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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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靜親了他一下, 沒管車庫裏還有其他人, 也沒管這個時候他們親吻可能會刺激到別人。只不過是一下而已，陸離的唇都被磕到了, 但是他很快抱住他脖子, 主動親了上去, 甚至用的力氣很大，真的把陸修靜的下唇給磕破了。
林武強被抓住以後大喊大叫，顯然是不甘心。林文飛和林文熊幾乎是圍到了他的身邊，而林文熊還沙啞著高聲說著讓他改過自新雲雲的話。
陸修靜很快就丟下所有人把陸離送去了醫院，要給他做全身檢查。
陸離道：“……我還好, 沒傷到。”
陸修靜皺眉道：“我看你走路都開始晃。”那種情況下，陸修靜覺得陸離有可能被林武強打過。
陸離有些受驚, 但是還真的沒什麽，訕訕道：“我只是有點怕……”
比起上回被綁架的經驗，這回的綁架顯然要比上次的驚險了不知道多少倍。
陸修靜也沒多說, 但還是帶他去了醫院。
陸離是一個喜歡逞強的人, 至少在這個時候不由得他任性。
警車就在後面不遠處閃著光，林武強手上大面積割傷, 當然也要送去醫院。陸離扭頭看了一眼身後地警車，扭回頭後，才道：“先前林文飛說的事——”
陸修靜道：“都是真的。”
“哦……”
陸修靜開出了一段路後道：“我以為你會問我。”
“問你什麽？”
“比如你的父母。”
陸離沈默了一下, 道：“我已經知道了, 朱啟文在獄中去世。”
“……”
陸修靜不說話了, 他才想起朱啟文去世的事他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
陸離從前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朱家的孩子時, 不是沒想過要問的，但是第六感告訴他，他父母的結局也許並不好。
都已經和陸修靜在一起，並且他也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誰。如果朱啟文還在人世，陸修靜怎麽說都會帶他去見他，但是他沒有……這幾乎是一種心照不宣的壞結果，所以陸離也沒敢詳細詢問朱家的事。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些事的？”陸離道，“你和林文飛合作，應該比太爺爺更早知道？”
“……查你和游旋血緣的時候就猜到些。”陸修靜頓了頓才道，“你還記得華寧別墅裏我給你的那疊資料嗎？”
陸離道：“記得。”
“那時候你還有一些沒看，沒看的那些就是游旋的身世，還有他和羅珊娜與林家謝家糾纏著的關系。”
他幾乎篤定游旋進入凱薩是謝家的授意，而這也讓他懷疑陸離——在那個時候，他是有心把對陸離動.欲的鍋推給陸離的。
游旋勾引他，陸離也勾引他，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很像是羅珊娜的手筆，而且陸離和羅珊娜的感情向來很好。
華寧別墅裏與其說是想誘惑陸離被他包養，不如說更是一種試探，他在試探陸離知不知情，試探陸離是否真的是被羅珊娜教唆來的。
如果他真的是被教唆來的，陸修靜甚至能心安理得地把人給要了——而作為懲罰，就是讓羅珊娜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陸離顯然不是真的想勾引他，早有此預料的陸修靜有些失望，還又花了一點兒時間，考慮到底要不要對陸離下手。
直到傅家宴會上，陸離那般敏銳，察覺到他故意找借口令得到他變得合理化。既戳破了那層窗戶紙，再裝也就沒必要。所以他們兩個發展成這樣，陸離要負主要責任。
陸離道：“所以趙青豪是林家的孩子，不過我不明白的是，我為什麽曾經被林文飛撫養？”
陸修靜道：“林文飛和林文熊的母親姓朱。”
陸離一楞。
陸修靜道：“謝家暗害朱家的事，趙家夫婦也不太滿意，但是他們和謝家關系更為親近，勸不動也不可能為外人撕破臉。”所以在陸離和趙青豪都養在趙家的時候，謝家抱錯了人趙家最後也是幫著林文飛隱瞞謝家的。當時趙青豪的母親已經難產去世了兩年多了，趙青豪被謝家抱去後反而有一半時間是養在他們這裏的，謝家人小心眼，沒給他冠謝姓。所以對趙家來說，反倒更能和自己的後代趙青豪親近。
“……本來林文熊並不是林家的掌權人……”當初林文飛敢為了一個用來李代桃僵的游旋而冒著風險保下羅珊娜，林家話語權最大的當然是他。
陸離道：“趙青豪……那時候謝明飛把他的照片給我，我把照片給太爺爺後太爺爺查到了他的事，認定他是被謝家冤枉的才把堂姐嫁給他，太爺爺是那個時候知道的吧？”
陸修靜道：“爸瞞得太死了，都沒告訴過我和爺爺。”他皺著眉頭說出這話時，回想起了不茍言笑的陸老爺子的生前。
說實話陸老爺子對他可比他對陸離嚴苛得多了，一直到臨終的時候，他都只是囑咐他要對陸離好，但是他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提。過去的事情隱瞞得那麽深，而且痕跡也都消除得一幹二凈。要不是羅珊娜把DNA對比書寄給他，也許他永遠都不知道陸離不是他親生的，陸離也能快快樂樂不知道真相地活上一輩子——也可能不夠快樂。
如果不是陸離出走，他們倆不是親生的事暴露出來，怕謝家根本就不會知道他的事，也不會聯絡上羅珊娜。
這一切的一切現在看來，很是陰差陽錯。
“……如果爺爺沒把我抱來的話，我現在就姓林了。”
陸修靜透過後視鏡看他，道：“不願意姓陸？”
陸離微微撇開了眼神。
陸修靜道：“結婚，按古法來說是要冠夫姓的。”
陸離猛地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你說什麽？！”
陸修靜的視線平於前方，淡淡道：“林和陸讀起來也差不多。”
陸離哼了一聲，道：“如果我真在林家長大，林老爺子寵我，我從小到大一定都過得很幸福，而且會還找個比你脾氣好的人。”
陸修靜道：“……真可惜。”
陸離氣他道：“是啊，真可惜。”
陸修靜視線掃過後視鏡，陸離瞄他一眼，還沒說什麽，地方就到了。
陸離從車上下來，看著醫院大門。
不遠處有小股的人流過來，陸離立刻把自己的臉給遮住低下了頭。
陸修靜過來拉了他，道：“走那邊。”
警車沒多久就在他們身後停下，而他們很快就進了醫院，陸離感覺自己活蹦亂跳的，但還是眼看著陸修靜帶他掛科排隊。
沒過幾分鐘，陸修靜就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他們倆就無視許多在外頭等待的人，早先進去了。
“……這麽大半夜的，今天不是我值班。”一個看起來有幾分面熟的醫生打著哈欠戴上了眼鏡，把他的科室門打開，然後又把裏頭的燈給打開了。
陸修靜道：“不會花你多少時間，開一系列的檢查就好。”
那醫生看見陸離禁不住地“哦豁”了一聲，道：“大明星哇，你要什麽類型的檢查？”
陸離道：“其實我只是受了點驚嚇。”
陸修靜道：“全身檢查，他今晚被人綁架了，松開繩子的時候站都站不穩。”
陸離聽到這話不由得臉紅了，雖然被綁架嚇成這樣也未必有什麽好臉紅的。
這醫生卻是吃驚道：“又被綁架了？”他情不自禁地道，“你們陸家什麽時候這麽危險了？”
陸修靜：“……”
陸離這才想起來，這醫生似乎和陸修靜是認識的，而且應該是同學，當初他被羅珊娜的人綁架的時候，陸修靜好像就是找他開的後門。
陸修靜並不怎麽找私人醫生，有病都是來醫院，而因為他的同學在這醫院裏地位還挺高，所以開後門也不會被罰。
臨危受命前來給人開後門地醫生連銘牌都沒戴，只是睜著有些朦朧的睡眼給陸離開檢查。
陸離不記得他的姓名，也就不好稱呼，等他開好陸修靜去交錢的時候，陸離久坐之後想上廁所，於是就找了廁所進去了。沒多久後陸修靜和這醫生就回來了，他們見陸離不在，還以為陸離去找陸修靜了。
那醫生卻不等陸修靜去找人，而是道：“我看了網上的新聞。”
“……嗯。”
“給你發消息你也沒回，你和他來真的？”
“嗯。”
“你家老太爺不阻攔？”
“他同意了。”
“那綁架是怎麽回事？別告訴我他現在成了什麽緊要的人物了，老太爺都還在，就算你兄弟他們想出什麽幺蛾子，他們也不敢……”
陸修靜道：“你想多了，他們還沒大膽到那個地步。”
“哈，我看最大膽的就是你了，你有沒有搞錯，我看到新聞的時候還以為你只是玩玩的，玩到養育過的孩子身上你也是夠了。這麽多年我就沒見過你付出過真心，你說實話，真不是尋求一時的刺激？”
“不是。”
“……誰說這話我都相信，說到你，我還真不太相信。”
陸離洗完手就打開門出來了，撩開門簾，卻見那醫生倒是一點兒都沒尷尬的樣子。
陸離待在裏面不聲不響，就是陸修靜都以為他沒耐住“寂寞”去找自己了，他立刻瞪了自己同學一眼，而他的同學卻道：“你們快點兒去吧，我給那邊打過招呼了。”
陸修靜便帶著陸離走了。
他同學是故意在陸離在的時候問他的，原因也非常地簡單，簡單到陸修靜都能猜出來。
他這同學是認為他們倆的關系對陸離不太公平，選擇從醫的人本身就有一種不分親疏的道德心，如果他剛才的回答稍有不對，他就直接救陸離“脫離苦海”了——就是回答對了，也是在暗地裏提醒陸離讓他想清楚。
陸離跟著陸修靜做完了所有的檢查，而檢查結果並不是立刻就出來的。
他問了陸修靜林武強目前的情況，而陸修靜也打電話去問了，林武強在哪個病房，不允許探視什麽的，一股腦兒地都告訴了他。
問完以後陸離就有些尷尬了，他當然也明白那醫生和陸修靜的對話是什麽意思。
陸修靜帶著他到醫院的附近開了間房，也不回家，打算睡幾個小時就去醫院領單子。
“我對他有點兒印象。”陸離道，“那個醫生。”
陸修靜道：“這家醫院的院長是他姨父。”
陸離微微一怔，道：“這個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是你同學。”
陸修靜面無表情地道：“水至清則無魚，他雖然是一個醫生，但也不是什麽時候都醫者仁心。”
陸離似乎被他這話給噎到了，半天才道：“你不會在暗示我他借著他姨父的權勢，在醫院裏橫行霸道吧？”
“那倒不至於。”陸修靜道，“只不過到底是親戚，不可能一點庇護都沒有。”
陸離聞言竟然忍不住笑了，笑得頗有些感慨：“他好歹也那麽幫你了，你說起他壞話來倒是一點兒都不猶豫。”
陸修靜冷哼一聲，道：“他早知道你就在那裏，故意和我談話讓你聽見——”
陸離便收了笑容，探究地道：“他應該也了解你吧，你以前……”
陸修靜道：“我們以前生活在一起，我私生活如何，你多少也能知道一點。”
陸離都坐到酒店柔軟的大床上了，瞧了一眼那邊的浴室——也不知道陸修靜是不是故意的，這間房的浴室竟然是那種花玻璃，人如果在裏面洗澡，外面基本上可以看到類似馬賽克的畫面。
“……你私生活不多。”陸離轉回頭來慢吞吞地道，“但肯定有吧，我聽“江湖傳言”，又少時間又很短。”
陸修靜皺眉道：“因為我不喜歡。”
陸離道：“那你那時候是確定喜歡我的嗎？”
陸修靜沒有說話，但是他眼神裏卻透露出來了那份意思——他並不經常把那種心思掛在嘴邊，只不過總也能讓人感覺得到。
陸離便道：“和羅珊娜離婚以後你再也沒有過切實的伴兒了，我本來都以為你一輩子不會結婚。”並且在離開陸家之後他還暗自編排過他，覺得他之所以不結婚，是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忍受他脾氣的人。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他竟然和陸修靜在一起了。
陸修靜道：“真實算起來，我們糾纏很久了。”
陸離無端有些不好意思：“是很久了。”
陸修靜道：“真只是玩玩現在我們就已經分手。”
陸離咳嗽了一聲道：“你說得這麽認真幹什麽？”
陸修靜道：“因為你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
陸修靜在生氣，他甚至不是生自己同學的氣，而是在生陸離的氣。
陸離是真心覺得他“薄情寡義”的，他已改變對他在拿他當兒子時態度的看法，卻還沒轉變他對待愛情的看法。
也許陸離現在都還覺得他們兩個之所以感情“深厚”，是因為有過去另外一種感情做基礎。陸修靜除了他之外的確沒有過戀情——是真的沒有，從來都沒有。而在他和羅珊娜離婚之後，羅珊娜給他的洗腦，包括陸修靜本身並沒有過一段長久的感情，這會讓陸離覺得，他在這方面薄情得很。
本來這只不過是離開陸家之後附加的一段由愛生怨而已，可是印象固定，縱然另外的事已經不是問題了，這印象也還是留下了痕跡。
“……可我不覺得你對我會不長久。”陸離低著頭，道，“雖然我們的感情可能不太純粹，可是不純粹的感情本來就能走得更久。”
陸修靜沒有說話。
陸離則擡頭道：“我想，過個幾十年，咱們之前的感情也會變成親情的，現在反而有了大量的基礎。”
陸修靜幾乎要被他氣笑了，他發現陸離並不是對他沒信心，反而是對他有信心的，但是他認為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不純粹，他甚至還很堅信。
“陸離。”
“啊？”
陸離聽他喚了自己的全名，莫名不敢和他的眼神對上。
“感情和感情之間的區別，我分得很清楚。”
陸離一怔，道：“所以過去的事，你，完全都忘了？”
陸修靜頓了一頓，才道：“你真的確信對我的感情大部分都是過去的？”
陸離略有些訕訕地道：“咱們不說這些。”
陸修靜分明見他耳朵根都紅了，但是卻還是要強迫他面對，道：“你哪怕心裏還有一絲絲把我當長輩的意思，就不會迎合我。”
提到了房.事，陸離立刻開始瞪他。
陸修靜冷冷道：“我還有那麽一點兒把你當兒子的話，也對你下不了手。”
陸離憋了半天，也沒敢吭一聲。
作為局中的人，他遠沒有陸修靜看得透，陸修靜幾乎是一點一點地把他對他的另一種感情給磨滅掉，而且一下子就填充上了新的感情。
他當然看得透了，他是那個下棋的，可是他呢？陸離自己還是會時不時地懷念一下過去，尤其是今天，當知道自己確切的身世後！他對陸修靜的感情更加深了，在透支完所有的勇氣，被他抱入懷中的一刻。
現在他倒是要完全把他們倆的過去給磨滅了，並且陸修靜似乎還不太喜歡那樣的過去。
“要是我真在林家長大，我肯定不會看上你。”陸離低下了頭，仿佛控訴地說了這麽一句。
陸修靜把人壓住，然後按住了他的手腕。
陸離避開他的眼神，仿佛心虛一樣。
陸修靜道：“謝家抱錯了孩子，把你留在了林家，而林文飛想借著游旋來代替你隱瞞謝家，所以才收留了走投無路的羅珊娜。”
陸離目光一動。
陸修靜續道：“你知道這其中要有多少的巧合嗎？”要是游旋和陸離沒有血緣關系，林文飛都不可能收留羅珊娜，而當時羅珊娜不在林文飛麾下，直接抱著游旋上門，陸老爺子查到游旋身世，只會讓羅珊娜滾並且把游旋送回傅家！也是因為他們有血緣關系，所以林文飛才會收留他們並借著羅珊娜去通知陸老爺子這件事。哪怕陸老爺子沒起收留陸離的心，順藤摸瓜查到林文飛後真的順他的意只是幫他用游旋瞞著謝家，陸離在林家長大，他們也許都相遇不了了。
陸離道：“……這麽說來倒的確很巧。”
陸修靜道：“是很巧。”他的手探過陸離脅下，抱緊他的力道幾乎要把他揉碎在自己懷裏。
林武強的刀子抵在陸離喉嚨口的時候，他就有那麽一點兒壓抑著爆發的意思。
陸離和他的進展很快，但卻又不夠快，還沒到全身心投入，或者說是完全信任他的地步。
其實陸離做出的改變已經夠大了，但今天的事卻又讓陸修靜覺得不夠快，他想溫水煮青蛙，甚至是等他們結婚……但陸離的心思不夠，還需要再變得快一點完全一點。
他無法把他完全握在掌心裏，這是他給予他喘息的空間，卻也讓他忍耐著無法立刻完全得到陸離的心的煩躁。
他生平第一次會感到這樣的焦躁，只因為陸離的心並不是完全屬於他。陸離會搖擺不定，甚至偶爾會懷疑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雖然陸離非常地誠實，甚至也很坦率地接受了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
但這顯然不是全無隱患的。
“……你，是對我沒有信心？”陸離帶了一點兒遲疑地道。
陸修靜道：“我該對你有信心？”
陸離微微一怔，才道：“其實我……”
陸修靜道：“我對你有信心！”他直接打斷了陸離的話。
陸離沒有說話，顯然是不太相信。
陸修靜道：“我雖然對你有信心，但是要更有信心，還需要時間。”
而現在時間還不夠，陸離對他的感情也還不夠深。
陸離欲言又止，陸修靜道：“不過我總有一天會讓你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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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武強被抓住以後大喊大叫，顯然是不甘心。林文飛和林文熊幾乎是圍到了他的身邊，而林文熊還沙啞著高聲說著讓他改過自新雲雲的話。
陸修靜很快就丟下所有人把陸離送去了醫院，要給他做全身檢查。
陸離道：“……我還好, 沒傷到。”
陸修靜皺眉道：“我看你走路都開始晃。”那種情況下，陸修靜覺得陸離有可能被林武強打過。
陸離有些受驚, 但是還真的沒什麽，訕訕道：“我只是有點怕……”
比起上回被綁架的經驗，這回的綁架顯然要比上次的驚險了不知道多少倍。
陸修靜也沒多說, 但還是帶他去了醫院。
陸離是一個喜歡逞強的人, 至少在這個時候不由得他任性。
警車就在後面不遠處閃著光，林武強手上大面積割傷, 當然也要送去醫院。陸離扭頭看了一眼身後地警車，扭回頭後，才道：“先前林文飛說的事——”
陸修靜道：“都是真的。”
“哦……”
陸修靜開出了一段路後道：“我以為你會問我。”
“問你什麽？”
“比如你的父母。”
陸離沈默了一下, 道：“我已經知道了, 朱啟文在獄中去世。”
“……”
陸修靜不說話了, 他才想起朱啟文去世的事他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
陸離從前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朱家的孩子時, 不是沒想過要問的，但是第六感告訴他，他父母的結局也許並不好。
都已經和陸修靜在一起，並且他也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誰。如果朱啟文還在人世，陸修靜怎麽說都會帶他去見他，但是他沒有……這幾乎是一種心照不宣的壞結果，所以陸離也沒敢詳細詢問朱家的事。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些事的？”陸離道，“你和林文飛合作，應該比太爺爺更早知道？”
“……查你和游旋血緣的時候就猜到些。”陸修靜頓了頓才道，“你還記得華寧別墅裏我給你的那疊資料嗎？”
陸離道：“記得。”
“那時候你還有一些沒看，沒看的那些就是游旋的身世，還有他和羅珊娜與林家謝家糾纏著的關系。”
他幾乎篤定游旋進入凱薩是謝家的授意，而這也讓他懷疑陸離——在那個時候，他是有心把對陸離動.欲的鍋推給陸離的。
游旋勾引他，陸離也勾引他，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很像是羅珊娜的手筆，而且陸離和羅珊娜的感情向來很好。
華寧別墅裏與其說是想誘惑陸離被他包養，不如說更是一種試探，他在試探陸離知不知情，試探陸離是否真的是被羅珊娜教唆來的。
如果他真的是被教唆來的，陸修靜甚至能心安理得地把人給要了——而作為懲罰，就是讓羅珊娜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陸離顯然不是真的想勾引他，早有此預料的陸修靜有些失望，還又花了一點兒時間，考慮到底要不要對陸離下手。
直到傅家宴會上，陸離那般敏銳，察覺到他故意找借口令得到他變得合理化。既戳破了那層窗戶紙，再裝也就沒必要。所以他們兩個發展成這樣，陸離要負主要責任。
陸離道：“所以趙青豪是林家的孩子，不過我不明白的是，我為什麽曾經被林文飛撫養？”
陸修靜道：“林文飛和林文熊的母親姓朱。”
陸離一楞。
陸修靜道：“謝家暗害朱家的事，趙家夫婦也不太滿意，但是他們和謝家關系更為親近，勸不動也不可能為外人撕破臉。”所以在陸離和趙青豪都養在趙家的時候，謝家抱錯了人趙家最後也是幫著林文飛隱瞞謝家的。當時趙青豪的母親已經難產去世了兩年多了，趙青豪被謝家抱去後反而有一半時間是養在他們這裏的，謝家人小心眼，沒給他冠謝姓。所以對趙家來說，反倒更能和自己的後代趙青豪親近。
“……本來林文熊並不是林家的掌權人……”當初林文飛敢為了一個用來李代桃僵的游旋而冒著風險保下羅珊娜，林家話語權最大的當然是他。
陸離道：“趙青豪……那時候謝明飛把他的照片給我，我把照片給太爺爺後太爺爺查到了他的事，認定他是被謝家冤枉的才把堂姐嫁給他，太爺爺是那個時候知道的吧？”
陸修靜道：“爸瞞得太死了，都沒告訴過我和爺爺。”他皺著眉頭說出這話時，回想起了不茍言笑的陸老爺子的生前。
說實話陸老爺子對他可比他對陸離嚴苛得多了，一直到臨終的時候，他都只是囑咐他要對陸離好，但是他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提。過去的事情隱瞞得那麽深，而且痕跡也都消除得一幹二凈。要不是羅珊娜把DNA對比書寄給他，也許他永遠都不知道陸離不是他親生的，陸離也能快快樂樂不知道真相地活上一輩子——也可能不夠快樂。
如果不是陸離出走，他們倆不是親生的事暴露出來，怕謝家根本就不會知道他的事，也不會聯絡上羅珊娜。
這一切的一切現在看來，很是陰差陽錯。
“……如果爺爺沒把我抱來的話，我現在就姓林了。”
陸修靜透過後視鏡看他，道：“不願意姓陸？”
陸離微微撇開了眼神。
陸修靜道：“結婚，按古法來說是要冠夫姓的。”
陸離猛地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你說什麽？！”
陸修靜的視線平於前方，淡淡道：“林和陸讀起來也差不多。”
陸離哼了一聲，道：“如果我真在林家長大，林老爺子寵我，我從小到大一定都過得很幸福，而且會還找個比你脾氣好的人。”
陸修靜道：“……真可惜。”
陸離氣他道：“是啊，真可惜。”
陸修靜視線掃過後視鏡，陸離瞄他一眼，還沒說什麽，地方就到了。
陸離從車上下來，看著醫院大門。
不遠處有小股的人流過來，陸離立刻把自己的臉給遮住低下了頭。
陸修靜過來拉了他，道：“走那邊。”
警車沒多久就在他們身後停下，而他們很快就進了醫院，陸離感覺自己活蹦亂跳的，但還是眼看著陸修靜帶他掛科排隊。
沒過幾分鐘，陸修靜就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他們倆就無視許多在外頭等待的人，早先進去了。
“……這麽大半夜的，今天不是我值班。”一個看起來有幾分面熟的醫生打著哈欠戴上了眼鏡，把他的科室門打開，然後又把裏頭的燈給打開了。
陸修靜道：“不會花你多少時間，開一系列的檢查就好。”
那醫生看見陸離禁不住地“哦豁”了一聲，道：“大明星哇，你要什麽類型的檢查？”
陸離道：“其實我只是受了點驚嚇。”
陸修靜道：“全身檢查，他今晚被人綁架了，松開繩子的時候站都站不穩。”
陸離聽到這話不由得臉紅了，雖然被綁架嚇成這樣也未必有什麽好臉紅的。
這醫生卻是吃驚道：“又被綁架了？”他情不自禁地道，“你們陸家什麽時候這麽危險了？”
陸修靜：“……”
陸離這才想起來，這醫生似乎和陸修靜是認識的，而且應該是同學，當初他被羅珊娜的人綁架的時候，陸修靜好像就是找他開的後門。
陸修靜並不怎麽找私人醫生，有病都是來醫院，而因為他的同學在這醫院裏地位還挺高，所以開後門也不會被罰。
臨危受命前來給人開後門地醫生連銘牌都沒戴，只是睜著有些朦朧的睡眼給陸離開檢查。
陸離不記得他的姓名，也就不好稱呼，等他開好陸修靜去交錢的時候，陸離久坐之後想上廁所，於是就找了廁所進去了。沒多久後陸修靜和這醫生就回來了，他們見陸離不在，還以為陸離去找陸修靜了。
那醫生卻不等陸修靜去找人，而是道：“我看了網上的新聞。”
“……嗯。”
“給你發消息你也沒回，你和他來真的？”
“嗯。”
“你家老太爺不阻攔？”
“他同意了。”
“那綁架是怎麽回事？別告訴我他現在成了什麽緊要的人物了，老太爺都還在，就算你兄弟他們想出什麽幺蛾子，他們也不敢……”
陸修靜道：“你想多了，他們還沒大膽到那個地步。”
“哈，我看最大膽的就是你了，你有沒有搞錯，我看到新聞的時候還以為你只是玩玩的，玩到養育過的孩子身上你也是夠了。這麽多年我就沒見過你付出過真心，你說實話，真不是尋求一時的刺激？”
“不是。”
“……誰說這話我都相信，說到你，我還真不太相信。”
陸離洗完手就打開門出來了，撩開門簾，卻見那醫生倒是一點兒都沒尷尬的樣子。
陸離待在裏面不聲不響，就是陸修靜都以為他沒耐住“寂寞”去找自己了，他立刻瞪了自己同學一眼，而他的同學卻道：“你們快點兒去吧，我給那邊打過招呼了。”
陸修靜便帶著陸離走了。
他同學是故意在陸離在的時候問他的，原因也非常地簡單，簡單到陸修靜都能猜出來。
他這同學是認為他們倆的關系對陸離不太公平，選擇從醫的人本身就有一種不分親疏的道德心，如果他剛才的回答稍有不對，他就直接救陸離“脫離苦海”了——就是回答對了，也是在暗地裏提醒陸離讓他想清楚。
陸離跟著陸修靜做完了所有的檢查，而檢查結果並不是立刻就出來的。
他問了陸修靜林武強目前的情況，而陸修靜也打電話去問了，林武強在哪個病房，不允許探視什麽的，一股腦兒地都告訴了他。
問完以後陸離就有些尷尬了，他當然也明白那醫生和陸修靜的對話是什麽意思。
陸修靜帶著他到醫院的附近開了間房，也不回家，打算睡幾個小時就去醫院領單子。
“我對他有點兒印象。”陸離道，“那個醫生。”
陸修靜道：“這家醫院的院長是他姨父。”
陸離微微一怔，道：“這個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是你同學。”
陸修靜面無表情地道：“水至清則無魚，他雖然是一個醫生，但也不是什麽時候都醫者仁心。”
陸離似乎被他這話給噎到了，半天才道：“你不會在暗示我他借著他姨父的權勢，在醫院裏橫行霸道吧？”
“那倒不至於。”陸修靜道，“只不過到底是親戚，不可能一點庇護都沒有。”
陸離聞言竟然忍不住笑了，笑得頗有些感慨：“他好歹也那麽幫你了，你說起他壞話來倒是一點兒都不猶豫。”
陸修靜冷哼一聲，道：“他早知道你就在那裏，故意和我談話讓你聽見——”
陸離便收了笑容，探究地道：“他應該也了解你吧，你以前……”
陸修靜道：“我們以前生活在一起，我私生活如何，你多少也能知道一點。”
陸離都坐到酒店柔軟的大床上了，瞧了一眼那邊的浴室——也不知道陸修靜是不是故意的，這間房的浴室竟然是那種花玻璃，人如果在裏面洗澡，外面基本上可以看到類似馬賽克的畫面。
“……你私生活不多。”陸離轉回頭來慢吞吞地道，“但肯定有吧，我聽“江湖傳言”，又少時間又很短。”
陸修靜皺眉道：“因為我不喜歡。”
陸離道：“那你那時候是確定喜歡我的嗎？”
陸修靜沒有說話，但是他眼神裏卻透露出來了那份意思——他並不經常把那種心思掛在嘴邊，只不過總也能讓人感覺得到。
陸離便道：“和羅珊娜離婚以後你再也沒有過切實的伴兒了，我本來都以為你一輩子不會結婚。”並且在離開陸家之後他還暗自編排過他，覺得他之所以不結婚，是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忍受他脾氣的人。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他竟然和陸修靜在一起了。
陸修靜道：“真實算起來，我們糾纏很久了。”
陸離無端有些不好意思：“是很久了。”
陸修靜道：“真只是玩玩現在我們就已經分手。”
陸離咳嗽了一聲道：“你說得這麽認真幹什麽？”
陸修靜道：“因為你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
陸修靜在生氣，他甚至不是生自己同學的氣，而是在生陸離的氣。
陸離是真心覺得他“薄情寡義”的，他已改變對他在拿他當兒子時態度的看法，卻還沒轉變他對待愛情的看法。
也許陸離現在都還覺得他們兩個之所以感情“深厚”，是因為有過去另外一種感情做基礎。陸修靜除了他之外的確沒有過戀情——是真的沒有，從來都沒有。而在他和羅珊娜離婚之後，羅珊娜給他的洗腦，包括陸修靜本身並沒有過一段長久的感情，這會讓陸離覺得，他在這方面薄情得很。
本來這只不過是離開陸家之後附加的一段由愛生怨而已，可是印象固定，縱然另外的事已經不是問題了，這印象也還是留下了痕跡。
“……可我不覺得你對我會不長久。”陸離低著頭，道，“雖然我們的感情可能不太純粹，可是不純粹的感情本來就能走得更久。”
陸修靜沒有說話。
陸離則擡頭道：“我想，過個幾十年，咱們之前的感情也會變成親情的，現在反而有了大量的基礎。”
陸修靜幾乎要被他氣笑了，他發現陸離並不是對他沒信心，反而是對他有信心的，但是他認為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不純粹，他甚至還很堅信。
“陸離。”
“啊？”
陸離聽他喚了自己的全名，莫名不敢和他的眼神對上。
“感情和感情之間的區別，我分得很清楚。”
陸離一怔，道：“所以過去的事，你，完全都忘了？”
陸修靜頓了一頓，才道：“你真的確信對我的感情大部分都是過去的？”
陸離略有些訕訕地道：“咱們不說這些。”
陸修靜分明見他耳朵根都紅了，但是卻還是要強迫他面對，道：“你哪怕心裏還有一絲絲把我當長輩的意思，就不會迎合我。”
提到了房.事，陸離立刻開始瞪他。
陸修靜冷冷道：“我還有那麽一點兒把你當兒子的話，也對你下不了手。”
陸離憋了半天，也沒敢吭一聲。
作為局中的人，他遠沒有陸修靜看得透，陸修靜幾乎是一點一點地把他對他的另一種感情給磨滅掉，而且一下子就填充上了新的感情。
他當然看得透了，他是那個下棋的，可是他呢？陸離自己還是會時不時地懷念一下過去，尤其是今天，當知道自己確切的身世後！他對陸修靜的感情更加深了，在透支完所有的勇氣，被他抱入懷中的一刻。
現在他倒是要完全把他們倆的過去給磨滅了，並且陸修靜似乎還不太喜歡那樣的過去。
“要是我真在林家長大，我肯定不會看上你。”陸離低下了頭，仿佛控訴地說了這麽一句。
陸修靜把人壓住，然後按住了他的手腕。
陸離避開他的眼神，仿佛心虛一樣。
陸修靜道：“謝家抱錯了孩子，把你留在了林家，而林文飛想借著游旋來代替你隱瞞謝家，所以才收留了走投無路的羅珊娜。”
陸離目光一動。
陸修靜續道：“你知道這其中要有多少的巧合嗎？”要是游旋和陸離沒有血緣關系，林文飛都不可能收留羅珊娜，而當時羅珊娜不在林文飛麾下，直接抱著游旋上門，陸老爺子查到游旋身世，只會讓羅珊娜滾並且把游旋送回傅家！也是因為他們有血緣關系，所以林文飛才會收留他們並借著羅珊娜去通知陸老爺子這件事。哪怕陸老爺子沒起收留陸離的心，順藤摸瓜查到林文飛後真的順他的意只是幫他用游旋瞞著謝家，陸離在林家長大，他們也許都相遇不了了。
陸離道：“……這麽說來倒的確很巧。”
陸修靜道：“是很巧。”他的手探過陸離脅下，抱緊他的力道幾乎要把他揉碎在自己懷裏。
林武強的刀子抵在陸離喉嚨口的時候，他就有那麽一點兒壓抑著爆發的意思。
陸離和他的進展很快，但卻又不夠快，還沒到全身心投入，或者說是完全信任他的地步。
其實陸離做出的改變已經夠大了，但今天的事卻又讓陸修靜覺得不夠快，他想溫水煮青蛙，甚至是等他們結婚……但陸離的心思不夠，還需要再變得快一點完全一點。
他無法把他完全握在掌心裏，這是他給予他喘息的空間，卻也讓他忍耐著無法立刻完全得到陸離的心的煩躁。
他生平第一次會感到這樣的焦躁，只因為陸離的心並不是完全屬於他。陸離會搖擺不定，甚至偶爾會懷疑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雖然陸離非常地誠實，甚至也很坦率地接受了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
但這顯然不是全無隱患的。
“……你，是對我沒有信心？”陸離帶了一點兒遲疑地道。
陸修靜道：“我該對你有信心？”
陸離微微一怔，才道：“其實我……”
陸修靜道：“我對你有信心！”他直接打斷了陸離的話。
陸離沒有說話，顯然是不太相信。
陸修靜道：“我雖然對你有信心，但是要更有信心，還需要時間。”
而現在時間還不夠，陸離對他的感情也還不夠深。
陸離欲言又止，陸修靜道：“不過我總有一天會讓你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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