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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你以孤膽戰平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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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禪道:“我為何會死過翻身,謝樓主為何不明明白白說給世人聽?”

謝殷殊無笑意掀了掀嘴角:“二十年前你與枉死城勾連,想要帶領你的牧野族入侵中原,牧野族最終被拒於鳳辭關外,登樓與清心小築所有人拼死擋住了枉死城,而你被我活捉,囚於鳳凰樓,直到月餘之前你與段芳蹤、傅八音等人再次勾連,裏應外合,再由段芳蹤之子段須眉出手救你逃出生天,一切都是為了今日做準備。這其中前因後果,我說得可明白?”

在一個月以前,謝殷還是江湖中人人稱頌的大俠,是大多數江湖人心目中的天下第一,無論是他的名望,他的行事,他的手段,他的實力,都令人覺得他絕不可能說半句謊話。

他的人與他的刀,在武林中表代表了剛正與公義。

那個時候如果有人在公共處說謝殷一句壞話,被人聽到少不得就是一通教訓。

這時候的謝殷已經不是一個月前的謝殷了。

登樓沒落,兇徒四散,內賊出沒,若是衛盡傾陰謀今日當真得逞,被賀修筠曝露處心積慮真面目的謝殷甚至會成為江湖百年來最大的罪人。

但即便是這樣的謝殷,在場大多數人仍在第一時間選擇了相信他的這番說話。

也許是因為慣性。

更也許是因為牧野族、枉死城、段芳蹤這幾個名字給眾人造成的威脅太大。

今日哪怕是衛盡傾取得最終勝利,說到底都還是江湖內鬥。然而枉死城與牧野族來此在眾人看來卻又是全然不同的概念,說得簡單一些,大概便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對此,段芳蹤與封禪不過一笑哂之。

在兩人這哂笑當中,亦有兩個人靜靜上前兩步,站到了謝殷身邊。

那是自此間事發就一言不發、根本已叫大多數人忘記他們存在的伯謹然與霍三通。

但以這兩人的身份以及他們背後代表的勢力,無論他們站在哪裏,在朝或在野,又豈會當真悄無聲息恍若不存呢?

這兩人上前這兩步朝著段芳蹤與封禪散發的渾身威壓,令眾人恍覺先前忌憚這兩人只因他們是朝廷之人,這觀念本身是何等的錯誤。

伯謹然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段封兩人,面目冷肅:“牧野族前代與現代主人皆在此處,枉死城主傅八音又在何處?”

段芳蹤笑了笑:“我二哥並未來此,此番事態與枉死城毫無關聯。”

“垂死掙紮!”霍三通冷然道,“無論他躲在何處都無所謂,今天連一只蒼蠅也休想從建州城飛出去!”

段芳蹤看著他,又看伯謹然,忽道:“我查當年之事,朝廷之所以派兵圍剿牧野族,正因為二位聽信謝殷之言,極力攛掇今上這才鑄成後來之事?”

“攛掇?”霍三通怒極反笑,“二十年前難道牧野族不曾妄想入侵中原?難道枉死城沒有在傅八音與葉清縛帶領之下趕往鳳辭關與牧野族會合,妄想聯手突破鳳辭關?”

段芳蹤靜靜聽完,慢慢道:“聽完昔年衛盡傾所做的一切,諸位當知當年所謂牧野族與枉死城入侵中原,根本只是他一個人搞出來的陰謀而已,當年我的二哥傅八音、二嫂葉清縛以及我三哥封禪皆不過是考慮我一人安危,真相不過是如此而已。”

“你以為你這荒謬之言能夠騙得過本官?騙得過朝廷?”伯謹然冷笑道,“當年你、封禪、傅八音幾個外族之人,卻跑到中原武林來搞風搞雨,在當時你們就已開始籌劃那場陰謀吧?不過有一句話你沒說錯,衛盡傾的確成為一切事發的引子,是以他也是戴罪之人,今日須得與你們一起去死!”

眾人聽到此處不由心裏一寒,這才隱隱料到這兩個人之所以一直以來不動聲色,只怕正是一早得到段芳蹤等人將會來此的消息,這是打著要將所有人一網打盡的心思!

衛盡傾聽到此亦兇戾笑道:“謝殷!你不愧是連本座也要忌憚三分的卑鄙小人!竟然還留了如此後手!”

他自來此,看似與賀春秋、賀修筠幾人鬥智鬥狠,實則他真正關註的始終還是謝殷。只因他自認對賀春秋與賀修筠這一幹人等了解俱都入骨三分,唯獨謝殷,陰狠起來那是連他也防不勝防。那人這半天毫無動靜,原本就叫他好生奇怪,然而他再有一萬種猜測卻也沒猜到他竟能再次動用朝廷的勢力——只因他一萬個沒想到段芳蹤竟還活在這世間。

在他這怒喝與眾人慌亂之中,隔著一條長廊的登樓以外的建州城中忽然傳來一波高過一波的驚叫之聲。

驚叫過後,眾人聽到非常整齊、非常沈穩、非常巨大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那絕不是幾十個人、幾百個人甚至幾千個人能夠組成的聲響。

而內力不俗的眾人更是漸漸聽出來,那聲音絕不只是由長廊的那一頭傳過來,而是來自……登樓的四面八方!

一時所有人心下都有了同一個認知。

登樓已被包圍。

被真正驍勇善戰的軍隊所圍。

牢牢握緊手中的武器,邵劍群、俞秋慈、東方玉等人有些無奈、有些嘆息在心裏想道,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為何他們莫名就會遭遇今天這樣的事?

今日過後,這些在江湖中俱都輝煌鼎盛一時的門派可還會繼續存在嗎?

竟是誰也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真正被圍困的段芳蹤與封禪卻連眼皮也未多動一下。

段芳蹤直到那叫人聽來驚心動魄的腳步聲完全靜止下來,這才挑了挑眉:“請君入甕?”

伯謹然一掃先前滿面的怒容,不緊不慢道:“今日過後,什麽牧野族,枉死城,再也不會存在於世,當年試圖為謀取私利而令外族入關、近日又公然放走鳳凰樓數百窮兇極惡兇徒的長生殿與關雎,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饒是數十年前九重天宮在江湖中擁有那樣鼎盛的聲望,朝廷也未曾幹涉,只因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

然而長生殿與關雎卻不同。長生殿前有衛盡傾利用池傅封段幾兄弟讓武林爭端險些化作天下之爭,後有衛雪卿圍殺登樓推倒鳳凰樓。關雎前有池冥當年帶領關雎與傅封合作援救段芳蹤,後有段須眉與衛雪卿合作推倒鳳凰樓,放出封禪。

哪裏還有比這更正當的理由?

段芳蹤看向謝殷。

這想必才是謝殷真正的目的所在了。

利用衛盡傾之口宣盡當年登樓“光輝事跡”,利用南宮曉月與瞿穆北等人解開登樓近日冤屈,再利用朝廷兵馬將衛盡傾、段芳蹤與兩人背後勢力一網打盡。

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世上能在短短時間內想出這樣穩賺不賠的生意並且將其付諸實踐的,大概真的就只有衛盡傾與謝殷有這樣的心思、手腕、魄力以及付諸一戰的孤勇。不!甚至連衛盡傾也沒有這樣的勇氣!他做事永遠瞻前顧後以策萬全,永遠以自己安危為第一要緊之事,像這樣但凡失敗就萬劫不覆的冒險,他絕不會親身去犯。

只有謝殷能。只有謝殷敢。

是以二十年前衛盡傾最終失敗了,而當時聲望實力在幾人中最為輕微的謝殷卻一躍而登臨絕頂。

段芳蹤望著這樣的謝殷,甚至覺得有些佩服他。

可惜他們永遠不是一路人。

可惜段芳蹤恨透了這樣的人,必定要讓他所有的算計付之一炬。

他慢慢道:“兩位今日帶來多少兵馬?五萬?十萬?只用雙腳就能將整座登樓踏平?”

“為何要將登樓踏平?”伯謹然亦不緊不慢道,“只要能夠能你們埋伏在建州城中的所有人揪出來處死,再將衛盡傾埋在地下的火藥盡數清除、將他的人全部處死,解除登樓與建州城所有人生死危機,也就足夠了。”

伯謹然與霍三通從頭至尾沒有明確表達過對在場武林中人是何態度。

但是他這句話無疑給在場所有人吃下一顆定心丸。

難怪他與霍三通、謝殷幾人未曾因火藥之事而慌亂,原來他們早有安排。

更重要是他終於表明了他的態度:今日他只要他們眼裏的那些“罪人”死。

眾人來不及松一口氣,卻聽段芳蹤嘆一口氣道:“不必了。”

他們尚不知究竟是什麽不必了,就看見忽然又有人從登樓的四面八方行進來。

警覺只是一瞬,眾人很快發現那些來人絕不是朝廷的兵馬,只因他們雖從各個角落、各個方向行過來,但他們每個人身上的江湖氣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

只是,朝廷的兵馬既已包圍登樓,這些人又是如何進來?

當日曾參與圍攻關雎之戰的人很快明白了答案。

因為他們看清楚了當中一些人的臉——屬於關雎十二生肖的臉。

關雎十二生肖。

只聽名字已經讓人後背要打個寒顫,但直到真正與他們對上以前,也必定沒人能夠猜測到他們的可怕竟已達到那樣的程度。

闖過朝廷兵馬的包圍圈算什麽、哪怕出入皇宮恐怕也能瀟灑自如的那樣的程度。

他們漸漸行得近了。

眾人才發現這群人數量委實有點少,連同十二生肖在內也只有寥寥數十人。

但每個人雙手都提了東西。

直到他們行得更近一些,眾人才看清他們手中提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是頭發,頭發下面掩藏的是一顆顆怒目圓瞪似乎至死都有些不可置信的頭顱,每人手上至少都有兩顆。

那因為距離愈近而熏得人幾乎要作嘔的血腥氣隨之而來。

被那血腥味撲鼻的眾人紛紛屏住了呼吸,很想要掉頭不看,卻又委實收不回目光。有一些人甚在心裏不無惡意想道,不愧是關雎,不愧是十二生肖,所過之處無不屍橫遍野,若真個能被一舉鏟除倒也不失為一件快事。

只是正這樣想著的人下刻就聽段芳蹤輕言絮語道:“不必勞煩兩位的手,登樓與城中所有等著要替衛盡傾點一把火的人,都已經在這裏了。”

(章節名調整了下,怪我總是章節名跑到內容前面……以及今天就只有3000噠更新了,不知為神馬今天寫得特別慢,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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