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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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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了……

他的手掌從都郡的嘴巴挪到了眼睛上,遮住她的視線,拇指上的指環被冰冷的手指取走,有紅光從他指縫裏透進來。

都郡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只聽見他的聲音震耳發聵的說了一個字:“退。”

猛烈的風瞬間從她四周退散而去,風裏千軍萬馬絕塵而去一般,聲勢浩大的漸漸消失。

幾秒的時間,四周重新靜了下來,靜的都郡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太靜了……像是這條走廊裏隔開了屏障一般,聽不見外面的一丁點聲音。

一黑一白像是踉蹌著匍跪過來,一陣鎖鏈聲,“參見帝君!”

“參、參見帝君!帝君恕罪!咱們、只是奉令辦差,並不知這位女郎是您的……”

背後人冷淡的開口問:“你召喚陰兵就是為了救他?”

是在問她?

他也不等她答話又問一黑一白,“他的陽壽已盡?”

是在問她的父親。

都郡一動沒動的聽著,聽見那白鬼差的聲音,猶豫的說:“回帝君,按理說是沒盡,只是……”

他停頓了一下,不知該不該當著都郡的面說,這等機密之事,見帝君並無打斷回避之意,就知帝君是默許了的,才繼續說:“只是此人的女兒不知因何被除名了,陽間是以死亡處理的,今日上頭忽然下令說此人會窺探天機,打亂陰陽兩界的秩序,命咱們將他帶回去,將此生未盡的陽壽補成下一世福壽。”

都郡聽的發懵,卻是聽懂了最後一句,什麽叫此生未盡的陽壽補到下一世?她父親明明就不該死!好好活著的人,憑什麽就隨便被決定去死了?

而背後人說了一句,“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那她父親呢?

她剛想開口,背後不遠處,像是有人推開了房門走出來,“臥槽?剛剛地震了?”

是都行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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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待那腳步聲走出病房,都郡忽然身體一輕,像是被人抱了起來,下一秒她眼前指縫裏的光一暗,她被放在了一個冰涼的地方。

遮著她眼睛的手總算松了開,她先看到眼前的醫療櫃,和她坐著的辦公桌,桌子上放著醫生的用品。

這是……醫院的換藥室?

身側的窗簾突然“呼啦”一聲自動拉了上,房間裏陷入一片昏暗,一張滾輪的辦公椅“咕嚕嚕”移動到她眼前,有人從她背後坐進了那張辦公椅裏。

她和那個人面對面,她坐在辦公桌上高出一截,他坐在她兩腿旁的辦公椅擡起眼來看她。

黑色的長發,黑紅的袍子,一雙綠幽幽的眼睛,臉上依舊戴著那張人皮面具。

他微微斜身,手臂架在扶手上,單手托腮的看著她,拇指上的黑玉指環紅光隱隱,他就那麽看著她,不說話,看不出任何情緒。

辦公桌真涼,沒有光的換藥室真冷。

都郡不知道是冷還是怕,止不住自己發抖的雙臂。

房間裏靜的可怕。

都郡聽見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都行遠在喊:“醫生呢!醫生快,快!”

還有宋可心哭喊的聲音:“老政!老政你別嚇我,你別嚇我……”

那聲音近的,讓她明白自己只是被帶進了病房隔壁的換藥室。

每一個聲音都像在將都郡煎烤,可對面的他只看著她不說話,她試圖從桌子上下去,頭頂的燈“砰”的碎開,粉末一樣掉下來。

她嚇得抖了一下,眼眶紅了一圈擡頭盯著他,她知道他在用這種方式警告她,不許動不許反抗,他要弄死她輕而易舉,“你讓他們把剛剛那個人帶去了哪裏?他明明陽壽未盡。”

他看住她瞪過來的雙眼終於說話了,“你在對本君發脾氣?”她現在的眼神像是一只怒氣騰騰的小老虎,他譏笑了一聲:“幾天沒見,沒想到本君的妻子不但能耐大了,連脾氣也大了。”

他手指輕輕點在扶手上,依舊托腮看著她,一樣一樣數著她的罪名:“趁本君受傷逃跑,盜走陰兵令,不知死活召喚陰兵……嘖嘖,本君倒是不知該從哪一個和你算起了。”

“不用算了。”根本不用算,都郡知道對他來說,趁他受傷逃跑就已經夠激怒他了,一個錯和一堆錯有什麽分別,“我知道被你抓住就不會有好下場,但我對你來說還有用是不是?”如果她對他沒用的話,他剛才也不會救下她了,他根本就不會跟她廢話,會直接弄死她。

原文裏他一直在強調讓都小郡陪著他十二月十二日,肯定是因為都小郡對他有什麽重大的用處。

“你不會殺了我,你甚至現在還離不開我,是不是?”都郡看著他的眼睛,像個拿著一丁點籌碼就敢叫囂的賭徒,“你放了都政,我就不離開你。”

那雙綠幽幽的眼睛瞇了瞇,他低低笑了一聲,擡手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下,露出一張驚心動魄的臉,陰柔的笑著朝她貼近,“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竟然將威脅他的話說出了恃寵生嬌的味道,可她未免自信過了頭,仗著哪門子的寵?

都郡坐在桌子上沒有動,她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他喝了她給的道具紅酒,這說明他的傷口還是在痛,那他的傷……是沒好嗎?

原文裏是都小郡為他渡了氣,抱著他睡了一覺起來,他的傷就好了。

可現在,她逃離墓穴後,他的傷似乎這幾天都沒好?

她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我說……”都郡看著他,也朝他湊了過去,“你的傷還疼不疼了?”伸手要去觸碰他的背,被他一把抓了住,卻只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她的另一只手立刻上去,摸在了他的背上,他突然吃痛一般“呲”了一下,“啪”一聲打開她的手,力道大的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打斷。

都郡看到自己手指上紅紅的血,是他背上滲出來的血,他的傷口還是這麽重啊,她猜對了,“你的傷還沒有好?該不會……”

他一雙眼裏盛滿了怒火,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起身猛地將她拎抱起來,翻了個身按在了桌子上。

椅子後退,桌子上的筆筒被撞翻,都郡痛的咬了咬牙,依舊說:“該不會你的傷需要我才能好吧?”他急著出墓穴來找她,他剛才救下她,應該就是因為他需要都小郡像原文一樣為他渡氣或是其他觸碰,傷口才能好的更快。

他氣怒極了,聲音刀子一樣,“你再多說一個字……”

“我說了又怎麽樣?你要殺了我?”都郡扭過頭去看他,眼神裏比他還怒,正要譏諷他。

他忽然嘴唇發紫,一張口猛地扭頭,一口血吐在了都郡的身側。

都郡嚇的呆了一下,卻見他一口接著一口幹嘔似得止不住往外吐血,抓著她的手腕跟著在發顫,力道卻一點點沒了。

他……他被她氣吐血了?他這麽不禁氣??

門外傳來兩聲敲門。

都郡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抓著猛地抱進懷裏,他栽坐回辦公椅裏,都郡跌坐進他懷裏膝上,他箍進都郡的腰,額頭抵在了她的背上,忍住吐血威脅她道:“別說話,不然都政必死無疑。”

他涼涼的額頭貼在她背上,冰的她脊背發麻,聽他聲音低沈的說了一個字:“進。”

那扇緊閉的房門外就飄進來兩個黑白鬼魂,正是一黑一白的兩個鬼差。

一黑一白進來只瞧見帝君大人摟抱著剛才的女郎親親我我,根本沒從女郎背後擡起頭來看他們,也不敢多看的忙低下頭去稟報:“打擾帝君了,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都姓男子還魂了。”

都姓男子?她父親?還魂了?

冥帝在她背後“恩”了一聲:“下去。”

一黑一白應聲穿墻而去。

幾秒之後都郡聽見一墻之隔外,醫生在跟哭泣的宋可心說:“沒事了,幸好搶救及時……”

她父親真的又活了,是……他剛才吩咐鬼差的?那他在這兒跟她費勁幹什麽?

他的額頭還貼在她的背上,一動沒動。

都郡在他懷裏僵坐了半天,幾乎以為他是不是昏過去了,他才突然開口,“都政是你父親。”

都郡楞了一下,他用的是肯定句,他已經知道了她不是都偉業的女兒都小郡,而是都郡嗎?

“是。”她想解釋她不是原本和他冥婚的都小郡,求他放過她,“你清楚我是誰?”

“你借屍還魂躺進本君的墓穴,以為本君不知道你是誰?”他清清楚楚的告訴她,“只是對本君來說要的只是這具身體而已,靈魂是誰不重要。”

都郡解釋的話就噎了回去,是啊,他只是要這具身體陪他辦公事而已,他怎麽可能放過她?

“你知道什麽叫被除名嗎?”他問她。

都郡想起剛才白鬼差在向他解釋,她父親陽壽未盡那番話。

白鬼差說,她被除名,陽間是以死亡處理,而她父親是因為什麽窺探天機才被他們勾魂抓走。

“什麽意思?”她不懂,除名的意思,不是她陽壽盡死了嗎?

“除名的意思是,陽間沒有你這個人,陰間也沒有你這個鬼。”他的額頭一下一下的蹭著她的背,“查無此人。”

都郡驚訝,“是因為我進了都小郡的身體裏嗎?所以你們陰間就把我除名了?可是又不是我想借屍還魂。”

“本君不知你為何借屍還魂,但陰間的規矩如此,你活著旁人的身體裏就該以她的身份活和死。”他不想費力和她解釋,只是想告訴她,“所以你不該回來告訴你父親,你還活著。窺探天機,不守規矩,他就會折壽被帶進陰間。”

都郡的手腳冰寒,白鬼差說的窺探天機……是指她回來告訴她爸真相,讓她爸知道她活在別人的身體裏,沒有死嗎?

這叫“窺探天機,擾亂陰陽兩界秩序”,怪不得……鬼差早不來晚不來,在她來了之後立刻就到。

是……她害死了她爸。

“想救你父親嗎?”他問她。

她猛地轉過身去看他,他的臉蒼白極了,嘴唇殷紅殷紅,“你不是已經放了他?他……他陽壽未盡,我不再告訴他我還活著,你們就不能放過他嗎?”他明明還可以好好活著,為什麽就隨隨便便就折了他的壽?

他看著她,綠色的眼睛裏映著她發紅的眼眶,幾天沒見她倒是漂亮了許多,她在廊下兇神惡煞的召喚陰兵時,他差點認不出來,真兇。

她剛才像個吃人的小老虎一樣,算計他,威脅他時,他也差點認不出來,嬌蠻狠辣,一句一句全帶著刺。

讓他恨的牙癢癢,若非他現在受著陰兵反噬的痛楚,一步路也走不了,他真想扒光了懲罰她,看她哭。

“你父親對你這麽重要嗎?”他不明白,這世上除了可用之人,剩下的死了便死了,“你願意為他承擔什麽後果?”

都郡看著他,他在捏著她的軟肋跟她講條件,可她還是說:“什麽後果都可以。”她剛開始不知道陰兵令會是這樣的效果,她以為是號令陰間的鬼差,可以命令他們放人,她不知道會造成什麽後果,但她不後悔,只恨自己沒有能力驅使陰兵。

“是嗎?”他松開了她的腰,側了側下巴,“過去趴在桌上。”

都郡楞了一下。

他臉上沒有笑容,跟她說:“你動用陰兵,這條罪過就足以讓你和你父親下地獄受刑。”他慢慢抽過來辦公桌上的一把長尺子,眼睛裏多了一抹戲謔,“頂撞冥帝,這條也該你下拔舌地獄,但你確實對本君還有用處。”他細白的手指撫摸著長尺子,看著她,“就暫且受一百戒尺,抵上動用陰兵的罪罰。”

都郡瞬間站了起來,看著他的臉色看不出他現在的狀態,剛剛還在吐血,現在他又恢覆如初一樣。

“這罪罰若是由你父親來受,他立刻會被帶入陰間,受百年刑罰。”他將長尺子慢慢點在指尖,“本君只給你這一次救你父親的機會。”

他說:“過去趴下。”

都郡懵在了原地,她從來沒想到這牲口會要挾她這個……她甚至想過他一怒之下會強上了她洩憤,可是這算是什麽。

“一。”他還開始倒數了。

在他數到三時,都郡轉身趴在了辦公桌上,一句話不說。

他也一句話沒說,擡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都郡的眼淚一下子湧滿了眼眶,不止是疼,還是屈辱,她爸從小到大一個指頭沒碰過她,一句重話沒說過她。

他“啪”的一下又打了下來。

都郡眼淚被打的掉下來,砸在桌子上。

他瞧著跟珍珠似得,真漂亮,“哭什麽?等你知道動用陰兵的後果,你就知道本君待你有多好了。”

都郡緊抿著嘴不說話,他擡手又是一下打下去,她痛的哽咽了一聲,趴在桌上氣哭了起來,“你們……你們就是仗勢欺人,我沒有要借屍還魂,我也沒有要做你的妻子,我只是想回家看我爸爸……想讓他們把我爸爸還給我……”

她哭的渾身發抖,卻一動不動。

她的父親對她那麽重要?

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羨慕起來,手裏那把長尺子沒有再伸出去,“本君累了,剩下的先記著。”

都郡頓了一下,慢慢從桌子上扭頭看他,松開手坐到了地上他的腳邊,擡起眼來哽咽的看著他,她琢磨不透他,他喜怒無常,一會兒吐血一會兒又像是好了,一會兒像是要吃了她,一會兒又像貓逗老鼠一樣,他還不如像在墓穴裏一樣,只是純目的性的辦公事,他現在捏著她父親的命,卻只是打了她幾下?

然後呢?她以為他會打完羞辱完她,在這裏辦公事,給他療傷止疼什麽的。

可他就兩下,完了?是打算要抓她回墓穴辦公事嗎?

都郡滿腹的疑惑,問他,“那我爸呢?你放了他。”

他垂眼看她,淚水漣漣的一張臉,白白嫩嫩,黑色的大領口下也是白白嫩嫩,讓人挪不開眼。

她似乎不止臉漂亮了,皮膚白了,其他地方……也變了。

他若非承受著陰兵反噬難以動彈,還用拿尺子解解牙癢?

他想說什麽,一張口背部猶如萬劍穿過,慌忙扭頭,一口血又吐了出來,糟了……陰兵反噬這次來的太快了,加上舊傷未愈,他剛才在走廊裏已經是強撐了,而眼底下這個人……

她似乎聽見了外面誰的聲音,扭頭看向了那扇門。

外面有個男人的聲音,他在問:“剛才來的那個姑娘呢?叫都小郡,她來探望病人,現在去哪兒了?”

都郡聽出來了,是唐邵宗。

“你認識他?”他脊背痛的直不起來,抓著扶手擡眼看她。

她轉過頭來反問他:“是唐家的人,唐家你認識嗎?”

他盯著她那雙眼淚還在的眼,狐貍一樣,她心裏在想什麽?在試探他認識不認識唐家的人?是要聯合起來對付他嗎?他甚至能想到,讓她知道他如今受著陰兵的反噬,動彈不了,她能有多開心,逃跑的有多快。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今天更的太晚了,我前二十給大家發紅包吧!

ps:我明天或者後天想入v,到時候給大家猛更,發大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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