賀之餘,也打著能不能打聽到天子所在,最好能將天子給偷偷帶出來,迎接到晉州,自己拉著天子扯大旗,誰知道步六孤肇那麽快便送天子到晉陽,即使讓人送去陳出其中利害關系的書信,步六孤肇還是在佛寺將天子給殺了。

李諢坐在帳中,他揉著兩眼之間的穴位,“你阿舅把步番的腦袋給砍了?”

李桓站在一旁點了點頭,“是的。”

“這要是抓活的倒是好些。”李諢放下揉穴位的手,“罷了,這戰場上殺紅了眼,誰還管那個,斬獲大將,賀內幹這功立的。對了,記得將人頭送到潁川公那裏。”

李桓站在那裏,身形頎長,這些時日裏他身體長得飛快,面容上也已經是半點稚氣也無,瞧著倒是和成人沒有任何的區別了。

“唯!兄兄!”說完李桓大步出去找賀內幹。

血淋淋的人頭怒目圓睜,亂發蓋面,看著便是十分的可怕。賀內幹那會正拎著這個人頭準備去記功,李桓追上他說明之後,即使有些不情願,還是將人頭交了出去。

當人頭被送到中軍大帳之後,步六孤肇大喜,如今步番已死,晉陽奪回,自己已經準備再立一位新帝,這種種好事,簡直讓他喜不自勝。

步六孤肇下令晚上準備宴會,來慶賀這一次的大勝。

軍中所謂宴會,沒有美人,粗糙的幾壇酒,再殺上幾頭豬幾頭羊湊合著就這麽過吧。

宴會上眾人其樂融融,觥籌交錯間,步六孤肇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怎樣,突然想起了被步六孤榮放逐在河北的那些個降兵們,那些降兵什麽人都有,漢人鮮卑人匈奴人高車人氐人,自從那些人到了河北,叛亂只是基本上就沒停過,哪怕是下了大力氣鎮壓,人殺了一批又一批都還是老樣子。

他看向坐的離自己比較近的李諢,李諢這一次幫了他大忙,雖然之前洛陽之事還有勸說他不要殺天子之事讓他有些心堵,但到底是幫了大忙,此時更是有幾分倚重的意思。

“烏頭,你說,那些降兵,在河北是反個沒完沒了,人殺了那麽多,也沒見到多少成效,你說這該怎麽辦呢?”

李諢原本正在喝酒,聽到步六孤肇突然發問,他把手裏的陶盞放下來,“這些兵反叛不休,全部殺掉又不可行,臣覺得明公可派一名心腹大將前去統領,若是再有反叛之事,則問罪與將領,不能每次都殺掉許多人。”

步六孤肇皺眉思索一會,點了點頭,“甚好,可是……這該派誰去呢?”

“這還不易?烏頭去就不錯!”和李諢坐在一席的一個鮮卑將領喝多了,聽到這麽一句大著舌頭說道。

還沒等步六孤肇反應過來,李諢一拳頭直接就砸在那將領的側臉上,那人沒防備之下被打了一拳,頓時哐當一聲撲翻了面前的案幾,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那血裏帶著兩顆牙。

事發突然,宴席中眾人都懵了呆呆的看著那兩人。

“混賬!”李諢站在席上怒發沖冠目眥盡裂,“丞相在世的時候,丞相說怎樣便是怎樣,如今丞相不在了,那麽天下的事都聽明公的,你算是個甚麽鳥物,明公還未曾開口,輪到你來說三道四!”

李諢向來在軍中和各位同僚和氣為貴,沒見過發脾氣,如今這麽一來,眾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善!”步六孤肇方才喝了許多酒,頭腦發熱,見著李諢如此表現,心下大為感動,“就烏頭你來統領了!”說罷,他又是一盞酒下肚。

李諢強忍住內心翻騰的喜悅,沖著步六孤肇抱拳,接下了這個任令。

天知道他等這日等了多久,前次他拒絕步六孤肇,心中明白恐怕步六孤肇會心生嫌隙,而他也不打算給步六孤家賣命,如此世道想要站穩腳跟,便是要手中有兵馬,晉州雖然有,但是那點又怎麽能足夠?

他瞟了一眼眼下正趴在地上哎喲叫疼的同僚。

正是給他送來了東風。

出了大帳,他立即到關押降兵的地方宣令,“我受明公之令,統禦六鎮降兵,都到汾東聽我調令!”

他見到賀內幹就守在那裏,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撈住大舅子的脖子,“快,讓阿惠兒整理一下,我們立即前往陽曲川。”

賀內幹被他那一下勒的險些有些喘不過氣來,“現在就去?天都黑了。”

“就是天黑了快趕路!”李諢一巴掌拍在賀內幹背上。

他不快點把那些六鎮降兵快些拿到手,有自己的統領大營,難道還要等步六孤肇酒醒了反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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