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言》正式開拍的那天， 劇組所有演員都到了場。因為第一場戲是故事中卓星璇的祖母，也就是卓府主母的生辰， 因此飾演晚輩的演員們即便沒有戲份，也要出個鏡。

郁宛央飾演的蘭玥， 一襲白裳，身姿清越。看不出尋常紅塵戲子的低眉順耳，反而周身透著幾分冷然， 如同謫仙般的不染凡塵。

“蘭相公，這邊請。”卓府下人恭敬地將隨眾人入府的蘭玥引向廂房，“老爺吩咐過， 蘭相公有何吩咐，奴才們都要盡可能地滿足。蘭相公若有需要，只管喚奴才們一聲便是。”

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下人側立一旁候著蘭玥進門。

郁宛央極淺淡地笑了， 頷首道了一句：“有勞了。”

姿態高雅， 不失禮儀，神情柔和卻又透著絲絲縷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將戲子蘭玥臺下無情的形象第一時間刻入圍觀者的眼裏。

“Cut！這場過了， 大家先休息休息。”

周霓適時地暫停， 緊繃著神經的眾人這才開始發出細微的議論聲和腳步雜亂聲。

她不得不承認郁宛央真的太適合這個角色了，明明郁宛央的長相根本不符合蘭玥的人設， 可是偏偏就能演出蘭玥的感覺。看著郁宛央緩步前行的身影，還有那輕淺的笑意，周霓幾乎要以為自己看到了真正的蘭玥。

“宛央姐好漂亮！”於藝苒驚嘆一聲， 忙過去迎接走過來的郁宛央。

“謝謝，你也很美。”郁宛央眸中流出笑意，那因為飾演蘭玥而過分冷淡的氣息此刻削減了幾分。

她讚揚於藝苒的話倒也不是客套，於藝苒與她同為主角，又是戲中蘭玥傾心之人，外貌上清秀甜美，整體氣質跟蘭玥剛好相對。

周霓追上去跟著兩人的腳步一同到休息區，她鼓勵地笑說：“宛央這段太棒了，難怪戲中的卓星璇要陷進去了，面對這樣比男子更俊俏的女子，怎能不心動？”

《昔言》雖是同性戀情的影片，但戲中也仍是有男子的。這卓星璇的哥哥卓正陽算得上是翩翩公子，由夏弘燁飾演，英俊十分，但卻少了郁宛央舉手投足間的那份卓然，氣質上也就落了下風。

“我也這麽覺得。”於藝苒附和道，“宛央姐啊，如果生在古代是男子，一定是個絕世美男，要是女子嘛，嘖嘖嘖……”

她神秘兮兮地盯著郁宛央那漾著幾分妖冶的容色，跟周霓對了個眼色。

“周導。”郁宛央拿起一瓶礦泉水無奈地笑道，“藝苒這樣說也就算了，你也跟著起哄。”

她只是按照自己所理解的來演繹這個角色，而且造型什麽的，也都是造型師定的，與她無關啊。

“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值得誇讚，不然你以為我這麽隨便誇人的？”周霓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到剛才自己拍下的一張郁宛央的照片。

那是剛開拍時郁宛央走出戲樓的畫面，肌膚溫潤，眸色沈靜，長發柔順地服帖在背後，黑發白裳，美不勝收。

“哇！周導，你還有這種癖好？偷拍？”郁宛央還沒說話，於藝苒就叫了起來，連忙撇下郁宛央到周霓身邊，“周導快給我發過來，我也要存。”

郁宛央眼眸轉了轉，無奈極了，周霓則是一彈於藝苒的腦門，輕斥道：“怎麽說話呢？什麽叫癖好？這是欣賞！”

“兩位，咱們是不是該開始下一場了？”郁宛央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打算打斷這一老一少。周霓三十多了，於藝苒二十出頭，一老一少這個形容應該沒錯…。

“咳……走吧走吧，都過去。”周霓咳嗽一聲正了神色，恢覆了不茍言笑的樣子。於藝苒吐了吐舌頭，跟在後面過去。

“莫嘉，有電話找我的話告訴我。”郁宛央轉頭叮囑了一直等候在一旁的莫嘉，這才跟著周霓和於藝苒一同回到場內。

趁著拍戲的工夫，周霓把那張照片發到了於藝苒的手機上，正要退出界面的時候，忽地想起了什麽，又發送了一次……

舒懷臻喝著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遠處的高樓，她很久沒有如此心靜了，這段時日被鐘逸銘的事情擾亂了心，久久才得以平覆。

辦公桌上的手機響起了信息提示音，舒懷臻眉間微皺，還是轉身走回去放下咖啡杯。她劃開鎖屏，周霓的聊天記錄旁邊顯示著有三條未讀信息的提示紅點。

第一條是一張照片，她只是看著小圖，本是稍顯淡漠的面色就柔軟下來。

“哈哈哈怎麽樣？很漂亮吧？”

“我早就跟你說了這個小姑娘有前途啊。”

舒懷臻指尖點進郁宛央那張照片，唇角不自覺地牽起笑意，長按圖片中央，點擊了保存。

退出界面之後，她手指晃了晃，點進撥號界面找到郁宛央的號碼撥了出去，只是一直到系統提醒，對方都沒有接通。

郁宛央一直到今天的戲份全部結束，才再次回到休息區。剛過去莫嘉就迎了上來，跟著她走進專屬化妝間，“宛央姐，剛剛有個電話打給你，就打了一次。”

“打錯的？”郁宛央一邊脫著身上的戲服遞給莫嘉，一邊問著。

“不是，有備註，是你存的號碼。”莫嘉畢竟只是一個藝人的助理，管理她的人員職位也不高，因此她並不知道郁宛央備註上的“舒懷臻”是誰。

“嗯？我看看。”郁宛央拿過莫嘉遞來的手機，劃開屏幕一看，平淡的神情便有了一絲裂痕。

自從上次《昔言》開機宴之後她就沒怎麽聯系過舒懷臻，期間只有寥寥幾條普通的信息，兩個人之間也沒有誰主動打過電話。

她點下記錄，撥出舒懷臻的號碼，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今天的戲拍完了麽？”

舒懷臻的聲音如同暴曬了一天之後忽逢甘泉般潤耳，郁宛央不自覺地將自己的語調也放輕柔了些：“嗯，剛結束，剛才你找我麽？”

想了想，舒懷臻還是決定不把因為周霓的信息而想起她的事情道出，只說道：“我路過這邊，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吃飯。”

“好啊，那就去我家好了，我現在已經回到那邊住了。你現在在哪裏？”郁宛央當然一口答應下來，眉眼都染著笑。

自從上次說開了一些事情，大致了解了舒懷臻的性子之後，她便不再太過在意鐘逸銘的事情，遵從自己想要靠近舒懷臻的想法，順其自然。

“你從片場出來，往右拐的第一個路口，我在這裏等你。”

舒懷臻含笑掛了電話，稍微挪動了身體，車子停了太久，她也維持這個姿勢太久。她察覺到了，自從上次之後，郁宛央對自己那層淡淡的防備不覆存在。

莫嘉好奇地靠過去小聲問剛掛電話的郁宛央：“宛央姐，你這是交男朋友了啊？”

郁宛央詫異地擡頭：“為什麽這麽說？”

她剛才的對話裏暴露什麽了麽？對方的身份？性別？還是手機通話聲音太大了？也不對啊，就算莫嘉聽到了什麽，也不該認為舒懷臻那把女人聲音像男人啊。

“因為你說去你家的時候，笑得特別開心啊……呃……比起我的笑來說你剛才還沒那麽誇張，但是跟你平時的笑真的很不一樣。”

莫嘉覺得郁宛央剛才的笑容就像是寒冷的北極忽然迎來了暖人肺腑的陽光，讓被冰寒圍繞許久的人感受到灼灼溫暖。

“有麽？我怎麽沒感覺……”郁宛央移開目光看向鏡子裏的自己，自己的笑容不是都一直都那樣麽？

夜幕逐漸降臨，後視鏡裏，郁宛央的車子緩緩駛近，舒懷臻啟動車子開在了前面，一起往郁宛央家的方向開去。

進了家門，舒懷臻問道：“看樣子你今天又一大早出去買菜了？”

她記得上一次就是如此，郁宛央似乎有早早起床買食材的習慣，這個習慣倒是挺好的。像藝人這種職業，根本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很可能早早就拍完一天的戲份，也可能到晚上才散場，因此家裏備著新鮮食材有益無害。

而且早上出門的大多以老年人為主，不會有太多年輕人，自然也大大降低了有人認出郁宛央的幾率。

“對呀，不然如果像今天這樣這麽晚才到家，哪裏還有新鮮的菜？”郁宛央換著鞋，還把一雙拖鞋放到舒懷臻面前，“換鞋，穿著高跟鞋吃飯多不舒服。”

舒懷臻也不拒絕，跟著她一起脫下高跟鞋，只是起身時她又問道：“舒懷臻，你怎麽也這麽晚才下班？”

這名字叫得倒是順溜了，只是聽著確實怪怪的，大概是從她口中聽了太多“舒總”的緣故。

舒懷臻笑了笑，說：“嗯，我剛下班不久，路過片場所以問問你有沒有拍完。”

她確實是路過，只不過這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約到郁宛央，這“路過”片場說得也沒錯。

郁宛央聳了聳肩，一邊走向冰箱一邊笑道：“原來執行總裁也需要加班啊，我還以為可以比別人提前一點時間下班呢。”

“你想多了，我也有很多規矩要守。”舒懷臻跟著她一起過去，問道：“今晚吃什麽？”

相處間越來越自然，舒懷臻也自然而然地會主動問一些跟接下來要做的事相關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某天開會，跟沈氏洽談合作。

沈氏負責人當然是沈暮言，會議中場休息的時候舒懷臻掏出手機眉目含情地發信息。

沈暮言心下好奇，湊過去的時候舒懷臻及時退回主頁面。沈暮言卻是一眼看到了手機壁紙，驚道：“哦喲！這個小姑娘漂亮，好像有點眼熟啊？”

舒懷臻收回手機，淡淡地瞥她一眼，“我寶貝兒當然漂亮。”

沈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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