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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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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麽大的事,顧沁楓怎麽都該跟家裏知會一聲。她想著, 唐君浩必然是不會自投羅網的, 便打算第二天下了班回一趟家。

趁著工作間隙, 她給郁宛央打了個電話。這個時候的郁宛央還沒有起床,懶洋洋地賴在被窩裏,伸手摸過床頭櫃上震動的手機。

郁宛央微瞇著眼看了來電顯示,接起來慵懶地“嗯?”了一聲。

“……”顧沁楓扶了扶額角,“宛央, 你還沒起床?這都快中午了。”她的生活是不是太滋潤了一點?天天睡到自然醒啊。

“嗯, 昨晚睡得晚了一點,我還困著呢……”郁宛央翻了個身, 把手機放在側臉上, 手伸過去摸索。好像摸到了一層絲綢,再仔細一摸,將那纖細的腰身環住。

舒懷臻正靠在床頭敲打著筆記本電腦,感覺到自己的腰被再度圈緊,唇角彎了一下,沒說話。

昨晚睡得晚了一點……

顧沁楓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清了一下嗓子說道:“你的生日快到了, 想好怎麽過了麽?我跟阿姨陪你過, 還是你要跟舒懷臻兩個人過?”

往年都是顧沁楓和宋蘭英陪著她一起過生日,倒也沒有怎麽大張旗鼓,只是聚在一起吃個飯,前幾年兩人則是約在一起出去游玩幾天。今年有了舒懷臻, 顧沁楓得提前問問,還是像往常那樣過的話就得提前準備一下。

郁宛央聞言,隨口就接上:“我的生……”才說了幾個字她就猛地清醒過來,忙住了嘴,偷偷瞄了一眼舒懷臻專心致志的臉後裝作迷糊道:“那個,沁楓,我晚點發信息跟你說這個,我還困呢我要繼續睡了……”

顧沁楓只得掛了電話,那邊郁宛央裝沒事人似的哀道:“懷臻幫我把手機拿下來……”

“好。”舒懷臻挑了一下眉,伸手替她把側臉上的手機拿開,想著她剛才跟顧沁楓說了半句之後忽然停頓的話,唇邊揚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

掛了電話,想到中午要回顧家,顧沁楓捏著手機躊躇不決,盯著沈暮言的名字許久,終究還是沒有按下去。

午休的時候驅車回去顧家,她懷有心事,也沒註意什麽,進了家門才聽到隱約的聲音。

“爸,我跟沁楓在一起這麽久,該穩定的也穩定了。我想要徹底安定下來,跟沁楓成個家,你看怎麽樣?”

大概是因為昨天說明白了,所以現在唐君浩的語氣在顧沁楓聽來有一股獻殷勤的味道。她聽著便忍不住發了笑,讓廳中兩人聞聲望了過來。

“沁楓,回來了?正好我跟你媽還沒吃午飯,君浩也在這裏,就一起吧。”顧鎮海站了起來,從神情看來對唐君浩的建議頗為滿意。

唐君浩見到顧沁楓回來,眼神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隨後迅速恢覆過來。他站起來走過去拉住顧沁楓的手,溫聲道:“老婆,我剛才跟爸提了訂婚的事情,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你看覺得什麽時候合適?我們一起邊吃邊聊。”

“邊吃邊聊?”顧沁楓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又瞥了一眼顧鎮海的方向,顧鎮海沒有反對。看樣子,自己沒進家門之前這兩個人已經談了不少時候。

唐君浩被她這意味深長的一眼看得心頭發寒,抓著她的手都在輕輕發抖。只覺得顧沁楓自從昨晚開始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現在面前的她還是熟悉的模樣,但那樣的果決與冷漠卻是陌生得令他心旌發顫。

“爸,我們家裏邀請客人什麽時候這麽隨性了?唐先生這樣的身份,受邀來我們家吃家常菜,未免太不襯身份了。”顧沁楓揚了揚唇角,甩開唐君浩的手,徑直走到顧鎮海身邊,姿態優雅地坐到沙發上。

顧鎮海一聽,頓覺不對,唐君浩當即一變的臉色更讓他疑惑。

他面色一沈,又穩坐回單人沙發上,扭頭去看顧沁楓,“沁楓,你們這是怎麽回事?有什麽事情攤開來說。”

看這樣子,顧鎮海基本能判定唐君浩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顧鎮海對這個年輕人說不上完全信任,但因著當初女兒願意跟他在一起,自己與妻子才將他看做未來女婿。但總歸是沒有徹底放心,這才遲遲沒有主動提起婚事,只等著女兒做最後的決定。

唐君浩哪裏能讓顧沁楓攤開來說?急急幾步過去解釋道:“爸你別擔心,只是我跟沁楓吵架了而已,還沒來得及哄,一會兒我好好跟她說。”

“到底怎麽回事?”顧鎮海聽罷就皺起了眉,自己女兒是什麽樣子的人自己還能不知道麽?顧沁楓從來不將負面情緒如此宣揚出來,即便心底有什麽憤怒不滿,她也會私底下尋到自己或者妻子來訴說。

更何況倘若只是男女朋友之間的事,顧沁楓更沒有必要如此,很顯然這不是什麽小事。

沒等唐君浩再說什麽,顧沁楓慢條斯理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滑動到一個頁面,按下播放之後對顧鎮海說:“爸,你先聽聽這個吧。”

直覺告訴唐君浩顧沁楓要放出來的不是什麽對他有利的東西,他慌張地想要阻止,可對上顧鎮海冷冽深沈的目光之後他整個人都僵了下來。

“顧沁楓,你今晚一直在耍我?嗯?你真的以為我非要你同意不可?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上了你,就算傳了出去,這也是你應該做的。況且做了之後我們的婚期估計就更快決定下來了,我可是忍你很久了。”

唐君浩的聲音從手機中飄來,明明是低沈且頗有磁性的男聲,此刻卻猶如導火線被點燃一般“嗞嗞”作響。

客廳一時靜默,靜得恐怕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聽得到。

顧鎮海的臉色前所未有的慍怒,他死死盯住唐君浩煞白的臉,忽然一掌拍在茶幾上,“啪”地一聲,做工精致的檀香木茶幾發出沈悶的聲響。

“誰來跟我解釋這是什麽意思?”顧鎮海忍住掌心疼痛低吼道,但眼睛卻是鎖定在唐君浩身上。

自己的女兒被這樣威脅,他怎能不惱?還要不顧意願地發生關系?他只要想到就渾身都在發顫。他紅著眼抓住一個杯子就往唐君浩身上砸,陶瓷的杯子“咣當”掉在地板上,唐君浩紋絲未動。

“唐君浩,說話!”顧鎮海幹脆站了起來,疾步走到他面前想要雙手提起他的領子,顧沁楓忙跟過來阻止,擋在了兩人中間。

“爸,你先冷靜。我今天回來就是要處理這件事情的,先聽我把話說完。”顧沁楓雙手攔住顧鎮海,顧鎮海聽她這麽一說,震怒中的雙眼瞄了她一眼,她牢牢按住他的手臂,眼底透露出萬分堅定。

“我跟唐君浩是絕對不可能的了。”顧沁楓嘗試松手,發現顧鎮海沒有再動作,她才安心走回沙發,把包裏折疊的紙張拿出來,“當初我同意跟他在一起是因為我們各方面都合適,但兩個人在一起,最起碼的原則總不該忘記。他現在做出來的這些事情,我想我不可能再去接受他。”

她把它們仔細鋪在茶幾上,唐君浩眼尖,已經望到了對自己不利的照片。他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整個人身上的力氣都被抽空,腳步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可這又怎麽能完全怪他?如果她顧沁楓能善解人意一點,溫柔體貼一點,把自己的身心都留在身邊,他又何必去找別的女人來解決問題?誰不願意跟自己的女朋友相親相愛?這一切都是顧沁楓逼出來的,跟他有什麽關系?

“哈哈哈……”他的模樣再不見了剛才的唯唯諾諾,此刻仿佛沖出牢獄的罪犯一般瘋狂,笑聲在偌大的房子裏顯得極為可怖。

他沖上前抓住顧鎮海的衣服,眼睛裏通紅一片,“你女兒有把我當做男朋友來看待麽?有把我當做未婚夫來看待麽?你問問她,沒有!沒有!說好了要結婚,這是要結婚的樣子麽?她把我當成陌生人,當成賊一樣防著,碰一下都不行,我能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

回首過去,顧沁楓哪裏與他親密無間過?要不是她這樣防備,他又怎麽可能會與這些女人有關系?

“你所謂的碰一下,是怎麽個碰法?”

一道柔和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三人舉目望去,韋雪嵐正扶著樓梯扶手站在二樓與一樓的拐角處,靜靜望向這邊。

“媽。”顧沁楓直起身子,眼裏湧現著往日少見的溫柔。

唐君浩的雙臂一下子僵了下來,顧鎮海冷哼著掙脫開,後退一步。

“我不是個老古董,你們情投意合要做什麽我管不著。”韋雪嵐收回目光一步一步走下樓,眉間輕微皺起,再度望去,“但若是遵循禮節,放在婚後也並非不合理。你以沁楓拒絕發生關系為由,行不軌之事,你還記得當初是怎麽答應我們,答應你的父母的麽?”

顧鎮海的怒氣早就被韋雪嵐一席話間化解了大半,如今剩下的便是配合妻子與女兒。他緊走幾步到韋雪嵐身邊,摟住她的肩頭低聲說道:“他說要好好對我們女兒,女兒說一他絕對不說二……”

韋雪嵐嗔怒地望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我能不記得麽?我問他呢,你插什麽嘴?”

顧沁楓眉梢抖了一下,果然顧鎮海生氣還得是韋雪嵐來治,別說勸了,看上幾眼氣都消了。

唐君浩握緊了雙拳,眼睛裏血絲遍布,卻仍壓抑著巨大的情緒,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爸,媽,我錯了,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自從關系定下之後,顧沁楓與他都已將對方父母看做自己的父母。只是如今唐君浩這麽一叫,有一種濃烈的不適在幾人之間迅速流竄。

韋雪嵐微微一笑,走到顧沁楓身側,餘光中是茶幾上鋪滿的紙張。她握住顧沁楓的雙手,溫聲細語道:“沁楓,委屈你了,這些事情早就該告訴爸媽了。你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裏,還要忍下這些事情去跟他在一起,你以為爸媽都是鐵石心腸的人麽?非得要你嫁給他不可?

當初我們雖然為你們牽線搭橋,但這麽長時間下來,就是在等著你的一個答案。倘若你認同了他,爸媽當然同意,但你要是不喜歡他了,難不成爸媽還非要把你綁去送給他不成?”

顧沁楓只覺得,伴隨著韋雪嵐的話,臉龐上似乎有溫熱的液體在流淌,她張開口,卻只是啞著聲說了一個字:“媽……”

顧鎮海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忙看向唐君浩,只見他此刻的臉色真是如同川劇變臉般迅速變了又變,快得離譜。

還沒等他要做什麽,韋雪嵐又轉頭面向面色鐵青的唐君浩,說道:“鎮海,送客吧。唐先生,我與我丈夫改日會登門拜訪你的父母,今天的事情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結果,請回吧。”

顧鎮海走過去把怔忪的唐君浩扭了個方向往外推,他的腳步踉蹌,完全是被顧鎮海推出門外。直到大門重重關上,他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被顧家人趕出門了?

“媽……”顧沁楓又是叫了韋雪嵐一聲,擔憂地望向走回來的父親。

“怎麽?擔心他會出去說我們顧家待客不周?擔心我們跟唐家關系破裂?”韋雪嵐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又示意她去看茶幾上的紙張,“你應該這麽想,對比他做下的事情,這樣對他還太輕了。如果能彌補你的委屈,我跟你爸倒願意多做幾次。”

顧沁楓沒有想到過會得到這樣的結果,韋雪嵐慈愛的目光讓她感到羞愧。她竟然會將父母的願望顛倒,完全忘記了韋雪嵐每一次只言片語中透露出的關切。

“媽,我以為你們不會同意……”她的眼睛被淚水模糊了一片,掙紮著想要看清面前溫柔的臉龐。

“傻孩子,你不說爸媽怎麽會知道?”韋雪嵐又好氣又好笑地去抹她的眼淚,“我和你爸在意你們,是因為當初你願意跟他在一起,我們就把他當做未來女婿來看。可他是我們女婿的前提應該是你喜歡他,跟他在一起,不是麽?你如果不喜歡,爸媽斷然是不會把你往虎口裏推的。錢我們有得是,不需要拿我女兒來做犧牲。”

“你媽說得對,我們對他好都是因為你,你如果不想跟他在一塊兒了,他自然也就不是我們女婿了。要不怎麽說女婿叫半子呢?這個女婿的婿字還有個女字旁在前面呢,沒有你哪來他這女婿?一個女兒和半個兒子,孰輕孰重?”顧鎮海也沈著聲勸慰,伸手又攬住了韋雪嵐的肩頭。

顧沁楓因為韋雪嵐一句“錢我們有得是”給樂出了聲,抓住韋雪嵐替她抹眼淚的手攥在掌心裏,“爸,媽,謝謝……”

她這才仔細想到,再怎麽關心唐君浩和她的婚事,韋雪嵐總是會先關心她的身體,關心她的心情,其次才到她與唐君浩的事情。

這樣的先後順序早就表示出在韋雪嵐和顧鎮海的心目中,究竟哪一樣更重要一些。

擦幹眼淚的顧沁楓把目光放在相攜往廚房走去的父母,聽著他們你來我往地討論晚餐該不該加菜。她唇邊的微笑雖淡,模樣卻柔和如月,終究是卸下了長久的心事。

“老婆,我覺得中午別吃這麽多了,今天沁楓不是回來麽?晚上多吃點,讓廚房加菜……”

“晚上多吃你是想讓我跟你女兒長多少斤肉?你不知道女人要保持身材麽?”

作者有話要說: 小楓子這邊其實是屬於雙向誤解的,她為兩家之間的考慮更多(參見舒懷臻離婚前她跟郁宛央見面所說),但父母並不知道這一點。

至於父母這邊的話,前文提過,唐君浩的名聲其實在大體上是良好的,浪子回頭的名聲嘛,再加上他的孝順表現。所以顧家父母雖然牽線搭橋,但還是留有餘地,就等著女兒做決定。

恰好女兒又為家庭著想,就形成了這個雙向誤解。

至於為什麽郁宛央一開始就勸說顧沁楓,是因為郁宛央從小到大近距離接觸過的都是渣男(父親,前男友,鐘逸銘,唐君浩),所以她更為敏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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