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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千山獨行,不必相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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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飛卿閉上眼。

這才是他執著於拿到這書冊一觀的真正目的。

他終於連最後一絲幸免也給那個“女”字磨滅得渣都不剩。

他在大雕背上面對段須眉的質問一口咬定“他不知道”。

他以為他會忍著不去知道。

但是不行。

他站在光明塔底,口中風輕雲淡與段須眉說著光明塔是“哄騙人的玩意兒”的時候,內心已知道他必定是要來這一行了。

因為,這就是那個人想要傳送給他的信息。

這就是為何他會收到衛莊的紙條、為何會出現在長生殿見到關成碧、為何會從長生殿趕來登樓的來此那個人的目的。

她想要他知道她的身份。

她想要他直面她的身份。

她想讓他親自來證實她的身份。

她想讓他明白過去的二十年他的身份是何等的可笑與可悲,她的身份又是何等的可笑與可悲。

他們一個被處心積慮的擺在臺前,一個被刻意忽略的忘在幕後。

衛莊,衛莊……她是何時得知自己身世呢?

當時的她在想些什麽?

她又如何從當初的那個她蛻變成如今的這個她?

女啊。

是女。

正因為是女,是以她得以在二十年前保留一命。

正因為是女,是以賀春秋與謝殷從前只想著瞞下她這個人,而忽略了她本身將有可能造成的一切。

正因為是女,是以衛雪卿願意與她合作,對她沒有太多提防戒備。

正因為是女,她才能從容在暗中計劃、籌備這麽多年,再將一切之事一一納入她掌控之中。

明明九重天宮現任宮主就是個女人,但就這麽有意思,他們所有人都不太把女人放在心上。又或許是因為他們每個人身邊的女人都是為情所困、沈淪其中之人。賀蘭雪、關成碧、衛君歆、杜雲,無論她們是何身份,有著怎樣的成就與原本高高在上的一切,她們最終都因為死心塌地愛上一個男人而一敗塗地。而被她們愛上的男人,卻因為這原因而或多或少的輕視了她們。

是以他們都被狠狠扇了這一耳光。

衛飛卿以手掩臉。

他該感到慶幸嗎?

固然他是以這樣的方式來知曉一切,至少他也從中知道,在那個人心裏並未將他放置到賀春秋他們那方去。或許……那個人是看他如此可憐吧。

衛雪卿註視著他,目光之中同樣充滿了可憐:“你如今確認了這一切,你心裏痛恨嗎?”

他委實見過不少身世可憐之人。煜華也好,他自己也好,他本來以為自己根本沒有餘地去可憐別人。可當他當年初初接到那個人傳來的訊息又聽了她的遭遇,竟然覺得她可憐。當他得知段須眉的身世與經歷,他覺得這個人不但可憐,倒黴程度更是他們幾人加起來也不及。他聽聞謝郁的身世,亦覺謝郁可憐,只是謝郁經歷之中的一半亦是由他自己性情所致,他面對謝郁就像面對那個明知關成碧的瘋狂與狠心而假裝不知的自己一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原來人人都很可憐。

衛雪卿不知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他只覺在這些可憐他人的情緒中對於自己的那些命運之中遭逢的不公便也逐漸淡然下來。

大抵有一種……原來這世上並非只有他最慘的慶幸與安慰感。

他只是不知道,原來看似強大無匹、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失態的衛飛卿竟也如此可憐。

他想到此,便見衛飛卿並不擡頭,依然掩面向他輕聲問道:“尊主也看過我的笑話麽?看了多久?”

衛雪卿搖了搖頭,隨即反應過來他看不到,便道:“未曾。她……那人並未講過這一樁事,她只說賀春秋等人欺騙了她,並未提過你是她的替代品。”

衛飛卿被“替代品”三字戳得渾身狠狠一顫。

萬卷書厲聲道:“你住口!”

“這時候來充好人了?”衛雪卿嘲諷笑了笑,“想必你們這幾個所謂賀春秋的親信之人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件事,然而這二十年來你們又做過些什麽呢?”

萬卷書聞言目中痛苦之色更濃:“我若在他們做下這件事之前就能夠知曉,我必定會盡全力阻止此事。偏偏我卻是在那之後才了解其中實情,但我……我並不後悔隱瞞他,我恨不能瞞他一生一世。”

衛飛卿訴說這一切之時看似平靜無波,然而每一個字聽在他耳中卻讓他心如刀絞。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是他一手撫養大的孩子,正是因為不想他面對今天這局面,是以無論賀春秋幾人的行為在他看來是如何荒謬與嚴酷,但他也只能去默認,因為他不敢拆穿。

衛飛卿說他是心地好才會認為衛盡傾早已死了,不如說他這十數年來最大的心願就是日夜都盼著衛盡傾早已死了,唯有那樣,衛飛卿與賀修筠才能在無知無覺間平順安穩的度過這一生。

萬卷書求助一般地看著衛飛卿。他知道他這時候應盡一切心力想辦法去安慰衛飛卿,但他卻不爭氣的希望衛飛卿能反過來對他說一聲“沒關系”。

衛飛卿卻沒有看他。

他擡起頭看的第一個人是舒無顏——正用一種十分奇異的眼神註視著他的舒無顏,輕聲向他問道:“衛莊之主傳訊舒先生與我二人一同見證的,就是此事麽?”

舒無顏笑瞇瞇點了點頭:“莊主說了,以衛少俠聰慧,必能知悉這一切,她想要翻閱的這一冊書,由衛少俠代她翻閱也是一樣。”

衛飛卿笑了笑:“她還有什麽囑咐?”

“咱們莊主說,希望少俠將冊中所書每一個字都大聲念出來,牢牢記在心上,也將自己的遭遇牢牢記在心上。當二位再一次重逢之時,希望少俠能親口告訴她,她所做的這一切究竟對是不對。”

大聲地……念出來,這倒與他適才要求衛雪卿所做不謀而合。

他們真不愧是從出生就在一起長大的親……兄妹。

衛飛卿再次閉上眼,卻終究未能全部咽回奪眶而出的眼淚。

他們在關雎分別不過數日前事,那時候她大睜著眼不情不願聽他的一連串囑托,吃他將註意力放在旁人身上的醋,分明還是他家那個嬌生慣養卻又聰明能幹的大小姐。

衛雪卿看他這從未有過的痛苦失態模樣,心下忽有所悟:“你根本未替自己的身世與旁人的利用而感到痛苦,你的痛苦……全數來源於她。”

衛飛卿闔目片刻後擡手拭掉眼角濕意,再睜眼時已恢覆冷靜,不答反道:“既然如此,就請衛尊主接著適才之處繼續念吧。”

衛雪卿嘆道:“你這又是何苦?”

衛飛卿靜靜道:“事到如今,既然得知一切,就必然要想法子去解決一切了。”而想要解決一切,前提自然是了解一切。那些他們猜到的,未猜到的,從前感興趣的,不感興趣的,到此時都統統有必要知道了。

衛雪卿只覺對眼前這人的認知正在不斷突破新的界限。

他再一次罕見的猶豫起來,正想對衛飛卿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聽到塔外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崩塌之聲。

幾人聞聲齊齊回頭,就見一股黑氣正從底下升到與幾人視線持平的半空之中。

衛飛卿心中一跳,認出那正是段須眉幾次使出立地成魔時渾身散發的黑氣。段須眉……他此時正在底下與人動手?

下一刻他就領悟到,此間段須眉若與人交手,他的對手必然只有唯一那一個人。

想通這事的瞬間,他已跳起來向著窗戶邊沖過去。

視野往下時,展現在他眼前的恰巧是段須眉如同一只斷線風箏被謝殷手中靈飛刀連同半座鳳凰樓一起擊飛的情景。

衛飛卿再來不及想別的。

來不及想適才還困擾他全部心神的賀修筠。

來不及想站在他身後不知所措的萬卷書。

來不及想衛雪卿與他手中記錄一切真相的書冊。

他只來得及深吸一口氣,從距離地面數丈高的光明塔七層一躍而下,躍出去的同時他再一次動用內力施展出其義自見。

萬卷書只來得及拉扯下他的一幅衣角。

然後他眼睜睜看他下落兩層樓後忽然整個人萎靡下去,就那樣失去章法、仿佛一個全然不會武功之人一樣朝著下方墜落。

真的是、墜。

衛雪卿亦看得心下一緊,不由自主脫口道:“不好!他體內毒性發作了!”

萬卷書只覺魂飛魄散。

他立時也跟著往下一躍,使出個千斤墜硬生生讓自己落在了衛飛卿前頭,又生出雙手將緊跟著他落地的衛飛卿接入懷中,註視他緊閉的雙眼、驟然成雪的發絲、不斷溢出鮮血的嘴角與整個都泛著透明金色籠罩濃濃死意的臉龐,霎那之間心裏恐懼得恨不能就此死去。手足無措片刻,他猛然擡頭看向不知為何也隨著他二人躍下來的衛雪卿顫聲問道:“你說他中了毒……什麽毒?你能不能解?只要你能救他,我……我做什麽都願意……”他說到後面一句,已然痛哭失聲。

衛雪卿雙眉緊蹙,搭衛飛卿右手脈搏凝思片刻,目中也不知是嘆是憾:“他同時中了繞青絲與朝聞道之毒……已經太晚了。”

繞青絲。

朝聞道。

萬卷書耳中聽到了這兩個名字。

他知道這兩個名字代表什麽。

他只是一時不能理解。

他不能將這兩個名字與衛飛卿聯系起來。

天下間誰又能不知道這兩個名字呢?

天下第一奇毒朝聞道,天下第二奇毒繞青絲。

據說朝聞道無藥可解。據說繞青絲白頭而亡。

萬卷書呆呆看著懷中滿頭銀發再無一絲雜色的衛飛卿。

怎麽會呢?

這不可能的。

衛雪卿也在看著衛飛卿。

他第一次見到他,就將他引為知己。

他在這個地方第一眼見到他,就看出他身中雙毒。

但他也在同一時刻猜測到關成碧與煜華必定落到他的手中。

因為長生殿之中朝聞道與繞青絲分別由這兩人掌管。

連衛雪卿也不知道身中雙毒將會如何發作。

他其實幾次三番都很想要提醒他。

他實則並不想見到他死。

然而他內心還顧念著關成碧與煜華。

這個人委實太過厲害。

他不想要他的命,卻想盡可能的將他的命脈握在自己手中。

他隱隱也看出他體內雙毒已然要爆發了。

他已忍不住想要提醒他了。

他只是沒料到他這一躍。

他們兩人正在雙雙發呆之時,卻忽聽旁邊傳來哇地一聲。

衛雪卿回過頭去。

這才註意到段須眉就委頓在他們側旁。

適才衛飛卿那一躍,原本就是躍向段須眉所在方向。

段須眉情形一點也不比衛飛卿更好。

他渾身都已被黑氣覆蓋,渾身數十處刻骨刀傷,每一處都在汩汩淌血,他口中也正在不斷吐血,其中甚還夾雜著碎渣,顯見比起他的外傷,他五臟六腑子想必受到的損傷更為嚴重。

但他神志依然是清醒的,他將衛雪卿適才所講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明明渾身都已碎得像一堆爛布條一樣,但他理解衛雪卿話中之意之後,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硬生生擡起了頭,將目光望向雙眼緊閉的衛飛卿。

這動作使得他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但他並不在意。

只因他後知後覺理解到,為何衛飛卿適才會從那麽高的地方一躍而下。

他想到兩人先前分別之時衛飛卿對他說過的話。

從此以後,得到更多麽?

他想笑一笑,但他沒有力氣。

他也沒力氣再看衛飛卿更多眼。

他感覺得到同樣重傷卻遠遠沒有他這麽狼狽的謝殷正提著刀向他走過來。

他心裏甚有些放松想道,他果真是得到了他在從前甚至連想也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得到的那麽好的東西啊。

他竟然能夠得到衛飛卿的情誼。

今日能夠一起死在這個地方,也算不枉吧。

段須眉閉眼。

衛雪卿眼睜睜看著謝殷一步步走到段須眉面前,舉起了靈飛刀。

他還在費力的思考到底要不要出手救他。

但其實他的動作已然快過了他的思緒。

當他這麽想的時候,他已經在拔劍。

卻在這時,風雲再起。

一個人,又或者用一陣風來形容更為精準,倏忽而至,卷過了這一大片屠宰場,直直卷到了段須眉面前,比他的劍更快的將謝殷的靈飛刀擊落在地,片刻不停的卷起段須眉瞬息遠去。

從頭到尾,衛雪卿全然未能看清這人是男是女,是何面目,又是何人。

他只是沒有來的松了一口氣。

然後他再次看向衛飛卿。

萬卷書早在段須眉適才吐血之時已被驚醒,此時已從地上站起來,他適才為了衛飛卿強行墜地本也受了不輕的傷,但他對此渾然不覺,只將衛飛卿抱在懷中邁步準備離開。

衛雪卿忍不住問道:“你要帶他去哪?”

萬卷書抱著人從他身邊行開,口中喃喃道:“去哪?當然是救他性命……”

衛雪卿想說他生機斷絕,已然無救,可看萬卷書明顯已近魔怔的模樣,話到嘴邊卻終於說不出口。暗嘆一聲,目送那人抱著衛飛卿走遠之後,終於回過頭來面對謝殷。

到了最後,終究還是剩他與謝殷之間事。

他重傷。

謝殷亦重傷。

竟好生公平。

適才衛飛卿說什麽來著?事到如今,只好想法子解決一切了。

衛雪卿笑了笑,終於拔出他的劍。

(【以下是免費的廢柴叨叨叨】第二卷 完結。千山我獨行這個卷名,其實是指文中幾位主角之中的每一個人,衛飛卿、段須眉、衛雪卿、謝郁甚至最後才顯露真容的賀修筠,誰又不是在人生路上踽踽獨行?and,明天沒有更新哦,因為我還人在旅途……最近能保持日更是因為提前捋好了這幾章的劇情,但是三卷的話還是需要回到家好生捋一捋才敢下筆了。以及雖然這個文很冷,但真的很謝謝每一位追文的親!)

番外 拼爹or拼家產or秀恩愛

(我很少寫番外的哈哈哈哈,這章是昨天在機場碼的,因為昨天劇情沒理順不敢寫正文。其實就是個無責任小劇場,正文裏不可能出現的情節,也就是博個樂子,暫時發放成免費章節大家隨便看看,不過等過幾天還是會扔進v章節裏哦,希望見諒^_^)

衛莊就是一座莊子。

莊子還挺大,富麗堂皇光明正大的坐落在京城東都某個地價很豪華的河邊處。

富麗堂皇光明正大到大家夥兒都覺得不怪衛莊主人心機深,只怪自個兒瞎了眼。

這天衛莊之主請了一班朋友來莊中做客,大家夥兒參觀完豪宅後不由得感慨良多。

梅一諾十分羨慕道:“賀莊主年紀輕輕坐擁豪宅,家財萬貫,真不愧有個身為天下首富的養父和天下第一心機狗的親爹。”

“呵呵。”恰好與賀莊主有著同一個天下第一心機狗親爹的衛雪卿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梅姑娘也不遑多讓啊,你爹身為天下首富的左右手,區區豪宅算什麽,即便姑娘想要金山銀山只怕你爹也能給你弄來。”

“還金山銀山?他活到一把年紀,哪怕能有個遮風避雨的破宅子讓我們母女落腳我也知足了。”梅一諾說著說著漂亮的大眼睛就紅了,“從小沒養過我一天,好不容易相認還想讓我們寄住在別人家……”

是以說這姑娘不會說人話呢!這話一出賀修筠、衛雪卿、段須眉、煜華幾人紛紛不高興了,說的就跟他們誰從小被親爹養過一天似的!

唯一從小被親爹養到大的謝郁也不高興了,一張本就寫滿了不高興的臉愈發憂愁:“比起二十年來待在他的身邊卻從未被他視作骨肉,我寧願離得他遠遠的只要他心裏能對我有一絲掛念。”

“即便他對你不夠用心,至少你還是他遺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想想你家那龐大的產業,沒關心至少還有錢。”衛雪卿冷靜道,“再看看我,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打下來的家產還要被人上趕著想去送給我那既沒養我更不掛念我的爹。謝少主,謝公子,你還是知足吧,人家至少把你拉扯到這麽大了。”

眾人齊齊點頭。

謝郁憂郁地扭頭:“難道我是在乎那點家產的人嗎?我寧願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像我這樣嗎?”段須眉冷冷道,“衛雪卿你有什麽可抱怨的。你媽就算是個瘋婆子好歹也沒拋棄你。我沒娘養,沒爹掛念,身邊的人要麽死要麽掉過頭來再捅我一刀。謝郁,你確定你淪落到我這份上還能在那故作清高無病呻吟?”

謝郁一時語塞。他畢竟也是捅過段須眉的其中一員,這時也不好與他嗆聲。

“段須眉你又有什麽好抱怨的?”山莊主人賀修筠一向自認修養無人及心機勝過爹,聽到這終於也不能忍了,冷笑道,“你沒爹沒娘,好歹你還姓段,好歹還有個義父是真心疼你呢。我呢?我倒是有爹有娘,可惜被我娘扔給我那天下首富的養父去誘騙我親爹。坐擁豪宅?家財萬貫?那些都是我自己掙的,跟這群無情無義只會利用我的小人有半毛錢關系?莫要忘了我可是過了整整十年被人當傻子哄、再一個十年忍辱掩藏自己身份與一切的日子。”

“掩藏身份,這可真是個好詞啊。”煜華幽幽道,“莊主至少還有掩藏身份的必要,至少天下人都看重莊主你的身份,我卻連證明自己的身份都是奢望呢。只因我親爹時時刻刻都恨不能我從未存在過。”

……這好像是有點慘呢。

眾人不由自主看向場中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沒講話的人。

“別看我。”衛飛卿淡淡道,“我連我親爹是誰都還沒搞懂。”

……

鑒於之前做過對不起衛飛卿的事,衛雪卿決定主動為他打個圓場:“親爹是誰有那麽重要嗎?飛卿兄你看你連爹是誰都不清楚也能繼承清心小築數不盡的產業,就算躺著花也能把錢花到下輩子去了。如此想來你該感謝你親爹當年拋棄你。”

麻痹!

賀修筠冷笑道:“如此說來,他不但該感謝他親爹拋棄他,還該感謝賀春秋處心積慮收養他。不僅如此,他最該感謝的是我轉身黑化。否則有我這個‘親生女兒’擋在前面,那些家產與他也沒半毛錢關系了。”

賀修筠的規矩:犯衛飛卿者,殺無赦!

段須眉冷冷道:“衛尊主想必最近夜不成眠,才致使您神志不清口不擇言。”

“段兄何出此言?”衛雪卿摸了摸鼻子,恨不能立即沖去門外河邊臨水自照,“難道我有黑眼圈?今晨出門我分明有打理儀容,覺得自己還是很帥的呀。”畢竟在座的不是白富美就是高富帥,想要從一群人中脫穎而出就只能在穿衣打扮上多下功夫了。

段須眉面無表情道:“畢竟你開口家產閉口金銀,只怕是嗜錢如命了。再聯想到你二十年積澱一朝被你那瘋子娘炸成飛灰,我要是你,睡不著覺還是輕的,只怕現下就要找棵歪脖子樹一了百了。”

……衛雪卿,卒。

段須眉處世準則:犯衛飛卿者,斬立決!

煜華聽不下去了:“段須眉你怎麽這樣,咱們尊主雖說話不太中聽,可他也是想著要安慰衛飛卿呢。再說你一窮二白,自然理解不了咱們尊主身後養著數百人無時無刻不得操心錢財的苦心。”

“我們令主怎麽就一窮二白了?”梅一諾也聽不下去了,站起身冷笑道,“你們長生殿的人是人需要吃飯喝水,我們關雎的人喝點風就夠了?我家令主日入千金的時候,只怕你還躲在你家尊主懷裏哭唧唧呢。”

煜華聞言更怒,暗道你這女人最會挑事一言不合你就站起來,難道比身高我會輸給你?遂也站起身冷笑道:“至少我還能躲在我尊主懷裏哭唧唧,你呢?我看你覬覦你的令主也不是一兩天了,至今連他懷裏長什麽樣估計也沒見過。”

衛雪卿:“……”你什麽時候躲在我懷裏哭唧唧了別隨便侮辱我名節啊餵!

段須眉:“……”覬覦很久是什麽鬼我難道不是當事人嗎我為什麽不知道!

眼看這兩個女人為了兩個搞不清狀況的男人分分鐘就要打起來,謝郁不由心生羨慕,意有所指看一眼姿態端莊渾身boss範兒的賀莊主:“衛尊主與段令主雖說身世不幸,身邊卻各有紅顏知己相伴。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委實令謝某欣羨不已。”

賀修筠面無表情道:“別看我,我不是你的紅顏知己。”

謝殷委屈道:“全世界都已背叛了我,我只有你這未婚妻了。”

賀修筠冷冷道:“別誤會,我之所以沒有特別去背叛你,只因你恰巧是我背叛得全世界當中的一員而已。”

謝殷:“……”

他拼爹拼不過人家,想要秀個恩愛又沒人配合,早知道剛才就不要那麽凜然大義了!這時候也不好意思再把家產拿出來說事情!

衛飛卿站起身來。

眾人齊齊問道:“你幹嘛?”

衛飛卿冷靜道:“拼爹我沒有,拼繼承權我不是順位,秀恩愛我也沒對象,接下來你們還有什麽把戲?”

……眾人齊齊啞然。

“所以今天叫我來幹嘛?”衛飛卿終於冷靜變冷酷,“不管你們要幹嘛,吹皺一池春水,關我屁事?”

說罷拂袖而去。

賀修筠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由眼淚嘩啦啦,恨恨跺了跺腳!要知道她之所以忍著不耐請來這一幹閑雜人等,也不過想要正大光明將衛飛卿請來真正屬於她的領地上看看而已。現在可好!

段須眉卻一言不發直接起身追了上去,不動聲色行到衛飛卿身側,又不動聲色抓了抓他的手以示安慰。

謝殷看得默默再吐一口血。若有所悟想道,原來秀恩愛還有這種方式呀……可惜無論哪一種,都感覺他很多年前就已經輸在起跑線上啊。

衛雪卿與煜華不動聲色對視一眼,暗想,怪不得衛飛卿的心短短時間內就長偏了……原來真正的高手是那位啊。

卷三 情濃休說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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